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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欲》Chapter.31

陳池看她兩秒, 然後走了。

器材室只剩下林雨一個人,上課鈴驟然打響,校園一陣密集的跑步聲後再次歸於寂靜。

林雨靠著墻, 緩緩蹲下來。

她把頭埋在臂彎處,盡量放空大腦, 疏解波濤洶湧的情緒。

蹲到腳麻的時候。

她跟前蹲下來一個人, 用冰水碰了碰她的手背上。

林雨擡起頭, 陳池盯著她。

“做什麽?”林雨問。

他說:“清醒點啊,小貓。”

“跟你有什麽關系?你不管我死不了,離我遠一點行不行?”

他把水擰開遞到她幹澀的唇邊,淡聲說:“小貓, 你還沒到孤獨一擲的地步。”

火氣不但沒消反而更猛烈,林雨猛奪過他手中那瓶礦泉水,直接潑過去。

他迅速偏了頭, 水落在他的半邊臉上, 浸濕了衣領與肩膀。

同樣淋濕了林雨的半邊袖子。

等他轉回頭, 沒多大反應, 反而是笑了,林雨咬牙罵了句:“有病。”

罵完這句。

當下的火再也熄滅不了了, 林雨的手抓緊礦泉水瓶, 剩下的水湧出去撒了一腿。

她氣急地吼:“我是不是問過你能跟楊一箬斷清楚不, 我還說過斷清楚我就跟你繼續, 是你沒有, 是你做不到!你現在在我這發什麽瘋?你錢多燒的慌非得做慈善是嗎?還是看我可憐非得發揮一下你偉大的善心?需不需要我幫你做個宣傳,讓跟我一樣的人都去找你怎麽樣!你到底變態啊還是神經啊!”

她在那罵, 他面不改色,還使勁笑, 等她喘著粗氣靜下來,他才說:“小貓,這戰打得太持久,我是在給你鋪路呢。”

林雨懶得再理他,站起來就走,結果蹲久了兩眼發黑,差點沒站起來。

陳池扶了她一把被甩開。

她動了動發麻的腿,準備往外走,陳池說:“我會解決楊一箬。”

“解決咱倆也散了。”



走出去器材室,傳來操場上高二學生的鬧聲,迎面吹來的涼風拂過濕透的地方,她在門口站了幾秒,閉眼緩和情緒。

沒用,還是非常生氣。

她轉身又走回去,站在陳池跟前,毫不客氣地踹他一腳。

他也沒躲,硬生生受住,剛要開口,她就說:“以後別煩我。”

“……”

“盡量。”

“沒用了,我給過你機會,現在除非我失憶。”

他眼中的笑意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思考她這句話的含義,隨後說:“那讓我再想想辦法。”

林雨努力壓住浮躁,冷靜下來,問:“你為什麽非得這麽對我?”

她又快速地接句。

“你對你每一任炮友都這樣?”

“只有你。”

“放過我吧,行嗎?我是死是活你都別管了,當我們從不認識。”

“放不掉,必須管。”

有問必答,次次答的氣死人。

林雨靜會兒,她慢慢說:“總要有個理由吧?是睡多了讓你產生不該有的占有欲了?”

他輕嘆口氣,回:“是喜歡。”

而後他又說:“所以放不掉,必須管。”

重覆的那六個字語氣變得特別重。

林雨一時半會沒接上話。

她看他的臉。

長得確實好。

但怎麽會有人把混蛋事幹得這麽理所當然,甚至樂在其中,毫無愧感。

整得一點都不矯情。

陳池從兜裏拿出包紙巾給她擦手上的水,她躲了過去,說:“不會吧陳池,還能給你睡心裏去了?”

林雨還在看他,他垂眸跟她對視。

“林雨,你也說過喜歡我。”

“假的。”

“我真的。”

“你滾。”

這倆字撂出來,他將手放進褲兜,懶得理她了,只瞇著眼看她。

“誰都別再打擾誰,”她直截了當地說。

沒等他回答,林雨轉身走出器材室。

這次她沒回頭。

操場上有三個班的高二學生,在不怎麽熱的陽光下跑操,秋氣漸濃漸滿,她幾句話滅掉了所有的未知與可能。

走時。

陳池那張臉面無表情,火大得狠。

她忍不住嘆氣。

那哪是喜歡,不過是情.欲貪其的催化劑。

水乳交融久了產生的錯覺。

這世界上單看臉與感覺喜歡的不知多少,到最後都各自安好。

這種做出來的喜歡別太搞笑。

.

林天福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過上被人24小時盯梢的日子。

可偏偏他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每天安生上課,安生下課。

他媽那邊比他更麻煩點,一天到晚不是見律師就是想方設法地做調解,反反覆覆的詢問他爸為什麽不願意簽斷絕關系書。

哪知道不管怎麽鬧,怎麽談。

他爸的態度都很堅定,不解釋緣由,只說寧願坐牢也不簽。

他媽問狠了,他會說就算林雨死了,都是他女兒,她必須留在他身邊,等他出獄,讓她贍養。

逼得他媽都快瘋了。

就差拽住他爸的領子問他是不是瘋了?

時間長了,他也覺得他爸不正常,本來就沒多在乎林雨這個女兒。

他媽哄他去問:為什麽。

他爸不理他,只讓他好好學習,少管大人事兒。

甚至律師問他爸是否跟當事人聊一下,他爸都拒絕了,只剩下他跟他媽在外頭使勁。

真操蛋啊。

林雨那賤人,沒事找事,論起來,最該死的人就是她。



林雨不知道陳池有沒有繼續摻合她的事。

難得過了大半個月的消停日子,夏樹那邊好像也沒什麽情況了。

論壇上的各種猜測戛然而止,沒繼續下去。

因為楊一箬公布了點她跟陳池的日常,有意無意替他解釋了情況。

現在絕大部分都在圍觀這倆人的感情狀態。

有幾個挑刺的會說:“林雨真是野雞沒飛上去”或者是“好好笑,野雞飛半路掉下來了”等等。

林雨把這些當下飯連續劇。

她無視了所有人,還順手把陳池的全部聯系方式都拉黑了個幹幹凈凈。

眼不見,心不煩。

變故是在十一月二十七號這天,那會兒她吃完早飯,正在跟數學廝殺。

班裏有不少人在課前聊八卦。

不知道誰先開的口,說是陳池今天過生日,楊一箬為他辦了場聚會,邀請了很多人,還說被邀請的人可以帶朋友,文一好幾女孩都會去。

一開始林雨沒在意,就在上午第二節下課。

大課間休息的那二十分鐘。

她剛拿了齊揚的校服打算補覺,旁邊的窗戶被人輕輕敲響,動作不輕不重,有點溫柔感,所以林雨慢吞吞扒開校服,轉過頭,看清楚了來人——楊一箬。

知道什麽叫多米諾效應嗎。

就是現在。

此刻,剛下課沒有兩分鐘,大部分人都在班裏,由她身邊那圈學生開始往外擴展至全班再持續延伸到隔壁班對面班,他們都陸陸續續地朝這邊看。

一時間,她與楊一箬的一舉一動都在眾目睽睽下。

林雨沒有動。

她想假裝與她無關,桌子下偷踢了一腳齊揚的椅子腿。

齊揚反應過來,拉開窗,問:“找誰啊?”

所有的聲響都變得異常安靜,楊一箬淡淡笑,輕聲回:“林雨。”

裝鵪鶉沒成功。

林雨理了理校服,問:“找我做什麽?”

楊一箬很漂亮,林雨也很漂亮。

這倆姑娘,前者長發披肩,明眸皓齒,似水一般溫柔。後者紮著利索的高馬尾,五官立體精致,美中似含著利刃。

班裏班外的男生不知道該看誰,密密麻麻的議論聲在不斷蔓延。

“今天陳池生日,你也來玩吧。”

一張巴掌大的白色邀請函遞進來。

這出無疑是把關於林雨跟陳池沈寂下去的事又扒拉上來,誰都想知道,誰都特好奇,氣氛變得極度詭異又微妙緊張。

林雨盯著那張邀請函,沒打算接,唇剛動。

楊一箬說:“理一都去,你們班也去不少。”

都去?

夏樹也去?

林雨很平淡地看眼楊一箬,手從校服裏伸出來,兩指夾住那張薄薄的紙片。

然後往桌子上書本的縫隙中一卡。

整個動作非常流暢利落。

林雨說:“再看。”

很平常的語氣,眼睛垂下來,拉起校服蓋住頭,隔絕一切探索的視線。

等上課,她掏出手機給夏樹發消息。

森林:你也去?

那邊罕見的在上課時間秒回。

x:第二節物理課堂測試狀態不好,落了名次,他們叫著一塊,沒推掉。

林雨凝著這行字。

直覺告訴她不對勁。

一邊關註老師,一邊手指飛快打字。

森林:你怎麽狀態不好了?陳池弄的?

x:感冒了,是別人。

森林:誰?

x:楊一箬。

這倆人一個路子,有什麽區別。

林雨思忖兩秒,回:放學一塊去。

x:好。

按滅手機,林雨想去問陳池是不是又開始抽風了,但不想把他拉出來。

中午下課。

林雨單手撐著下巴,往理一看,纖細白皙手指間夾著筆轉的飛起。

齊揚回頭問她:“你不出去吃?”

“不了。”

“那我給你帶個雞蛋灌餅?”

林雨點頭:“成,錢一會轉你。”

齊揚笑:“幾塊錢,不值當。”

林雨瞥他眼,手裏筆沒停轉。

她一直都盯著理一,楊一箬跟幾個女孩走了,基本上一層樓都空了。

始終未見陳池的影子。

所以,他在班裏?



臨近十二月,這幾天的天氣不太好,陰沈沈的多雲天,空氣更是越來越冷,林雨抽出桌兜裏的外套,起身走到理一,往裏瞧了眼,與她錯一個窗戶的位置趴著一個人。

燈關了,光線昏暗,他枕著右小臂,左臂曲折,手搭在後頸上。

似乎是睡得很熟。

旁邊是灘拆開的機器,貼著一個小紅花。應該是理科那個愛搞科研的物理老師弄得實驗。

她走進去,站在他位旁,他渾然不覺地睡覺。

林雨睫毛順垂,屈指敲桌子,連續七八下,他才動了動擡起頭來。

兩人虛對了下目光。

林雨手揣在外套兜裏,淺淡地問了句:“你跟夏樹還有沖突嗎?”

她問的委婉,畢竟他們一個班,沒挑明問你還找他事嗎。

陳池懶洋洋地趴在胳膊上,眼睛獨獨地看著她。

她接著說:“還有……”

“因為他來找我?”陳池打斷。

林雨點頭,“對。”

他直起來,手伸桌兜裏拿出瓶礦泉水,喝了一小半,回她:“你可以走了。”

空氣驟然安靜,林雨看著他,他擰緊礦泉水瓶蓋,靠到後排桌邊,很勁兒的坐姿,兩人一高一低,氣勢不相上下,而陳池緩掀開眼與她對視。

“行,”她說,“你接著睡,打擾了。”

她不拖泥帶水,他反應正常:“慢走。”

林雨往後門走,他斜頭看她,加了句:“真沒良心,看不出來我生病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她回頭,他特坦然地讓她看。

好像是不太對。

但跟她說有什麽用,去醫院啊。

陳池拉開椅子站起來,與她隔著一小段距離,“算了,你先走吧。”

林雨頓一秒,轉頭往外走。

她走到走廊上,風很大,吹得人發冷,林雨又回頭乜了眼,目光落在站在教室的陳池身上,他正用手揉太陽穴,那樣子是真的很疲憊。

正要收回視線,陳池突然朝她看。

再次對上眼,他的眼中含有笑意,而她眼中,冷得一批。

僵持幾秒後。

林雨走了。

陳池看著她進班。



下午上課沒多久,南城一高論壇上更新出一條新帖子。

楊一箬發的。

一張照片和一張聊天截圖。

照片是她前兩日跟陳池的生日合照,截圖備註的是情姐。對方回她說:一箬,謝謝你幫陳池過生日,多邀請同學一起玩,以開心為主。

帖子標題是:今天晚上有空都可以來。

下面1樓的評論標出了一個地址。

在荔浦。

陳池的地。

明眼人都明白,楊一箬是在暗戳戳地宣示主權,表明她與陳池才是一路人。

同時。

她也是無聲警告那些自不量力的女孩們,表示出她與陳池家裏人的親密。

讓其他人看清現實,知難而退。

偏偏陳池不喜歡貼著他的姑娘,喜歡林雨那種勁勁兒的,張口就罵他滾的姑娘。

只是目前沒人清楚這一點。

而林雨從理一回來就在認真思考——既然陳池不找夏樹事了,她是不是可以不去了?

委實不想去。

那爺是個渾球。

惹不起,她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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