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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欲》Chapter.42

下午就是幾個發小單聚, 司虞沒在,她去排練,晚上春晚。

林雨看他們瞎扯, 沒一個肚子裏幹凈的。

但狀態很好,他們的兄弟情很鐵, 沒什麽壞習慣也沒亂七八糟的私生活。

幾人都維持在一個剛剛好的位置。

等徹底結束, 天擦黑了, 開始下雪。

回去路上,林雨說:“你們一個比一個精。”

陳池樂呵呵抱她,說:“放心,不騙你。”

年夜飯林雨自己吃的。

比往年好了很多, 往年都在吃冷飯,想方設法別凍死了。

今年好歹飯是熱的,空氣是熱的。

而陳池明天就出國了。

他懶散打發了家裏冷清繃在即將吵架氣氛中的那兩位, 找了個借口走了。

在國內最後一晚與最後一餐他只想跟林雨在一塊。

所以十二點他輸密碼進來時, 林雨還有點懵地問他:“你怎麽來了?”

“不歡迎?”他關上門。

“歡迎, ”她站起來。

門外大雪紛飛, 門內熱氣肆意。

林雨被抱起來壓在門上,與陳池激吻, 春晚的聲音與煙火爆竹聲交織。

她的脊骨磨著門, 發疼。

他的吻順著往下, 伴隨著啃咬, 碎吻, 漸漸的溫情變得瘋狂,像一場盛大的狂歡。

林雨仰起脖子喘息, 只能抱緊他,依賴他。

記住他帶來的痛苦或快愉。



兩人在門後抵死纏綿, 然後折騰到沙發、廚房、地上、臥室,離別的情緒無形中加劇了彼此的情感,林雨格外的動情,他更是不願意離開她一秒。

不論他想要什麽,林雨都給了。

她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喃,急促地呼吸,不收斂的坦白暗念,火熱又大膽,今晚的她比任何一次都讓他喜歡,欲望不斷高漲,經久不息。

愛到深處是疼,是記憶猶新,林雨紅著眼,嗓子湧上哭腔,一口咬在他的肩頭。

天蒙蒙亮那會,林雨背靠在玻璃窗上。

她的嗓子啞透了,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光線昏沈清冷,她一雙眼睛透亮地映著他。

那刻,陳池明白。

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她了。

這一生她會在他的感知中,永遠都不會離去。

更沒人能再給他這種極致的感受,除了她,誰都不行。

一場酣暢淋漓的狂歡落幕,他沒有離開,而是靜默著。

在微弱稀薄的曙光中,兩人對視。

“小貓。”

兩個汗涔涔的額頭碰在一塊,都閉上了眼。

“嗯。”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竹瀾進來不速之客的時候。

林雨剛換了衣服,她去樓下接水,陳池在廚房做蛋羹。

門開的瞬間,他拽住她拐進廚房小小一側。

高跟鞋聲停在玄關,然後變成拖鞋的趿聲。

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他倆站的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一點,但客廳的人看不見他倆。

燈也沒人開,光線冷沈,廚房的被陳池關了。

客廳的空氣特凝固,陳情點上根煙,穿了件黑色裹胸高開衩禮服,她的皮膚很白,比陳池的長相更精致,冷艷,唇色濃紅,神態高高在上,優雅的同時壓迫感十足,但有股瘋勁長在骨子裏,偏偏不會有任何人一個人可以拒絕她。

此刻,她跟前站了個穿黑西服的年輕男人——司機陳闕。

他一如既往的淡漠,卻微微低頭。

兩人之間的氣氛怪異又和諧。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上位下位清晰分色,不過明顯在鬧別扭,無聲對峙半天。

陳情指腹揉了揉眉心,指尖順著臉頰滑垂,眼皮懨懨下壓,嗓音冷漠:“聽話,你明天飛美國。”

許是她沒有留戀帶點厭倦的姿態,陳闕的呼吸急促不少,幹脆利落地跪下,喉結滾了滾,雙眸中的波動極大,極力克制,終究沈寂。

陳情面無表情,靜靜地與他對視。

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他緩緩垂眸,恢覆冷漠,側頭靠著她膝蓋,聲音很低:“真不要我了?”

陳情手動動,最終搭在他頭上摸了摸,表情依舊淡淡:“我要結婚了,你不能留下。”

陳闕沒說話,將臉埋進她的腿間,像只被馴服的鳥兒一般。

房內寂靜,呼吸聲重,陳情眉頭蹙了蹙。

“乖一點,雀。”

不知道過去多久,在晨光越烈時,陳闕的手扶上她的腿一直滑到腳踝,輕輕攥住,低頭吻在膝蓋上,再擡頭時,他的眼紅透了,終究妥協。

“我會走。”

“如你所願。”

.

陳情跟陳闕走了。

應該離竹瀾近,所以才來了。

陳池的飛機是上午十點,而她的飛機是十一點,林雨跟陳池相視一眼,沒想到一大清早這麽勁爆,默契的誰也沒提。

往機場去的路上,她什麽都沒做,沒看,只專註的看他了。

陳池一直在接電話,不間斷的電話,林雨就從頭看到尾,他開始還有些耐心應付,漸漸開始失去耐心,最後厭煩地把手機關機了。

陳池把手機揣兜裏,側眸看她。

“到了美國好好照顧自己,”林雨在他的眼神中,緩緩開口,“註意看天氣,註意飲食。”

“好。”

“煙少吸酒少喝,多鍛煉別懶惰,多養生少亂玩,少飆車多遵守交通規則,記住了,我不喜歡胖的,醜的,殘的。”

陳池眼裏帶了笑,輕嗯了一聲:“好。”

“如果非要飆車,那就註意安全,別跟在南城那樣了。”

“好。”

突然沈默下來,誰也沒挪開視線,窗外的車聲密集,陳池先握住了他的手,良久過後,她回握,說:“陳池,皮繃緊點,少理姑娘。”

他笑了:“好。”

“你有想跟我說的嗎?”

陳池看她,“太多了,說不完,索性先不說了。”

她鼻酸了,說:“好。”



天空一片灰,小雪簌簌,昨夜的大雪留下了濃厚的痕跡,機場音雜亂,隱隱可見高空劃破的雲,偶爾幾道引擎的劇烈聲。

兩人一塊進來,但不是同一個航班。

林雨回南城,比他晚一個小時。

處理好托運等事宜,在候機室裏,陳池沒有說話,林雨也沒。

一夜未睡的兩個人比誰都精神。

臨近十點,開始檢票,陳池側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林雨的眼驟然紅了。

但她笑著說:“再親一下。”

他依言又親了一下。

她回親了兩下。

“做少了昨晚,”他蹭蹭她的鼻尖,“你的每一次呼吸我都記得,你的每一個眼神我都記得,我現在很想拋下一切,帶著你回南城,抱著你睡個好覺,然後去上課。”

她吸了吸鼻子,別開頭說:“少煽情了。”

他擡手拽住她頭發的黑皮筋,扯下來,烏發盡數傾灑。

林雨回頭,看見他把它戴在腕上。

他站起身往前走,沒再回頭,怕一回頭就真走不了了。

機場吵吵嚷嚷,人來人往,一個沒說走吧,一個沒說再見。

林雨也沒去看他的背影。

她盯著地面上的燈影。

他去的那個地方在美國東北,名為馬薩褚塞州,兩所世界級大學的所在地,距離北京有一萬多公裏,距離南城更遠,光從北京飛去一次都要近16個小時,而她最多只能到這裏,看著飛機劃破長空,留下一道空痕。

之前覺得他走沒什麽,因為已定,她不至於有多大情緒起伏,可是在開始改變態度中相處,心中的天秤發生了改變,她現在沒多喜歡他,但舍不得他是真的,在他是真的離開這一刻,心裏空落落的。

林雨呆坐了會,驅散眼中酸澀,起身去找她該去的方向。

.

南城的冬天零下,冷的徹骨,她一出來,風就將熱氣全都帶走。

她站在那,擡頭看天。

雪不斷下落,比北京的大,比北京的冷,她攏了把被風吹亂的頭發,開始往前走,鼻腔比冷空氣侵入,下巴朝圍巾裏埋了埋。

她的生活要繼續。

希望他一切平安。

別想她,別惦記她,別太頑固,在外面跟在這一樣恣肆逍遙,快樂就好,陳池。

林雨手微微發酸,在車裏坐穩才發現。

他在身邊的時候永遠不會讓她累,永遠以她的需求為主。

現在又是一個人了。

又要一個人度過冬日最後的時光。

手機連續震了好幾次,終於引起她的註意力,打開看,全都是連瓷的消息。

瓷片:我把小止給我爸看了,他的制片人近期會聯系你。

瓷片:鑒於你馬上高考,估計會在你考完試戲。

瓷片:我爸三年沒大動作了,你有個心理準備,他挺嚇人的。

連遠什麽樣她不知道,但連瓷真的怕他爸是真的。

她指尖敲敲屏幕。

森林:我知道了,謝謝!

瓷片:不客氣,我爸不成來找我。

森林:十萬個謝謝連導。

林雨按滅手機看向窗外。

快到家,司機來了兩個猛剎車,她胃裏瞬間翻江倒海,眉頭緊促,恰巧連瓷給她發了一段小止與楊瀾的對手戲,她看完胃好了,手麻了。

從車上下來,風吹的她睜不開眼。

但還是要往前走。

不知道她最終能走到哪,但只要走下去,在路上不要迷失,不要回頭。

那麽就可以——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十二小時的時差,讓聯系變得越來越少,他在她不在,她在他不在。

陳池剛過去,這會事特多,忙得像個陀螺。

她也是。

不止是學校的課,便利店的晚班,還有楊老師的線上課,以及陳池留下的各種課習。

藝考前後,她辭掉了晚班,專心準備考試,好在攢的錢夠多。

不至於寸步難行,流落街頭。

春迎來了初夏。

五一她生日。

這天,陳池準點祝她快樂,銀行卡上收到了一筆可觀的數目,備註的是:奸商所得。

這人可真記仇,她笑起來。

她給他撥電話沒通,過了兩個小時,他打過來,她咬住叉子,指尖輕戳屏幕,直接掛了。

連續七八次後,她才接聽。

那邊很安靜,陳池懶洋洋笑了聲,不知道在那幹什麽,紙張聲亂飛,他問她:“在做什麽?”

夜深人靜,風徐徐吹,他的聲低沈清朗,聽著就很帥,林雨沒那麽火大了,戳著他訂的蛋糕,回:“吃蛋糕。”

“小貓,生日快樂。”

他停下來了弄東西的手。

“挺快樂的,”林雨說。

這是她是第十九個生日,是人生中第一次平和的生日。

“我睡了,你忙吧。”

“好,晚安。”

“晚安。”

電話斷了,林雨沒興趣吃了,把蛋糕推開,點了一根煙。



六月。

一個熱騰騰的季節,無數人奔赴戰場,等待繳械或打贏的那刻。

冬春賦予的一切都被擊退,取而代之的是盛夏的陽光。

六月六周一,林雨是一高高三這棟樓留下的最後一個人,她掃視一圈,教室裏空空蕩蕩,窗外漫來的光輝燦爛。

風吹樹葉,她側眸去看對面無人的理一,背著書包去了趟器材室,什麽都沒做,只是站在那看了會,然後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她慢慢離開了學校。



高考結束的晚上,高三好幾個班都一起去大酒店聚餐,班主任及其他幾科的老師都去,只有文一一個人沒回應。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有人在群裏@林雨聚餐。

彼時,林雨聽到了關於林兆的最後判決,整整十二年,她從法院裏出來時。

盧雪冷視她,林天福怒視她。

天空沈悶灰暗,空氣悶熱,無盡的小雨悄然降臨,淅淅瀝瀝地沒完沒了。

林雨轉身攔了輛出租車。

車平穩前行,她靠在窗戶上發楞,看見幾個高三生從雨中竄過去,是那麽鮮活又生動。

她眼睛濕潤了,提前下車。

走了一段路,蹲在無人的角落,雨墜了滿身,她哭成了傻子。

終於結束了。

那漫長的黑暗終被黎明照亮。

悶燥潮濕不斷,林雨哭夠了,緩口氣,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等到家,她在群裏回了句:不去了,祝好。

然後退了群。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飛機落地北京。

王宵接到她,帶她去了一所公寓。

《蘭河》正在收尾,預計年底進入宣傳期,王宵已經著手準備了。

林雨要走實力派路線。

那麽她不會接亂七八糟的廣告,而六月中下旬是連遠新片的試戲時間,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盡全力去拼這個片子。

如果成了,這將她是一大絕高起點。

三年前連遠一部片子帶出來一個影帝一個影後,可以說他的片,無數人前仆後繼,就是因為實力太強,帶來的不僅是名利,還有可望而求不得的未來。

而最重要,連遠喜歡新人當主角。

恰好林雨還算新人。

在北京安頓好以後,當天就下雨了,跟南城一個鬼樣子。

房間燈光昏暗,整座繁華的城市都在深藍璀璨的雨幕中,很安靜,只有碎碎的雨聲,林雨窩在沙發上,胡亂翻著手機,發覺好幾天沒聯系了,手指輕點撥通陳池的電話。

沒人接。

估計也是,這會大概睡覺呢,林雨放了首歌,一個人在撐到天明。

六點出頭,她的手機響了。

連瓷:昨晚找編劇偷了劇本,你好好看看,我真感覺適合你。

連瓷:《阿桑》.docx

林雨楞了好一會兒,才開始打字。

森林:這樣好嗎?

連瓷:不止你一個人會有,都會多多少少透露出一點,你的經紀人也會給你,但沒我的好。

他剛發完,王宵的微信就來了。

林雨給兩人分別都回了句:我會好好看。

.

陳池回過來電話是在第二天的傍晚。

空調機嗡嗡作響,她吃完飯,剛調整好狀態,正打算看劇本。

那邊先是漫長的安靜,之後才響起陳池的聲:“這幾天忙亂了。”

林雨“哦”了聲,說:“那你忙。”

她把電話掛了。

那邊立馬打過來。

她沒掛也沒接,等他自斷斷掉,打到第四次,響了一半她接了。

陳池悶笑:“別氣,給你寄了點東西。”

“我不要。”

陳池又笑了聲,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林雨點了擴音,把手機擱置在一旁,“你這會不忙了?”

“忙完了。”

“行。”

他問:“你昨天跟我打電話是有什麽事?”

林雨屈起腿,下巴壓在膝蓋上,說:“記不清了。”

陳池那邊有了陣白化噪音,過了幾秒聽見他低聲說:“我給你寄的不喜歡,你有什麽喜歡的?”

林雨問:“你非得月月送我點什麽嗎?”

陳池沒回答,她繼續說:“我確實沒什麽需要,不過這樣,我送你點禮物。”

那邊又是靜了會,林雨也確認了,她手指點在通話上的靜音又點開。

“送我什麽?”聲筒裏傳來陳池仍然帶笑的聲。

她睫毛垂下來,語氣慢慢。

“我這會沒工作,買張機票去找你玩,這個禮物怎麽樣?”

她說完,那邊靜了兩秒,他慢條斯理地說:“你辦護照了嗎?”

她腦袋瞬間清醒很多,淡笑聲說:“算了,挺沒意思,我去看劇本。”

電話她先掛了。

正好司虞給她打電話,直截了當地問她是不是25號要去試連遠的戲,她說是。

林雨起身打開窗,吹著夜裏半溫的風,點了根煙咬在嘴裏。

電話那邊司虞說:“雨,我要演你媽。”

風吹的煙灰亂晃,火光忽閃,她聽完楞了瞬,接著笑出聲:“行,我演你閨女。”

而她手機裏進了條短信。

來自:1。

「小貓,我解釋。

楊一箬從法國偷跑到美國,出了點事兒,家裏人讓我去接,楊一航明天就到。」

她回了一個字:哦。

那邊沒回,估計忙去了,林雨也沒再管。

又跟司虞瞎聊了會兒。

抽完兩根煙。

她跟王宵連瓷說聲閉關,過兩天再聯系,就關了手機去看劇本,翻開第一頁,開機發了條僅陳池可見的朋友圈:陳池你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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