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谷雨之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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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谷雨之後（5）
兩人一路無言, 主要是林覓椒說什麽，祁容之都像個啞巴一樣不回她。
她嚴重懷疑祁容之的腦子是不是被凍傻了。
暗道很快走到了盡頭。
密結的蛛網滋生在角落，灰塵四溢, 陰氣潮濕至極, 呆久了確定不會得風濕麽…
林覓椒冷不丁瞥了眼冒著寒氣的祁容之。
他不得風濕簡直不合常理。
面前一堵硬邦邦的墻堵住了去路, 林覓椒疑惑地看向祁容之。
只見男人走到墻上的一盞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燭燈前, 伸手輕輕旋擰, 燭臺中發出一聲“嘎吱”, 然後…
無事發生。
……
“這？失靈了？”林覓椒眨眨眼。
祁容之向她投來一道譏諷的眼神, 隨後面不改色地撞上了墻。
林覓椒低呼一聲，沒等到祁容之撞得頭破血流的場面, 倒是見到了他穿墻而過。
林覓椒瞬間明白，這是堵堪比哈利波特的假墻, 便也穿了過去。
只是穿過去之後她並沒有來到霍格沃滋，而是進入了另一個陰森森的暗道。
正是撫靈司羈押室的暗道。
“當時在暗道裏也是你的手筆？”林覓椒敏感地反應過來了。
相似的穿墻之術, 說不是他也不可能。
祁容之果然沒想隱瞞, 十分坦然地點頭承認，終於，他冷冰冰的嗓子啟動了。
“這裏的暗道我最清楚, 如若我不幫你，你還能去另一個通道麽？”
林覓椒楞怔了片刻。
他說得的確沒錯，當時時間緊迫, 而且她們已經救下雲娘，對於另一個通道還是一無所知，恐怕根本來不及再去探查了。
“不對, 等等！”林覓椒快步走到他身邊，“嘶——真冷……”
若不是不合時宜, 林覓椒都想給他豎個大拇指，每年夏天節能減排，他敢稱第一，沒人說不，因為都被他凍死了。
林覓椒哆嗦著牙，一字一句問道：“那你不是早就知道步流光也在裏面？那你還看著我被追殺？”
這像話嗎？這是在保護她嗎？
聞言，祁容之臉不紅氣不粗地答道：“當然。一介小兔妖罷了，若神女連這種事都需要我幫忙，豈不是大材小用。”
“誒…你！”
“哈！”
林覓椒被氣得發笑。
她之前怎麽沒發現祁容之還有傲嬌屬性。
算了，看在他暫時是好人的份上，暫時放過他。
“你不是說我都不是神女了嗎？這算怎麽回事？”
此話一出，祁容之又不說話了，林覓椒撇撇嘴本以為等不到答案，沒想到祁容之竟大發慈悲地開口了。
“你進入湖心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
“什麽？！”
林覓椒目瞪口呆。
她只不過吸收了一點山神的記憶，竟然都到了第三天。
祁容之早料到她的反應，特意等她緩了片刻，又繼續道：“三日前傳出你殺害山神的消息，靈機殿震怒，下令追捕你。但兩日前鈞侯爺把持了天蕖，稱尋到一位天蕖血脈，而你如今成了眾矢之的，如若此刻將你交出去。恐怕你餘生都將在虛天度過。”
這是祁容之第一次說這麽多話，林覓椒第一反應是震驚，而後神思才轉回到他這句話本身。
不用細想，她都知道此事定與步流光有關。
只是她不理解為何步流光與林鈞牽上了線。
“……是伏入雲？”
祁容之喉中發出低低的悶笑，聽著怪瘆人的。
“看來神女也並非傳說中的那樣蠢笨不堪。”
“……”
“謠言不可信！不可以通過謠言來認識一個人！”林覓椒說得擲地有聲。
“但是，我這三日都在湖下暗道，為何無人來抓我？”
實在奇怪。她在湖下暗道三天，想要抓她簡直輕而易舉，可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祁容之勾唇：“雷澤神君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將五行絞殺陣在最後改成了天煞陣，此陣的威力可比五行絞殺陣危險的多。”
居然是阿嫵…
林覓椒不禁擔心她的狀態。
臨陣最後一刻改變陣法，這對布陣者的靈根是一種莫大的損害。
想到這裏，林覓椒也不免覺得嘲諷。
原主的骨肉至親想要殺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想要占有她，只有她的朋友願意保住她。
簡直逆天。
“所以你帶我出去只是因為汀翎？”
“哦？”
祁容之停了下來，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那雙睫毛上沾滿了冰霧，似雪而生，頗有冰清玉潔之感。加上他那張有棱有角的臉，更顯得高貴了。
好看啊…真好看…
十分樸素無華的讚美。
林覓椒輕輕咳了咳嗓，一語挑破：“難道不是為了我的神血？”
祁容之神色瞬間冷了下來，不過也許他本來就很冷。
林覓椒向後偷偷退了兩步，就她這天弱的實力，恐怕連祁容之一招都抵不過。
男人彎下了腰，那張俊美無鑄的臉越靠越近，林覓椒呼吸一滯。
不是因為小女兒家的羞澀。
而是…
他的指尖點在了她的脖頸上。
林覓椒毫不懷疑他會刺穿她的皮膚，伸手扯斷她的生機。
好在祁容之只是嚇唬了她一下，那根指尖只在脖頸上留下了一抹凍傷。
“呼——”
“這件事你還沒有資格知道，而且，你的神血，我不稀罕。”
雖然他收的很快，但林覓椒還是看見了祁容之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棄。
？？？
她好歹也是嫡系血脈，雖然傳承不完全罷了，即使是殘次品，那也事正品啊好伐！……
“那汀翎知道你做的事嗎？”
林覓椒長睫微顫，側目瞅了他一眼。
“她不知。”
呼…那就好。
林覓椒頓時心安。
“哦，對了。”
林覓椒大著膽子拉住祁容之。
再往外走可就要出羈押室了。
“宋嫵她們現在都在哪裏？”
祁容之掃了眼她的手，林覓椒頓了頓，立即收回。
“羲和神女已經奉命回靈境，汀翎靈使被困在了天蕖，澤神君和靈臺神女還留在城主府休養，伏神子…也在。”
林覓椒閉了閉眼，現在她神煩這個伏入雲。陰魂不散，比鬼還纏人。
可阿嫵留在城主府無非是在等她，參斐為何在留在這兒。
按理說來，山神既已被她“殺”死，她回靈境交差即可。
“靈臺神女不信你是殺害山神之人，留在這兒是為了調查。”
“我天，”林覓椒眼睛睜得圓溜溜看著祁容之，“你是真能聽見我在想什麽吧？”
“呵，神女真會開玩笑。”
祁容之走上石階，推開了羈押室的門。
許久沒有見到光的林覓椒，眼眶霎時酸出了淚花。
“謝謝你啊。”
林覓椒捂著眼慢慢向外走，他可不像他那樣小肚雞腸。
祁容之冷嗤一聲，從櫃子裏翻出一面人皮扔到了她手上。
“拿去吧，我只幫你這一次。”
“哦。”
林覓椒也不客氣，直接貼上了人皮面具。轉眼間，原來那個天蕖神女就已變換了面容。
“奉勸你別去城主府，即使頂著這副樣貌，高靈境的強者怕也是認得出來。”
祁容之見她一臉無所畏懼的神態，好心提醒一句。
畢竟他答應了汀翎，可不想到時以身涉險再去救她。
“喲，你人還怪好勒。”
林覓椒扯唇笑了笑，人皮在她臉上還沒適應好，看起來十分僵硬詭異，比英叔用了十個符箓降服的僵屍還要僵屍。
祁容之皺了皺眉，頗為嫌棄地移開視線：“撫靈司的靈使全去了城主府，柳州城都被封閉了，出去後切莫小心。”
“都是為了抓到我？”
她一個結靈境有多大能耐，竟然引得這麽多人來抓。
祁容之凝目盯著指尖，上面溢出了絲絲白霧，像是騰飛的小蛇盤旋其中。
“靈機殿的命令，整座城一個人都不可以放出。”
他亦然察覺到了怪異。
“那今年的山神節還要照常舉辦？”
祁容之怔了一瞬，這才發現林覓椒居然還沒離開。
“嗯。城內百姓還不知山神已死，後日谷雨就是城主乘船巡游日。”
巡游日…
在山神的記憶裏，好像謝隨有說過。
到底說的什麽來著…
“…屆時游船將從玉嶺河一路向南，直達城外。”
“噌——”
腦子裏仿佛白光閃過。
林覓椒大驚。
她想起來了，謝隨同山神說過，游船之後將塵埃落定…
城主府中的那個陣不是弒神大祭陣，那就說明弒神大祭陣還在城裏。此類陣法邪惡萬分，必是染血而生。
謝隨是想獻祭全城人。
就在後日。
林覓椒握緊拳，立刻走出屋外，現在時間不等人，她得快些將這事告訴宋嫵。
剛踏出去一步，林覓椒想了想，又收回腳看向祁容之：“撫靈司和南風倌到底暗中做了什麽勾當？”
祁容之似乎沒料到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質問，還坐在椅子上沒有反應。
過了好半晌，他才幽幽開口：“靈機殿近年靈石耗損極多，各凡境內的撫靈司撈不著什麽好處。有很多地方的撫靈司都已經和當地南風倌合作，販賣妖就是他們一手操辦的。”
林覓椒心一緊，眉頭微鎖。
這樣可怕的交易竟然至今都沒人告發。由於妖遍布三大境各處，極樂境根本無心管轄，全數交給了靈境，如若這種情況再放任下去，怕是不妙。
“多謝告知。”
林覓椒對著祁容之點頭致謝，轉身便走出撫靈司。
檐下的竹鈴叮叮作響，祁容之閉了閉眼，指尖浮現出一面薄薄的水紋鏡。
“多謝神子。”
“不用。這是我答應你的。”
*
已至午時，陽光襲人，雖還剩著些早春的微涼，但街上的行人還是熱得擼袖擦汗。
離山神節越來越近了，先前的妖毒竟然神奇般地從城中消失。
林覓椒每走兩步都能聽見有人討論。
皆說是山神顯靈，福佑柳州。
聽到這兒林覓椒心中不由得暗笑，往日將所有的罪責全歸於山神身上，如今好了又認為是山神顯靈了。
見風使舵的本領倒是用得熟能生巧。
不過，畢竟柳州城的百姓也不知其內幕，若他們知曉這一切都是城主暗中促成的，怕是會崩潰吧。
林覓椒低低嘆了口氣，一步踏入了楊氏布莊的大門。
城主府她暫時不能去，幸好早早認識了楊衡，況且迦雲迦若兩姐妹應該也在布莊。
店裏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林覓椒一轉頭就瞧見楊衡坐在櫃臺後算賬，神情十分認真。
她不明白，這都沒什麽生意，他有多少帳要算的，難道他算的是皇帝的賬本？真乃神人。
門口一聲動靜喚醒了楊衡，他擡頭一看，是一個陌生少女。
“這位姑娘，是要添置新衣？”
近來不是買衣服的時候，這個時候來人著實有些奇怪。
只見那少女走到櫃前，嘴角咧開一抹笑，神秘兮兮道：“楊老板，是我。”
“神…！”楊衡陡然睜大眼，“噌”地從座位上站起，好不容易才壓制住自己的激動。
“神女，你無事吧？”
楊衡匆匆從櫃臺後走出，認認真真打量了眼林覓椒，直到看見她身上沒有傷才噓了口氣。
這些天過得驚心膽顫，原以為雲娘回來了是件喜慶事，卻沒想到竟害了神女。
尤其是才傳出的消息，說是神女殺了山神。
一切都被傳得神乎其乎，若不是先前認識神女，連他都要被騙了。
林覓椒隨意擺擺手，勾著腦袋朝櫃臺上看了眼，賬本上沒有記錄，全是女子的畫像。
好家夥，敢情這是明修棧道啊，三國演義絕對沒少看。
楊衡憨憨一笑：“我家娘子非讓我算算賬本，這實在無聊…”
方解釋完，楊衡趕緊開口轉移話題。
“神…”
“相公，這是？”
櫃臺後的布簾一掀，走出來一個婦女打扮的女人。
“雲…”
“啊！雲娘，這便是迦若的姐姐，迦雲，和你單名是一個字。”楊衡急沖沖打斷了她的話，伸手向雲娘介紹她。
“迦雲姑娘，這是家妻，蕭雲。”
林覓椒微微張口，很快掩下了眼底的驚異，她看著同自己有五六分像的雲娘，扯出一抹假笑：“雲娘。”
雲娘抿唇笑得溫柔，大大方方地招呼她進來：“姑娘不必客氣，迦若姑娘在這兒待了幾日了，我二人早已是無話不談，你是她姐姐，自當不必如此客氣。”
林覓椒懵得不知說什麽，只一味哼哼假笑。
只不過三日時間，她的身份怎麽一變再變，成了迦雲？
難道她又穿越了？難道她穿的不是狗血“嗯嗯”文，而是百變小椒？！
林覓椒偷偷摸向自己的胳膊，狠狠擰了一圈。
“嗷～”
“怎麽了姑娘？”雲娘疑惑地看向她。
“呵呵，沒事沒事。”林覓椒忍著痛揮手。
楊衡關了店門，匆匆趕在她們身後，林覓椒裝作不經意地向後遞去眼神。
男人只苦笑著示意她不要說話。
林覓椒心裏默默揮拳，這都什麽事。
不過還未等她思考，一個人影撲了她滿懷。
“唔……”
林覓椒被撞得向後連退幾步，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只慶幸自己這不是假鼻子，不然眾人都將看見鼻孔翻上天的稀奇場面。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此話一出，林覓椒一口老血要噴出。
眼前這個撒嬌賣乖，一臉軟萌萌的竟然是迦若！
要想從前，她可是連床都不讓她上的。
這種震撼程度堪比大變活人，就猶如一個常年考倒數的人，高考一躍成為了清華北大爭相搶奪的香餑餑，讓人不禁懷疑，清華和北大是不是改成了大專。
林覓椒直覺此事詭異，不由自主地看向楊衡。
楊衡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哎，是啊。”林覓椒收回目光，低頭看著迦若，十分熟練地撥弄了一下她的耳朵，“你姐我可算是回來了。”
話說完，林覓椒自己都有點心慌。
她沒有兄弟姐妹，更不知道迦若和迦雲平日裏是如何相處的，只能憑著感覺說。
好在迦若並沒有察覺什麽不對。
“姐姐，為什麽撫靈司那些靈使要抓你，還說你是…天蕖神女？”
迦若極快地皺了下眉，在她的意識裏極樂境與三大境都不太對付。尤其是大荒境的天蕖，樂顏姑姑就是被他們這些狡猾的靈境之人騙走的。
林覓椒眼珠子飛快轉動了一圈，重重拍了下迦若的肩：“你是小孩子，大人的事別管，一邊玩泥巴去吧。”
迦若撅起嘴，腮幫子鼓鼓囊囊的，雖是不解姐姐為何不告訴她原因，但也還是乖巧地沒有多問，雲娘看出來她和楊衡二人還有要事相談，便拉著迦若去陪她做點心去了。
直到二人徹底離開視線，楊衡才長噓出聲，他的額頭因緊張已經冒出了不少冷汗。可以說，給他一個機會，他能填滿整片太平洋。
林覓椒忍不住好奇，立即問道：“怎麽回事？她們這是失憶了，還是失魂了？”
楊衡滿眼沈重地看向她，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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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無言, 主要是林覓椒說什麽，祁容之都像個啞巴一樣不回她。
她嚴重懷疑祁容之的腦子是不是被凍傻了。
暗道很快走到了盡頭。
密結的蛛網滋生在角落，灰塵四溢, 陰氣潮濕至極, 呆久了確定不會得風濕麽…
林覓椒冷不丁瞥了眼冒著寒氣的祁容之。
他不得風濕簡直不合常理。
面前一堵硬邦邦的墻堵住了去路, 林覓椒疑惑地看向祁容之。
只見男人走到墻上的一盞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燭燈前, 伸手輕輕旋擰, 燭臺中發出一聲“嘎吱”, 然後…
無事發生。
……
“這？失靈了？”林覓椒眨眨眼。
祁容之向她投來一道譏諷的眼神, 隨後面不改色地撞上了墻。
林覓椒低呼一聲，沒等到祁容之撞得頭破血流的場面, 倒是見到了他穿墻而過。
林覓椒瞬間明白，這是堵堪比哈利波特的假墻, 便也穿了過去。
只是穿過去之後她並沒有來到霍格沃滋，而是進入了另一個陰森森的暗道。
正是撫靈司羈押室的暗道。
“當時在暗道裏也是你的手筆？”林覓椒敏感地反應過來了。
相似的穿墻之術, 說不是他也不可能。
祁容之果然沒想隱瞞, 十分坦然地點頭承認，終於，他冷冰冰的嗓子啟動了。
“這裏的暗道我最清楚, 如若我不幫你，你還能去另一個通道麽？”
林覓椒楞怔了片刻。
他說得的確沒錯，當時時間緊迫, 而且她們已經救下雲娘，對於另一個通道還是一無所知，恐怕根本來不及再去探查了。
“不對, 等等！”林覓椒快步走到他身邊，“嘶——真冷……”
若不是不合時宜, 林覓椒都想給他豎個大拇指，每年夏天節能減排，他敢稱第一，沒人說不，因為都被他凍死了。
林覓椒哆嗦著牙，一字一句問道：“那你不是早就知道步流光也在裏面？那你還看著我被追殺？”
這像話嗎？這是在保護她嗎？
聞言，祁容之臉不紅氣不粗地答道：“當然。一介小兔妖罷了，若神女連這種事都需要我幫忙，豈不是大材小用。”
“誒…你！”
“哈！”
林覓椒被氣得發笑。
她之前怎麽沒發現祁容之還有傲嬌屬性。
算了，看在他暫時是好人的份上，暫時放過他。
“你不是說我都不是神女了嗎？這算怎麽回事？”
此話一出，祁容之又不說話了，林覓椒撇撇嘴本以為等不到答案，沒想到祁容之竟大發慈悲地開口了。
“你進入湖心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
“什麽？！”
林覓椒目瞪口呆。
她只不過吸收了一點山神的記憶，竟然都到了第三天。
祁容之早料到她的反應，特意等她緩了片刻，又繼續道：“三日前傳出你殺害山神的消息，靈機殿震怒，下令追捕你。但兩日前鈞侯爺把持了天蕖，稱尋到一位天蕖血脈，而你如今成了眾矢之的，如若此刻將你交出去。恐怕你餘生都將在虛天度過。”
這是祁容之第一次說這麽多話，林覓椒第一反應是震驚，而後神思才轉回到他這句話本身。
不用細想，她都知道此事定與步流光有關。
只是她不理解為何步流光與林鈞牽上了線。
“……是伏入雲？”
祁容之喉中發出低低的悶笑，聽著怪瘆人的。
“看來神女也並非傳說中的那樣蠢笨不堪。”
“……”
“謠言不可信！不可以通過謠言來認識一個人！”林覓椒說得擲地有聲。
“但是，我這三日都在湖下暗道，為何無人來抓我？”
實在奇怪。她在湖下暗道三天，想要抓她簡直輕而易舉，可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祁容之勾唇：“雷澤神君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將五行絞殺陣在最後改成了天煞陣，此陣的威力可比五行絞殺陣危險的多。”
居然是阿嫵…
林覓椒不禁擔心她的狀態。
臨陣最後一刻改變陣法，這對布陣者的靈根是一種莫大的損害。
想到這裏，林覓椒也不免覺得嘲諷。
原主的骨肉至親想要殺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想要占有她，只有她的朋友願意保住她。
簡直逆天。
“所以你帶我出去只是因為汀翎？”
“哦？”
祁容之停了下來，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那雙睫毛上沾滿了冰霧，似雪而生，頗有冰清玉潔之感。加上他那張有棱有角的臉，更顯得高貴了。
好看啊…真好看…
十分樸素無華的讚美。
林覓椒輕輕咳了咳嗓，一語挑破：“難道不是為了我的神血？”
祁容之神色瞬間冷了下來，不過也許他本來就很冷。
林覓椒向後偷偷退了兩步，就她這天弱的實力，恐怕連祁容之一招都抵不過。
男人彎下了腰，那張俊美無鑄的臉越靠越近，林覓椒呼吸一滯。
不是因為小女兒家的羞澀。
而是…
他的指尖點在了她的脖頸上。
林覓椒毫不懷疑他會刺穿她的皮膚，伸手扯斷她的生機。
好在祁容之只是嚇唬了她一下，那根指尖只在脖頸上留下了一抹凍傷。
“呼——”
“這件事你還沒有資格知道，而且，你的神血，我不稀罕。”
雖然他收的很快，但林覓椒還是看見了祁容之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棄。
？？？
她好歹也是嫡系血脈，雖然傳承不完全罷了，即使是殘次品，那也事正品啊好伐！……
“那汀翎知道你做的事嗎？”
林覓椒長睫微顫，側目瞅了他一眼。
“她不知。”
呼…那就好。
林覓椒頓時心安。
“哦，對了。”
林覓椒大著膽子拉住祁容之。
再往外走可就要出羈押室了。
“宋嫵她們現在都在哪裏？”
祁容之掃了眼她的手，林覓椒頓了頓，立即收回。
“羲和神女已經奉命回靈境，汀翎靈使被困在了天蕖，澤神君和靈臺神女還留在城主府休養，伏神子…也在。”
林覓椒閉了閉眼，現在她神煩這個伏入雲。陰魂不散，比鬼還纏人。
可阿嫵留在城主府無非是在等她，參斐為何在留在這兒。
按理說來，山神既已被她“殺”死，她回靈境交差即可。
“靈臺神女不信你是殺害山神之人，留在這兒是為了調查。”
“我天，”林覓椒眼睛睜得圓溜溜看著祁容之，“你是真能聽見我在想什麽吧？”
“呵，神女真會開玩笑。”
祁容之走上石階，推開了羈押室的門。
許久沒有見到光的林覓椒，眼眶霎時酸出了淚花。
“謝謝你啊。”
林覓椒捂著眼慢慢向外走，他可不像他那樣小肚雞腸。
祁容之冷嗤一聲，從櫃子裏翻出一面人皮扔到了她手上。
“拿去吧，我只幫你這一次。”
“哦。”
林覓椒也不客氣，直接貼上了人皮面具。轉眼間，原來那個天蕖神女就已變換了面容。
“奉勸你別去城主府，即使頂著這副樣貌，高靈境的強者怕也是認得出來。”
祁容之見她一臉無所畏懼的神態，好心提醒一句。
畢竟他答應了汀翎，可不想到時以身涉險再去救她。
“喲，你人還怪好勒。”
林覓椒扯唇笑了笑，人皮在她臉上還沒適應好，看起來十分僵硬詭異，比英叔用了十個符箓降服的僵屍還要僵屍。
祁容之皺了皺眉，頗為嫌棄地移開視線：“撫靈司的靈使全去了城主府，柳州城都被封閉了，出去後切莫小心。”
“都是為了抓到我？”
她一個結靈境有多大能耐，竟然引得這麽多人來抓。
祁容之凝目盯著指尖，上面溢出了絲絲白霧，像是騰飛的小蛇盤旋其中。
“靈機殿的命令，整座城一個人都不可以放出。”
他亦然察覺到了怪異。
“那今年的山神節還要照常舉辦？”
祁容之怔了一瞬，這才發現林覓椒居然還沒離開。
“嗯。城內百姓還不知山神已死，後日谷雨就是城主乘船巡游日。”
巡游日…
在山神的記憶裏，好像謝隨有說過。
到底說的什麽來著…
“…屆時游船將從玉嶺河一路向南，直達城外。”
“噌——”
腦子裏仿佛白光閃過。
林覓椒大驚。
她想起來了，謝隨同山神說過，游船之後將塵埃落定…
城主府中的那個陣不是弒神大祭陣，那就說明弒神大祭陣還在城裏。此類陣法邪惡萬分，必是染血而生。
謝隨是想獻祭全城人。
就在後日。
林覓椒握緊拳，立刻走出屋外，現在時間不等人，她得快些將這事告訴宋嫵。
剛踏出去一步，林覓椒想了想，又收回腳看向祁容之：“撫靈司和南風倌到底暗中做了什麽勾當？”
祁容之似乎沒料到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質問，還坐在椅子上沒有反應。
過了好半晌，他才幽幽開口：“靈機殿近年靈石耗損極多，各凡境內的撫靈司撈不著什麽好處。有很多地方的撫靈司都已經和當地南風倌合作，販賣妖就是他們一手操辦的。”
林覓椒心一緊，眉頭微鎖。
這樣可怕的交易竟然至今都沒人告發。由於妖遍布三大境各處，極樂境根本無心管轄，全數交給了靈境，如若這種情況再放任下去，怕是不妙。
“多謝告知。”
林覓椒對著祁容之點頭致謝，轉身便走出撫靈司。
檐下的竹鈴叮叮作響，祁容之閉了閉眼，指尖浮現出一面薄薄的水紋鏡。
“多謝神子。”
“不用。這是我答應你的。”
*
已至午時，陽光襲人，雖還剩著些早春的微涼，但街上的行人還是熱得擼袖擦汗。
離山神節越來越近了，先前的妖毒竟然神奇般地從城中消失。
林覓椒每走兩步都能聽見有人討論。
皆說是山神顯靈，福佑柳州。
聽到這兒林覓椒心中不由得暗笑，往日將所有的罪責全歸於山神身上，如今好了又認為是山神顯靈了。
見風使舵的本領倒是用得熟能生巧。
不過，畢竟柳州城的百姓也不知其內幕，若他們知曉這一切都是城主暗中促成的，怕是會崩潰吧。
林覓椒低低嘆了口氣，一步踏入了楊氏布莊的大門。
城主府她暫時不能去，幸好早早認識了楊衡，況且迦雲迦若兩姐妹應該也在布莊。
店裏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林覓椒一轉頭就瞧見楊衡坐在櫃臺後算賬，神情十分認真。
她不明白，這都沒什麽生意，他有多少帳要算的，難道他算的是皇帝的賬本？真乃神人。
門口一聲動靜喚醒了楊衡，他擡頭一看，是一個陌生少女。
“這位姑娘，是要添置新衣？”
近來不是買衣服的時候，這個時候來人著實有些奇怪。
只見那少女走到櫃前，嘴角咧開一抹笑，神秘兮兮道：“楊老板，是我。”
“神…！”楊衡陡然睜大眼，“噌”地從座位上站起，好不容易才壓制住自己的激動。
“神女，你無事吧？”
楊衡匆匆從櫃臺後走出，認認真真打量了眼林覓椒，直到看見她身上沒有傷才噓了口氣。
這些天過得驚心膽顫，原以為雲娘回來了是件喜慶事，卻沒想到竟害了神女。
尤其是才傳出的消息，說是神女殺了山神。
一切都被傳得神乎其乎，若不是先前認識神女，連他都要被騙了。
林覓椒隨意擺擺手，勾著腦袋朝櫃臺上看了眼，賬本上沒有記錄，全是女子的畫像。
好家夥，敢情這是明修棧道啊，三國演義絕對沒少看。
楊衡憨憨一笑：“我家娘子非讓我算算賬本，這實在無聊…”
方解釋完，楊衡趕緊開口轉移話題。
“神…”
“相公，這是？”
櫃臺後的布簾一掀，走出來一個婦女打扮的女人。
“雲…”
“啊！雲娘，這便是迦若的姐姐，迦雲，和你單名是一個字。”楊衡急沖沖打斷了她的話，伸手向雲娘介紹她。
“迦雲姑娘，這是家妻，蕭雲。”
林覓椒微微張口，很快掩下了眼底的驚異，她看著同自己有五六分像的雲娘，扯出一抹假笑：“雲娘。”
雲娘抿唇笑得溫柔，大大方方地招呼她進來：“姑娘不必客氣，迦若姑娘在這兒待了幾日了，我二人早已是無話不談，你是她姐姐，自當不必如此客氣。”
林覓椒懵得不知說什麽，只一味哼哼假笑。
只不過三日時間，她的身份怎麽一變再變，成了迦雲？
難道她又穿越了？難道她穿的不是狗血“嗯嗯”文，而是百變小椒？！
林覓椒偷偷摸向自己的胳膊，狠狠擰了一圈。
“嗷～”
“怎麽了姑娘？”雲娘疑惑地看向她。
“呵呵，沒事沒事。”林覓椒忍著痛揮手。
楊衡關了店門，匆匆趕在她們身後，林覓椒裝作不經意地向後遞去眼神。
男人只苦笑著示意她不要說話。
林覓椒心裏默默揮拳，這都什麽事。
不過還未等她思考，一個人影撲了她滿懷。
“唔……”
林覓椒被撞得向後連退幾步，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只慶幸自己這不是假鼻子，不然眾人都將看見鼻孔翻上天的稀奇場面。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此話一出，林覓椒一口老血要噴出。
眼前這個撒嬌賣乖，一臉軟萌萌的竟然是迦若！
要想從前，她可是連床都不讓她上的。
這種震撼程度堪比大變活人，就猶如一個常年考倒數的人，高考一躍成為了清華北大爭相搶奪的香餑餑，讓人不禁懷疑，清華和北大是不是改成了大專。
林覓椒直覺此事詭異，不由自主地看向楊衡。
楊衡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哎，是啊。”林覓椒收回目光，低頭看著迦若，十分熟練地撥弄了一下她的耳朵，“你姐我可算是回來了。”
話說完，林覓椒自己都有點心慌。
她沒有兄弟姐妹，更不知道迦若和迦雲平日裏是如何相處的，只能憑著感覺說。
好在迦若並沒有察覺什麽不對。
“姐姐，為什麽撫靈司那些靈使要抓你，還說你是…天蕖神女？”
迦若極快地皺了下眉，在她的意識裏極樂境與三大境都不太對付。尤其是大荒境的天蕖，樂顏姑姑就是被他們這些狡猾的靈境之人騙走的。
林覓椒眼珠子飛快轉動了一圈，重重拍了下迦若的肩：“你是小孩子，大人的事別管，一邊玩泥巴去吧。”
迦若撅起嘴，腮幫子鼓鼓囊囊的，雖是不解姐姐為何不告訴她原因，但也還是乖巧地沒有多問，雲娘看出來她和楊衡二人還有要事相談，便拉著迦若去陪她做點心去了。
直到二人徹底離開視線，楊衡才長噓出聲，他的額頭因緊張已經冒出了不少冷汗。可以說，給他一個機會，他能填滿整片太平洋。
林覓椒忍不住好奇，立即問道：“怎麽回事？她們這是失憶了，還是失魂了？”
楊衡滿眼沈重地看向她，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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