Day11 正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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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1 正月初九
閑散的早晨，沒平時起得早，吃的比平時多，更磨蹭一些。
看電視，賴在沙發上，捧個蘋果啃一上午。
中午在廳裏地板中間支個小桌，懶洋洋地吃點飯。
下午三點多開始和我媽包餃子。
每次坐車前，我媽都給我弄餃子，我也未必就非得吃，反正也習慣了。
包好就煮了吃，晚飯提前倆小時，就為半夜上車之前再餵我一頓。
冒著熱氣端上桌，趕緊弄點醬油醋什麽的蘸蘸，再加幾滴辣椒油。
啊，光看著都流口水！
咬下第一口，想起來個笑話，給我媽講。
“從前啊，開運動會。餃子和壽司呢，比賽跑200米，你猜誰贏了？”
我媽往我碗裏撥幾個新出鍋的餃子說：“壽司吧。”
“你知道為啥壽司贏了嗎？”
“圓的，滾得快唄。”
“不對，是因為餃子老想著蘸醬油，哈哈哈……”
我媽不理我，“快點吃吧，都涼了。”
哦。
我塞嘴裏塊餃子皮嚼，還等著她擡杠說壽司也惦記蘸芥末呢。
可是她沒理我，一直。
吃完，我媽又催我收拾包。
有點煩。
我能有啥好鄭重其事收拾的東西，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拿六個蘋果都走不動道的體格。
大包小裹從來不是我風格，一點兒不瀟灑。
要帶那麽多東西何必出門，幹脆在家待著好了。
本來五分鐘搞定的事，非得這麽早張嘍。
不想接茬，我就在屋裏繼續磨蹭。
上會兒網，鼓搗會兒書，看幾張碟。
吃吃水果，巴拉巴拉吉他，壓壓腿。
實在沒意思了，才去廳裏找我媽看電視。
黃金檔三集聯播家庭劇看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回屋裏三八兩下裝好包，再洗洗臉護個膚。
接著，我媽叫我，吃第四頓飯。
真吃不下，那也硬吞了幾口。
然後，換上羊絨衫、棉褲，坐門口穿鞋，大厚羽絨服悶得我上不來氣。
該去車站了。
到那之後，在大廳外面站了一會兒。
今晚月亮夠亮，仰頭就有成片星星，都不用費勁兒看。
感覺很新奇，好像好久沒看過這麽透亮的天空和星星了。
對了，我還沒看過流星呢。
聽我爸媽說他們小時候晚上經常能看見，為什麽我總看不到？
難道宇宙已經老了？
到了剩不下幾顆流星的年紀？
還是，我的耐心快用完了，來不及等它經過就失去了興趣呢？
說真的，我脖子現在就有點酸。
我媽買完站臺票，隔著玻璃門喊我進去。
過安檢的時候，我盯著射線照過我包後在屏幕上的成像，一清二楚。
真的什麽都看得到。
那些在包裏弄各種暗袋的設計師，和往各種袋子裏塞錢和秘密的男女，恐怕要絕望了。
這個世界，可能只有對你不在意的人，卻沒有你能藏得住的隱私。
忽然覺得，安檢員這個職業也不錯。
每天看看各種人的身份證，再透視他們的包。
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不一樣的人生感悟呢？
火車站實在無聊得很。
候車廳挑高七八米，白熾燈沒精打采地亮著，照到人臉上一種侵入骨髓的淒慘感油然而生。
和奄奄一息卻假裝很有精神的大盆綠植天造地設。
討厭半夜的火車站，離鄉背井、疲於奔命的氣氛太直白。
乘客身份和目的地直接揭穿你所有屬性，連一點悠然閑適的餘地都不給。
只差用喇叭昭告天下：此處一批勞動力即將配送完畢。
沒人專屬於哪，哪也留不住誰。
哪上，哪下，哪好，那壞，其實哪都一樣。
盡管哪都不一樣。
可是，哪來哪去的人們啊，還有別的辦法嗎？
我爸替我檢票時，我手機響了。
是大monkey的短信。
雖然一直很有道德感地遵守著我們約好的規則，可他還是沒猜對。
“別猜了吧。”我回他。
“你沒事自己看什麽日出，到底在哪？”
“你不用知道。”
“那我想想這次給你快遞點啥吧。”
“不用了，刑滿釋放，恭喜你重獲自由。”
“你有這麽善良？”
“嗯，良心發現。”
“憋大招呢吧，這回賭什麽你想好了？”
手機又進來短信。
接二連三。
同一個陌生號碼。
我退出和大monkey的對話，點開看。
“嗨，祖祖，我老馮。”
“不用回我，我就想跟你說件事。”
“幾天前我給你打電話來著，還記得吧？”
“那天我找侯子吃飯，後來酒喝開了，又玩了真心話大冒險。”
“我竟然贏了，嘿嘿……跟他要你電話號，他也給了。”
“你知道為什麽嗎？你肯定猜不到。”
“因為真心話我問的是，你有沒有喜歡過祖祖？”
“我覺得，這事兒你得知道。”
車進站了，又滴滴響起短信聲。
是大monkey。
我沒繼續看。
關上手機，站在人群裏準備進站。
我真的，沒什麽可跟他賭的了。
他永遠猜不到我的正確答案。
不知道是他笨，總贏不了，還是太聰明，根本就不想贏。
都不要緊了。
與其和他，現在我倒是更想和自己賭一把。
嗯……你說賭什麽好呢？
就賭，我再也不會和他打任何賭好了。
嗯。
一言為定。
門開了，一陣夜風襲來。
呼出的空氣馬上變成一團白氣，瞬息消散。
慌亂中，倉倉促促被人推著上了車，連跟我爸和我媽擺擺手的工夫都沒有。
找到座位坐好，他倆也走到車窗邊，正對我比劃著“到了來電話”的手勢。
然後，車開了。
看著我爸和我媽出站的背影，舍不得家裏的好，更討厭這趟火車的壞。
不知道還有多少次這樣的分別，不知道還要坐多少趟這樣的夜車。
於是，心思隨著晃動車廂搖蕩，漾出一片綿綿。
想起11天來的人人事事，甚或從前。
我跟他，她，他們之間……會有怎樣的後來？
我無法預測。
誰追求的生活更有價值？
我仍然無法衡量。
這世界，不一定會因為我而變得更美好。
同樣也不一定會只因他們就越來越進步。
但我能肯定的是：
無論別人如何，沒有我這樣的人存在過，這個世界便不是完整的世界。
25歲這年的春節裏，那些在24歲時想不通的事，有些依舊想不通。
但總感覺，好像已經走上很快就會明白的路……
因此，暗自感到，有些開心。
呼，假期結束。
又一次地，結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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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電視，賴在沙發上，捧個蘋果啃一上午。
中午在廳裏地板中間支個小桌，懶洋洋地吃點飯。
下午三點多開始和我媽包餃子。
每次坐車前，我媽都給我弄餃子，我也未必就非得吃，反正也習慣了。
包好就煮了吃，晚飯提前倆小時，就為半夜上車之前再餵我一頓。
冒著熱氣端上桌，趕緊弄點醬油醋什麽的蘸蘸，再加幾滴辣椒油。
啊，光看著都流口水！
咬下第一口，想起來個笑話，給我媽講。
“從前啊，開運動會。餃子和壽司呢，比賽跑200米，你猜誰贏了？”
我媽往我碗裏撥幾個新出鍋的餃子說：“壽司吧。”
“你知道為啥壽司贏了嗎？”
“圓的，滾得快唄。”
“不對，是因為餃子老想著蘸醬油，哈哈哈……”
我媽不理我，“快點吃吧，都涼了。”
哦。
我塞嘴裏塊餃子皮嚼，還等著她擡杠說壽司也惦記蘸芥末呢。
可是她沒理我，一直。
吃完，我媽又催我收拾包。
有點煩。
我能有啥好鄭重其事收拾的東西，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拿六個蘋果都走不動道的體格。
大包小裹從來不是我風格，一點兒不瀟灑。
要帶那麽多東西何必出門，幹脆在家待著好了。
本來五分鐘搞定的事，非得這麽早張嘍。
不想接茬，我就在屋裏繼續磨蹭。
上會兒網，鼓搗會兒書，看幾張碟。
吃吃水果，巴拉巴拉吉他，壓壓腿。
實在沒意思了，才去廳裏找我媽看電視。
黃金檔三集聯播家庭劇看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回屋裏三八兩下裝好包，再洗洗臉護個膚。
接著，我媽叫我，吃第四頓飯。
真吃不下，那也硬吞了幾口。
然後，換上羊絨衫、棉褲，坐門口穿鞋，大厚羽絨服悶得我上不來氣。
該去車站了。
到那之後，在大廳外面站了一會兒。
今晚月亮夠亮，仰頭就有成片星星，都不用費勁兒看。
感覺很新奇，好像好久沒看過這麽透亮的天空和星星了。
對了，我還沒看過流星呢。
聽我爸媽說他們小時候晚上經常能看見，為什麽我總看不到？
難道宇宙已經老了？
到了剩不下幾顆流星的年紀？
還是，我的耐心快用完了，來不及等它經過就失去了興趣呢？
說真的，我脖子現在就有點酸。
我媽買完站臺票，隔著玻璃門喊我進去。
過安檢的時候，我盯著射線照過我包後在屏幕上的成像，一清二楚。
真的什麽都看得到。
那些在包裏弄各種暗袋的設計師，和往各種袋子裏塞錢和秘密的男女，恐怕要絕望了。
這個世界，可能只有對你不在意的人，卻沒有你能藏得住的隱私。
忽然覺得，安檢員這個職業也不錯。
每天看看各種人的身份證，再透視他們的包。
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不一樣的人生感悟呢？
火車站實在無聊得很。
候車廳挑高七八米，白熾燈沒精打采地亮著，照到人臉上一種侵入骨髓的淒慘感油然而生。
和奄奄一息卻假裝很有精神的大盆綠植天造地設。
討厭半夜的火車站，離鄉背井、疲於奔命的氣氛太直白。
乘客身份和目的地直接揭穿你所有屬性，連一點悠然閑適的餘地都不給。
只差用喇叭昭告天下：此處一批勞動力即將配送完畢。
沒人專屬於哪，哪也留不住誰。
哪上，哪下，哪好，那壞，其實哪都一樣。
盡管哪都不一樣。
可是，哪來哪去的人們啊，還有別的辦法嗎？
我爸替我檢票時，我手機響了。
是大monkey的短信。
雖然一直很有道德感地遵守著我們約好的規則，可他還是沒猜對。
“別猜了吧。”我回他。
“你沒事自己看什麽日出，到底在哪？”
“你不用知道。”
“那我想想這次給你快遞點啥吧。”
“不用了，刑滿釋放，恭喜你重獲自由。”
“你有這麽善良？”
“嗯，良心發現。”
“憋大招呢吧，這回賭什麽你想好了？”
手機又進來短信。
接二連三。
同一個陌生號碼。
我退出和大monkey的對話，點開看。
“嗨，祖祖，我老馮。”
“不用回我，我就想跟你說件事。”
“幾天前我給你打電話來著，還記得吧？”
“那天我找侯子吃飯，後來酒喝開了，又玩了真心話大冒險。”
“我竟然贏了，嘿嘿……跟他要你電話號，他也給了。”
“你知道為什麽嗎？你肯定猜不到。”
“因為真心話我問的是，你有沒有喜歡過祖祖？”
“我覺得，這事兒你得知道。”
車進站了，又滴滴響起短信聲。
是大monkey。
我沒繼續看。
關上手機，站在人群裏準備進站。
我真的，沒什麽可跟他賭的了。
他永遠猜不到我的正確答案。
不知道是他笨，總贏不了，還是太聰明，根本就不想贏。
都不要緊了。
與其和他，現在我倒是更想和自己賭一把。
嗯……你說賭什麽好呢？
就賭，我再也不會和他打任何賭好了。
嗯。
一言為定。
門開了，一陣夜風襲來。
呼出的空氣馬上變成一團白氣，瞬息消散。
慌亂中，倉倉促促被人推著上了車，連跟我爸和我媽擺擺手的工夫都沒有。
找到座位坐好，他倆也走到車窗邊，正對我比劃著“到了來電話”的手勢。
然後，車開了。
看著我爸和我媽出站的背影，舍不得家裏的好，更討厭這趟火車的壞。
不知道還有多少次這樣的分別，不知道還要坐多少趟這樣的夜車。
於是，心思隨著晃動車廂搖蕩，漾出一片綿綿。
想起11天來的人人事事，甚或從前。
我跟他，她，他們之間……會有怎樣的後來？
我無法預測。
誰追求的生活更有價值？
我仍然無法衡量。
這世界，不一定會因為我而變得更美好。
同樣也不一定會只因他們就越來越進步。
但我能肯定的是：
無論別人如何，沒有我這樣的人存在過，這個世界便不是完整的世界。
25歲這年的春節裏，那些在24歲時想不通的事，有些依舊想不通。
但總感覺，好像已經走上很快就會明白的路……
因此，暗自感到，有些開心。
呼，假期結束。
又一次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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