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混天秘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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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混天秘境（2）
百米直徑的比武臺上站著兩個少女, 一個看起來很是從容，一個看起來尤為緊張。眾人看了看，覺得無甚意思。這一場一看便是那個叫迦雲的少女贏了。
翡月握緊拳頭朝著林覓椒的方向走了兩步, 牙關緊咬, 唇齒間擠出幾個字：“林覓椒！你有什麽資格茍活於世！”
與魔勾結, 被靈機殿追捕, 不應該羞為靈境之人麽！
可這些話她都不能說, 父君給她下了禁制, 就是怕她在外面瞎說, 雖然她並不理解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只是和她想象中少女羞愧難當的樣子不同，林覓椒勾唇輕笑, 睫羽上下扇動了下，眼底一片無辜：“林覓椒是誰？誰是林覓椒？我明明是天狐族迦雲。”
“你！”
翡月被這幅無賴之色氣到說不出話, 怎麽會有人如此無恥！
由於場內布下了擴音陣法，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二人的對話。如今誰人不知原天蕖神女被林鈞侯爺奪權, 靈機殿沒有阻止, 反而重認了一個不知哪兒來的血脈，卻沒想到神女竟還是天狐族的！
周圍竊竊私語，無非就是在說血脈不正統這些話。步流光在最前面聽得一清二楚, 怒火攻心，一瞬間染紅她的眼。
這些人就該死了才知道嘴巴不是用來說蠢話的！
“流光，不要出手, 會被發現的。”
手腕突然被拉住，男人薄涼的溫度透過骨肉傳遞進來，力氣虛弱得如同快要滅盡的煙, 只剩下些許微末的火星還在強撐著。
步流光眼睛裏閃過一絲好笑：“伏入雲，你管的也太多了。你要想想, 若不是我，你還能有現在的神子之位麽？”
此話猶如一根刺埋在了心上，稍微一動便是隱痛。
伏入雲垂睫，笑得有些愴然：“當然，流光，我知道是你幫了我。但是如今你實力尚不穩定，不能被人發現。”
“哼。自然不用你說！”
步流光揮袖一震，如隔空打牛一般推力，方才在她身後討論的兩個靈使“砰”一聲，跌出了席位。
見狀，她心生志得意滿。如今她已吸收了林鈞、燧明神君和伏入雲的功力，本該觸碰到大造化境界了，可礙於天賦，這些人的功力加起來才讓她將將堪破化靈境。
不過這些已經夠她對付如今在場的所有人了。
“伏入雲，你是在看林覓椒麽？”陰測測的話語飄在耳邊，無一不彰顯著她的不虞。
伏入雲忍著脊骨後的錐痛，艱難開口：“沒有。”
步流光猜到了他的回答，冷聲：“我警告你，不許再想著從前的事了，你現在可是我的一條狗！知道了麽，伏神子？”
“嗯。”男人順從地回應。
步流光滿意地瞥了他一眼，又將視線放回在比武臺上，眼底漸漸滲出恨意。
這股恨意被距離減淡了不少，林覓椒本人並沒有察覺，此時此刻，她的所有關註都在翡月身上。
方才，翡月與她比試了一下靈壓，明顯她更勝一籌，甚至說如果她想，完全可以即刻將翡月轟出比武臺。
但她本意是想給翡月教訓，沒想直接轟了她。
翡月卻以為是她實力不夠，立刻祭出了本命法寶要與之對戰。
羲和一族的本命法寶都很相似，翡櫻的是定風珠，而翡月的則是五音珠。
“錚——”
翡月身後亮出了五顆珠子，分別代表宮商角徴羽，珠子彈出，自裏面發出了一聲古箏音，五顆珠子連接的波紋瞬間形成一面五顏六色的巨網，仿佛是從天際上割下來的一道彩虹，絢爛至極。
“這是五音珠！”
“五音珠可算是接近神物的寶物了，羲和神君當真起了換神女的心思？！”
“噓！小聲點，這可不是我們能隨意打聽的！”
“別說了，快看吧。聽說五音珠一音可擾亂心智，二音可阻滯經脈，三音可逆流氣血，四音可碎天靈，五音可震神魂！”
“竟然如此厲害？！”
“那是當然，不然怎麽會是近神物的寶物！”
……
翡櫻皺眉看著臺上的這一幕，她比誰都知曉五音珠的威力，放在膝上的手捏得蒼白。
這是她母君當年的本命法寶，父君竟然將這個給了翡月！
她努力修煉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重新拿回母君的東西，可父君居然如此對待！
陸驕椒坐在身邊感受到了她強烈的情緒，出聲安慰：“翡櫻，你別著急。”
“呵，我一點兒也不急，只是我沒想到父君竟然如此無情……”
果然，美好的愛情只發生在小人書裏。
陸驕椒連忙開口：“那只是你父君無情，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像我這般深情專一的男子的。”
“吐了，快走。誰不知道你父君母君的事，你看著就不像深情專一的人，”
翡櫻推開他，緊緊盯著比武臺，陸驕椒嘆了口氣，只好作罷，心想回去就讓父君母君註意點影響。
臺上五音珠此時發出了第二聲，“錚——”。
林覓椒奇怪地動了動手指，眼底布滿疑惑。
不是說五音珠一音擾亂心智麽，為什麽她沒有任何感覺，而第二音更是感受不到經脈阻滯。
思索了下的確沒有什麽反應後，林覓椒掏出了方才在盤龍樹上隨便折的一根樹枝。
盤龍樹樹枝堅韌，完全可以用來當作武器，只是這武器不見血罷了。
翡月咬牙再次催動著五音珠，對面之人游刃有餘，絲毫沒受五音珠的影響，這使得她開始惶恐不安。
先前她從未使用過五音珠，這次是她第一次露面，就是為了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五音珠是父君給她的，她將會是羲和神女。
可現實卻給了她厚重的一巴掌，這五音珠根本一點兒用都沒有！
翡月氣憤地收回五音珠，將其全部砸在地上。
“叮——咚——叮——”
地面與五音珠接觸發出了跳躍的音符，很是好聽，像是江南搖曳小舟裏，歌女劃槳時咿呀的歌謠。
也是這一剎那，一根盤旋若藤條的樹枝打在了翡月的手臂上。
“啊！”
翡月痛得驚呼，連忙向後撤了幾步。
“林覓椒你偷襲！”
“比武臺的事，算不上偷襲。你若想偷襲我，也是可以的！”
說罷，又是一挑、一刺、一壓、一刮，翡月身上很快便青一塊紫一塊了。
翡月氣得面色通紅，頓生出一種無能為力之感，只能不斷向後退，可林覓椒根本沒打算放過她。
最後她扔了盤龍樹枝，雙手輕繞了一個訣，一股溫和之力打入她的丹田之中。
“滋滋”一聲，丹田之中與五音珠相連的那根無形的線被她切斷了！
翡月支撐不住，跌倒在比武臺上，可大半個屁股已經落到了邊緣。
於是所有人都看見這樣一幅畫面：
一個嬌小的女孩兒，一屁股落下卻打滑，最後四腳朝天對著蒼穹哇哇大哭。
羲和靈使趕緊上來擡走了她。
周圍哄堂大笑。
尤其是被壓迫許久的翡櫻，笑得淚眼朦朧。
“咳咳咳！”昆侖長老示意眾人安靜。
“第一輪，天狐族迦雲勝出。”
下一秒，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眾人都明白這局其實沒有什麽看頭，但沒料到居然這麽好笑，還見到了傳說中的五音珠！
當然，現在五音珠落到了林覓椒手中。
翡月走得急，根本沒想到拿回五音珠，何況，現在的她恐怕看見五音珠就會想到一些難堪的畫面。
林覓椒回到席位，恰巧經過了步流光和伏入雲。
眉目一挑。
這是故意在這裏等她的？
果然下一秒，步流光站起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四周視線陡然匯聚在此處，眾人眼中全都迸發著吃瓜的光芒。
原神女和現神女，這不得打起來。
但事實不是這樣。
步流光揮出一個隔音陣，露出一抹純潔無害的笑：“椒椒，我不是故意奪走你的神女之位的。你能明白的……”
“打住。”林覓椒擡手示意她別說了，再說下去她的耳朵都要彌漫出茶味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步流光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瞬間被她繞了進去，有些無措地皺眉：“你，這話什麽意思？”
她是真的在問是何意。
林覓椒深深嘆了口氣，環臂搖頭，無奈道：“我叔父還算得上老當益壯，應該沒有虧待你吧。”
步流光目光一凜，下意識向後瞥了眼伏入雲，男人臉上露出若有若無的綠光。
“你知道了？”
步流光咬牙切齒，方才的純潔無害轉眼消失，兩顆瞳仁滲出血紅。
“你覺得我該知道些什麽？”
林覓椒說得模棱兩可，不欲與之多言，繞過他們徑直離開了。
步流光扭過身，死死盯著林覓椒的背影。
伏入雲忍住心中的惡心，走上前擁住步流光：“流光，坐下來吧。”
“哼，你如今倒會做好人了。”步流光捏緊他的手，用了十成十的力度，“我告訴你，你得給我好好完成你的計劃，殺掉林覓椒，否則這精元，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嗯。”
*
下午的選拔全部結束，所有人都通過了第一輪，只要等待明日天梯榜公布第二輪就好了。
日薄西山，整片冷峰的雪都被染成了紅，仿佛披了一層薄薄的輕紗，一步一碎玉聲，好聽得很。
可能過於嚴寒，這裏的樹都只剩下枝幹，被冰覆蓋著，像是水晶做成的一樣。
林覓椒忍不住好奇走上前，輕輕一折，便是清脆的一聲。
冰屑與木屑一同掉落，連帶著枝幹上積蓄的雪，都落在了她的頭頂。
身邊探過來一只手，將她臉上的塵屑抹凈，一寸一寸的，很是仔細。
林覓椒無奈地看著宿希殷紅的唇，上面沾上了血。
下午他運氣比較好，碰上了另一個昆侖弟子，只是一個揮手便贏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風動鈴的原因，出手之後，他便吐出一口血，鮮紅的好似將生命都吐了出來。
林覓椒知道魔的血肉可保長生，也能大抵推斷出他應該也擁有某種長生的血脈，否則他現在也不會是一個十七歲少年的身體。
但萬物有靈，命數終有盡頭，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就是死亡。
“你還是別靠近我吧……”
二人在一起經歷了那麽多，心裏多少有些不忍。
“唔…”宿希抹開唇角的血絲，握住林覓椒垂下的手，碰了碰小拇指上的風動鈴，“是因為這個麽？”
語氣裏帶著股漫不經心，好似並不在意這個讓他吐血的東西。
林覓椒抽回手，盡量讓他遠離些：“我…並不是故意要戴上它的。”
扶芷陡然出現在她面前，她已然震驚到說不出話。天道明明和她說扶芷已死，可事實上，她仍活著，而且就在昆侖。
若是當時她違了扶芷的要求，但凡透露出一絲不願，現在山頂上她的屍體恐怕都被雪埋了。
但她實在不知道，這東西居然對宿希的傷害那麽大。
或許，她可以剁了小拇指，風動鈴脫落後她再接上……
“別想著傷害自己了。”宿希幽幽開口，霧蒙蒙的瞳仁裏鎖著她的身影。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林覓椒耳根子發熱，她早就想問了，為什麽宿希每次都能精準猜出她的想法。
“嗯…我是魅魔。”
墮魔下的一個血脈，也許是環島凡人擁有的七情六欲實在太多，因而在大祭陣後他成為了魅魔。
“魅…魅魔？”林覓椒結巴起來。
她聽說過魅魔，這一族長相都十分勾人，最喜情欲，洞察人心。
“嗯。”
宿希俯下身，又將頭靠在林覓椒頸窩，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氣息。
他是可以洞察人心沒錯，可卻看不清林覓椒的心，至少看不清她的內心。
心底不知為何浮出一絲惱怒，覆在她後頸的手驀地收緊。
“嘶——”
林覓椒倒吸一口涼氣，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太重了，起來，我要回去了。”
她剛剛在想，若是他可以看出來她在想什麽，豈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空燕了，那他為什麽不殺她？
難道他在等待一個殺她的好時機？
林覓椒被他上次跳崖的經歷嚇得不輕，雖然說沒出什麽事，但她的小心臟遭不住啊！！
“姐姐，你很想讓我走麽？”
聽聽！又是這種欲拒還迎的語氣。
林覓椒大義凜然，仿佛清官附體，義正辭嚴地拒絕：“不行，年輕人要節制，尤其你現在還帶病在身！”
“哦？那在船上為何……”
林覓椒一把捂住他的嘴，悄聲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今朝不同往日，要學會以發展的眼光看待問題。看清事物的本質！”
宿希被這一句稀裏糊塗的話惹笑，胸腔震動著，連頰側垂落的發都在輕顫。
“唔…本質，那姐姐不願與我一處的本質是因為這枚風動鈴，或是因為扶芷？”
“……”
都給你搞懂了，少年。
宿希了然垂睫，像是明白了些什麽，指尖描繪著少女下頜的輪廓：“姐姐，不會太遲的。”
“…啊？”
還未等她細問，少年踏著雪色掠步飛下山。
林覓椒：……我不嫌遲的啊！
回到房間後，林覓椒想了一晚上也沒搞明白宿希那句話是何意。
她明明沒有告訴他這是風動鈴，也沒有告訴他遇見了扶芷，他是如何知曉的？
如果將這一切歸於他可以看見人心所想，那也太變態離譜了些。
若真是如此，他也不會一遍遍問她喜不喜歡他。
所以，他說了那樣的話，難道是想做什麽嗎？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她許久，第二日她便知道了答案。
“昆侖山禁山昨晚被掀翻了！”
“什麽？”林覓椒剛喝下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
同樣震驚的，還有汀翎迦若幾人。
他們早間修煉完，暫時聚在了一起，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門突然被外面一腳踹開。
進來的是一個老先生，滿頭白發，正是從京都急匆匆趕回來的蘇和。
一進來，就爆出了這麽個驚天消息。
“昆侖禁山不是不能進嗎？何人敢這樣？”參斐瞪大眼，手中的杯子都要握不住。
蘇和連連搖頭：“是宿希。”
“什麽？！”幾人震驚。
林覓椒猶疑道：“難道扶芷在禁山……？”
“扶芷？！”幾人更加震驚。
除了蘇和早已知曉扶芷還活著的事實。
他點頭：“確實如此。自扶桑大戰後，扶芷利用前掌門掩蓋了蹤跡，之後便一直躲在禁山不出。洛越師弟與我都十分痛恨她，原想著把這只蟲勾出來再殺了她。但她卻一直不肯出。”
扶芷不知道他是蘇茉的弟弟，先前與他在水紋鏡合作，她將魔的秘密說出來，昆侖借此與人皇和靈機殿合作，就是為了讓她忍不住出現奪走宿希。
他將宿希當作了一枚棋子，可卻不得不這樣做。
只是如今，他後悔了。
禁山遍布昆侖仙逝的先祖魂，昆侖修殺道，禁山更是兇險異常，沒有掌門心魄護體，走錯一步都是死。
“那現在呢？怎麽樣了？”
蘇和看了眼林覓椒，憂心忡忡：“扶芷逃走了，今日我便去尋她，這一次她必死無疑，你們放心去混天秘境。”
“至於宿希……他出來了，只不過…你現在去看看吧。”
蘇和的語氣飄忽不定，像是在逃避些什麽。
林覓椒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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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米直徑的比武臺上站著兩個少女, 一個看起來很是從容，一個看起來尤為緊張。眾人看了看，覺得無甚意思。這一場一看便是那個叫迦雲的少女贏了。
翡月握緊拳頭朝著林覓椒的方向走了兩步, 牙關緊咬, 唇齒間擠出幾個字：“林覓椒！你有什麽資格茍活於世！”
與魔勾結, 被靈機殿追捕, 不應該羞為靈境之人麽！
可這些話她都不能說, 父君給她下了禁制, 就是怕她在外面瞎說, 雖然她並不理解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只是和她想象中少女羞愧難當的樣子不同，林覓椒勾唇輕笑, 睫羽上下扇動了下，眼底一片無辜：“林覓椒是誰？誰是林覓椒？我明明是天狐族迦雲。”
“你！”
翡月被這幅無賴之色氣到說不出話, 怎麽會有人如此無恥！
由於場內布下了擴音陣法，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二人的對話。如今誰人不知原天蕖神女被林鈞侯爺奪權, 靈機殿沒有阻止, 反而重認了一個不知哪兒來的血脈，卻沒想到神女竟還是天狐族的！
周圍竊竊私語，無非就是在說血脈不正統這些話。步流光在最前面聽得一清二楚, 怒火攻心，一瞬間染紅她的眼。
這些人就該死了才知道嘴巴不是用來說蠢話的！
“流光，不要出手, 會被發現的。”
手腕突然被拉住，男人薄涼的溫度透過骨肉傳遞進來，力氣虛弱得如同快要滅盡的煙, 只剩下些許微末的火星還在強撐著。
步流光眼睛裏閃過一絲好笑：“伏入雲，你管的也太多了。你要想想, 若不是我，你還能有現在的神子之位麽？”
此話猶如一根刺埋在了心上，稍微一動便是隱痛。
伏入雲垂睫，笑得有些愴然：“當然，流光，我知道是你幫了我。但是如今你實力尚不穩定，不能被人發現。”
“哼。自然不用你說！”
步流光揮袖一震，如隔空打牛一般推力，方才在她身後討論的兩個靈使“砰”一聲，跌出了席位。
見狀，她心生志得意滿。如今她已吸收了林鈞、燧明神君和伏入雲的功力，本該觸碰到大造化境界了，可礙於天賦，這些人的功力加起來才讓她將將堪破化靈境。
不過這些已經夠她對付如今在場的所有人了。
“伏入雲，你是在看林覓椒麽？”陰測測的話語飄在耳邊，無一不彰顯著她的不虞。
伏入雲忍著脊骨後的錐痛，艱難開口：“沒有。”
步流光猜到了他的回答，冷聲：“我警告你，不許再想著從前的事了，你現在可是我的一條狗！知道了麽，伏神子？”
“嗯。”男人順從地回應。
步流光滿意地瞥了他一眼，又將視線放回在比武臺上，眼底漸漸滲出恨意。
這股恨意被距離減淡了不少，林覓椒本人並沒有察覺，此時此刻，她的所有關註都在翡月身上。
方才，翡月與她比試了一下靈壓，明顯她更勝一籌，甚至說如果她想，完全可以即刻將翡月轟出比武臺。
但她本意是想給翡月教訓，沒想直接轟了她。
翡月卻以為是她實力不夠，立刻祭出了本命法寶要與之對戰。
羲和一族的本命法寶都很相似，翡櫻的是定風珠，而翡月的則是五音珠。
“錚——”
翡月身後亮出了五顆珠子，分別代表宮商角徴羽，珠子彈出，自裏面發出了一聲古箏音，五顆珠子連接的波紋瞬間形成一面五顏六色的巨網，仿佛是從天際上割下來的一道彩虹，絢爛至極。
“這是五音珠！”
“五音珠可算是接近神物的寶物了，羲和神君當真起了換神女的心思？！”
“噓！小聲點，這可不是我們能隨意打聽的！”
“別說了，快看吧。聽說五音珠一音可擾亂心智，二音可阻滯經脈，三音可逆流氣血，四音可碎天靈，五音可震神魂！”
“竟然如此厲害？！”
“那是當然，不然怎麽會是近神物的寶物！”
……
翡櫻皺眉看著臺上的這一幕，她比誰都知曉五音珠的威力，放在膝上的手捏得蒼白。
這是她母君當年的本命法寶，父君竟然將這個給了翡月！
她努力修煉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重新拿回母君的東西，可父君居然如此對待！
陸驕椒坐在身邊感受到了她強烈的情緒，出聲安慰：“翡櫻，你別著急。”
“呵，我一點兒也不急，只是我沒想到父君竟然如此無情……”
果然，美好的愛情只發生在小人書裏。
陸驕椒連忙開口：“那只是你父君無情，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像我這般深情專一的男子的。”
“吐了，快走。誰不知道你父君母君的事，你看著就不像深情專一的人，”
翡櫻推開他，緊緊盯著比武臺，陸驕椒嘆了口氣，只好作罷，心想回去就讓父君母君註意點影響。
臺上五音珠此時發出了第二聲，“錚——”。
林覓椒奇怪地動了動手指，眼底布滿疑惑。
不是說五音珠一音擾亂心智麽，為什麽她沒有任何感覺，而第二音更是感受不到經脈阻滯。
思索了下的確沒有什麽反應後，林覓椒掏出了方才在盤龍樹上隨便折的一根樹枝。
盤龍樹樹枝堅韌，完全可以用來當作武器，只是這武器不見血罷了。
翡月咬牙再次催動著五音珠，對面之人游刃有餘，絲毫沒受五音珠的影響，這使得她開始惶恐不安。
先前她從未使用過五音珠，這次是她第一次露面，就是為了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五音珠是父君給她的，她將會是羲和神女。
可現實卻給了她厚重的一巴掌，這五音珠根本一點兒用都沒有！
翡月氣憤地收回五音珠，將其全部砸在地上。
“叮——咚——叮——”
地面與五音珠接觸發出了跳躍的音符，很是好聽，像是江南搖曳小舟裏，歌女劃槳時咿呀的歌謠。
也是這一剎那，一根盤旋若藤條的樹枝打在了翡月的手臂上。
“啊！”
翡月痛得驚呼，連忙向後撤了幾步。
“林覓椒你偷襲！”
“比武臺的事，算不上偷襲。你若想偷襲我，也是可以的！”
說罷，又是一挑、一刺、一壓、一刮，翡月身上很快便青一塊紫一塊了。
翡月氣得面色通紅，頓生出一種無能為力之感，只能不斷向後退，可林覓椒根本沒打算放過她。
最後她扔了盤龍樹枝，雙手輕繞了一個訣，一股溫和之力打入她的丹田之中。
“滋滋”一聲，丹田之中與五音珠相連的那根無形的線被她切斷了！
翡月支撐不住，跌倒在比武臺上，可大半個屁股已經落到了邊緣。
於是所有人都看見這樣一幅畫面：
一個嬌小的女孩兒，一屁股落下卻打滑，最後四腳朝天對著蒼穹哇哇大哭。
羲和靈使趕緊上來擡走了她。
周圍哄堂大笑。
尤其是被壓迫許久的翡櫻，笑得淚眼朦朧。
“咳咳咳！”昆侖長老示意眾人安靜。
“第一輪，天狐族迦雲勝出。”
下一秒，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眾人都明白這局其實沒有什麽看頭，但沒料到居然這麽好笑，還見到了傳說中的五音珠！
當然，現在五音珠落到了林覓椒手中。
翡月走得急，根本沒想到拿回五音珠，何況，現在的她恐怕看見五音珠就會想到一些難堪的畫面。
林覓椒回到席位，恰巧經過了步流光和伏入雲。
眉目一挑。
這是故意在這裏等她的？
果然下一秒，步流光站起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四周視線陡然匯聚在此處，眾人眼中全都迸發著吃瓜的光芒。
原神女和現神女，這不得打起來。
但事實不是這樣。
步流光揮出一個隔音陣，露出一抹純潔無害的笑：“椒椒，我不是故意奪走你的神女之位的。你能明白的……”
“打住。”林覓椒擡手示意她別說了，再說下去她的耳朵都要彌漫出茶味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步流光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瞬間被她繞了進去，有些無措地皺眉：“你，這話什麽意思？”
她是真的在問是何意。
林覓椒深深嘆了口氣，環臂搖頭，無奈道：“我叔父還算得上老當益壯，應該沒有虧待你吧。”
步流光目光一凜，下意識向後瞥了眼伏入雲，男人臉上露出若有若無的綠光。
“你知道了？”
步流光咬牙切齒，方才的純潔無害轉眼消失，兩顆瞳仁滲出血紅。
“你覺得我該知道些什麽？”
林覓椒說得模棱兩可，不欲與之多言，繞過他們徑直離開了。
步流光扭過身，死死盯著林覓椒的背影。
伏入雲忍住心中的惡心，走上前擁住步流光：“流光，坐下來吧。”
“哼，你如今倒會做好人了。”步流光捏緊他的手，用了十成十的力度，“我告訴你，你得給我好好完成你的計劃，殺掉林覓椒，否則這精元，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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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選拔全部結束，所有人都通過了第一輪，只要等待明日天梯榜公布第二輪就好了。
日薄西山，整片冷峰的雪都被染成了紅，仿佛披了一層薄薄的輕紗，一步一碎玉聲，好聽得很。
可能過於嚴寒，這裏的樹都只剩下枝幹，被冰覆蓋著，像是水晶做成的一樣。
林覓椒忍不住好奇走上前，輕輕一折，便是清脆的一聲。
冰屑與木屑一同掉落，連帶著枝幹上積蓄的雪，都落在了她的頭頂。
身邊探過來一只手，將她臉上的塵屑抹凈，一寸一寸的，很是仔細。
林覓椒無奈地看著宿希殷紅的唇，上面沾上了血。
下午他運氣比較好，碰上了另一個昆侖弟子，只是一個揮手便贏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風動鈴的原因，出手之後，他便吐出一口血，鮮紅的好似將生命都吐了出來。
林覓椒知道魔的血肉可保長生，也能大抵推斷出他應該也擁有某種長生的血脈，否則他現在也不會是一個十七歲少年的身體。
但萬物有靈，命數終有盡頭，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就是死亡。
“你還是別靠近我吧……”
二人在一起經歷了那麽多，心裏多少有些不忍。
“唔…”宿希抹開唇角的血絲，握住林覓椒垂下的手，碰了碰小拇指上的風動鈴，“是因為這個麽？”
語氣裏帶著股漫不經心，好似並不在意這個讓他吐血的東西。
林覓椒抽回手，盡量讓他遠離些：“我…並不是故意要戴上它的。”
扶芷陡然出現在她面前，她已然震驚到說不出話。天道明明和她說扶芷已死，可事實上，她仍活著，而且就在昆侖。
若是當時她違了扶芷的要求，但凡透露出一絲不願，現在山頂上她的屍體恐怕都被雪埋了。
但她實在不知道，這東西居然對宿希的傷害那麽大。
或許，她可以剁了小拇指，風動鈴脫落後她再接上……
“別想著傷害自己了。”宿希幽幽開口，霧蒙蒙的瞳仁裏鎖著她的身影。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林覓椒耳根子發熱，她早就想問了，為什麽宿希每次都能精準猜出她的想法。
“嗯…我是魅魔。”
墮魔下的一個血脈，也許是環島凡人擁有的七情六欲實在太多，因而在大祭陣後他成為了魅魔。
“魅…魅魔？”林覓椒結巴起來。
她聽說過魅魔，這一族長相都十分勾人，最喜情欲，洞察人心。
“嗯。”
宿希俯下身，又將頭靠在林覓椒頸窩，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氣息。
他是可以洞察人心沒錯，可卻看不清林覓椒的心，至少看不清她的內心。
心底不知為何浮出一絲惱怒，覆在她後頸的手驀地收緊。
“嘶——”
林覓椒倒吸一口涼氣，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太重了，起來，我要回去了。”
她剛剛在想，若是他可以看出來她在想什麽，豈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空燕了，那他為什麽不殺她？
難道他在等待一個殺她的好時機？
林覓椒被他上次跳崖的經歷嚇得不輕，雖然說沒出什麽事，但她的小心臟遭不住啊！！
“姐姐，你很想讓我走麽？”
聽聽！又是這種欲拒還迎的語氣。
林覓椒大義凜然，仿佛清官附體，義正辭嚴地拒絕：“不行，年輕人要節制，尤其你現在還帶病在身！”
“哦？那在船上為何……”
林覓椒一把捂住他的嘴，悄聲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今朝不同往日，要學會以發展的眼光看待問題。看清事物的本質！”
宿希被這一句稀裏糊塗的話惹笑，胸腔震動著，連頰側垂落的發都在輕顫。
“唔…本質，那姐姐不願與我一處的本質是因為這枚風動鈴，或是因為扶芷？”
“……”
都給你搞懂了，少年。
宿希了然垂睫，像是明白了些什麽，指尖描繪著少女下頜的輪廓：“姐姐，不會太遲的。”
“…啊？”
還未等她細問，少年踏著雪色掠步飛下山。
林覓椒：……我不嫌遲的啊！
回到房間後，林覓椒想了一晚上也沒搞明白宿希那句話是何意。
她明明沒有告訴他這是風動鈴，也沒有告訴他遇見了扶芷，他是如何知曉的？
如果將這一切歸於他可以看見人心所想，那也太變態離譜了些。
若真是如此，他也不會一遍遍問她喜不喜歡他。
所以，他說了那樣的話，難道是想做什麽嗎？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她許久，第二日她便知道了答案。
“昆侖山禁山昨晚被掀翻了！”
“什麽？”林覓椒剛喝下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
同樣震驚的，還有汀翎迦若幾人。
他們早間修煉完，暫時聚在了一起，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門突然被外面一腳踹開。
進來的是一個老先生，滿頭白發，正是從京都急匆匆趕回來的蘇和。
一進來，就爆出了這麽個驚天消息。
“昆侖禁山不是不能進嗎？何人敢這樣？”參斐瞪大眼，手中的杯子都要握不住。
蘇和連連搖頭：“是宿希。”
“什麽？！”幾人震驚。
林覓椒猶疑道：“難道扶芷在禁山……？”
“扶芷？！”幾人更加震驚。
除了蘇和早已知曉扶芷還活著的事實。
他點頭：“確實如此。自扶桑大戰後，扶芷利用前掌門掩蓋了蹤跡，之後便一直躲在禁山不出。洛越師弟與我都十分痛恨她，原想著把這只蟲勾出來再殺了她。但她卻一直不肯出。”
扶芷不知道他是蘇茉的弟弟，先前與他在水紋鏡合作，她將魔的秘密說出來，昆侖借此與人皇和靈機殿合作，就是為了讓她忍不住出現奪走宿希。
他將宿希當作了一枚棋子，可卻不得不這樣做。
只是如今，他後悔了。
禁山遍布昆侖仙逝的先祖魂，昆侖修殺道，禁山更是兇險異常，沒有掌門心魄護體，走錯一步都是死。
“那現在呢？怎麽樣了？”
蘇和看了眼林覓椒，憂心忡忡：“扶芷逃走了，今日我便去尋她，這一次她必死無疑，你們放心去混天秘境。”
“至於宿希……他出來了，只不過…你現在去看看吧。”
蘇和的語氣飄忽不定，像是在逃避些什麽。
林覓椒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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