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位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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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位出道
陪同游略去醫院的工作人員被領導叫去辦公室“逼問”了許久。
但說實話, 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這張照片到底是怎麽流傳出去的。
下午那個時間段，校醫院內壓根沒什麽人, 視野毫無遮擋, 一眼不僅可以從走廊這頭望到走廊那頭, 還可以把對面的走廊也給觀察得一清二楚。
很明顯除了那個幾個學生就沒其他外來人員了，連保潔阿姨都在樓下勤勤懇懇打掃。
她仔細確認過，把所有可能偷拍的手機檢查了遍，相關照片全部刪除——包括已刪除的文件夾裏。
為此不知如何低聲下氣賠禮道歉, 還讓游略簽了兩張拍立得照片。
結果……fine, 白做半小時無用功。
好在游略幫他“澄清”，當時她正在藥房取藥，是他自己覺得輪椅新奇，才轉悠到旁邊滑輪。
領導能痛斥下屬大發雷霆, 卻是沒辦法拿正當紅的王牌練習生洩氣, 稍稍說了幾句走個過場，就投入到更加令人焦頭爛額的公關之中。
網上已經快吵瘋了。
短短兩小時，官博下面直接被罵了上萬條。
“我請問呢！！！耀3究竟在搞什麽？！[怒火] [怒火] [怒火]”
“為什麽前一天路透還活蹦亂跳的人，第二天就坐輪椅了？別告訴我決賽曲的舞蹈強度大到這種程度！”
“照片裏整個腳踝都腫了，是扭傷還是骨折？你他媽好歹說清楚啊！”
“是練習導致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熱搜發酵兩個小時了就沒有人來解釋一下事情經過嗎？”
“東娛的公關部門都被裁了？”
“聽說是因為什麽運動比賽，比賽過程中摔傷的，看見瓜組的內幕消息了”
“？？？？神金啊！又不是要去參加奧運會我無語了”
“耀3是不是瘋魔了，每次公演前都要搞一些沒意義又無聊的運動比賽，這是選唱跳組合還是培養運動員？”
“臨近最後出道夜腿摔傷, 還不是因為練習, 所以你讓他決賽公演怎麽辦？”
“不會是票數操控不了，覃子平現在開始下臟手了吧”
“他媽的覃子平你再這樣發癲總有一天要去坐牢”
“據說不僅是腳傷, 腰也傷得很嚴重，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以後跳舞”
“很無力，從一公到現在反正每次公演都跟渡劫一樣，我已經哭都懶得哭了”
……
當然，以上還是言辭相對溫和的評論，罵得比這難聽的多得是。
但沒關系，做綜藝的都有大心臟，反正罵《耀3》就罵《耀3》，只要節目不糊，工資獎金照發。
工作人員已經訓練出了心如止水的良好工作素養，不會輕易代入自己。
只是對於被指名道姓的制作人來說，這場輿論風波就沒有那麽輕松了。
晚上八點多，他終於開完會，把那篇審核了好幾遍的聲明給拍板發了出去。
唔，其實也不算是什麽聲明。
就是一封解釋情況和道歉的信。
大致說明了一下游略是在游戲過程中不小心摔傷的，去醫院檢查過了，情況並不算嚴重，沒有到骨折的地步，只是扭傷，不會影響未來的職業生涯。
但當然，他們對於沒有保護好練習生的健康安全也感到很愧疚，會盡量減少其對於決賽舞臺練習的影響，希望粉絲觀眾冷靜等待，給予當事人一個安心養傷、準備公演的空間。
這篇致歉信發出去之前覃子平就知道會被罵。
只要游略受傷是客觀事實，那不管解釋什麽都肯定會被罵。
他只是，迫於局勢不得不發。
果然——
“準備公演的空間？意思是都坐輪椅了還要準備公演？覃子平是不是瘋了？！”
“無語笑了，他都看不見網上評論需要什麽空間，我看是節目組需要空間吧[冒火]”
“情況不算嚴重……只是扭傷……你拿人的健康當玩笑嗎？”
“真要問心無愧就公開病歷，看診斷報告是不是也說情況不嚴重”
“醫院裏人的聊天記錄都發出來了，除了腳踝還有腰傷，根本不可能練習”
“比比比，一天到晚搞什麽游戲比拼，你自己怎麽不上去比！”
“聽東娛的內部人員爆料，說是跟溫晗日兩人三足比賽的時候摔的”
“之前不是還有內部人員說是鄔季然牽連的，這都幾輪說法了，這瓜保不保真啊”
“怎麽又是他……游略跟溫晗日是天生犯沖嗎？”
“不是，無憑無據，就靠一張內部爆料截圖？”
“和溫晗日兩人三足比賽應該是真的，看見好幾個真瓜主都提到了”
“我就知道，一扯到溫晗日就沒好事……”
隨著“內部爆料”的流傳越來越廣，輿論的矛頭也逐漸指向游溫之爭。
這兩位大熱門選手從一公開始打，一路話題無數，給雙方都打出無數黑粉。
而後又因為正主的關系還可以，經常看到他們在花絮裏湊一塊兒吃飯說話，莫名其妙的，CP粉的數量也越來越多，漸漸地甚至有與美帝一爭的架勢。
——而這如日中天的發展在今日忽然出現了大崩盤。
光是《閃耀無極限3》的討論小組內，就能看見無數脫粉帖。
[誰懂，越來越磕不下這對CP了]
[終於意識到所謂的CP粉，到了關鍵時刻就是無腦站溫]
[明明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怎麽連CP粉都開始踩溫。。。]
[說真的游略從一開始就純靠唯粉打天下啊]
[溫晗日能維持現在的名次得給CP粉磕一個吧，結果現在反過來背刺另一家]
[emmm為什麽首頁全是罵溫晗日的？無辜小孩招誰惹誰了]
[如果正片播出和溫晗日無關，這些人是不是要跪下來謝罪？]
[真的寒心，都傷成那樣了還要被潑臟水說賣慘，CP粉還能磕的下去？]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雙擔啊。。。]
……
CP提純，在飯圈裏其實是很正常的狀況。
只不過因為這兩家的“分手”來得太過突然，連很多粉絲自己都沒能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卷入了非游即溫的狀態，首頁才會出現那麽多心碎飄紅帖。
而且正好，馬上就是one pick階段了。
唯粉之間掐得厲害，恨不得CP早日散夥，於是也跟著火上澆油。
他們甚至擔心，會不會在校區內，溫晗日跟游略已經關系驟降，互相看不順眼大打出手。
畢竟最近的花絮，兩個人幾乎沒啥互動，對視也冷冰冰——粉絲腦補是這樣的。
——粉絲猜得沒錯。
游略這會兒，確實是在跟看不順眼的人鬧矛盾。
但那個人不是溫晗日。
而是爆料裏那位“當成嚇呆，哭得比游略還慘”的無辜隊友，鄔季然。
-
夜裏十點多，雨才剛剛停。
走廊墻磚濕漉漉的，就連空氣都透著深重潮意。
游略坐在輪椅上，覺得這樣的天氣真是令人發愁。
明明沒有運動，身上卻總粘著一股水汽，腳受傷後行動不便，再加上腰傷，只能麻煩室友攙扶到淋浴頭下，坐在椅子上艱難洗澡。
一切都令人煩躁。
鄔季然提了幾次要換一下宿舍，搬過來照顧他，都被奎望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也非常強大：“你那細胳膊細腿的，人還沒游略高，一不小心兩個人又都摔了，還是我來吧。”
曠子昂在旁邊拿胳膊肘捅他，示意他講話好聽點。
結果用力一下太猛了，奎望痛呼出聲：“大哥你悠著點，那是腰！你想讓我變成第二個游略嗎？”
曠子昂：“……”
場面鬧成這樣，當然是有些尷尬。
鄔季然在對面囁嚅幾聲，到底沒能想出什麽合理反駁的話，只能愧疚地紅著眼退開了。
所以今天游略主動找他，他既忐忑又激動：“游略哥哥，是不是奎望哥哥很忙，你答應讓我來照顧你了？”
“不是。”
游略慢慢悠悠回答：“他不忙，par跟你一樣少，空得很。”
“那……”
“是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人多的地方不好說，所以才找你出來。”
“什麽問題？游略哥哥你盡管問我，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訴你。”
鄔季然撓撓頭，到底還是有些不安：“只是我……我不一定知道。”
“你肯定知道。”
男生彎唇笑笑：“如果你不知道，全世界就沒人知道了。”
什麽……意思？
小孩拿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稀裏糊塗不敢置信又慌裏慌張的模樣。
真的把單純天真又膽怯內向的高中生忙內形象演得很好。
游略於是也就懶得再鋪墊了。
他往後退了退輪椅，退到一個安全位置，一邊問：“今天比賽你是故意摔的麽？”
“啊？”
鄔季然楞住了。
“就是兩人三足比賽那時候，你摔那幾下。”
“……當然不是故意的！我怎麽可能是故意的，游略哥哥，你怎麽會這樣想……”
“摔一次或許還能勉強解釋成是心慌意亂，後面的第二第三次就太過刻意了。”
男生拉下輪椅手剎，頭也沒擡：“我看了幾遍回放，說實話，就連最開始左腳絆右腳那一下，其實都演得很拙劣。”
“我沒有——”
“鄔季然，你知道我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有十足肯定的把握，不會把你叫出來聊的。”
“但我真的沒有！”
小孩眼眶都紅了，咬著唇忍了好久才沒讓眼淚掉下來：“游略哥哥，我知道是我害你變成這樣，你怎麽怪我都是應該的，可我真不是故意，我發誓！”
“嗯哼，不信。”
“我為什麽要平白無故害你受傷……”
“因為你就不是想害我吧。”
游略打斷他：“你應該是想害溫晗日來著。”
“……”
“最近的票數排名，你跟溫晗日是不是在伯仲之間？溫晗日掉下來了，你正好能上去。”
“不是，我怎麽可能因為這個就冒險——”
“有什麽冒險的。”
游略再次打斷他：“你藏了手機，隨時看見外界的網絡評價，一點兒也不冒險。”
“我沒藏手機！”
“那你怎麽知道奎望對花生過敏？”
“我……什麽？”
鄔季然一下怔住。
只見對方好整以暇看著他，雖然沒說話，眼底的了然卻十分明顯。
“那是我之前有一次正好聽奎望哥哥說起來……”
“他沒說過。”
游略十分平靜；“他采訪時都沒說過，只在粉絲線下送花生酥時提過一嘴，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
“不是，我是因為，因為之前聽工作人員說……”
“哦，工作人員。所以那個叫橙色回憶的內部工作人員，就是你？”
空氣一瞬間寂靜。
好像觸發了什麽關鍵詞，少年猛然擡頭，目光驚愕：“你也藏了手機？！”
——話剛出口，鄔季然就意識到遭了。
果然，下一秒，游略在輪椅上聳了聳肩：“沒有啊，我聽化妝師八卦瞎猜的。”
而後在他近乎恐懼的目光中，彎唇一笑：“沒想到還真是你啊。”
……
*
某種程度上，游略確實是在瞎猜。
但不是因為化妝師姐姐的八卦而猜出來的。
——化妝師會當著他的面聊選手八卦才有鬼了。
那麽究竟是什麽啟發了他呢？
一切還得從五個小時前說起。
醫院照片在網絡上流傳開來後，節目組很快就派人過來找他開會。
主要是想了解事情經過，討論公關措施。
游略順便幫送自己去醫院工作人員解釋開脫了一下。
畢竟那張照片能照得如此清晰，本質上也是多虧了當事人的配合。
意外受傷，影響練習的情況下，還替節目組當隱瞞真相的好心人，這不是游略的作風。
會上，導演提出，希望游略能配合著拍一個養傷vlog之類的花絮視頻，好平息外界風波。
順便也讓觀眾看到他的真實情況，為決賽夜舞臺有可能出現的站樁演唱做鋪墊，避免到時候被對家粉絲攻擊，帶歪路人觀感。
算是一個雙贏的舉措，游略沒理由拒絕。
他用現在全身上下最靈活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提出申請：能不能先看看網上針對這件事的具體評論再說。
“你要上網看觀眾評論？”
工作人員很猶豫：“但你知道我們的規定是不允許透露任何場外信息，要是被其他孩子們知道了，事情就大發了。”
“你不說我不說，他們怎麽會知道。”
“話不是這麽講的……”
“放心，我也沒興趣看別的內容，只是想知道關於受傷就醫這件事的輿論反饋。”
游略解釋：“vlog不是隨便拍一下就有用的，總要知道外界具體怎麽說，才好有針對性地破除謠言，不然我擔心花絮發出去後，反而讓粉絲更不滿。”
“這個我們可以跟運營那邊討論，提前寫好腳本——”
“與其指望我照本宣科的演技，不如指望下我的智商呢。”
男生聳肩：“你們又不是沒看過我之前拍廣告。”
“……”
很有說服力的一個論據。
工作人員一下子難以反駁。
“要實在不放心，就讓運營先篩選一遍內容唄，看評論什麽的不一定要自己上網，有個總結報告也行。”
“……好吧。我跟覃導商量一下。”
其實本來就是很模棱兩可的事情。
看不看都有風險，但就像游略自己說的——與其指望他的演技，不如指望他的智商和情商。
更何況這家夥現在是板上釘釘的人氣王，決賽不拿個斷層第一都會被人罵黑幕，給他看觀眾評價至少不會像其他練習生那樣產生太大影響。
所以最後，節目組還是答應了游略的要求。
召集運營組員，事先進行內部篩選，選出最具代表性的一些評論、帖子、小作文，做成PPT給游略看。
都是只跟受傷事件相關，不涉及其他信息。
不得不說，在保密這件事上，《耀3》節目組真是展現了自己的最強職業操守。
為了加快公關速度，PPT限時一小時。
運營組篩選網絡言論篩選得飛快，也不需要考慮格式排版什麽的，截個圖就放上來了，當然不可能去馬賽克掉發帖人ID之類的細枝末節。
本來他們也覺得ID這種東西無關緊要，難不成游略還能根據網絡ID判斷出哪個是覃子平的小號嗎？
游略當然不能。
他只是敏銳地註意到了一個特殊的帖子。
帖主自稱是《耀3》內部工作人員，ID名叫橙色回憶，在文章中詳細透露了游略決賽曲練習過程受傷的事故經過。
據運營搜索統計，這應該是最早在網上發帖爆料游略是因為和溫晗日比賽兩人三足才受傷的“內幕知情人”。
甚至比醫院照片爆出來的時間還要早，也因此被吃瓜群眾確認是真瓜，引起了極大討論。
然而在游略視角，這是非常古怪的一則爆料帖。
整段文字不長不短，沒有一句假話，卻避重就輕，將他受傷的矛頭完全指向溫晗日。
為什麽？
但凡當時在錄制現場圍觀了事故全過程的人，都不會覺得是溫晗日導致他受傷的。
哪怕節目組編導想甩鍋，最先想到的背鍋俠也應該是鄔季然而非溫晗日。
可帖子裏別說鄔季然了，就連同為對手的奎望也沒被提及。
通篇上下只有兩個名字：一個游略，一個溫晗日。
究竟誰會這麽刻意“歪曲”事實？
溫晗日的黑粉？
那也很怪呢。
仔細閱讀，文字措辭清晰有條理，不帶一點主觀評價和情緒，只敘述事故過程，絲毫看不出有貶低溫晗日的意思。
而且這個假瓜一不涉及人品二不涉及實力，也不太可能讓溫晗日的粉絲脫粉。
最多就是引起溫晗日粉絲跟游略粉絲之間的罵戰，將雙方都齊齊推上風口浪尖。
溫晗日在節目組內部工作人員裏，還有這種古怪黑粉的？
游略詢問運營，運營也覺得很奇怪。
《耀3》從爆火開始，內部爆料就是很難避免的事情，不然他們也不至於加快正片播放的日程，以免順位發表的排名被提前洩露出去。
而但凡是人，就有所偏好，以前爆料的內部員工中，捧一踩一的真不少。
如橙色回憶這般措辭，都算相對冷靜和客觀的了。
看見游略若有所思的神情，選管姐姐關切問道：“怎麽了，是不是看見評論傷心了？就讓你不要看了吧，人陷入爭端後戾氣肯定會變重的，更別說匿名網友了。”
“不是。我只是……覺得有篇帖子內容很奇怪。”
“你說那篇拐彎抹角針對溫晗日的是不是？嗨，黑粉都這樣，現在冒充路人陰陽怪氣的黑粉很多的。”
“嗯……”
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其實最古怪的一點，是帖子裏面只說了溫晗日導致游略摔傷腰，而沒提到扭傷。
後面醫院的照片出來，粉絲才發現他腳踝也腫得老高，於是罵得更加厲害。
游略記憶很清晰，當時事故發生，第一時間沖上來的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解開繩子拉開鄔季然，詢問他們有沒有事。
鄔季然當然是沒事，游略卻躺在地上起不來了，好在意識清醒，忍著痛主動說了句：“不太好，可能得去趟醫院再說。”
錄制現場鬧鬧哄哄的到處都是聲音，圍著關心的人很多，幸好東娛綜藝拍得多，處理意外事故有經驗，游略沒幾秒就被人高馬大的攝像大哥背起來朝外走。
他最後聽到的聲音，是工作人員趕其他練習生回錄制大廳，拿大喇叭喊保持安靜，不要都擠在門口鬧出什麽更大的意外來。
據室友奎望覆述，他被送去醫院後，剩餘練習生依然在節目組的安排下錄完了後面的比賽流程。
只不過編導臨時改了規則，沒再讓進行運動競技類的項目。
游略從醫院回來時，他們甚至才剛剛錄完比賽，三三兩兩結伴去食堂吃飯。
奎望只是因為出了太多汗想先洗個澡，才在宿舍裏提前看到了自己滾著輪椅的室友。
也提前得知了他腰部跟腳踝受傷，上半身和下半身都活動艱難。
所以，醫院偷拍的人只能看見腫起來的腳踝，《耀3》的練習生和工作人員只知道他摔傷沒辦法行動，得被人背去醫院。
那麽——那個爆料的人，又是怎麽知道自己腰部受“重傷”的呢？
游略腦袋裏忽然冒出一個人的身影。
正好也是這時，奎望咳了咳，悄悄過來跟他八卦：“略仔，我懷疑，我只是懷疑哦，鄔季然他私藏了手機。”
“……叫游略就可以了。”
“一個稱呼而已，你真麻煩。”
“你繼續說，為什麽懷疑鄔季然藏了手機？”
“你還記不記得昨天吃飯，肖竹青給大家分花生，鄔季然告訴他我對花生過敏的事？”
“記得啊，怎麽了，其實你不對花生過敏？”
“不是，我過敏，但我從沒在這邊說過這事兒。”
奎望仔細回憶：“就之前粉絲來樓下看我們，送我花生酥的時候，我提了一嘴。當時蔡菜元也在，但我問蔡菜元了，他說他聽過就忘，也沒和其他人講過這件事。”
“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他是不是在網上看到的……也不止因為花生，之前睢唱跟我聊過鄔季然，說覺得他有時候奇奇怪怪的，前一天說的話第二天就改口，而且好幾次突然宣布的拍攝，他都能恰好妝發齊全……”
奎望越說，就越覺得自己是在妄加揣測：“唉總之，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了。我就是瞎猜，跟你八卦一下，花生過敏的事，可能他從工作人員哪裏聽到的也不一定……我拿你當兄弟才跟你聊八卦的，你別跟鄔季然說啊。”
游略不置可否：“我跟他關系一般。”
“我知道。不然他也不能那麽摔你，哭完還記得去找化妝師補妝”
奎望撇撇嘴：“以前還覺得是單純小弟弟，現在一回想……嘖，娛樂圈果然沒有小呆瓜啊。”
“還沒踏入娛樂圈呢。”
“那就換個說法，上位圈果然沒有小呆瓜啊。”
對方拍拍他的肩：“還得是你，我的室友，純靠實力硬控。兄弟我把話放在這裏：你以後會有出息的！”
游略頷首，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的誇獎：“謝謝。”
……
總的來說就是，太多巧合湊在一起，那就成了鐵證如山。
無數矛盾無數線索都指向同一個人，游略又不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傻白甜，不可能對鄔季然毫無懷疑。
晚飯期間，他瞅著鄔季然端詳了好一會兒，把對方端詳得心慌意亂——是真的慌亂。
雖然表面上還是一副困惑小可憐的模樣，但眼神的閃避跟手指的小動作都騙不了人。
更別說此刻——
“把你約出來之前，我已經跟選管說了這些事，讓他們去宿舍搜手機了。”
鄔季然抿唇，神情鎮定。
“就算宿舍搜不到，學校裏到處都是監控，以前發現不了是因為盲查，現在確認了目標，把監控調出來一看，馬上就能推測出你在哪塊監控死角呆了多久……”
少年身體瞬間僵住，手握成拳，甚至能瞥見發白的骨節：“你……”
他深吸一口氣：“你一定要這樣針對我嗎？”
“我針對你？”
游略笑了：“說這句話之前，你好像忘了我現在坐在輪椅上是因為誰。”
“是因為我沒錯。但與此同時我也給你帶來了巨大的流量。”
鄔季然自嘲一笑，臉上果然沒有了以往慣有的膽怯和軟弱：“你受傷的事情鬧得這麽大，觀眾不會計較你決賽夜表現的，還會心疼你憐愛你，你第一名的位置無可動搖。”
他說：“這點皮肉傷，我不覺得會對你造成多大影響。”
“對我造成了多少影響，好像不是由你而是由我說了算的。”
游略擡眸：“有的人在意名次，有的人在意舞臺。不管受不受傷，我都是第一，所以我當然更在意舞臺。”
少年咬咬牙，語氣嘲諷：“冠冕堂皇。如果只是為了舞臺，酒吧駐唱也有舞臺，你還來參加選秀做什麽。”
“這不沖突吧。”
游略嗤笑：“這第一名又不是我偷的，總不能你靠舞臺拿不到第一，就不允許拿第一的人不好好表演。”
“我沒這樣說！我只是覺得你虛偽。”
“哦，那人都虛偽，虛偽不違法節目規則。”
他慢慢悠悠：“你藏手機就不行了。”
鄔季然沈默了幾秒，忽然明白過來：“你剛剛也是在詐我？其實選管根本沒去查監控吧。”
“嗯，對。”
“果然……你的條件是什麽？”
“什麽？”
“你既然都已經猜到了，卻沒去找節目組說，而是偷偷把我約到這裏對質，說明一定有別的目的。”
短短幾個來回，鄔季然已經冷靜了下來。
眼底情緒冰涼涼的，面無表情，和曾經印象中那個怯弱乖巧的少年判若兩人。
甚至忽然一下都讓人想不起來本該出現在這張臉上的熟悉表情。
他說：“你想要什麽，或者說你希望交換什麽，直說吧。”
游略忍俊不禁：“你有什麽值得我交換的呢？”
“既然你把我叫到這裏了，就說明我有。”
對方直視他的眼神：“是你約我出來的，不是我。別再兜圈子了，沒意思。”
唉。
“你嘆什麽氣？有話直說。”
“我早就說了啊，約你出來，是為了詐你。”
“……”
只見輪椅上的男生從兜裏掏出一只錄音筆，在他面前晃了晃：“現在錄好了。”
按下回放後，錄音筆裏清晰出現少年的聲音。鄔季然這下是真的慌住了：“你要拿它做什麽？”
“給節目組。”
“你不能給！”
他勉強穩定情緒：“我可以把手機交給你，之後不會再看了，你有什麽其他的要求，也可以提，如果我能做到……”
“鄔季然，是不是因為我從沒找過你的麻煩，你就覺得我是個很好商量的蠢貨？”
“我沒這麽想。我只是覺得，我們可以合作。”
“那還是那句話，你有什麽值得我合作的？”
“我可以……”
少年頓了頓：“我可以幫你對付司疇。”
救命了。
游略嘆口氣：“鄔季然，我在你心裏就這麽無聊沒正事幹嗎。”
“你不是討厭他？或許可以聽一聽，我有辦法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鄔季然信誓旦旦：“甚至不用你自己親自動手。”
但很顯然，輪椅上的人對此毫無興趣：“我討厭他就意味著我更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而且事實上，我也不覺得你有辦法能解決他。”
“我有辦法！我比你了解司疇……”
“如果你真的了解司疇，至少就應該知道，他比你聰明多了。”
“什麽意思？”
“難道你沒有發現，節目錄到現在，司疇從來就沒有在意過名次麽。”
鄔季然怔住。
“你總不會真的以為他是個沖動魯莽，自毀前程的傻子吧？”
游略覺得很好笑：“你藏著手機，天天看網上的輿論，就沒有意識到司疇的話題度有多高？哪怕是罵聲，至少也回回都被罵上熱搜了。”
“……”
“這場選秀，說是選組合，其實從始至終都是個人戰。所以就算你把溫晗日拉下來，比他高了一名出道，那出道後呢？”
“……”
“真正聰明的人，早就開始借著《耀3》這個平臺給自己掙話題和流量了，如果都已經穩坐出道位了，還在全身心算計那一名兩名的排序——”
他的目光輕飄飄移向對面：“我只能說，出道即巔峰這句話，確實是一個命中率極高的預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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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游略去醫院的工作人員被領導叫去辦公室“逼問”了許久。
但說實話, 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這張照片到底是怎麽流傳出去的。
下午那個時間段，校醫院內壓根沒什麽人, 視野毫無遮擋, 一眼不僅可以從走廊這頭望到走廊那頭, 還可以把對面的走廊也給觀察得一清二楚。
很明顯除了那個幾個學生就沒其他外來人員了，連保潔阿姨都在樓下勤勤懇懇打掃。
她仔細確認過，把所有可能偷拍的手機檢查了遍，相關照片全部刪除——包括已刪除的文件夾裏。
為此不知如何低聲下氣賠禮道歉, 還讓游略簽了兩張拍立得照片。
結果……fine, 白做半小時無用功。
好在游略幫他“澄清”，當時她正在藥房取藥，是他自己覺得輪椅新奇，才轉悠到旁邊滑輪。
領導能痛斥下屬大發雷霆, 卻是沒辦法拿正當紅的王牌練習生洩氣, 稍稍說了幾句走個過場，就投入到更加令人焦頭爛額的公關之中。
網上已經快吵瘋了。
短短兩小時，官博下面直接被罵了上萬條。
“我請問呢！！！耀3究竟在搞什麽？！[怒火] [怒火] [怒火]”
“為什麽前一天路透還活蹦亂跳的人，第二天就坐輪椅了？別告訴我決賽曲的舞蹈強度大到這種程度！”
“照片裏整個腳踝都腫了，是扭傷還是骨折？你他媽好歹說清楚啊！”
“是練習導致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熱搜發酵兩個小時了就沒有人來解釋一下事情經過嗎？”
“東娛的公關部門都被裁了？”
“聽說是因為什麽運動比賽，比賽過程中摔傷的，看見瓜組的內幕消息了”
“？？？？神金啊！又不是要去參加奧運會我無語了”
“耀3是不是瘋魔了，每次公演前都要搞一些沒意義又無聊的運動比賽，這是選唱跳組合還是培養運動員？”
“臨近最後出道夜腿摔傷, 還不是因為練習, 所以你讓他決賽公演怎麽辦？”
“不會是票數操控不了，覃子平現在開始下臟手了吧”
“他媽的覃子平你再這樣發癲總有一天要去坐牢”
“據說不僅是腳傷, 腰也傷得很嚴重，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以後跳舞”
“很無力，從一公到現在反正每次公演都跟渡劫一樣，我已經哭都懶得哭了”
……
當然，以上還是言辭相對溫和的評論，罵得比這難聽的多得是。
但沒關系，做綜藝的都有大心臟，反正罵《耀3》就罵《耀3》，只要節目不糊，工資獎金照發。
工作人員已經訓練出了心如止水的良好工作素養，不會輕易代入自己。
只是對於被指名道姓的制作人來說，這場輿論風波就沒有那麽輕松了。
晚上八點多，他終於開完會，把那篇審核了好幾遍的聲明給拍板發了出去。
唔，其實也不算是什麽聲明。
就是一封解釋情況和道歉的信。
大致說明了一下游略是在游戲過程中不小心摔傷的，去醫院檢查過了，情況並不算嚴重，沒有到骨折的地步，只是扭傷，不會影響未來的職業生涯。
但當然，他們對於沒有保護好練習生的健康安全也感到很愧疚，會盡量減少其對於決賽舞臺練習的影響，希望粉絲觀眾冷靜等待，給予當事人一個安心養傷、準備公演的空間。
這篇致歉信發出去之前覃子平就知道會被罵。
只要游略受傷是客觀事實，那不管解釋什麽都肯定會被罵。
他只是，迫於局勢不得不發。
果然——
“準備公演的空間？意思是都坐輪椅了還要準備公演？覃子平是不是瘋了？！”
“無語笑了，他都看不見網上評論需要什麽空間，我看是節目組需要空間吧[冒火]”
“情況不算嚴重……只是扭傷……你拿人的健康當玩笑嗎？”
“真要問心無愧就公開病歷，看診斷報告是不是也說情況不嚴重”
“醫院裏人的聊天記錄都發出來了，除了腳踝還有腰傷，根本不可能練習”
“比比比，一天到晚搞什麽游戲比拼，你自己怎麽不上去比！”
“聽東娛的內部人員爆料，說是跟溫晗日兩人三足比賽的時候摔的”
“之前不是還有內部人員說是鄔季然牽連的，這都幾輪說法了，這瓜保不保真啊”
“怎麽又是他……游略跟溫晗日是天生犯沖嗎？”
“不是，無憑無據，就靠一張內部爆料截圖？”
“和溫晗日兩人三足比賽應該是真的，看見好幾個真瓜主都提到了”
“我就知道，一扯到溫晗日就沒好事……”
隨著“內部爆料”的流傳越來越廣，輿論的矛頭也逐漸指向游溫之爭。
這兩位大熱門選手從一公開始打，一路話題無數，給雙方都打出無數黑粉。
而後又因為正主的關系還可以，經常看到他們在花絮裏湊一塊兒吃飯說話，莫名其妙的，CP粉的數量也越來越多，漸漸地甚至有與美帝一爭的架勢。
——而這如日中天的發展在今日忽然出現了大崩盤。
光是《閃耀無極限3》的討論小組內，就能看見無數脫粉帖。
[誰懂，越來越磕不下這對CP了]
[終於意識到所謂的CP粉，到了關鍵時刻就是無腦站溫]
[明明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怎麽連CP粉都開始踩溫。。。]
[說真的游略從一開始就純靠唯粉打天下啊]
[溫晗日能維持現在的名次得給CP粉磕一個吧，結果現在反過來背刺另一家]
[emmm為什麽首頁全是罵溫晗日的？無辜小孩招誰惹誰了]
[如果正片播出和溫晗日無關，這些人是不是要跪下來謝罪？]
[真的寒心，都傷成那樣了還要被潑臟水說賣慘，CP粉還能磕的下去？]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雙擔啊。。。]
……
CP提純，在飯圈裏其實是很正常的狀況。
只不過因為這兩家的“分手”來得太過突然，連很多粉絲自己都沒能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卷入了非游即溫的狀態，首頁才會出現那麽多心碎飄紅帖。
而且正好，馬上就是one pick階段了。
唯粉之間掐得厲害，恨不得CP早日散夥，於是也跟著火上澆油。
他們甚至擔心，會不會在校區內，溫晗日跟游略已經關系驟降，互相看不順眼大打出手。
畢竟最近的花絮，兩個人幾乎沒啥互動，對視也冷冰冰——粉絲腦補是這樣的。
——粉絲猜得沒錯。
游略這會兒，確實是在跟看不順眼的人鬧矛盾。
但那個人不是溫晗日。
而是爆料裏那位“當成嚇呆，哭得比游略還慘”的無辜隊友，鄔季然。
-
夜裏十點多，雨才剛剛停。
走廊墻磚濕漉漉的，就連空氣都透著深重潮意。
游略坐在輪椅上，覺得這樣的天氣真是令人發愁。
明明沒有運動，身上卻總粘著一股水汽，腳受傷後行動不便，再加上腰傷，只能麻煩室友攙扶到淋浴頭下，坐在椅子上艱難洗澡。
一切都令人煩躁。
鄔季然提了幾次要換一下宿舍，搬過來照顧他，都被奎望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也非常強大：“你那細胳膊細腿的，人還沒游略高，一不小心兩個人又都摔了，還是我來吧。”
曠子昂在旁邊拿胳膊肘捅他，示意他講話好聽點。
結果用力一下太猛了，奎望痛呼出聲：“大哥你悠著點，那是腰！你想讓我變成第二個游略嗎？”
曠子昂：“……”
場面鬧成這樣，當然是有些尷尬。
鄔季然在對面囁嚅幾聲，到底沒能想出什麽合理反駁的話，只能愧疚地紅著眼退開了。
所以今天游略主動找他，他既忐忑又激動：“游略哥哥，是不是奎望哥哥很忙，你答應讓我來照顧你了？”
“不是。”
游略慢慢悠悠回答：“他不忙，par跟你一樣少，空得很。”
“那……”
“是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人多的地方不好說，所以才找你出來。”
“什麽問題？游略哥哥你盡管問我，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訴你。”
鄔季然撓撓頭，到底還是有些不安：“只是我……我不一定知道。”
“你肯定知道。”
男生彎唇笑笑：“如果你不知道，全世界就沒人知道了。”
什麽……意思？
小孩拿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稀裏糊塗不敢置信又慌裏慌張的模樣。
真的把單純天真又膽怯內向的高中生忙內形象演得很好。
游略於是也就懶得再鋪墊了。
他往後退了退輪椅，退到一個安全位置，一邊問：“今天比賽你是故意摔的麽？”
“啊？”
鄔季然楞住了。
“就是兩人三足比賽那時候，你摔那幾下。”
“……當然不是故意的！我怎麽可能是故意的，游略哥哥，你怎麽會這樣想……”
“摔一次或許還能勉強解釋成是心慌意亂，後面的第二第三次就太過刻意了。”
男生拉下輪椅手剎，頭也沒擡：“我看了幾遍回放，說實話，就連最開始左腳絆右腳那一下，其實都演得很拙劣。”
“我沒有——”
“鄔季然，你知道我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有十足肯定的把握，不會把你叫出來聊的。”
“但我真的沒有！”
小孩眼眶都紅了，咬著唇忍了好久才沒讓眼淚掉下來：“游略哥哥，我知道是我害你變成這樣，你怎麽怪我都是應該的，可我真不是故意，我發誓！”
“嗯哼，不信。”
“我為什麽要平白無故害你受傷……”
“因為你就不是想害我吧。”
游略打斷他：“你應該是想害溫晗日來著。”
“……”
“最近的票數排名，你跟溫晗日是不是在伯仲之間？溫晗日掉下來了，你正好能上去。”
“不是，我怎麽可能因為這個就冒險——”
“有什麽冒險的。”
游略再次打斷他：“你藏了手機，隨時看見外界的網絡評價，一點兒也不冒險。”
“我沒藏手機！”
“那你怎麽知道奎望對花生過敏？”
“我……什麽？”
鄔季然一下怔住。
只見對方好整以暇看著他，雖然沒說話，眼底的了然卻十分明顯。
“那是我之前有一次正好聽奎望哥哥說起來……”
“他沒說過。”
游略十分平靜；“他采訪時都沒說過，只在粉絲線下送花生酥時提過一嘴，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
“不是，我是因為，因為之前聽工作人員說……”
“哦，工作人員。所以那個叫橙色回憶的內部工作人員，就是你？”
空氣一瞬間寂靜。
好像觸發了什麽關鍵詞，少年猛然擡頭，目光驚愕：“你也藏了手機？！”
——話剛出口，鄔季然就意識到遭了。
果然，下一秒，游略在輪椅上聳了聳肩：“沒有啊，我聽化妝師八卦瞎猜的。”
而後在他近乎恐懼的目光中，彎唇一笑：“沒想到還真是你啊。”
……
*
某種程度上，游略確實是在瞎猜。
但不是因為化妝師姐姐的八卦而猜出來的。
——化妝師會當著他的面聊選手八卦才有鬼了。
那麽究竟是什麽啟發了他呢？
一切還得從五個小時前說起。
醫院照片在網絡上流傳開來後，節目組很快就派人過來找他開會。
主要是想了解事情經過，討論公關措施。
游略順便幫送自己去醫院工作人員解釋開脫了一下。
畢竟那張照片能照得如此清晰，本質上也是多虧了當事人的配合。
意外受傷，影響練習的情況下，還替節目組當隱瞞真相的好心人，這不是游略的作風。
會上，導演提出，希望游略能配合著拍一個養傷vlog之類的花絮視頻，好平息外界風波。
順便也讓觀眾看到他的真實情況，為決賽夜舞臺有可能出現的站樁演唱做鋪墊，避免到時候被對家粉絲攻擊，帶歪路人觀感。
算是一個雙贏的舉措，游略沒理由拒絕。
他用現在全身上下最靈活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提出申請：能不能先看看網上針對這件事的具體評論再說。
“你要上網看觀眾評論？”
工作人員很猶豫：“但你知道我們的規定是不允許透露任何場外信息，要是被其他孩子們知道了，事情就大發了。”
“你不說我不說，他們怎麽會知道。”
“話不是這麽講的……”
“放心，我也沒興趣看別的內容，只是想知道關於受傷就醫這件事的輿論反饋。”
游略解釋：“vlog不是隨便拍一下就有用的，總要知道外界具體怎麽說，才好有針對性地破除謠言，不然我擔心花絮發出去後，反而讓粉絲更不滿。”
“這個我們可以跟運營那邊討論，提前寫好腳本——”
“與其指望我照本宣科的演技，不如指望下我的智商呢。”
男生聳肩：“你們又不是沒看過我之前拍廣告。”
“……”
很有說服力的一個論據。
工作人員一下子難以反駁。
“要實在不放心，就讓運營先篩選一遍內容唄，看評論什麽的不一定要自己上網，有個總結報告也行。”
“……好吧。我跟覃導商量一下。”
其實本來就是很模棱兩可的事情。
看不看都有風險，但就像游略自己說的——與其指望他的演技，不如指望他的智商和情商。
更何況這家夥現在是板上釘釘的人氣王，決賽不拿個斷層第一都會被人罵黑幕，給他看觀眾評價至少不會像其他練習生那樣產生太大影響。
所以最後，節目組還是答應了游略的要求。
召集運營組員，事先進行內部篩選，選出最具代表性的一些評論、帖子、小作文，做成PPT給游略看。
都是只跟受傷事件相關，不涉及其他信息。
不得不說，在保密這件事上，《耀3》節目組真是展現了自己的最強職業操守。
為了加快公關速度，PPT限時一小時。
運營組篩選網絡言論篩選得飛快，也不需要考慮格式排版什麽的，截個圖就放上來了，當然不可能去馬賽克掉發帖人ID之類的細枝末節。
本來他們也覺得ID這種東西無關緊要，難不成游略還能根據網絡ID判斷出哪個是覃子平的小號嗎？
游略當然不能。
他只是敏銳地註意到了一個特殊的帖子。
帖主自稱是《耀3》內部工作人員，ID名叫橙色回憶，在文章中詳細透露了游略決賽曲練習過程受傷的事故經過。
據運營搜索統計，這應該是最早在網上發帖爆料游略是因為和溫晗日比賽兩人三足才受傷的“內幕知情人”。
甚至比醫院照片爆出來的時間還要早，也因此被吃瓜群眾確認是真瓜，引起了極大討論。
然而在游略視角，這是非常古怪的一則爆料帖。
整段文字不長不短，沒有一句假話，卻避重就輕，將他受傷的矛頭完全指向溫晗日。
為什麽？
但凡當時在錄制現場圍觀了事故全過程的人，都不會覺得是溫晗日導致他受傷的。
哪怕節目組編導想甩鍋，最先想到的背鍋俠也應該是鄔季然而非溫晗日。
可帖子裏別說鄔季然了，就連同為對手的奎望也沒被提及。
通篇上下只有兩個名字：一個游略，一個溫晗日。
究竟誰會這麽刻意“歪曲”事實？
溫晗日的黑粉？
那也很怪呢。
仔細閱讀，文字措辭清晰有條理，不帶一點主觀評價和情緒，只敘述事故過程，絲毫看不出有貶低溫晗日的意思。
而且這個假瓜一不涉及人品二不涉及實力，也不太可能讓溫晗日的粉絲脫粉。
最多就是引起溫晗日粉絲跟游略粉絲之間的罵戰，將雙方都齊齊推上風口浪尖。
溫晗日在節目組內部工作人員裏，還有這種古怪黑粉的？
游略詢問運營，運營也覺得很奇怪。
《耀3》從爆火開始，內部爆料就是很難避免的事情，不然他們也不至於加快正片播放的日程，以免順位發表的排名被提前洩露出去。
而但凡是人，就有所偏好，以前爆料的內部員工中，捧一踩一的真不少。
如橙色回憶這般措辭，都算相對冷靜和客觀的了。
看見游略若有所思的神情，選管姐姐關切問道：“怎麽了，是不是看見評論傷心了？就讓你不要看了吧，人陷入爭端後戾氣肯定會變重的，更別說匿名網友了。”
“不是。我只是……覺得有篇帖子內容很奇怪。”
“你說那篇拐彎抹角針對溫晗日的是不是？嗨，黑粉都這樣，現在冒充路人陰陽怪氣的黑粉很多的。”
“嗯……”
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其實最古怪的一點，是帖子裏面只說了溫晗日導致游略摔傷腰，而沒提到扭傷。
後面醫院的照片出來，粉絲才發現他腳踝也腫得老高，於是罵得更加厲害。
游略記憶很清晰，當時事故發生，第一時間沖上來的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解開繩子拉開鄔季然，詢問他們有沒有事。
鄔季然當然是沒事，游略卻躺在地上起不來了，好在意識清醒，忍著痛主動說了句：“不太好，可能得去趟醫院再說。”
錄制現場鬧鬧哄哄的到處都是聲音，圍著關心的人很多，幸好東娛綜藝拍得多，處理意外事故有經驗，游略沒幾秒就被人高馬大的攝像大哥背起來朝外走。
他最後聽到的聲音，是工作人員趕其他練習生回錄制大廳，拿大喇叭喊保持安靜，不要都擠在門口鬧出什麽更大的意外來。
據室友奎望覆述，他被送去醫院後，剩餘練習生依然在節目組的安排下錄完了後面的比賽流程。
只不過編導臨時改了規則，沒再讓進行運動競技類的項目。
游略從醫院回來時，他們甚至才剛剛錄完比賽，三三兩兩結伴去食堂吃飯。
奎望只是因為出了太多汗想先洗個澡，才在宿舍裏提前看到了自己滾著輪椅的室友。
也提前得知了他腰部跟腳踝受傷，上半身和下半身都活動艱難。
所以，醫院偷拍的人只能看見腫起來的腳踝，《耀3》的練習生和工作人員只知道他摔傷沒辦法行動，得被人背去醫院。
那麽——那個爆料的人，又是怎麽知道自己腰部受“重傷”的呢？
游略腦袋裏忽然冒出一個人的身影。
正好也是這時，奎望咳了咳，悄悄過來跟他八卦：“略仔，我懷疑，我只是懷疑哦，鄔季然他私藏了手機。”
“……叫游略就可以了。”
“一個稱呼而已，你真麻煩。”
“你繼續說，為什麽懷疑鄔季然藏了手機？”
“你還記不記得昨天吃飯，肖竹青給大家分花生，鄔季然告訴他我對花生過敏的事？”
“記得啊，怎麽了，其實你不對花生過敏？”
“不是，我過敏，但我從沒在這邊說過這事兒。”
奎望仔細回憶：“就之前粉絲來樓下看我們，送我花生酥的時候，我提了一嘴。當時蔡菜元也在，但我問蔡菜元了，他說他聽過就忘，也沒和其他人講過這件事。”
“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他是不是在網上看到的……也不止因為花生，之前睢唱跟我聊過鄔季然，說覺得他有時候奇奇怪怪的，前一天說的話第二天就改口，而且好幾次突然宣布的拍攝，他都能恰好妝發齊全……”
奎望越說，就越覺得自己是在妄加揣測：“唉總之，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了。我就是瞎猜，跟你八卦一下，花生過敏的事，可能他從工作人員哪裏聽到的也不一定……我拿你當兄弟才跟你聊八卦的，你別跟鄔季然說啊。”
游略不置可否：“我跟他關系一般。”
“我知道。不然他也不能那麽摔你，哭完還記得去找化妝師補妝”
奎望撇撇嘴：“以前還覺得是單純小弟弟，現在一回想……嘖，娛樂圈果然沒有小呆瓜啊。”
“還沒踏入娛樂圈呢。”
“那就換個說法，上位圈果然沒有小呆瓜啊。”
對方拍拍他的肩：“還得是你，我的室友，純靠實力硬控。兄弟我把話放在這裏：你以後會有出息的！”
游略頷首，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的誇獎：“謝謝。”
……
總的來說就是，太多巧合湊在一起，那就成了鐵證如山。
無數矛盾無數線索都指向同一個人，游略又不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傻白甜，不可能對鄔季然毫無懷疑。
晚飯期間，他瞅著鄔季然端詳了好一會兒，把對方端詳得心慌意亂——是真的慌亂。
雖然表面上還是一副困惑小可憐的模樣，但眼神的閃避跟手指的小動作都騙不了人。
更別說此刻——
“把你約出來之前，我已經跟選管說了這些事，讓他們去宿舍搜手機了。”
鄔季然抿唇，神情鎮定。
“就算宿舍搜不到，學校裏到處都是監控，以前發現不了是因為盲查，現在確認了目標，把監控調出來一看，馬上就能推測出你在哪塊監控死角呆了多久……”
少年身體瞬間僵住，手握成拳，甚至能瞥見發白的骨節：“你……”
他深吸一口氣：“你一定要這樣針對我嗎？”
“我針對你？”
游略笑了：“說這句話之前，你好像忘了我現在坐在輪椅上是因為誰。”
“是因為我沒錯。但與此同時我也給你帶來了巨大的流量。”
鄔季然自嘲一笑，臉上果然沒有了以往慣有的膽怯和軟弱：“你受傷的事情鬧得這麽大，觀眾不會計較你決賽夜表現的，還會心疼你憐愛你，你第一名的位置無可動搖。”
他說：“這點皮肉傷，我不覺得會對你造成多大影響。”
“對我造成了多少影響，好像不是由你而是由我說了算的。”
游略擡眸：“有的人在意名次，有的人在意舞臺。不管受不受傷，我都是第一，所以我當然更在意舞臺。”
少年咬咬牙，語氣嘲諷：“冠冕堂皇。如果只是為了舞臺，酒吧駐唱也有舞臺，你還來參加選秀做什麽。”
“這不沖突吧。”
游略嗤笑：“這第一名又不是我偷的，總不能你靠舞臺拿不到第一，就不允許拿第一的人不好好表演。”
“我沒這樣說！我只是覺得你虛偽。”
“哦，那人都虛偽，虛偽不違法節目規則。”
他慢慢悠悠：“你藏手機就不行了。”
鄔季然沈默了幾秒，忽然明白過來：“你剛剛也是在詐我？其實選管根本沒去查監控吧。”
“嗯，對。”
“果然……你的條件是什麽？”
“什麽？”
“你既然都已經猜到了，卻沒去找節目組說，而是偷偷把我約到這裏對質，說明一定有別的目的。”
短短幾個來回，鄔季然已經冷靜了下來。
眼底情緒冰涼涼的，面無表情，和曾經印象中那個怯弱乖巧的少年判若兩人。
甚至忽然一下都讓人想不起來本該出現在這張臉上的熟悉表情。
他說：“你想要什麽，或者說你希望交換什麽，直說吧。”
游略忍俊不禁：“你有什麽值得我交換的呢？”
“既然你把我叫到這裏了，就說明我有。”
對方直視他的眼神：“是你約我出來的，不是我。別再兜圈子了，沒意思。”
唉。
“你嘆什麽氣？有話直說。”
“我早就說了啊，約你出來，是為了詐你。”
“……”
只見輪椅上的男生從兜裏掏出一只錄音筆，在他面前晃了晃：“現在錄好了。”
按下回放後，錄音筆裏清晰出現少年的聲音。鄔季然這下是真的慌住了：“你要拿它做什麽？”
“給節目組。”
“你不能給！”
他勉強穩定情緒：“我可以把手機交給你，之後不會再看了，你有什麽其他的要求，也可以提，如果我能做到……”
“鄔季然，是不是因為我從沒找過你的麻煩，你就覺得我是個很好商量的蠢貨？”
“我沒這麽想。我只是覺得，我們可以合作。”
“那還是那句話，你有什麽值得我合作的？”
“我可以……”
少年頓了頓：“我可以幫你對付司疇。”
救命了。
游略嘆口氣：“鄔季然，我在你心裏就這麽無聊沒正事幹嗎。”
“你不是討厭他？或許可以聽一聽，我有辦法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鄔季然信誓旦旦：“甚至不用你自己親自動手。”
但很顯然，輪椅上的人對此毫無興趣：“我討厭他就意味著我更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而且事實上，我也不覺得你有辦法能解決他。”
“我有辦法！我比你了解司疇……”
“如果你真的了解司疇，至少就應該知道，他比你聰明多了。”
“什麽意思？”
“難道你沒有發現，節目錄到現在，司疇從來就沒有在意過名次麽。”
鄔季然怔住。
“你總不會真的以為他是個沖動魯莽，自毀前程的傻子吧？”
游略覺得很好笑：“你藏著手機，天天看網上的輿論，就沒有意識到司疇的話題度有多高？哪怕是罵聲，至少也回回都被罵上熱搜了。”
“……”
“這場選秀，說是選組合，其實從始至終都是個人戰。所以就算你把溫晗日拉下來，比他高了一名出道，那出道後呢？”
“……”
“真正聰明的人，早就開始借著《耀3》這個平臺給自己掙話題和流量了，如果都已經穩坐出道位了，還在全身心算計那一名兩名的排序——”
他的目光輕飄飄移向對面：“我只能說，出道即巔峰這句話，確實是一個命中率極高的預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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