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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欲》Chapter.63

韓訓電話在中午十一點多打過來。

那會兒林雨剛睡醒, 仰躺在床上發呆醒神,陳池比她起得早,先去試完車, 然後買了一堆菜回來,正在廚房做午飯, 細細的香氣飄來, 她的心鼓囊起來, 聽見開門聲,她擡眸,他沖她晃晃手機。

窗簾拉了小半,意外的好天氣, 陽光久違地落滿屋。

她靠在床上,手心纏繞著被子。

溫熱的水滑過喉腔,林雨白皙的臉迎著光, 慵懶安靜地沒動。

人在犯懶, 精神困乏。

陳池坐在她身邊, 那瞬兩人都在細密的光影下。

手機裏韓訓說:“蔣溱之前金主不止一個, 她跟貪汙下臺的王明和有不少牽連,收集到很多不雅照與視頻, 另外她磕藥, 但涉及廣泛, 不合適由我找證據, 我交給了其他人, 其他的騁禹這邊已經跟王宵對接了。”

林雨瞄眼陳池。

在電話掛斷沒一分鐘,王宵電話又打過來, 在昨晚官方發布林雨未吸毒一事後,網上的輿論普遍熄火, 現在重點在那群爆料者。張正好已經整理出來關於林雨的事,馬上就可以發律師函,並對他們進行起訴,徹底推翻那些爆料,洗清臟汙。

林雨還挺平靜的,她嗯了聲:“按照準備好的做就行,我沒什麽問題。”

王宵沈默兩秒,他顯然已經完全了解林雨的全部過往:“你確定。”

林雨:“我確定。”

“好。”

剛結束通話,門鈴響了。

林雨拍拍陳池的手,“你繼續做飯,我去開門。”

陳池懶意橫生,一雙黑眸望著她,好幾秒,突然笑了聲。

林雨莫名其妙,腦子有病。

她披上外套去開門,透過貓眼看眼,從鞋櫃上取口罩戴好,陳池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後。

門外站著個局促的送貨上門的快遞員,林雨最近沒快遞,她轉身問靠在墻邊的男人。

“你的?”

陳池走過來,掃眼收件人,“你的名字。”

“所以你沒買東西?”

“沒。”

“我也沒。”

快遞員聽他倆說完,同樣一臉懵,陳池沒讓他走,轉身去拿美工刀,劃開盒子外的膠帶,打開那瞬,怪異腐爛的味道漫出來,他臉色微變,火氣蹭一下爆出來,當下直接合上蓋,力道挺大,手背上青筋凸起。

林雨離得近,沒看太清,但也看見了。

她呼吸一滯,過去經歷過無數的風風雨雨,不乏人身威脅,生命垂危,卻是頭一次收到“遺照”與“老鼠屍體”。

談不上什麽感覺,氣極反笑是第一反應。

這個世界比她以為的更瘋狂。

陳池直接聯系王宵,然後報警。二十分鐘後,警察與王宵用時間到現場。

警察詢問完當事人與快遞員,聯系其他人看當時的監控,確認是一個年紀不算大的孩子,當下就去找寄件人。

快遞被帶走作為證物。

四周的躁動漸漸安靜,林雨異常的沈默,她的手指不自覺的顫抖兩下。

陳池一直在她身旁,等人走後,他說:“去我媽那住吧。”

林雨斜高頭看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拿起打火機,點燃一根煙,吸完才冷靜,她點頭:“先去住一段時間,我在另外找套房。”

陳池握住她的腕,他一邊抱她,一邊去往沙發走,沒再提一塊買房的事兒,“都行,過兩天我把小籠包帶來給你玩。”

他的手緩慢著覆蓋在她的眼上,溫熱的手心與她發涼的額頭相碰。

似乎是想不讓她看見那些醜陋。

可她早司空見慣,林雨順從的閉上眼,低低說:“好啊,我挺想它的。”

——這些人爛的夠可以。



下午三點,陳池把她送到與《十四樓》編劇約好的一所會員制的茶樓。

王宵來得比他們早,兩人交接,陳池沒進去,坐在車裏等,順帶處理搬家事宜。

林雨和王宵一前一後走到約好的包間,她的腳步停在門口幾秒鐘,才伸手推開門。

先聽見的游戲聲,音量巨大,槍擊爆頭聲震耳,包間內都是這個動靜,她看見了個年輕男生,十八九歲的樣子。

他坐在椅子上歪歪斜斜,養尊處優的流氓樣兒。

王宵退出一步,再次確認房間號與手機上的收到的房間號。

沒錯,是這間。

林雨看出男生與她有點相似的眉眼,心裏那點字僥幸全死光。

趙黎煙的兒子。

她走進去,坐在對面位置。

王宵蹙著眉去聯系問什麽情況,他面色不虞,克制著沒爆發。

男生沈浸在游戲中,還抽時間點上根煙,吸幾口撣兩下煙灰。

王宵從編輯助理那得到了始末,他們那邊想約的是明天上午,中途被編劇的逆子偷偷篡改時間,逆子名叫孟朝光,林雨聽完,直接上手拿走他的手機。

“我操!你他媽幹什麽?”

伴隨著這句話,手機被砰一聲按在桌子上,林雨面無表情,“有屁放。”

孟朝光還有一句臟話沒冒出來,他聽到這仨字立馬炸了,怒瞪她。

林雨心裏不耐煩,一件事兒接一件事兒,她現在想抽人。

在她眼中,孟朝光不過是一個小孩。

不用猜,就知道他為什麽來見他。

無疑是發現他媽還有個女兒,甚至現在對這個女兒有很大的心思。

她自顧自倒杯熱茶,眼中毫無波瀾。

“我還以為我媽玩呢,”孟朝光壓住脾氣,冷笑一聲,目光諷刺,“合著還真有你這麽一女兒啊。”

林雨淡淡笑了笑,對此沒有反應,反而似嘲諷似譏弄。

孟朝光臉上掛不住,正要再開口。

林雨看著他,側頭跟王宵說:“走吧。”

“餵!”

見她起身,孟朝光急了。

“你都不問問我誰?”

林雨扭頭,“我有必要知道你誰?”

孟朝光被噎住,半天冒了句:“我跟你一個媽。”

“打住,你說錯了,我沒有媽,別亂認親戚。”

她是以一種令人無法反駁的平淡在敘述一件既定的事實,輕描淡寫的仿佛她真的只是個孤兒般。

孟朝光盯著她。

“你……”

“再見。”

茶樓還挺安靜的,推開門的那刻,門口站著位與她眉眼相仿的女人,保養得當,氣質優雅,很難讓人看出她的過去。

可以了解到她如今的生活相當富足。

四目相對時,趙黎煙白了臉,欲言又止,林雨神色淡定,一言不發地越過去。

王宵也琢磨過來什麽情況。

他被編劇助理攔住,“不好意思,這都是誤會……”

“誤會個屁,”孟朝光打斷談話,“我媽的劇本絕對不可能給她演。”

走在最前方的林雨突然回身,她緩聲說:“你又錯了。這是你媽求著我演,我都要考慮考慮接不接的一個情況。”

孟朝光氣炸,當下要沖過去,趙黎煙喝止住:“朝光!”

林雨不留情地轉身離開,在其他人註意到之前消失在現場。

陽光暖不熱的冬風在吹拂,聲響亂糟糟,陳池站在茶樓門口,身著黑色大衣,眉目張揚又內斂,變了又沒變,兩道視線在人群中碰上,他走過來牽住她的手,一塊坐進車裏,林雨手指飛快給王宵打字:給我帶瓶冰水。

陳池沒問她,不慌不忙地按住手機,“我去買。”

他下車。

林雨又給王宵發句不用了,鼻酸越來越酸,眩暈感極重,那年她被趙黎煙一腳踹進雪裏的絕望變得異常清晰。

還以為她不會愛孩子。

原來會啊。

.

陳池回來的很快,沒讓她喝,而是把瓶體按在她的腦門上。

冰感讓她快速冷靜。

她眼是紅的,但沒哭,聲音也發不出來,牙齒咬得很緊。

陳池挪開礦泉水瓶,揉按她的後頸肉,讓她放松。

過會,他問:“好些了嗎?”

這時候,林雨還有點虛浮,她對趙黎煙的恨不同於林兆。

更深刻,更刺人。

她賦予她的不止是生命,還有無休無止的悲慘,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如果沒有陳池。

她不知道要多久能逃離,甚至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逃離。

她求過她,希望她能帶她走。



陽光被雲層遮住,天空變得灰蒙蒙,林雨被陳池抱進懷裏。

她坐在他腿上,只字不語地抱著他。

有些人需要被安慰,但她不需要,她需要的是安靜。

陳池輕拂她繃緊的脊骨,時不時親親她的耳朵尖。

林雨緩了會兒,總算能夠回神。

“回家吧。”

她的聲音透出沙啞,在車內慢慢響起。

此刻窗外最後一點陽光也被淹沒,所有的光線都變得晦暗,他傳來的溫度就像是她能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到的最熱的一束光。

像火,擁有生命力。

“陳池。”

“我在。”

“我…以為我會很平靜,但我一點都不平靜,我甚至還想質問她為什麽要出現,跟以前一樣當她從未生過我不好嗎。”

陳池抱緊她,聽她說。

但她不再說了,車外,趙黎煙不知道跟孟朝光說了什麽。

她的眉目含笑。

那種媽媽在面對調皮孩子的無奈與寵溺,她與她記憶中是兩個人。

林雨眼紅透,說過不在意,仍然會難過,她沈默會兒,突然覺得真矯情,仔細想想沒什麽,啞笑聲:“走吧,我餓了。”

陳池冷睨過去眼,好巧不巧撞上孟朝光。

只是一秒,他就嫌棄地挪開。

.

那棟小洋樓離得遠,路上林雨睡了一路,經過王宵與騁禹的公關,網上的輿論被完全碾壓。

兩波爆料人在律師提供的信息中被分裂,不少人又冒出來說當年確實如此,透露熟知的真相。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林雨在下雨時醒了,她情緒穩下來,車外的雨不大不小,車內是片黯淡,她側頭,陳池沈溺在暗色中,頭發微垂在眉毛處,平穩地打著方向盤,暖意驅散潮濕的水汽。

他感受到她的視線,停車紅綠燈,轉過頭,“想吃什麽?”

“還不餓。”

“好,小貓。”

她嗯了聲。

“我愛你。”

三個字無比清晰地釘入她的心口,林雨指節骨彎了下,停頓幾秒,緩緩地接:“知道了。”

車再次啟動,她去看華燈初上,去看暮雨中的北京。

林雨捏緊手機。

她不會再被這些人影響。

他們只是她漫長人生路上微不足道的點綴,而感受生活,感受努力,感受被愛,感受去愛,感受雨夜與晨曦,風雪與春生,秋末與夏初,這樣才是屬於她的人生。

不是無望和疼痛,裂痕和黑暗,更不是破破爛爛的一無所有。

人生的一切該有人生的主人賦予。

其他人都只能是美好或痛苦的一部分,不能占據主導。



“林雨。”

陳池又喊她一聲。

“我不停,你也別停。”

林雨將視線放在他身上,“好。”

“你什麽時候去面試?”

“十二月一號。”

她了然,全神貫註地看她,直到車停在小洋樓的門口。

他側過身傾來,林雨湊過去。

濃夜細雨綿綿中,兩人在昏暗中接了個漫長而熱烈的吻。

.

網友紛紛倒戈,從憤懣謾罵到道歉心疼,林雨翻著評論,最後按滅手機。

她側躺在陌生的床上,食指掛著煙托,煙霧繚擾,打量著天花板的雕花,聽消消樂的通關聲。

過了會,陳池手機響起。

林雨稍起身,覷眼屏幕上的備註:癲婆。

麻煩事永遠解決不完,就像是現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陳池沒出去接。

那邊傳來的女聲不真切,隱隱約約的意思是問陳池在哪,什麽時候回去,提到了楊一箬的名字,聲音太小,委實不清晰。

“她現在想見的人又不是我,你找我有什麽用?建議去聯系那個人。”

“以後別因為她再煩我,”他冷聲強調完這點,隨即便掛斷電話,眉眼間凝滿燥氣。

真煩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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