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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欲》Chapter.70
林雨醒的時候, 思維還有些遲鈍，緩了好一會，捂住要炸了似的後腦勺。
記憶開始覆蘇。
當時她被噴了不明藥物, 昏過去那秒那男生臉上露出的微笑讓她瞬間清明。
林雨猛然坐起來，身上的衣服被換, 換成了一件黑色連衣裙, 沒手機, 腳腕手腕都被鐵鏈子鎖住z
活動範圍都只能在床上。
操，她活了二十多年，心情從未像現在這麽差，滿心都是“WTF”。
這屋內沒開燈, 昏昏沈沈，看上去應該是個酒店套房，不太大。
她在的位置應該是裏臥室。
林雨從床上盡量往邊緣位上移動, 墻上有個很小的窗口, 窗外還是夜晚, 隱隱能看見泳池那塊的光影, 人頭攢動，燈光璀璨, 看上去有什麽聚會。
大冬天聚會？
應該是沒在片場那個城市了, 而是一個暖氣侯的地方, 而這層樓距離地面大概有二十多層。
沒可能逃。
不知道地點, 時間, 活動範圍小，身處高樓, 完全被限制。
非常被動，自我逃脫可能性為覆數。
林雨吸口氣,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是在殺青宴上消失，小葵，劇組人員，陳池一定會第一時間發覺她不見了。
等救援，等綁她的人出現。
林雨換個舒服點的姿勢，註意門外的同時，思考她惹過誰。
平時她不愛與人交涉太多，尤為喜歡在家看劇本。
屬於偏宅那類。
如果要說什麽仇人，除了徐嘉豪，蔣溱外，她確實想不起來了。
林天福沒這個資源。
除非他回爐重造，老天爺發瘋再給他選擇一次人生的機會。
林雨沒有開燈，她細細打量房間。
沒桌子，沒椅子，只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與一盞臺燈。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門外出現了不同的幾人的腳步聲響。
傳來的不止一個人的聲音，拋開趙遙和他男朋友以外，還有另一個陰測測的男聲。
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麽，趙遙突然吼了一聲：“我要走你聽不懂！？”然後什麽東西被砸出去，緊接著關門聲，再次歸於了平靜，但沒過兩分鐘，有人朝這個房間走來。
未知情況下，她不打算激怒對方。
躺回原來的位置，假裝還未清醒。
門是輕輕開的，有股木蘭香，趙遙，她曾在她身上聞到過。
所以她睜開眼。
趙遙猛地停下來，隔著昏暗與她對上視線。
“為什麽？”
林雨冷靜問。
趙遙欲言又止，最終撇開頭，“我也沒辦法，對不起。”
林雨淡聲說，“趙遙，這三個字我被你們綁架之前聽你說過一次了。如果你不打算放我，最起碼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情況。”
趙遙看她一會兒，“你不怕？”
林雨動了動手腕，鏈子發出碰撞聲。
“怕。”
趙遙沈默幾秒，沒有走過去，而是扔過去兩樣挺沈的東西。
透過稀薄的光線，她低頭看去。
一把黑柄akc和一小枚鑰匙。
“沒有腳鏈鑰匙，”趙遙有些疲憊地說，“這是我最大的界限了。”
林雨擡眸看她眼，眼神掃一圈，想看看有沒有監控的存在，似乎是沒有。她想了下，還是將手臂垂下去，換個姿勢，沒那麽暴露自己，動作很輕微地試著打開手鏈上的鎖，是真的鑰匙，然後又把自己鎖上。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她又問一次。
“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情況。”
趙遙看完她的動作，有那麽幾秒的無言，微微側耳聽門外，語速加快不少：“你在片場見到的男人叫肖子玉，他哥肖子明被人狠揍過幾次，因為他強了騁禹一個新人模特。鬧得挺難看，肖子明被迫流放國外，他在外頭不幹凈，好像出了不少事，這次悄悄回國就是來找揍他的人報仇，偏偏不通過你，你男朋友都懶得理他。”
林雨嗯一聲，繼續問：“我現在在哪？”
“肖子明名下的一個海島，四面環海，位置差不多出國了，沒游艇過不來。”
“我能打個電話嗎？”林雨問。
“你不生氣？不問我為什麽這麽做？”趙遙情緒有些耐人尋味，“不怪你男朋友？”
高樓很安靜，偶爾有一些動靜，林雨拿起akc和鑰匙藏起來，“我不想知道你為什麽，沒有必要，他也沒什麽好怪的。如果沒有他，那個小模特可能一輩子無處伸冤，只能一輩子咽下去這種惡心人的事兒。”
“如果沒他，你現在不會這個處境。”
“如果沒他，我早死了，”林雨說，“陳池最大的錯是沒把肖子明送進去。”
“如果你不打算讓我打電話，就走吧。”
趙遙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以為林雨醒了會怕會鬧會哭，但她冷靜的仿佛這裏與她無關，被綁被鎖起來的人不是她。
“肖子明監聽了全島的電話。”
說完這句，趙遙轉身離開。
林雨甚至沒問她為什麽這麽做。
她想過林雨會哭，會想方設法地求她放她走，雖然她不會放，更沒法做到，但林雨太冷靜了。
她心緒亂的厲害，站在門外一會才走。
確認門外沒人，林雨靠在墻上，側著頭看窗戶上的光影。
過了會，她拿出akc，握在手中尋找出刀合適的姿勢，
認識這個，還是因為陳池。
他在美國那會兒拿它切水果，挺抽風的行為，抽屜裏還有把手槍 。
在一個持槍自由的國度，他槍法練得還挺好。
但她不會，肖子明和肖子玉不是林天福，都是成年男性，隨便對上哪一個，她都沒有贏得勝算，只能沈住氣。
等。
等時機。
.
酒店的監控被銷毀，警方在車庫調取了其他車輛上的行車紀錄儀。
排查到一部分錄像，播放給當事人認人。
陳池第一眼就認出肖子玉，警局刺目的光線下，他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半個字沒說，甚至也沒說他認識，直接轉身往外走。
韓訓追過去，扯住他，壓低聲說：“陳池，有警察在。”
陳池說：“肖子明找的是我。”
“所以林雨是安全的，你不能沖動。”
“她不安全，我不能等著。”
他低啞著嗓音回了兩句，然後偏過頭，眼眶泛紅，一股氣死壓在心口。
韓訓有一會兒沒說話，他也沒松手。
“先找到他在哪。”
說話間，彭野司虞趕過來，了解大概情況，跟韓訓一塊拽住陳池。
“以肖子明的性格，他回來了絕對不會窩著，我現在就找他，”彭野說。
陳池沒管他們，他撥通陳情的電話，那邊第二個才接。
懶洋洋地說：“你前幾天不是讓我滾麽？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姐。”
陳池慢慢喊了她一聲。
陳情靜幾秒，“說吧，出什麽事了？”
“肖子明把林雨帶走了。”
“十分鐘。”
陳情把電話掛了，靜靜地看著夜色。
王宵跟小葵從外走急匆匆走來，一看就知道沒有結果。
只能等。
林雨是在殺青宴上被綁走，引起不少事端。
記者那邊被這邊死死壓下去，誰敢報誰就完了，一時間沒一家公司敢爆出來。
韓訓皺著眉頭與警方對話，彭野站在警局院裏打電話。
司虞讓人去查趙遙。
她剛才看見了監控，雖然沒拍到多少，但應該是就是趙遙。
隔著門，司虞的視線落在陳池身上。
白織燈下，他坐在走廊靠墻的排椅子上，手肘抵著膝蓋，腦袋低垂下去，再等陳情的電話。
越是這樣她越心驚。
如果發脾氣就算了。
…
十分鐘過去，陳池手機準時響起，他貼著耳接聽，“她在哪？”
“一個很偏的島上，你那邊遠，現在來我這，我讓陳闕帶你去。”
“好。”
他低低應了句。
韓訓從長廊另外一頭走來。
彭野司虞也進來，他們都看見他接電話了，比起他們還未上位的，陳情那邊比他們快太多。
“我跟你一塊去，”韓訓說。
“我處理這邊的情況，”彭野接話，“宋柏凜跟你們在機場見。”
司虞蹲在陳池跟前，難得沒調笑他：“小池子，以救林雨為主明白嗎？”
她怕他情緒上頭弄死肖子明他們。
陳池手裏轉著手機，沒有說話，等她站起來，起身往外走。
.
不知道幾點了，樓下的熱鬧終於開始漸散，林雨收回視線。
兩分鐘後。門外再次想去騷動。
這次明顯比剛才動靜大多，男聲暴躁充斥在外邊，她微微蹙眉，握緊被子下的akc。
砰地聲，那扇門撞到墻上回彈下又落回去。
門外的光比屋子裏明亮許多，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站穩，立在那，頭發半幹，右臉上有道一指粗的疤，像是被人故意用刀子劃上去，年歲不大，寸頭，一米八左右，精壯，目光陰沈沈地看她，身體卻悠哉悠哉地靠著門框。
肖子玉出現在他身後，依舊是一副溫潤如玉的偽善樣，“哥，你先去睡。”
肖子玉上下打量她，最終落在她胸上，冷嗤了聲：“陳池口味也挺俗嘛，我以為是什麽天香國色。”
這屋子的溫度不太高，林雨沈默，眼皮都沒因他的話動一下，身體卻是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
“哥……”
“閉嘴！”
肖子明朝他發了脾氣。
肖子玉沒再多說話，不著痕跡退出一點，沈默地站在原地。
趙遙突然出現，“小寶找爸。”
肖子明倦瞇了瞇眸子，回了句：“今晚不去，我有事兒。”
趙遙臉色難看起來，肖子玉回頭看她眼，明晃晃的一個“滾”字。
她立馬說：“你們要見的人還沒來，如果她出了什麽事，對於你們還有什麽用？”
肖子玉蹙眉，眼神變得銳利陰狠。
不悅她試圖打擾他的好事。
趙遙強忍著害怕，比起情緒不穩定的肖子明，她其實更怕人面獸心的肖子玉。
前者起碼光明正大，後者全是陰虱玩意。
“一個不幹凈的女人，你們覺得她男人會要她？”
這句話一出，林雨表情微變，手上更加用力握緊了akc。
肖子明側頭陰翳地瞪著趙遙，趙遙下意識後退，他過去，一巴掌抽上她的臉
“老子做事要你管？趕緊滾！”
趙遙嘴角瞬間滲血，她盡力了，撂下句：“都他媽是瘋子。”
直接走了。
林雨身體進入防備姿態，她可能抵得過一個人，但下一個怎麽辦。
空氣中沈悶起來，有股風雨欲來的勁頭。
肖子明往前跨一步，肖子玉跟進來關上門，“你說這姑娘有什麽好的？陳池喜歡她什麽？”
肖子玉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試試就知道了。”
操。
這倆神經病。
林雨用力握住刀柄，努力冷靜，心跳加速，渾身都在顫。
如果是面對超出本身體能的存在，雙方力量無法成正比，盡量不要反抗，會挨打，那麽就會失去最基本的生存能力，更不能激怒，會惡化對方的情緒，反而讓對方進入高漲階段。
必須冷靜，必須做到一擊致命。
這是《繡羅》武術指導老師張稟跟她說的。
肖子玉按住肖子明的肩，“哥，你等一下。”
肖子明不耐煩道：“我不喜歡沒反應的女人，你要用，等我結束。”
肖子玉沒再動，他只是覺得林雨太冷靜。
最好下點藥。
但他哥喝上頭了，絕不會聽。
肖子明忽然回頭：“楞著幹嘛，錄下來啊，算我送給陳池一份大禮。”
肖子玉轉身去按開燈，從兜裏掏出手機，鏡頭對準床上。
如果靠過去，她的刀還沒出就肯定會被擋住，現在要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林雨放緩呼吸，一言不發地盯著這倆人。
屋內充滿酒氣，令人反胃，肖子明解開皮帶抽出去，在手上纏了兩圈，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位置高高揚起，以極快的速度揮下去。
林雨往旁邊躲，但空間有限，腳踝被抽個正著。
肖子明用的力道極大，那塊皮膚瞬息凸起紅腫，疼她的一下子沒使上力。
下秒，肖子明伸手抓住她的腳踝硬扯過來，故意掐她的傷處，等她疼得滿頭汗，捏住她的下巴，眼神輕浮地端詳幾秒，反手一巴掌甩過去，又用手指狠磨她的臉肉，手心的溫度壓過了疼讓林雨想吐。
“你說你成個破鞋了，陳池還要不要你？”
他手裏的皮帶纏到她的脖子上，猛地收緊，手拽住尾部，向後扯，另只手探入她的裙擺，帶著濃郁的施暴者的掌控欲，低頭在她頸窩深吸一口，“見到陳池，記得告訴他被我上是什麽感覺，告訴他，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窒息感太重，讓她頭暈腦昏，手還在用力抓著刀柄等待機會。
他離她很近了，林雨握緊我刀，用盡力氣，在他啃咬她脖子的那一刻，死死地捅進他的肚子上狠戳，又迅速抽出，血濺出來，刀握在手裏揮過去。
肖子玉看見了，但來不及阻攔。
肖子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身體本能後退開躲她的刀子，站穩後，無法控制地晃兩下，他擡手想給她一巴掌，鮮血比他更快湧出，血腥氣開始彌漫，肖子玉難得慌亂，上前扶住他哥的身體，朝外頭嘶聲大喊：“來人！來人！快他媽去叫醫生！”
守在門外的人聽見聲，沖進來一看，立馬開始聯系島上的醫生，把肖子明搬出去。
肖子玉手上、上衣都是血，他回頭瞥她眼，大步回來。
林雨沒有第二次反抗機會，躲了沒兩下，被他抓住機會捏住她的手腕，爭搶間，刀掉在被子上，他摁住她，拿起刀直接插到她的右手心，她悶哼出聲，肩開始抖。
肖子玉擡手就往她臉上打，這巴掌比肖子明打得重太多，臉頰立刻麻木，嘴裏泛起陣陣血腥味兒，被抓的太緊，沒能跌下去。肖子玉並不滿足於此，拽住她的脖子，繼續往她臉上打，沖她的肚子猛錘，血氣在她嘴裏變得更重，更重。
他看她弓起身體，又甩過去一巴掌。
“我哥要有個三長兩短，你他媽跟他一塊去！”
林雨吐出口鮮血，身體無力的蜷成一團，肚子內疼得她臉色發白，渾身冷汗，手心的血一直在冒，意識模糊，幾近昏迷。
肖子玉走了好一會兒，她都沒能起來，哪哪都疼得厲害，力氣徹底用不上來。
外頭鬧騰的厲害，等到靜下來。
林雨才能勉強睜開眼，很冷，特別冷，身體似乎進入了失溫，疼得牙齒不停打顫。她深呼吸，撐著手臂強坐起來，忽視從內到外的冷寒，肩頸都無法打直，掌心捂住小腹，大量的血正從身體裏流失，那一瞬間，林雨渾身顫抖。
她大概清楚即將失去什麽。
拍了那麽久打戲都沒事，怎麽會……
精神有一秒的潰散，她死死咬住下唇，扯下來一個枕頭套，用牙齒在線口邊沿咬開，撕下一條下來，用牙齒咬住，左手握住刀柄，狠勁拔出來。
這下幾乎耗盡她的體力，不由得哼出聲，頭發汗濕在身上，眼淚掉出眼角。
真他媽疼。
她呼出幾口氣，拽住嘴裏的布條，緊緊纏在手上止血。
弄完以後，她虛弱地癱下去。
緩緩的，整個世界都變得特別安靜，一切都變得格外的虛無，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都變得清晰，也在變慢。
林雨手往小腹探，輕輕地覆蓋上。
來的不是時候。
早一點，或……
可能沒或了。
她靜靜地看著天花板，身體的疼痛似乎變淡了，不由得想起了陳池。
前天晚上，他從實驗室到家的路上就開始跟她打視頻，先去給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做飯，等它們倆都吃完。他抱著胖了兩圈的小龍蝦給她看，聽見她聲音，小籠包搖著尾巴在他身後急得不停打轉，他說：“小貓，我們都在家等你回家。”
好想回家。
她還沒有抱過小龍蝦，肯定特別好擼，也很久沒遛過小籠包，那家夥她根本拉不住，更好久沒和陳池一塊吃飯了，沒有好好和他擁抱一次了。
她的呼吸開始薄弱，聽見門從外打開，沒辦法再給出任何反應。
趙遙看清楚床上的情形，整個人都一震，顧不上什麽，立即就跑，拽住守在走廊上島上醫生的小徒弟，“救人，快點！”
小徒弟被她嚇了跳，急急忙忙跟進來。
一看床上被打的看上去沒什麽呼吸的女人，視線下挪，那攤子濃紅的血自她身下開始散開，在白色床單洇成一大片，越聚越濃。
“救人啊！你發什麽楞！”
趙遙大喊一聲，小徒弟抖著：“我，我不行。”
趙遙低頭喚林雨，聞言側過身，“你不是醫生嗎？你想辦法啊！難道你就看著她去死！？”
“我，我去找我師父！”
他轉身往外跑，趙遙不放心，跟過去，果然聽見肖子玉說：“等她死了，就在島上隨便找個地埋了。”
調子毫無起伏，令人心底發涼。
趙遙沒敢過去，喃喃：“瘋了，都瘋了，不行，小寶，小寶還在。”
…
正在給肖子明縫針的島上醫生被肖子玉這兩句說的一楞。
他想說什麽，最終閉上嘴，繼續手上的工作。
佇立旁邊的小徒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他沈默著，躊躇著。
床上躺的是他們的雇主。
他給了他們豐厚的報酬，他和他師父無權反抗。
…
林雨睫毛微微掀動，用力偏過頭，去看窗外徐徐升起的太陽。
這的天還挺漂亮。
她的雙眸開始失焦，趨於無神，臉上毫無血色，嘴角輕輕扯動。
陳池你真他媽慢死了！
別找我了。
她心想，你就當我人間蒸發了吧。
別惦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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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欲》Chapter.70
林雨醒的時候, 思維還有些遲鈍，緩了好一會，捂住要炸了似的後腦勺。
記憶開始覆蘇。
當時她被噴了不明藥物, 昏過去那秒那男生臉上露出的微笑讓她瞬間清明。
林雨猛然坐起來，身上的衣服被換, 換成了一件黑色連衣裙, 沒手機, 腳腕手腕都被鐵鏈子鎖住z
活動範圍都只能在床上。
操，她活了二十多年，心情從未像現在這麽差，滿心都是“WTF”。
這屋內沒開燈, 昏昏沈沈，看上去應該是個酒店套房，不太大。
她在的位置應該是裏臥室。
林雨從床上盡量往邊緣位上移動, 墻上有個很小的窗口, 窗外還是夜晚, 隱隱能看見泳池那塊的光影, 人頭攢動，燈光璀璨, 看上去有什麽聚會。
大冬天聚會？
應該是沒在片場那個城市了, 而是一個暖氣侯的地方, 而這層樓距離地面大概有二十多層。
沒可能逃。
不知道地點, 時間, 活動範圍小，身處高樓, 完全被限制。
非常被動，自我逃脫可能性為覆數。
林雨吸口氣,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是在殺青宴上消失，小葵，劇組人員，陳池一定會第一時間發覺她不見了。
等救援，等綁她的人出現。
林雨換個舒服點的姿勢，註意門外的同時，思考她惹過誰。
平時她不愛與人交涉太多，尤為喜歡在家看劇本。
屬於偏宅那類。
如果要說什麽仇人，除了徐嘉豪，蔣溱外，她確實想不起來了。
林天福沒這個資源。
除非他回爐重造，老天爺發瘋再給他選擇一次人生的機會。
林雨沒有開燈，她細細打量房間。
沒桌子，沒椅子，只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與一盞臺燈。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門外出現了不同的幾人的腳步聲響。
傳來的不止一個人的聲音，拋開趙遙和他男朋友以外，還有另一個陰測測的男聲。
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麽，趙遙突然吼了一聲：“我要走你聽不懂！？”然後什麽東西被砸出去，緊接著關門聲，再次歸於了平靜，但沒過兩分鐘，有人朝這個房間走來。
未知情況下，她不打算激怒對方。
躺回原來的位置，假裝還未清醒。
門是輕輕開的，有股木蘭香，趙遙，她曾在她身上聞到過。
所以她睜開眼。
趙遙猛地停下來，隔著昏暗與她對上視線。
“為什麽？”
林雨冷靜問。
趙遙欲言又止，最終撇開頭，“我也沒辦法，對不起。”
林雨淡聲說，“趙遙，這三個字我被你們綁架之前聽你說過一次了。如果你不打算放我，最起碼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情況。”
趙遙看她一會兒，“你不怕？”
林雨動了動手腕，鏈子發出碰撞聲。
“怕。”
趙遙沈默幾秒，沒有走過去，而是扔過去兩樣挺沈的東西。
透過稀薄的光線，她低頭看去。
一把黑柄akc和一小枚鑰匙。
“沒有腳鏈鑰匙，”趙遙有些疲憊地說，“這是我最大的界限了。”
林雨擡眸看她眼，眼神掃一圈，想看看有沒有監控的存在，似乎是沒有。她想了下，還是將手臂垂下去，換個姿勢，沒那麽暴露自己，動作很輕微地試著打開手鏈上的鎖，是真的鑰匙，然後又把自己鎖上。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她又問一次。
“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情況。”
趙遙看完她的動作，有那麽幾秒的無言，微微側耳聽門外，語速加快不少：“你在片場見到的男人叫肖子玉，他哥肖子明被人狠揍過幾次，因為他強了騁禹一個新人模特。鬧得挺難看，肖子明被迫流放國外，他在外頭不幹凈，好像出了不少事，這次悄悄回國就是來找揍他的人報仇，偏偏不通過你，你男朋友都懶得理他。”
林雨嗯一聲，繼續問：“我現在在哪？”
“肖子明名下的一個海島，四面環海，位置差不多出國了，沒游艇過不來。”
“我能打個電話嗎？”林雨問。
“你不生氣？不問我為什麽這麽做？”趙遙情緒有些耐人尋味，“不怪你男朋友？”
高樓很安靜，偶爾有一些動靜，林雨拿起akc和鑰匙藏起來，“我不想知道你為什麽，沒有必要，他也沒什麽好怪的。如果沒有他，那個小模特可能一輩子無處伸冤，只能一輩子咽下去這種惡心人的事兒。”
“如果沒他，你現在不會這個處境。”
“如果沒他，我早死了，”林雨說，“陳池最大的錯是沒把肖子明送進去。”
“如果你不打算讓我打電話，就走吧。”
趙遙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以為林雨醒了會怕會鬧會哭，但她冷靜的仿佛這裏與她無關，被綁被鎖起來的人不是她。
“肖子明監聽了全島的電話。”
說完這句，趙遙轉身離開。
林雨甚至沒問她為什麽這麽做。
她想過林雨會哭，會想方設法地求她放她走，雖然她不會放，更沒法做到，但林雨太冷靜了。
她心緒亂的厲害，站在門外一會才走。
確認門外沒人，林雨靠在墻上，側著頭看窗戶上的光影。
過了會，她拿出akc，握在手中尋找出刀合適的姿勢，
認識這個，還是因為陳池。
他在美國那會兒拿它切水果，挺抽風的行為，抽屜裏還有把手槍 。
在一個持槍自由的國度，他槍法練得還挺好。
但她不會，肖子明和肖子玉不是林天福，都是成年男性，隨便對上哪一個，她都沒有贏得勝算，只能沈住氣。
等。
等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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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監控被銷毀，警方在車庫調取了其他車輛上的行車紀錄儀。
排查到一部分錄像，播放給當事人認人。
陳池第一眼就認出肖子玉，警局刺目的光線下，他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半個字沒說，甚至也沒說他認識，直接轉身往外走。
韓訓追過去，扯住他，壓低聲說：“陳池，有警察在。”
陳池說：“肖子明找的是我。”
“所以林雨是安全的，你不能沖動。”
“她不安全，我不能等著。”
他低啞著嗓音回了兩句，然後偏過頭，眼眶泛紅，一股氣死壓在心口。
韓訓有一會兒沒說話，他也沒松手。
“先找到他在哪。”
說話間，彭野司虞趕過來，了解大概情況，跟韓訓一塊拽住陳池。
“以肖子明的性格，他回來了絕對不會窩著，我現在就找他，”彭野說。
陳池沒管他們，他撥通陳情的電話，那邊第二個才接。
懶洋洋地說：“你前幾天不是讓我滾麽？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姐。”
陳池慢慢喊了她一聲。
陳情靜幾秒，“說吧，出什麽事了？”
“肖子明把林雨帶走了。”
“十分鐘。”
陳情把電話掛了，靜靜地看著夜色。
王宵跟小葵從外走急匆匆走來，一看就知道沒有結果。
只能等。
林雨是在殺青宴上被綁走，引起不少事端。
記者那邊被這邊死死壓下去，誰敢報誰就完了，一時間沒一家公司敢爆出來。
韓訓皺著眉頭與警方對話，彭野站在警局院裏打電話。
司虞讓人去查趙遙。
她剛才看見了監控，雖然沒拍到多少，但應該是就是趙遙。
隔著門，司虞的視線落在陳池身上。
白織燈下，他坐在走廊靠墻的排椅子上，手肘抵著膝蓋，腦袋低垂下去，再等陳情的電話。
越是這樣她越心驚。
如果發脾氣就算了。
…
十分鐘過去，陳池手機準時響起，他貼著耳接聽，“她在哪？”
“一個很偏的島上，你那邊遠，現在來我這，我讓陳闕帶你去。”
“好。”
他低低應了句。
韓訓從長廊另外一頭走來。
彭野司虞也進來，他們都看見他接電話了，比起他們還未上位的，陳情那邊比他們快太多。
“我跟你一塊去，”韓訓說。
“我處理這邊的情況，”彭野接話，“宋柏凜跟你們在機場見。”
司虞蹲在陳池跟前，難得沒調笑他：“小池子，以救林雨為主明白嗎？”
她怕他情緒上頭弄死肖子明他們。
陳池手裏轉著手機，沒有說話，等她站起來，起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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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幾點了，樓下的熱鬧終於開始漸散，林雨收回視線。
兩分鐘後。門外再次想去騷動。
這次明顯比剛才動靜大多，男聲暴躁充斥在外邊，她微微蹙眉，握緊被子下的akc。
砰地聲，那扇門撞到墻上回彈下又落回去。
門外的光比屋子裏明亮許多，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站穩，立在那，頭發半幹，右臉上有道一指粗的疤，像是被人故意用刀子劃上去，年歲不大，寸頭，一米八左右，精壯，目光陰沈沈地看她，身體卻悠哉悠哉地靠著門框。
肖子玉出現在他身後，依舊是一副溫潤如玉的偽善樣，“哥，你先去睡。”
肖子玉上下打量她，最終落在她胸上，冷嗤了聲：“陳池口味也挺俗嘛，我以為是什麽天香國色。”
這屋子的溫度不太高，林雨沈默，眼皮都沒因他的話動一下，身體卻是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
“哥……”
“閉嘴！”
肖子明朝他發了脾氣。
肖子玉沒再多說話，不著痕跡退出一點，沈默地站在原地。
趙遙突然出現，“小寶找爸。”
肖子明倦瞇了瞇眸子，回了句：“今晚不去，我有事兒。”
趙遙臉色難看起來，肖子玉回頭看她眼，明晃晃的一個“滾”字。
她立馬說：“你們要見的人還沒來，如果她出了什麽事，對於你們還有什麽用？”
肖子玉蹙眉，眼神變得銳利陰狠。
不悅她試圖打擾他的好事。
趙遙強忍著害怕，比起情緒不穩定的肖子明，她其實更怕人面獸心的肖子玉。
前者起碼光明正大，後者全是陰虱玩意。
“一個不幹凈的女人，你們覺得她男人會要她？”
這句話一出，林雨表情微變，手上更加用力握緊了akc。
肖子明側頭陰翳地瞪著趙遙，趙遙下意識後退，他過去，一巴掌抽上她的臉
“老子做事要你管？趕緊滾！”
趙遙嘴角瞬間滲血，她盡力了，撂下句：“都他媽是瘋子。”
直接走了。
林雨身體進入防備姿態，她可能抵得過一個人，但下一個怎麽辦。
空氣中沈悶起來，有股風雨欲來的勁頭。
肖子明往前跨一步，肖子玉跟進來關上門，“你說這姑娘有什麽好的？陳池喜歡她什麽？”
肖子玉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試試就知道了。”
操。
這倆神經病。
林雨用力握住刀柄，努力冷靜，心跳加速，渾身都在顫。
如果是面對超出本身體能的存在，雙方力量無法成正比，盡量不要反抗，會挨打，那麽就會失去最基本的生存能力，更不能激怒，會惡化對方的情緒，反而讓對方進入高漲階段。
必須冷靜，必須做到一擊致命。
這是《繡羅》武術指導老師張稟跟她說的。
肖子玉按住肖子明的肩，“哥，你等一下。”
肖子明不耐煩道：“我不喜歡沒反應的女人，你要用，等我結束。”
肖子玉沒再動，他只是覺得林雨太冷靜。
最好下點藥。
但他哥喝上頭了，絕不會聽。
肖子明忽然回頭：“楞著幹嘛，錄下來啊，算我送給陳池一份大禮。”
肖子玉轉身去按開燈，從兜裏掏出手機，鏡頭對準床上。
如果靠過去，她的刀還沒出就肯定會被擋住，現在要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林雨放緩呼吸，一言不發地盯著這倆人。
屋內充滿酒氣，令人反胃，肖子明解開皮帶抽出去，在手上纏了兩圈，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位置高高揚起，以極快的速度揮下去。
林雨往旁邊躲，但空間有限，腳踝被抽個正著。
肖子明用的力道極大，那塊皮膚瞬息凸起紅腫，疼她的一下子沒使上力。
下秒，肖子明伸手抓住她的腳踝硬扯過來，故意掐她的傷處，等她疼得滿頭汗，捏住她的下巴，眼神輕浮地端詳幾秒，反手一巴掌甩過去，又用手指狠磨她的臉肉，手心的溫度壓過了疼讓林雨想吐。
“你說你成個破鞋了，陳池還要不要你？”
他手裏的皮帶纏到她的脖子上，猛地收緊，手拽住尾部，向後扯，另只手探入她的裙擺，帶著濃郁的施暴者的掌控欲，低頭在她頸窩深吸一口，“見到陳池，記得告訴他被我上是什麽感覺，告訴他，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窒息感太重，讓她頭暈腦昏，手還在用力抓著刀柄等待機會。
他離她很近了，林雨握緊我刀，用盡力氣，在他啃咬她脖子的那一刻，死死地捅進他的肚子上狠戳，又迅速抽出，血濺出來，刀握在手裏揮過去。
肖子玉看見了，但來不及阻攔。
肖子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身體本能後退開躲她的刀子，站穩後，無法控制地晃兩下，他擡手想給她一巴掌，鮮血比他更快湧出，血腥氣開始彌漫，肖子玉難得慌亂，上前扶住他哥的身體，朝外頭嘶聲大喊：“來人！來人！快他媽去叫醫生！”
守在門外的人聽見聲，沖進來一看，立馬開始聯系島上的醫生，把肖子明搬出去。
肖子玉手上、上衣都是血，他回頭瞥她眼，大步回來。
林雨沒有第二次反抗機會，躲了沒兩下，被他抓住機會捏住她的手腕，爭搶間，刀掉在被子上，他摁住她，拿起刀直接插到她的右手心，她悶哼出聲，肩開始抖。
肖子玉擡手就往她臉上打，這巴掌比肖子明打得重太多，臉頰立刻麻木，嘴裏泛起陣陣血腥味兒，被抓的太緊，沒能跌下去。肖子玉並不滿足於此，拽住她的脖子，繼續往她臉上打，沖她的肚子猛錘，血氣在她嘴裏變得更重，更重。
他看她弓起身體，又甩過去一巴掌。
“我哥要有個三長兩短，你他媽跟他一塊去！”
林雨吐出口鮮血，身體無力的蜷成一團，肚子內疼得她臉色發白，渾身冷汗，手心的血一直在冒，意識模糊，幾近昏迷。
肖子玉走了好一會兒，她都沒能起來，哪哪都疼得厲害，力氣徹底用不上來。
外頭鬧騰的厲害，等到靜下來。
林雨才能勉強睜開眼，很冷，特別冷，身體似乎進入了失溫，疼得牙齒不停打顫。她深呼吸，撐著手臂強坐起來，忽視從內到外的冷寒，肩頸都無法打直，掌心捂住小腹，大量的血正從身體裏流失，那一瞬間，林雨渾身顫抖。
她大概清楚即將失去什麽。
拍了那麽久打戲都沒事，怎麽會……
精神有一秒的潰散，她死死咬住下唇，扯下來一個枕頭套，用牙齒在線口邊沿咬開，撕下一條下來，用牙齒咬住，左手握住刀柄，狠勁拔出來。
這下幾乎耗盡她的體力，不由得哼出聲，頭發汗濕在身上，眼淚掉出眼角。
真他媽疼。
她呼出幾口氣，拽住嘴裏的布條，緊緊纏在手上止血。
弄完以後，她虛弱地癱下去。
緩緩的，整個世界都變得特別安靜，一切都變得格外的虛無，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都變得清晰，也在變慢。
林雨手往小腹探，輕輕地覆蓋上。
來的不是時候。
早一點，或……
可能沒或了。
她靜靜地看著天花板，身體的疼痛似乎變淡了，不由得想起了陳池。
前天晚上，他從實驗室到家的路上就開始跟她打視頻，先去給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做飯，等它們倆都吃完。他抱著胖了兩圈的小龍蝦給她看，聽見她聲音，小籠包搖著尾巴在他身後急得不停打轉，他說：“小貓，我們都在家等你回家。”
好想回家。
她還沒有抱過小龍蝦，肯定特別好擼，也很久沒遛過小籠包，那家夥她根本拉不住，更好久沒和陳池一塊吃飯了，沒有好好和他擁抱一次了。
她的呼吸開始薄弱，聽見門從外打開，沒辦法再給出任何反應。
趙遙看清楚床上的情形，整個人都一震，顧不上什麽，立即就跑，拽住守在走廊上島上醫生的小徒弟，“救人，快點！”
小徒弟被她嚇了跳，急急忙忙跟進來。
一看床上被打的看上去沒什麽呼吸的女人，視線下挪，那攤子濃紅的血自她身下開始散開，在白色床單洇成一大片，越聚越濃。
“救人啊！你發什麽楞！”
趙遙大喊一聲，小徒弟抖著：“我，我不行。”
趙遙低頭喚林雨，聞言側過身，“你不是醫生嗎？你想辦法啊！難道你就看著她去死！？”
“我，我去找我師父！”
他轉身往外跑，趙遙不放心，跟過去，果然聽見肖子玉說：“等她死了，就在島上隨便找個地埋了。”
調子毫無起伏，令人心底發涼。
趙遙沒敢過去，喃喃：“瘋了，都瘋了，不行，小寶，小寶還在。”
…
正在給肖子明縫針的島上醫生被肖子玉這兩句說的一楞。
他想說什麽，最終閉上嘴，繼續手上的工作。
佇立旁邊的小徒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他沈默著，躊躇著。
床上躺的是他們的雇主。
他給了他們豐厚的報酬，他和他師父無權反抗。
…
林雨睫毛微微掀動，用力偏過頭，去看窗外徐徐升起的太陽。
這的天還挺漂亮。
她的雙眸開始失焦，趨於無神，臉上毫無血色，嘴角輕輕扯動。
陳池你真他媽慢死了！
別找我了。
她心想，你就當我人間蒸發了吧。
別惦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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