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混天秘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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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混天秘境（5）
林覓椒幾人的第二輪選拔都非常順利, 順利到讓人覺得有些離譜。
反而是翡月，第二輪的時候竟然碰上了步流光。
步流光要狠得多，絲毫沒有顧及兩境情誼, 將翡月打了個半死。這事在當時鬧了很久, 聽說羲和神君甚至憤怒到想對天蕖開戰。
後來林覓椒才知道, 原來當時翡月安排的第二輪對戰者是羲和的人, 但步流光去找了七仙女, 想要更換對戰者, 而步流光想要對戰的人是她。
聽說給了七仙女不少寶物。
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 七仙女是楊家人，自然明白了步流光的心思, 便先假意答應她，而最近各位長老都去落霞峰值守去了, 沒人註意天梯榜，於是七仙女偷偷將對戰者換成了翡月, 這才鬧了這個烏龍。
事後步流光也只能吃了啞巴虧, 翡月更痛苦了，明明可以到手的入境資格轉頭一場空。
林覓椒笑出聲，被這幾個操作無語到了。
不過幸好有他們的幫助, 幾個人都十分順利地拿到了混天秘境的資格，只等明日午後掌門開天門了。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這麽快就碰上了掌門。
因為掌門此時就站在她屋門口。
今夜星子寥落, 灰雲蔽月，仿佛被水打濕過一般，朦朦朧朧得看不清, 堪比她原來世界近視六百度的眼睛。
冷峰又飄了雪，將這山頂照得亮堂堂的, 白得晃眼，好似有沒有月亮的存在都無所謂。
林覓椒向前走了幾步，便看見一個同蘇和差不多，白發白胡的老者立在她院落前，雪落在了他的肩，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掌門。”
林覓椒對著老者行禮，有些困惑他為何來了這裏，此時此刻不應該同蘇和前去找尋扶芷麽。
“神女不必多禮。”
洛越淡淡出聲，垂睫掃了眼少女，便踏雪而去。
林覓椒猶豫了一會兒，跟在老者身後，直到崖頂他才停下。
四周安安靜靜的，詭異至極，林覓椒揉著指節，心底莫名不安。
洛越沈默了許久，手中拂塵被山風吹得來回晃動，似乎等到她耐心快要告罄之時。
終於，他道：“神女，老朽有一事相求。”
“什…麽？”
林覓椒瞪大眼，微微張口，近大造化境界的大能開口求她，是不是太過離奇了？
洛越只是點點頭，繼續他的話：“宿希那位小公子想必你也知曉了他的情況。如今他已陷入昏迷，若魔化不能停止，或者說…再繼續下去，那麽昆侖不會留下他。”
雪忽地吹得更大了，像是小刀落在臉上，刮得生疼。
林覓椒搓了搓略略冷僵的臉，偷偷擡眼瞧了瞧洛越的神色，支吾：“你…你是說，要…殺了他？”
“是的。”
洛越回覆得十分堅定，擲地有聲，連眉眼都跟著抖動了下。
林覓椒攥緊了手心，心口像是被弦彈了下，輕輕顫著：“能問一下為什麽嗎？”
“神女，我知你與那位小公子情感不一般，但他是魔，昆侖已經沒有針對他了。若他徹底魔化，你知道的，魔化和妖化一樣，只有無盡的殺欲，不同的是，妖化的妖可以控制，而魔無法控制。”
話音剛落，洛越從袖口拿出了一面水紋鏡，透明得如同薄薄蟬翼。
“這是昆侖先祖一直留傳的影像，來自於千年前的萬魔大戰……”
水紋鏡上下兩面變為了紅色，緊接著，上方出現了一幅類似全息投影的畫面。
赤紅的山脈，黑煙肆掠，幾乎屍骨成疊，每走一步便是一個血汪。
天空飄著數不盡的魔，同宿希一樣，被黑氣包裹著，只有一雙血洞般的眼存在。
底下全是逃命的靈士和凡人，叫聲淒厲，但還是逃不過被魔一掌割斷腦袋的命運。
“嗯！”林覓椒驀地閉眼，腦袋斷裂後噴濺的血液仿佛透過千年時間，落在了她的身上。
洛越嘆息一聲，收回了水紋鏡。
“神女，如今三大境靈氣不比千年前，一只魔可能都會將這天地攪得天翻地覆，為了三大境生靈，你也需以身作則。”
林覓椒垂睫盯了盯小拇指上的風動鈴，安安靜靜的，看似無害。
她知道，既然洛越如今來和她說這些話，多半是已經對宿希的魔化不抱希望了，所有長老都去了小峰看守，恐怕就是為了能夠合力誅殺他。
如果洛越他想殺了宿希，大可以不必問她的想法，他只是尊重她罷了。在他們眼裏，她和宿希的關系非比尋常。
可是真的要殺了他麽……
不殺了他，三大境所有人該怎麽辦，總不能因為一個人，害死所有人吧。
林覓椒陷入了糾結，理智與情感像是兩把大刀，輪著在她腦子裏砍。
砍到最後，她閉了閉眼，猶豫道：“如果有東西可以控制他呢？”
就像風動鈴和鎖心環。
可惜，鎖心環已經毀壞了。
洛越也瞟見了她小拇指上的風動鈴。
“這是扶芷給你的吧？”
“啊…嗯。”
林覓椒聽見老者嗤笑一聲，繼而幽幽開口：“這個並不能控制他了。”
“他身上之前有扶芷下過的咒，風動鈴便是控制那個咒的。只是如今魔化，那個咒恐怕早已不能生效了。”
聽到這個結果，林覓椒陡然失望，眼前蒙蒙的黑，原來風動鈴並不是控制鎖心環的。
“真的…就沒有辦法控制他了麽？”
洛越皺皺眉，蒼老的聲音低啞著：“傳說有魔因執念過深，而蓋住了殺欲，或許可以控制他，但這畢竟是傳說，而且他的執念…我們如何知曉？”
林覓椒擰了擰小拇指上的風動鈴，果然松了。
過了許久，直到雪停了，她才聽見自己終於開口：“掌門，這事你不需要求我的。無論我答不答應，你們都要誅殺他，不是麽？”
“……是。”
被戳破了心思，洛越竟有些尷尬，不自覺地順了把胡須。
林覓椒頓了頓，將風動鈴扔下懸崖，轉身離開，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若是為了大義，我阻止不了；若是為了私欲，我不會同意的。”
洛越怔忪好久，明白了少女的意思，唇角一咧，笑得無奈。
這女娃是怕他們同靈機殿那群老變態一樣。
“哎……”
*
“這天看起來怎麽灰蒙蒙的，兆頭不太好啊。”
“瞎說什麽呢？”
“就是，少他娘的放屁！”
“……”
周圍鬧哄哄的，迦若和淩河幾人也是吵得不可開交，獨獨林覓椒一人立在人群裏沈默不語，看起來在思考什麽。
“椒椒，你怎麽了？”
汀翎湊上前，眉頭微微蹙起。
“…你是在想那個魔的事？”
宿希是魔的秘密已經幾人之間傳開了，除了早已知曉真相的翡櫻沒什麽情緒變化，其餘幾人皆是震驚不語。可當知曉他便是當年被扶芷祭陣的神子後，眾人又是陣陣唏噓。
扶芷幹的缺德事，多多少少都有耳聞。
汀翎在天蕖執管多年，更是了解其中不少秘辛。
看著林覓椒茶飯不思的模樣，汀翎大膽開口：“若魔的血脈可以侵染他原來的血脈，那我們也可以將他換去魔的血脈。”
林覓椒倏地擡眸，不可置信道：“換血？你是說…像祁容之那樣？”
“嗯。”汀翎點頭。
“可…血琉果這麽珍貴，恐怕也只有一個了。”
祁容之拼了命想要褪去血脈，會那麽容易給她麽……
林覓椒掃了眼周圍靈士，果然在一眾人中輕易看見了他。
全身涼得可怕，都沒人敢靠近，簡直是鶴立雞群。
祁容之察覺到了一絲打量的眼神，立即向她看來，林覓椒驀地低頭，耳根子一陣陣熱。
人還是不能想做壞事……
汀翎搖搖頭，還沒發現她的異常，自顧自說道：“我曾聽聞虛天之中有一片鬼域，那裏有株合靈草，萬年只生一株，吃下合靈草後，不論是魔還是靈士都會變為凡人，而凡人吞下後，則會生出靈根。”
“這麽神奇？”
林覓椒眸光一亮，心裏便有了打量。
“可虛天只有靈機殿那些長老才可以開啟，我想，他們肯定不願意……”
汀翎默默嘟嚷了一句，回頭發現，林覓椒已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
誒，孩子，你是不是高興得有點早了！
林覓椒渾然不知汀翎的心聲，內心早已謀劃起來。
都說虛天只有靈機殿才可以打開，但這個劇情線裏，步流光和伏入雲也誤入了虛天，而且恰巧進入了鬼域，只要她找到步流光，並且跟在她身後就可以了。
只是如此的話，殺步流光的計劃又得推遲了。
唇抿抿松松，林覓椒狠狠咬了下，還是傳了幾個密信給身邊兩人。
迦若和汀翎一楞，皆向她投來驚疑的眼神。
淩河看見了，幹著急：“你們悄悄說什麽呢？”
“滾，沒你的事。”
迦若一掌拍開了淩河探過來的手，小碎步靠道林覓椒身後，耳語：“你說的真的？”
“自然是真的。”
汀翎：“若是真的，最好在離開混天秘境前，就將其誅殺。”
混天秘境雖然寶物眾多，但同樣也是一座天然的囚籠。
情妖一旦逃離出去，便不易再尋了。
迦若連連點頭：“是的，但是你為什麽就告訴我們兩個人？”
林覓椒搖首，微微揚了揚下巴：“畢竟還沒有證實她是不是情妖，太多人知曉並不好。”
如果步流光不是情妖，而她汙蔑了她，這一切可都不一樣的，到時她若是想殺她，會惹來眾怒的。
汀翎“嗯”了聲，道：“沒問題，照妖鏡若是證實了，那就非殺不可了。”
“只是…進入混天秘境後，我們都是隨機分散開的，椒椒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步流光如今的修為，我看不清。”
聞言，林覓椒心口微凜。
汀翎的修為已達化靈境，連她都看不出的話，步流光至少已經到化靈至臻了。
“好……”
“諸位安靜！天門將啟！”
雲天之上，隱隱露出一輪金暈，灰蒙蒙的天瞬間被照亮，仿佛打了無數個閃光燈一樣，晃得人眼疼。
不過靈士修目，眼睛自然不同常人，即使是遠光燈都可以直視。
天上慢悠悠降下來幾人。
為首的正是昆侖掌門——洛越。
他的穿著比昨晚遇見要更加正式，面容卻比昨晚要輕松些，看起來同蘇和那樣的老頑童差不多。
林覓椒垂睫低笑，沒想到，私下不茍言笑之人，表面上卻很是親和。
四周徹底寂靜，連鳥鳴都沒有了。
開天門的地點還是在碧空峰，眾人聚在一處，緊緊盯著洛越的動作。
只見他揮袖扔出一個羅盤，天光大盛，雙指掐訣，拂塵一甩，自虛空敞開一口如漩渦般的大洞。
“呼呼——”
風嘯雲急。
那口大洞裏好似裝載了萬千星辰，美得目不暇接。
“開了！開了！快走！”
周圍突然一聲響，那大洞中間暈開了一抹小小的金輝，那是洞口開啟的標志。
靈士一個個飛了進去，林覓椒一直停在原地，直到步流光和伏入雲一步踏入後，汀翎、迦若和她才跟了上去。
前後腳進去，總歸不會離得太遠的。
“餵！等等我啊！”
淩河目瞪口呆，猝不及防，趕緊也跟著跳了進去，連靈力都沒來得及施展。
翡櫻、陸驕椒和參斐早早就進去了，若不是為了等她們仨，他也早走了。
沒想到，這三人走都不和他說一聲，拍拍屁股不帶走一片雲彩。
真是好樣的！
淩河恨恨低罵了一句，穿過虛空，便一屁股落到了地上。
“痛痛痛！～”
雖然是平地摔，但地上還是有不少小石子的，這一下去，半個屁股都快麻了。
淩河翻過身子，慢慢悠悠站了起來。
天空藍得很不正常，雲朵像是用貼紙粘上去的，低垂著，矮矮的，仿佛觸手可及。
而他自己置身於一片廣闊無垠的蒲公英裏，稍稍一動，白色絨毛便跟著他擺動起舞。
淩河向西邊看去，那裏則是滿目猩紅的連綿山巒，他立刻認出來的。
那裏是小南山！
來之前他曾做過功課，小南山是寶物最多的地界，沒想到他一進來就看見了小南山！
淩河嘿嘿笑了聲，比壓了五百年的猴子還興奮，興沖沖向西奔去。
*
林覓椒一進入混天秘境便和幾人分散了。
傳音鶴顯示最近的汀翎離她也有好遠的路程。
她們靈境之人沒學過禦空術，因而來往需要飛行寶物，可即便是飛行寶物也要耗費不少時間，林覓椒沒打算留在這裏。
還有一個原因——
她居然和祁容之傳到一起了！
本想著就算遇到了也分道揚鑣，可方才一眾昆侖弟子禦劍而來，驚恐地跟他們說前面有個化靈境的妖怪出現妖化了，讓他們趕緊跑。
林覓椒當即拿出飛行寶物準備跟著他們一起逃離。
可昆侖弟子說，那妖物是個金眼貓妖，頭上還頂著一雙牛角，詭異得很。
林覓椒恍然想起汀翎同她說過，血琉果好像就在這個貓妖手裏。
“怎麽？不跑了？”
祁容之睫羽向下一掃，瞳仁森冷，語氣更是算不上好。
林覓椒暗暗吐槽，這大冰箱只有和端宜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化身微波爐。
“…我壓根兒沒準備跑！斬妖除魔是我的職責！”林覓椒心虛開口，聲音都比以往要大許多。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等責任心。”
祁容之冷哼了一聲，也祭出了飛行寶物。
林覓椒趕緊跟了上去。
她的確是有私心的。
血琉果也可以用來剝除血脈，如果能奪到，那麽即使找不到合靈草，宿希也有救了。
只能委屈一下祁容之了……
只是，她能打過祁容之嗎？而且，汀翎怎麽辦，汀翎說了要幫祁容之拿到血琉果的…
哎！真煩！
算了，先這樣吧，走一步看一步。
“神女！註意！”
身側一道力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推開，林覓椒踉蹌幾步趕緊穩好飛行寶物，頭一擡，面前居然站著一個巨大的貓妖。
沒錯，是站著！
他們落到的地方是晚林楓，一眼望不到頭的楓林，像是泡在了蜜罐裏，氣息甜膩，橙黃明亮。
而晚林楓更深處卻是黑雲郁郁，仿佛魑魅魍魎、百鬼夜行，一瞬間便從白天陷入黑夜。
她和祁容之，就在黑夜的邊緣。
金眼貓妖也在這個邊緣。
“嗷——”
貓妖大叫一聲，刺耳極了，林中鳥雀紛紛逃離。
這只貓妖少說也活了三百年了，比她剛穿進來時遇見的三足烏強悍百倍，連體型也龐大了好多。
貓妖只用兩條腿站著，身軀肌肉發達，像是個金剛芭比。兩顆豎直的琥珀色瞳仁牢牢鎖住二人，頂在腦袋上的牛角被血染得通紅，應該是方才幾個昆侖弟子的血。
貓妖顯然沒有了理智，二話不說向他們沖過來，鋒利的爪子頓時展開，對準祁容之的腹部勾去。
但祁容之既然來了，就肯定做好了準備，一人一妖一觸即發。
只見男人控制寶物向後一躲，貓妖的爪子落空，在虛空揮出一道寒光，似乎快要撕裂空氣。
見到祁容之躲開，貓妖怒火中燒，兩只爪子驀然撐大，連尾巴都變成了一根粗碩的長鞭。
一掌，“轟——”，地動山搖。
林覓椒連連向後撤退。
貓妖和祁容之打得不可分交，快到幾乎只有些許殘影。
祁容之身上只有一把昆侖弟子常用的佩劍，可使出來的威力卻是非比尋常，只怕這一身修為也快到化靈至臻了。
林覓椒穩住一口氣，掐訣祭出了搖光靈玉。
她才不是那種坐收漁翁之利的小人。就算是爭血琉果，也要靠硬實力。而且，好說歹說，他也幫了她兩次，也該還給他。
輕靈溫和的力量鉆入經脈，祁容之怔了秒，向後瞥去一眼。
少女向他挑眉一笑，手中的正是搖光靈玉。
她在幫他。
祁容之莫名覺得好笑。
他自然看出來了林覓椒的小心思，不過也是想要血琉果罷了。
只是沒料到，她居然會幫他。
“多謝。”
祁容之又一次躍去，跳到了楓樹上。
佩劍一分為二，直到分為了六把劍。六把劍展開在他身後，銀光四射，猶如一輪月映在身後。
這是昆侖劍術第七要義，虛實劍意。
林覓椒暗暗驚嘆，祁容之這是天才吧，昆侖劍術共有九大要義，即使是現在的掌門好像也只感悟到了第八要義。
祁容之如今這個修為，卻已經到了第七要義。
從他手裏拿走血琉果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林覓椒鼓了鼓腮幫子。
算了，大不了到時候再搞陰的！
祁容之怒喝一聲：“去！”
六把劍齊刷刷刺向貓妖。
妖化後的妖大抵都是有勇無謀的，對著六把劍揮掌而去，絲毫沒有看清哪一把是真的，哪一把是假的。
“嗷——！”
貓妖又怒叫一聲，原來是真的那把劍刺穿了她的眼。
血淅瀝瀝落下，連著牛角都被砍斷了一截。
林覓椒簡直沒眼看。
要不說這妖化的貓笨呢。
貓妖被打亂了節奏，愈發暴躁，不管不顧地狂踩楓樹，恐怕知曉打不過祁容之，轉頭便向黑霧裏跑去。
二人催動法器緊緊跟在身後，黑霧裏仿佛有雙雙鬼眼在盯著他們，林覓椒汗毛直立。
幸好貓妖身受重傷，沒跑多遠便降下了速度。
祁容之趁勝追擊，指間夾著四把飛刀，刀光自他臉上一閃而過，林覓椒一瞥，竟從那一瞬之間裏看見了他眼底快要沖破枷鎖的解脫。
心驀地一緊。
剎那間，飛刀嵌入貓妖的四爪，將它狠狠釘在樹上，它徹底敗了。
祁容之和她收起飛行寶物。
貓妖嗚咽著，還在抵死掙紮，血流了滿地，雖然看不清，但還是聞到沖鼻的腥甜。
祁容之提著劍，聲音有些顫栗：“我可以不殺你，只要將血琉果交出來。”
他進了混天秘境快五次了，但每一次都與金眼貓妖擦肩而過，剛開始只是他修為不夠，後來貓妖常年閉關，根本找不到。
這一次竟然出現在了晚林楓的老巢，說什麽他也不能錯過。
可，
“喵！血琉果不在我身上了？！我剛剛出去就是為了找回血琉果的，嗚嗚嗚嗚！你們這群壞人。”
貓妖趴在樹上哇哇大哭，屁股後的尾巴不耐地甩來甩去，掃得林覓椒快要打噴嚏了。
“你說什麽？”
祁容之眉頭擰成了麻花，這是第一次林覓椒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種類似於破防的表情。
貓妖繼續哭道：“嗚嗚嗚，本喵剛出關想回老巢看看，就碰上了一男一女，穿得人模狗樣，長得也怪好看的，我以為又是一些好心的靈士，於是便想帶他們走出黑霧林……”
“哪知道！”貓妖琥珀瞳仁猛地抻直，鼻孔上冒出一個泡泡，“那個女娃娃也是個妖，說好了妖不騙妖，她卻只伸出了三根手指，搶走了我的血琉果！！！”
“……”
原來沒妖化之前就這麽笨了。
林覓椒和祁容之一同沈默了，只不過祁容之是氣到沈默的，他努力了這麽多年竟然被別人捷足先登。
林覓椒琢磨著貓妖的話，緩緩開口：“你說的那個女妖，是不是長得跟個小兔子似的，她身邊的男人腳步虛浮，看起來像是沒有修為？”
“對對對！”貓妖哀嚎一聲，“就是他們兩個壞蛋。”
林覓椒了然回望祁容之，向他使了個眼色，祁容之皺皺眉，問道：“他們兩個去哪個方向了？”
貓妖一邊抽噎一邊伸出它血淋淋的爪子指著西邊：“小南山，他們去小南山了。”
小南山寶物眾多，步流光去那裏不稀奇。
林覓椒和祁容之對視一眼，向貓妖溫聲安慰：“小貓你放心，我們倆替你去教訓那二人，你就留在黑霧林養傷吧，血琉果我們拿到手就來給你。”
貓楞了楞，豎直的瞳仁漸漸變圓：“嗚嗚嗚，好，你們真是大好人……”
它癱在樹下，兩爪捂眼哭泣，綿軟的肚子疊成了一圈。
林覓椒耳根子發熱，想了想，還是用搖光靈玉替它治療了一下經脈，貓妖當即就要封她為‘貓貓教主大護法’。林覓椒連連擺手拒絕，才得以與祁容之一同離開。
“你要將血琉果還回來？”
祁容之的語氣依舊冷得人牙關打顫。
風吹在臉上，清爽極了，林覓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難道聽不出我那是騙它的嗎？以金眼貓妖化靈境的修為來看，不出一刻鐘它的傷可就全好了。到時候即使我們拿到了血琉果也要被它奪走。”
“好在，這個貓妖夠笨的，說一兩句好聽話它就會信。”
說到這兒，林覓椒忍不住笑出聲。
祁容之盯了盯她，聲線陰測測地說道：“沒想到神女竟有如此歹毒的心思，看來與你同行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誒？”
還沒等她理清祁容之是何意，腳下一滑，被一股力突然打翻。
“砰——”
掉入了花叢裏。
林覓椒嘴一歪，眼一瞪，眼瞧著祁容之加快速度溜走，只剩下一點朦朧的黑影。
“靠！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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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覓椒幾人的第二輪選拔都非常順利, 順利到讓人覺得有些離譜。
反而是翡月，第二輪的時候竟然碰上了步流光。
步流光要狠得多，絲毫沒有顧及兩境情誼, 將翡月打了個半死。這事在當時鬧了很久, 聽說羲和神君甚至憤怒到想對天蕖開戰。
後來林覓椒才知道, 原來當時翡月安排的第二輪對戰者是羲和的人, 但步流光去找了七仙女, 想要更換對戰者, 而步流光想要對戰的人是她。
聽說給了七仙女不少寶物。
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 七仙女是楊家人，自然明白了步流光的心思, 便先假意答應她，而最近各位長老都去落霞峰值守去了, 沒人註意天梯榜，於是七仙女偷偷將對戰者換成了翡月, 這才鬧了這個烏龍。
事後步流光也只能吃了啞巴虧, 翡月更痛苦了，明明可以到手的入境資格轉頭一場空。
林覓椒笑出聲，被這幾個操作無語到了。
不過幸好有他們的幫助, 幾個人都十分順利地拿到了混天秘境的資格，只等明日午後掌門開天門了。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這麽快就碰上了掌門。
因為掌門此時就站在她屋門口。
今夜星子寥落, 灰雲蔽月，仿佛被水打濕過一般，朦朦朧朧得看不清, 堪比她原來世界近視六百度的眼睛。
冷峰又飄了雪，將這山頂照得亮堂堂的, 白得晃眼，好似有沒有月亮的存在都無所謂。
林覓椒向前走了幾步，便看見一個同蘇和差不多，白發白胡的老者立在她院落前，雪落在了他的肩，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掌門。”
林覓椒對著老者行禮，有些困惑他為何來了這裏，此時此刻不應該同蘇和前去找尋扶芷麽。
“神女不必多禮。”
洛越淡淡出聲，垂睫掃了眼少女，便踏雪而去。
林覓椒猶豫了一會兒，跟在老者身後，直到崖頂他才停下。
四周安安靜靜的，詭異至極，林覓椒揉著指節，心底莫名不安。
洛越沈默了許久，手中拂塵被山風吹得來回晃動，似乎等到她耐心快要告罄之時。
終於，他道：“神女，老朽有一事相求。”
“什…麽？”
林覓椒瞪大眼，微微張口，近大造化境界的大能開口求她，是不是太過離奇了？
洛越只是點點頭，繼續他的話：“宿希那位小公子想必你也知曉了他的情況。如今他已陷入昏迷，若魔化不能停止，或者說…再繼續下去，那麽昆侖不會留下他。”
雪忽地吹得更大了，像是小刀落在臉上，刮得生疼。
林覓椒搓了搓略略冷僵的臉，偷偷擡眼瞧了瞧洛越的神色，支吾：“你…你是說，要…殺了他？”
“是的。”
洛越回覆得十分堅定，擲地有聲，連眉眼都跟著抖動了下。
林覓椒攥緊了手心，心口像是被弦彈了下，輕輕顫著：“能問一下為什麽嗎？”
“神女，我知你與那位小公子情感不一般，但他是魔，昆侖已經沒有針對他了。若他徹底魔化，你知道的，魔化和妖化一樣，只有無盡的殺欲，不同的是，妖化的妖可以控制，而魔無法控制。”
話音剛落，洛越從袖口拿出了一面水紋鏡，透明得如同薄薄蟬翼。
“這是昆侖先祖一直留傳的影像，來自於千年前的萬魔大戰……”
水紋鏡上下兩面變為了紅色，緊接著，上方出現了一幅類似全息投影的畫面。
赤紅的山脈，黑煙肆掠，幾乎屍骨成疊，每走一步便是一個血汪。
天空飄著數不盡的魔，同宿希一樣，被黑氣包裹著，只有一雙血洞般的眼存在。
底下全是逃命的靈士和凡人，叫聲淒厲，但還是逃不過被魔一掌割斷腦袋的命運。
“嗯！”林覓椒驀地閉眼，腦袋斷裂後噴濺的血液仿佛透過千年時間，落在了她的身上。
洛越嘆息一聲，收回了水紋鏡。
“神女，如今三大境靈氣不比千年前，一只魔可能都會將這天地攪得天翻地覆，為了三大境生靈，你也需以身作則。”
林覓椒垂睫盯了盯小拇指上的風動鈴，安安靜靜的，看似無害。
她知道，既然洛越如今來和她說這些話，多半是已經對宿希的魔化不抱希望了，所有長老都去了小峰看守，恐怕就是為了能夠合力誅殺他。
如果洛越他想殺了宿希，大可以不必問她的想法，他只是尊重她罷了。在他們眼裏，她和宿希的關系非比尋常。
可是真的要殺了他麽……
不殺了他，三大境所有人該怎麽辦，總不能因為一個人，害死所有人吧。
林覓椒陷入了糾結，理智與情感像是兩把大刀，輪著在她腦子裏砍。
砍到最後，她閉了閉眼，猶豫道：“如果有東西可以控制他呢？”
就像風動鈴和鎖心環。
可惜，鎖心環已經毀壞了。
洛越也瞟見了她小拇指上的風動鈴。
“這是扶芷給你的吧？”
“啊…嗯。”
林覓椒聽見老者嗤笑一聲，繼而幽幽開口：“這個並不能控制他了。”
“他身上之前有扶芷下過的咒，風動鈴便是控制那個咒的。只是如今魔化，那個咒恐怕早已不能生效了。”
聽到這個結果，林覓椒陡然失望，眼前蒙蒙的黑，原來風動鈴並不是控制鎖心環的。
“真的…就沒有辦法控制他了麽？”
洛越皺皺眉，蒼老的聲音低啞著：“傳說有魔因執念過深，而蓋住了殺欲，或許可以控制他，但這畢竟是傳說，而且他的執念…我們如何知曉？”
林覓椒擰了擰小拇指上的風動鈴，果然松了。
過了許久，直到雪停了，她才聽見自己終於開口：“掌門，這事你不需要求我的。無論我答不答應，你們都要誅殺他，不是麽？”
“……是。”
被戳破了心思，洛越竟有些尷尬，不自覺地順了把胡須。
林覓椒頓了頓，將風動鈴扔下懸崖，轉身離開，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若是為了大義，我阻止不了；若是為了私欲，我不會同意的。”
洛越怔忪好久，明白了少女的意思，唇角一咧，笑得無奈。
這女娃是怕他們同靈機殿那群老變態一樣。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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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看起來怎麽灰蒙蒙的，兆頭不太好啊。”
“瞎說什麽呢？”
“就是，少他娘的放屁！”
“……”
周圍鬧哄哄的，迦若和淩河幾人也是吵得不可開交，獨獨林覓椒一人立在人群裏沈默不語，看起來在思考什麽。
“椒椒，你怎麽了？”
汀翎湊上前，眉頭微微蹙起。
“…你是在想那個魔的事？”
宿希是魔的秘密已經幾人之間傳開了，除了早已知曉真相的翡櫻沒什麽情緒變化，其餘幾人皆是震驚不語。可當知曉他便是當年被扶芷祭陣的神子後，眾人又是陣陣唏噓。
扶芷幹的缺德事，多多少少都有耳聞。
汀翎在天蕖執管多年，更是了解其中不少秘辛。
看著林覓椒茶飯不思的模樣，汀翎大膽開口：“若魔的血脈可以侵染他原來的血脈，那我們也可以將他換去魔的血脈。”
林覓椒倏地擡眸，不可置信道：“換血？你是說…像祁容之那樣？”
“嗯。”汀翎點頭。
“可…血琉果這麽珍貴，恐怕也只有一個了。”
祁容之拼了命想要褪去血脈，會那麽容易給她麽……
林覓椒掃了眼周圍靈士，果然在一眾人中輕易看見了他。
全身涼得可怕，都沒人敢靠近，簡直是鶴立雞群。
祁容之察覺到了一絲打量的眼神，立即向她看來，林覓椒驀地低頭，耳根子一陣陣熱。
人還是不能想做壞事……
汀翎搖搖頭，還沒發現她的異常，自顧自說道：“我曾聽聞虛天之中有一片鬼域，那裏有株合靈草，萬年只生一株，吃下合靈草後，不論是魔還是靈士都會變為凡人，而凡人吞下後，則會生出靈根。”
“這麽神奇？”
林覓椒眸光一亮，心裏便有了打量。
“可虛天只有靈機殿那些長老才可以開啟，我想，他們肯定不願意……”
汀翎默默嘟嚷了一句，回頭發現，林覓椒已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
誒，孩子，你是不是高興得有點早了！
林覓椒渾然不知汀翎的心聲，內心早已謀劃起來。
都說虛天只有靈機殿才可以打開，但這個劇情線裏，步流光和伏入雲也誤入了虛天，而且恰巧進入了鬼域，只要她找到步流光，並且跟在她身後就可以了。
只是如此的話，殺步流光的計劃又得推遲了。
唇抿抿松松，林覓椒狠狠咬了下，還是傳了幾個密信給身邊兩人。
迦若和汀翎一楞，皆向她投來驚疑的眼神。
淩河看見了，幹著急：“你們悄悄說什麽呢？”
“滾，沒你的事。”
迦若一掌拍開了淩河探過來的手，小碎步靠道林覓椒身後，耳語：“你說的真的？”
“自然是真的。”
汀翎：“若是真的，最好在離開混天秘境前，就將其誅殺。”
混天秘境雖然寶物眾多，但同樣也是一座天然的囚籠。
情妖一旦逃離出去，便不易再尋了。
迦若連連點頭：“是的，但是你為什麽就告訴我們兩個人？”
林覓椒搖首，微微揚了揚下巴：“畢竟還沒有證實她是不是情妖，太多人知曉並不好。”
如果步流光不是情妖，而她汙蔑了她，這一切可都不一樣的，到時她若是想殺她，會惹來眾怒的。
汀翎“嗯”了聲，道：“沒問題，照妖鏡若是證實了，那就非殺不可了。”
“只是…進入混天秘境後，我們都是隨機分散開的，椒椒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步流光如今的修為，我看不清。”
聞言，林覓椒心口微凜。
汀翎的修為已達化靈境，連她都看不出的話，步流光至少已經到化靈至臻了。
“好……”
“諸位安靜！天門將啟！”
雲天之上，隱隱露出一輪金暈，灰蒙蒙的天瞬間被照亮，仿佛打了無數個閃光燈一樣，晃得人眼疼。
不過靈士修目，眼睛自然不同常人，即使是遠光燈都可以直視。
天上慢悠悠降下來幾人。
為首的正是昆侖掌門——洛越。
他的穿著比昨晚遇見要更加正式，面容卻比昨晚要輕松些，看起來同蘇和那樣的老頑童差不多。
林覓椒垂睫低笑，沒想到，私下不茍言笑之人，表面上卻很是親和。
四周徹底寂靜，連鳥鳴都沒有了。
開天門的地點還是在碧空峰，眾人聚在一處，緊緊盯著洛越的動作。
只見他揮袖扔出一個羅盤，天光大盛，雙指掐訣，拂塵一甩，自虛空敞開一口如漩渦般的大洞。
“呼呼——”
風嘯雲急。
那口大洞裏好似裝載了萬千星辰，美得目不暇接。
“開了！開了！快走！”
周圍突然一聲響，那大洞中間暈開了一抹小小的金輝，那是洞口開啟的標志。
靈士一個個飛了進去，林覓椒一直停在原地，直到步流光和伏入雲一步踏入後，汀翎、迦若和她才跟了上去。
前後腳進去，總歸不會離得太遠的。
“餵！等等我啊！”
淩河目瞪口呆，猝不及防，趕緊也跟著跳了進去，連靈力都沒來得及施展。
翡櫻、陸驕椒和參斐早早就進去了，若不是為了等她們仨，他也早走了。
沒想到，這三人走都不和他說一聲，拍拍屁股不帶走一片雲彩。
真是好樣的！
淩河恨恨低罵了一句，穿過虛空，便一屁股落到了地上。
“痛痛痛！～”
雖然是平地摔，但地上還是有不少小石子的，這一下去，半個屁股都快麻了。
淩河翻過身子，慢慢悠悠站了起來。
天空藍得很不正常，雲朵像是用貼紙粘上去的，低垂著，矮矮的，仿佛觸手可及。
而他自己置身於一片廣闊無垠的蒲公英裏，稍稍一動，白色絨毛便跟著他擺動起舞。
淩河向西邊看去，那裏則是滿目猩紅的連綿山巒，他立刻認出來的。
那裏是小南山！
來之前他曾做過功課，小南山是寶物最多的地界，沒想到他一進來就看見了小南山！
淩河嘿嘿笑了聲，比壓了五百年的猴子還興奮，興沖沖向西奔去。
*
林覓椒一進入混天秘境便和幾人分散了。
傳音鶴顯示最近的汀翎離她也有好遠的路程。
她們靈境之人沒學過禦空術，因而來往需要飛行寶物，可即便是飛行寶物也要耗費不少時間，林覓椒沒打算留在這裏。
還有一個原因——
她居然和祁容之傳到一起了！
本想著就算遇到了也分道揚鑣，可方才一眾昆侖弟子禦劍而來，驚恐地跟他們說前面有個化靈境的妖怪出現妖化了，讓他們趕緊跑。
林覓椒當即拿出飛行寶物準備跟著他們一起逃離。
可昆侖弟子說，那妖物是個金眼貓妖，頭上還頂著一雙牛角，詭異得很。
林覓椒恍然想起汀翎同她說過，血琉果好像就在這個貓妖手裏。
“怎麽？不跑了？”
祁容之睫羽向下一掃，瞳仁森冷，語氣更是算不上好。
林覓椒暗暗吐槽，這大冰箱只有和端宜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化身微波爐。
“…我壓根兒沒準備跑！斬妖除魔是我的職責！”林覓椒心虛開口，聲音都比以往要大許多。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等責任心。”
祁容之冷哼了一聲，也祭出了飛行寶物。
林覓椒趕緊跟了上去。
她的確是有私心的。
血琉果也可以用來剝除血脈，如果能奪到，那麽即使找不到合靈草，宿希也有救了。
只能委屈一下祁容之了……
只是，她能打過祁容之嗎？而且，汀翎怎麽辦，汀翎說了要幫祁容之拿到血琉果的…
哎！真煩！
算了，先這樣吧，走一步看一步。
“神女！註意！”
身側一道力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推開，林覓椒踉蹌幾步趕緊穩好飛行寶物，頭一擡，面前居然站著一個巨大的貓妖。
沒錯，是站著！
他們落到的地方是晚林楓，一眼望不到頭的楓林，像是泡在了蜜罐裏，氣息甜膩，橙黃明亮。
而晚林楓更深處卻是黑雲郁郁，仿佛魑魅魍魎、百鬼夜行，一瞬間便從白天陷入黑夜。
她和祁容之，就在黑夜的邊緣。
金眼貓妖也在這個邊緣。
“嗷——”
貓妖大叫一聲，刺耳極了，林中鳥雀紛紛逃離。
這只貓妖少說也活了三百年了，比她剛穿進來時遇見的三足烏強悍百倍，連體型也龐大了好多。
貓妖只用兩條腿站著，身軀肌肉發達，像是個金剛芭比。兩顆豎直的琥珀色瞳仁牢牢鎖住二人，頂在腦袋上的牛角被血染得通紅，應該是方才幾個昆侖弟子的血。
貓妖顯然沒有了理智，二話不說向他們沖過來，鋒利的爪子頓時展開，對準祁容之的腹部勾去。
但祁容之既然來了，就肯定做好了準備，一人一妖一觸即發。
只見男人控制寶物向後一躲，貓妖的爪子落空，在虛空揮出一道寒光，似乎快要撕裂空氣。
見到祁容之躲開，貓妖怒火中燒，兩只爪子驀然撐大，連尾巴都變成了一根粗碩的長鞭。
一掌，“轟——”，地動山搖。
林覓椒連連向後撤退。
貓妖和祁容之打得不可分交，快到幾乎只有些許殘影。
祁容之身上只有一把昆侖弟子常用的佩劍，可使出來的威力卻是非比尋常，只怕這一身修為也快到化靈至臻了。
林覓椒穩住一口氣，掐訣祭出了搖光靈玉。
她才不是那種坐收漁翁之利的小人。就算是爭血琉果，也要靠硬實力。而且，好說歹說，他也幫了她兩次，也該還給他。
輕靈溫和的力量鉆入經脈，祁容之怔了秒，向後瞥去一眼。
少女向他挑眉一笑，手中的正是搖光靈玉。
她在幫他。
祁容之莫名覺得好笑。
他自然看出來了林覓椒的小心思，不過也是想要血琉果罷了。
只是沒料到，她居然會幫他。
“多謝。”
祁容之又一次躍去，跳到了楓樹上。
佩劍一分為二，直到分為了六把劍。六把劍展開在他身後，銀光四射，猶如一輪月映在身後。
這是昆侖劍術第七要義，虛實劍意。
林覓椒暗暗驚嘆，祁容之這是天才吧，昆侖劍術共有九大要義，即使是現在的掌門好像也只感悟到了第八要義。
祁容之如今這個修為，卻已經到了第七要義。
從他手裏拿走血琉果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林覓椒鼓了鼓腮幫子。
算了，大不了到時候再搞陰的！
祁容之怒喝一聲：“去！”
六把劍齊刷刷刺向貓妖。
妖化後的妖大抵都是有勇無謀的，對著六把劍揮掌而去，絲毫沒有看清哪一把是真的，哪一把是假的。
“嗷——！”
貓妖又怒叫一聲，原來是真的那把劍刺穿了她的眼。
血淅瀝瀝落下，連著牛角都被砍斷了一截。
林覓椒簡直沒眼看。
要不說這妖化的貓笨呢。
貓妖被打亂了節奏，愈發暴躁，不管不顧地狂踩楓樹，恐怕知曉打不過祁容之，轉頭便向黑霧裏跑去。
二人催動法器緊緊跟在身後，黑霧裏仿佛有雙雙鬼眼在盯著他們，林覓椒汗毛直立。
幸好貓妖身受重傷，沒跑多遠便降下了速度。
祁容之趁勝追擊，指間夾著四把飛刀，刀光自他臉上一閃而過，林覓椒一瞥，竟從那一瞬之間裏看見了他眼底快要沖破枷鎖的解脫。
心驀地一緊。
剎那間，飛刀嵌入貓妖的四爪，將它狠狠釘在樹上，它徹底敗了。
祁容之和她收起飛行寶物。
貓妖嗚咽著，還在抵死掙紮，血流了滿地，雖然看不清，但還是聞到沖鼻的腥甜。
祁容之提著劍，聲音有些顫栗：“我可以不殺你，只要將血琉果交出來。”
他進了混天秘境快五次了，但每一次都與金眼貓妖擦肩而過，剛開始只是他修為不夠，後來貓妖常年閉關，根本找不到。
這一次竟然出現在了晚林楓的老巢，說什麽他也不能錯過。
可，
“喵！血琉果不在我身上了？！我剛剛出去就是為了找回血琉果的，嗚嗚嗚嗚！你們這群壞人。”
貓妖趴在樹上哇哇大哭，屁股後的尾巴不耐地甩來甩去，掃得林覓椒快要打噴嚏了。
“你說什麽？”
祁容之眉頭擰成了麻花，這是第一次林覓椒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種類似於破防的表情。
貓妖繼續哭道：“嗚嗚嗚，本喵剛出關想回老巢看看，就碰上了一男一女，穿得人模狗樣，長得也怪好看的，我以為又是一些好心的靈士，於是便想帶他們走出黑霧林……”
“哪知道！”貓妖琥珀瞳仁猛地抻直，鼻孔上冒出一個泡泡，“那個女娃娃也是個妖，說好了妖不騙妖，她卻只伸出了三根手指，搶走了我的血琉果！！！”
“……”
原來沒妖化之前就這麽笨了。
林覓椒和祁容之一同沈默了，只不過祁容之是氣到沈默的，他努力了這麽多年竟然被別人捷足先登。
林覓椒琢磨著貓妖的話，緩緩開口：“你說的那個女妖，是不是長得跟個小兔子似的，她身邊的男人腳步虛浮，看起來像是沒有修為？”
“對對對！”貓妖哀嚎一聲，“就是他們兩個壞蛋。”
林覓椒了然回望祁容之，向他使了個眼色，祁容之皺皺眉，問道：“他們兩個去哪個方向了？”
貓妖一邊抽噎一邊伸出它血淋淋的爪子指著西邊：“小南山，他們去小南山了。”
小南山寶物眾多，步流光去那裏不稀奇。
林覓椒和祁容之對視一眼，向貓妖溫聲安慰：“小貓你放心，我們倆替你去教訓那二人，你就留在黑霧林養傷吧，血琉果我們拿到手就來給你。”
貓楞了楞，豎直的瞳仁漸漸變圓：“嗚嗚嗚，好，你們真是大好人……”
它癱在樹下，兩爪捂眼哭泣，綿軟的肚子疊成了一圈。
林覓椒耳根子發熱，想了想，還是用搖光靈玉替它治療了一下經脈，貓妖當即就要封她為‘貓貓教主大護法’。林覓椒連連擺手拒絕，才得以與祁容之一同離開。
“你要將血琉果還回來？”
祁容之的語氣依舊冷得人牙關打顫。
風吹在臉上，清爽極了，林覓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難道聽不出我那是騙它的嗎？以金眼貓妖化靈境的修為來看，不出一刻鐘它的傷可就全好了。到時候即使我們拿到了血琉果也要被它奪走。”
“好在，這個貓妖夠笨的，說一兩句好聽話它就會信。”
說到這兒，林覓椒忍不住笑出聲。
祁容之盯了盯她，聲線陰測測地說道：“沒想到神女竟有如此歹毒的心思，看來與你同行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誒？”
還沒等她理清祁容之是何意，腳下一滑，被一股力突然打翻。
“砰——”
掉入了花叢裏。
林覓椒嘴一歪，眼一瞪，眼瞧著祁容之加快速度溜走，只剩下一點朦朧的黑影。
“靠！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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