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1 咖啡店的早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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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01 咖啡店的早餐 ◇
阿央坐在咖啡店吃早餐，他坐靠櫥窗的中間的位置，面前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黑咖啡和夾蛋與火腿的吐司，他用刀叉將吐司分解為一個個小方塊，面無表情，手法精準，像多有經驗的分屍殺手。女櫃員在櫃臺給咖啡拉花，被同事無意撞了一下，拉花失敗，她憋出了一句野話。
咖啡的香氣飄到前桌一組相對而坐的母子的鼻子裏，小孩吵鬧著要喝咖啡牛奶，亂揮的胳膊打落母親手中剝好的雞蛋，於是頭上狠狠挨了憤怒的母親一記，扁著嘴，鴨子似的呱呱哭了起來。一個外帶的女顧客出門時弄翻了她的咖啡，咖啡撒了一地，她只好再點一杯。
櫥窗外是人來人往的大路，遠遠有大車鳴笛的聒噪聲，阿央叉取一方塊吐司送入口中，只是還未及吃，肩上被人一拍，吐司一顫，便滾落地下。
陌生人毫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下，黑色夾克衫，白t，牛仔褲，還戴著墨鏡，在室內還戴墨鏡屬實帶點異常，不妨說裝腔作勢。裝腔作勢的青年摘下墨鏡，露出一張年輕的俊秀臉龐，他把墨鏡扔在一邊，雙手交叉擱在桌上，微笑著說：“我知道你。”
“前刑偵隊長，如今辭了職做無業游民，正要弄一筆錢遠走高飛。我還知道你藏得深深的小秘密。”青年擡起手，仰臉微微笑著，同端黑咖啡路過的服務員要了一份奶油蛋糕，然後接著對他說，“有人要殺我，只要你幫我找到幕後黑手，我給你五百萬怎樣？”
這人不僅裝相，還頗會誇口。
阿央也願意花五百萬買座寺、山，隨便什麽——他願意花掉這筆錢，除非他真有五百萬。吹牛怎麽樣都行。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需要雇人保護，五百萬夠同時養好幾支頂尖的安保團隊了，誰會交給一個離職的警察手裏。
對方好像懂得他的疑問，聳聳肩，“我不喜歡帶太多人。”青年把手覆在嘴邊，講悄悄話似的，“關鍵時刻，我只要能把一個人扔出去擋槍子兒就行。”他頑笑般沖阿央眨了眨眼睛。
阿央心想：就憑你也能扔得動我嗎。
奶油蛋糕上來了，青年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沾了一些白色的淡奶油，使他有種別樣的孩童式的稚氣，這麽大個人還吃甜食其實不算多見。“看看後面那個讀報紙的人。”他頭都不擡地說。
阿央認定他有些瘋，不太相信真有什麽異樣。他正要回頭去看，青年忽然傾身，溫暖的雙手一把捧住他的臉，“不要打草驚蛇。”青年切切地說，“用手機反光看。”
阿央舉起手機悄悄投向身後，咖啡店最裏側靠墻的座位，鵝黃背景墻前，龜背竹盆栽旁邊，一個穿風衣的男人在讀報紙，報紙豎得高，遮幹凈下半張臉，報紙上方露出一點眼睛。
青年掏出手機給他看賬戶餘額，“我還是有能力雇你的吧。”阿央看不慣他得意的微笑，盡管對方似乎只是習慣性嘴角微微上揚，並沒有笑，可他嘴角兩邊括號一般的細小紋路還是怪膩人的。
阿央索性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半真半假地要求，“我要一百萬定金。”
青年並不討價還價，手指在屏幕上靈活地躍動幾下，不到一分鐘，就來了到賬短信。“只要你幫我解決掉那個派殺手的頭子，我立即轉你另外四百萬。”
阿央嚇了一跳，低頭看著短信上的無數個零，倒沒有什麽過激表演，淡淡地告訴他，“走在我身後。”
看在錢的情分上，他們一同起身，青年真的緊隨他身後，一先一後路過走道，快到大門位置時，青年走在他斜左後方，阿央用餘光註視讀報男的一舉一動，報紙落下了，戴口罩的男人從口袋裏掏出槍，飛快地指向這方。他居然是真的殺手。
阿央正要扶著青年快速逃離，衣領卻被人扯了一下，他踉蹌擋在青年面前，三顆子彈穿透心臟、大腿、臉頰，咽氣前他用餘光看見青年靈巧地跳過咖啡店的門在大路上狂奔，一輛藍色貨車擋住他的背影。
阿央喘著大氣猛地睜開眼。
他在咖啡店吃早餐，面前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黑咖啡和夾蛋與火腿的吐司，他大腦有點遲鈍，下意識拿起刀叉將吐司分屍，女櫃員罵了句野話，她開始重新做一杯咖啡。小孩把雞蛋弄掉，挨揍，呱呱地哭。要走出去的女人哎喲一聲，咖啡又撒了。阿央腦袋有點嗡鳴，下意識回頭，一個戴墨鏡的青年迎面走來，在他肩上一拍，身後鵝黃的背景墻下，翠綠的龜背竹旁，戴口罩的男人點了一杯黑咖啡，豎起報紙遮住臉孔。
青年在他面前的座位坐下，摘下墨鏡，雙手交叉擱在桌上，微笑著說：“我知道你。”
他開始說話，一些仿佛聽過的發言，刑偵隊長，秘密，雇傭，諸如此類。
阿央用手扶著額頭，皺著眉毛，在青年說話的空當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青年笑，“我倒是從不少人嘴裏聽過那句話。”他擡起頭，又笑著對端著黑咖啡路過的店員說：“麻煩一份招牌奶油蛋糕。”阿央心煩意亂，眼神繞開鄭小峰，卻在店員臉上見到些許疑慮的神情，似乎要對他說什麽，卻只是點一點頭，臉頰上薄薄一層羞怯。
阿央收回視線，冷淡地問：“你常來這裏？”
“頭次來，看板上不是寫著推薦招牌蛋糕嗎。不過這都不重要。”青年輕聲說，“看身後那個讀報的男人。”
阿央掏出手機，用反光去看身後的讀報男。他還坐著，用報紙遮住臉。奶油蛋糕上來了，青年埋頭苦吃，一邊說：“我開始相信你的專業素養了。”
阿央疑心自己在發夢，揉了揉腦袋，振作精神，不聲張地重新審視眼前的一切，從青年拍拍他的肩膀在對面落座，阿央總能感到若有若無的視線，蛛網一般籠罩著，卻找不出源頭。當然，讀報男要算一個，可依阿央的直覺，此刻往這邊看的並不止那一個人。
青年擡起頭，嘴角沾著似曾相識的淡奶油，游說他接受保鏢工作。
這種既視感愈發荒謬。阿央總覺得他是真的經歷過這一幕。他小心地檢查著，拉花的女櫃員好像在看這裏，還有送咖啡、蛋糕的，對面的母子倆，那女人背對著，原本沒註意，竟然也轉頭來瞥了一眼。要說都是殺手，也不像，可就是這目光使人坐立不安。
青年還要勸說，阿央忽然要求：“我要五百萬，現在就付一百萬定金給我。”
青年挺高興，立即轉了賬，同樣不到一分鐘到賬信息來了，阿央盯了好一會兒，輕聲講話，“總之先離開這裏。”
他們一先一後走向大門，這次阿央並沒有走在前面，他們幾乎並排著走，阿央走在右側，稍稍遮了一點青年的肩膀。將要到大門時，一直註視的阿央敏銳地發覺讀報男要放下報紙，他立即將身形後撤，站在了青年後面。
阿央只肯吃一次虧，他不願再做活靶子，不管那是夢還是什麽，如果他沒有生出一點警戒心，那就太說不過去，五百萬雖然好，對死人來講全派不上用場。但他到底做不得躲在青年身後把對方當成活靶這種事，他沒缺德到那地步，或者說太具保護欲，所以他敏捷地躲閃，打算跳到青年身後的安全位置，再去伸手捉他，救他脫離這場險情。
讀報男真的掏出槍，將槍口瞄準，射擊，阿央下意識地扯向青年的衣領，猝不及防手撲了空，身前的青年卻不知道哪來的好速度，即刻蹲了下去。
青年蹲了下去，躲開他與飛來的彈頭，並且飛快地跑出店門，沖到大路上，讀報男的槍支隨他轉動，阿央的血肉之軀無遮無攔地硬上槍擊，三顆子彈分別突破了阿央的身體，胸膛，大腿，臉頰，血與碎肉從眼前灑落。
他猛地張開眼睛，咖啡館的香氣烘焙著他。
他在咖啡店吃早餐，面前是混賬的熱氣騰騰的黑咖啡和混賬的夾蛋與火腿的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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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央坐在咖啡店吃早餐，他坐靠櫥窗的中間的位置，面前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黑咖啡和夾蛋與火腿的吐司，他用刀叉將吐司分解為一個個小方塊，面無表情，手法精準，像多有經驗的分屍殺手。女櫃員在櫃臺給咖啡拉花，被同事無意撞了一下，拉花失敗，她憋出了一句野話。
咖啡的香氣飄到前桌一組相對而坐的母子的鼻子裏，小孩吵鬧著要喝咖啡牛奶，亂揮的胳膊打落母親手中剝好的雞蛋，於是頭上狠狠挨了憤怒的母親一記，扁著嘴，鴨子似的呱呱哭了起來。一個外帶的女顧客出門時弄翻了她的咖啡，咖啡撒了一地，她只好再點一杯。
櫥窗外是人來人往的大路，遠遠有大車鳴笛的聒噪聲，阿央叉取一方塊吐司送入口中，只是還未及吃，肩上被人一拍，吐司一顫，便滾落地下。
陌生人毫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下，黑色夾克衫，白t，牛仔褲，還戴著墨鏡，在室內還戴墨鏡屬實帶點異常，不妨說裝腔作勢。裝腔作勢的青年摘下墨鏡，露出一張年輕的俊秀臉龐，他把墨鏡扔在一邊，雙手交叉擱在桌上，微笑著說：“我知道你。”
“前刑偵隊長，如今辭了職做無業游民，正要弄一筆錢遠走高飛。我還知道你藏得深深的小秘密。”青年擡起手，仰臉微微笑著，同端黑咖啡路過的服務員要了一份奶油蛋糕，然後接著對他說，“有人要殺我，只要你幫我找到幕後黑手，我給你五百萬怎樣？”
這人不僅裝相，還頗會誇口。
阿央也願意花五百萬買座寺、山，隨便什麽——他願意花掉這筆錢，除非他真有五百萬。吹牛怎麽樣都行。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需要雇人保護，五百萬夠同時養好幾支頂尖的安保團隊了，誰會交給一個離職的警察手裏。
對方好像懂得他的疑問，聳聳肩，“我不喜歡帶太多人。”青年把手覆在嘴邊，講悄悄話似的，“關鍵時刻，我只要能把一個人扔出去擋槍子兒就行。”他頑笑般沖阿央眨了眨眼睛。
阿央心想：就憑你也能扔得動我嗎。
奶油蛋糕上來了，青年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沾了一些白色的淡奶油，使他有種別樣的孩童式的稚氣，這麽大個人還吃甜食其實不算多見。“看看後面那個讀報紙的人。”他頭都不擡地說。
阿央認定他有些瘋，不太相信真有什麽異樣。他正要回頭去看，青年忽然傾身，溫暖的雙手一把捧住他的臉，“不要打草驚蛇。”青年切切地說，“用手機反光看。”
阿央舉起手機悄悄投向身後，咖啡店最裏側靠墻的座位，鵝黃背景墻前，龜背竹盆栽旁邊，一個穿風衣的男人在讀報紙，報紙豎得高，遮幹凈下半張臉，報紙上方露出一點眼睛。
青年掏出手機給他看賬戶餘額，“我還是有能力雇你的吧。”阿央看不慣他得意的微笑，盡管對方似乎只是習慣性嘴角微微上揚，並沒有笑，可他嘴角兩邊括號一般的細小紋路還是怪膩人的。
阿央索性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半真半假地要求，“我要一百萬定金。”
青年並不討價還價，手指在屏幕上靈活地躍動幾下，不到一分鐘，就來了到賬短信。“只要你幫我解決掉那個派殺手的頭子，我立即轉你另外四百萬。”
阿央嚇了一跳，低頭看著短信上的無數個零，倒沒有什麽過激表演，淡淡地告訴他，“走在我身後。”
看在錢的情分上，他們一同起身，青年真的緊隨他身後，一先一後路過走道，快到大門位置時，青年走在他斜左後方，阿央用餘光註視讀報男的一舉一動，報紙落下了，戴口罩的男人從口袋裏掏出槍，飛快地指向這方。他居然是真的殺手。
阿央正要扶著青年快速逃離，衣領卻被人扯了一下，他踉蹌擋在青年面前，三顆子彈穿透心臟、大腿、臉頰，咽氣前他用餘光看見青年靈巧地跳過咖啡店的門在大路上狂奔，一輛藍色貨車擋住他的背影。
阿央喘著大氣猛地睜開眼。
他在咖啡店吃早餐，面前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黑咖啡和夾蛋與火腿的吐司，他大腦有點遲鈍，下意識拿起刀叉將吐司分屍，女櫃員罵了句野話，她開始重新做一杯咖啡。小孩把雞蛋弄掉，挨揍，呱呱地哭。要走出去的女人哎喲一聲，咖啡又撒了。阿央腦袋有點嗡鳴，下意識回頭，一個戴墨鏡的青年迎面走來，在他肩上一拍，身後鵝黃的背景墻下，翠綠的龜背竹旁，戴口罩的男人點了一杯黑咖啡，豎起報紙遮住臉孔。
青年在他面前的座位坐下，摘下墨鏡，雙手交叉擱在桌上，微笑著說：“我知道你。”
他開始說話，一些仿佛聽過的發言，刑偵隊長，秘密，雇傭，諸如此類。
阿央用手扶著額頭，皺著眉毛，在青年說話的空當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青年笑，“我倒是從不少人嘴裏聽過那句話。”他擡起頭，又笑著對端著黑咖啡路過的店員說：“麻煩一份招牌奶油蛋糕。”阿央心煩意亂，眼神繞開鄭小峰，卻在店員臉上見到些許疑慮的神情，似乎要對他說什麽，卻只是點一點頭，臉頰上薄薄一層羞怯。
阿央收回視線，冷淡地問：“你常來這裏？”
“頭次來，看板上不是寫著推薦招牌蛋糕嗎。不過這都不重要。”青年輕聲說，“看身後那個讀報的男人。”
阿央掏出手機，用反光去看身後的讀報男。他還坐著，用報紙遮住臉。奶油蛋糕上來了，青年埋頭苦吃，一邊說：“我開始相信你的專業素養了。”
阿央疑心自己在發夢，揉了揉腦袋，振作精神，不聲張地重新審視眼前的一切，從青年拍拍他的肩膀在對面落座，阿央總能感到若有若無的視線，蛛網一般籠罩著，卻找不出源頭。當然，讀報男要算一個，可依阿央的直覺，此刻往這邊看的並不止那一個人。
青年擡起頭，嘴角沾著似曾相識的淡奶油，游說他接受保鏢工作。
這種既視感愈發荒謬。阿央總覺得他是真的經歷過這一幕。他小心地檢查著，拉花的女櫃員好像在看這裏，還有送咖啡、蛋糕的，對面的母子倆，那女人背對著，原本沒註意，竟然也轉頭來瞥了一眼。要說都是殺手，也不像，可就是這目光使人坐立不安。
青年還要勸說，阿央忽然要求：“我要五百萬，現在就付一百萬定金給我。”
青年挺高興，立即轉了賬，同樣不到一分鐘到賬信息來了，阿央盯了好一會兒，輕聲講話，“總之先離開這裏。”
他們一先一後走向大門，這次阿央並沒有走在前面，他們幾乎並排著走，阿央走在右側，稍稍遮了一點青年的肩膀。將要到大門時，一直註視的阿央敏銳地發覺讀報男要放下報紙，他立即將身形後撤，站在了青年後面。
阿央只肯吃一次虧，他不願再做活靶子，不管那是夢還是什麽，如果他沒有生出一點警戒心，那就太說不過去，五百萬雖然好，對死人來講全派不上用場。但他到底做不得躲在青年身後把對方當成活靶這種事，他沒缺德到那地步，或者說太具保護欲，所以他敏捷地躲閃，打算跳到青年身後的安全位置，再去伸手捉他，救他脫離這場險情。
讀報男真的掏出槍，將槍口瞄準，射擊，阿央下意識地扯向青年的衣領，猝不及防手撲了空，身前的青年卻不知道哪來的好速度，即刻蹲了下去。
青年蹲了下去，躲開他與飛來的彈頭，並且飛快地跑出店門，沖到大路上，讀報男的槍支隨他轉動，阿央的血肉之軀無遮無攔地硬上槍擊，三顆子彈分別突破了阿央的身體，胸膛，大腿，臉頰，血與碎肉從眼前灑落。
他猛地張開眼睛，咖啡館的香氣烘焙著他。
他在咖啡店吃早餐，面前是混賬的熱氣騰騰的黑咖啡和混賬的夾蛋與火腿的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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