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朝朝白鶴忘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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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朝朝白鶴忘機（1）
出城後一路順暢無阻, 城外綠蔭苒苒，涼意襲人，大半灼光都被樹影濾得只剩些許, 旋在頭頂上並不曬人。
反而光影交錯, 碎碎泠泠的, 很是好看。
三裏地說近不近, 說遠不遠, 但還是走出了一身熱汗。
這幾日晚都沒睡好, 莫名其妙的夢魘整得她頭暈腦脹的。
加上之前頂了一路太陽, 此刻小腿的乏意加重，帶著腦袋都沈甸甸的。
兩人一路無言, 林覓椒牽著的手也松了開來，手心滋出細細密密的汗液。
“出汗了, 你不松開嗎？”
聽見林覓椒的聲音，宿希稍稍側頭望去。
她的臉上浮現大片不正常的紅暈, 仿佛從籠屜剛出來似的, 那抹紅甚至快沖破皮膚。
“滴答——”
眼角的汗液落在了睫毛上，濕漉漉的。
下頜忽而緊繃，奇異的沖動一閃而過。
宿希轉過視線, 將她的手移到胸膛：“擦一下便可。”
困意忽而煙消雲散，林覓椒楞楞地看著宿希擡袖，紅梅色落入了她的掌心, 細軟得若一捧軟沙。
他一寸一寸仔細擦拭著，連指根都照顧到了。
酥酥麻麻的癢竄入心口，很快, 林覓椒更暈乎了。
修長白凈的手指撫在紛雜的紋路上，宿希好奇地點了點, 而後指節插，入她的指縫。
眸中含笑：“姐姐，如此便可？”
“額…可…可以了。”
真的不是在勾引她麽……
林覓椒匆匆低頭，眼下忽地一片黑蒙，腦子裏仿佛起了霧。
太奇怪了…明明陰涼了不少，怎麽越走越沈。
玉嶺山如其名，延綿起伏山巒如玉色翻湧，遠觀似流水穿雲，可走進後卻是險峻陡峭。
與昨夜山下竹林不同，山上叢林茂盛，只有一條石階小道，也只能容納一人。
林覓椒心底默默籲出一口氣，終於可以把手抽出來了。
短短幾日，他們已經牽了不下五次，每次都是稀裏糊塗地就牽上了。
下次一定不能再這樣了，林覓椒心道。
玉嶺山已經很久沒來人了。
石階邊長滿了泥胡菜，團團粉色絨毛球堆在一起，點綴在叢青之中。
林覓椒自告奮勇走在了前面。
不為別的，因為她實在太困了，需要找點事來解困。
比如……
砍草。
泥胡菜長到了石階上，厚厚一疊，胡亂生長，稍微走歪一步就會被橫七豎八的藤條絆倒。
斷風訣是昨日她才學會的。
指尖輕彈，一道罡風似小李飛刀，銀光一閃，簌簌藤條皆被斬斷，前路瞬間敞亮。
蟬鳴悠揚，仿佛真入了夏天一般。
可柳州地處嚴寒，六月都可能下飛雪，為何突發炎熱。
宿希不緊不慢地隨在林覓椒身後。
青絲如瀑，風起時，總能飄到他的衣領處。
走進些，便紛紛揚揚落在面頰。
看久了，就想要將其抓住。
林間一股憊懶之氣，越向上走越覺呼吸悶短。
林覓椒猛地停下，站在原地呼呼喘了兩口。
腦後忽而一痛。
“唔！怎麽了？”
一回頭，宿希手中還纏著幾根發絲，指節處勒出了一片深紅。
“有只蟲子。”宿希松開手，眼不眨心不慌地開口。
“蟲子？！！”林覓椒瞪大眼，伸手拍了拍後背，渾身不自在，好似真的有密密麻麻的小飛蟲鉆進了衣領。
“你幫幫我，宿希。”
少女稍稍側過身，眸子裏好似含了水，細碎的光線落入，晴光瀲灩。
語調軟成了泥，尾音顫顫的，仿佛在哀求他什麽。
“好。”
他走上前，五指攀上了柔軟的發，百無聊賴一般撫摸著，直至失了興趣。
掌心覆上了灼熱的後背。
漸漸往下，觸碰到了金蓮盛開的那處。
刀割般的快感瞬間襲來，下唇的血珠再次破皮而出。
“我怎麽越來越暈了…”
林覓椒不受控制地向後倒，恍惚間墜入懷中。
好涼快……
雙手撫上了一片彈性十足的柔軟，上下蹭了蹭，仍覺得不夠。
“呃…”少年口中溢出幾絲低吟。
胸口上的兩只手激起一陣發癢的熱。
藏在裏面的銀環將那塊小石頭牽起又放下，好似她的手已然探了進來。
宿希垂睫，貪婪地盯著那雙毫無意識的手，渴望更多。
但林覓椒不懂他這些汙穢陰暗的想法。
很快，她的手落到了頸側，掌根摩挲著凸起的鎖骨。
頸下驟然升起大片的霞色。
“宿希，你背一下我…”
林覓椒熱得發暈，口中念念有詞，潛意識裏還想著沒有完成的任務。
說罷，她未等宿希動作，一個大跨步就已經勾上了他的腰。
隔著布料的摩擦，腰側很快泛紅，五臟六腑揉在了一起，瘋狂跳動。
“好。”
他聽見自己聲音裏的喑啞，仿佛即將溺水的人，囫圇吞棗咽下的最後一句話。
“等回來了，我背你，咱們就打平了…”
林覓椒半瞇著眼，趴在宿希後背，朦朦朧朧地說著保證的話。
心跳仿佛交疊在一起。
林覓椒手臂垂在他肩上，時不時彈幾個斷風訣，一路往上很是順暢。
但很快，丹田之處變得一片滯澀，林覓椒一臉苦惱。
她忘記自己是個菜雞了。靈力哪兒遭得住她這麽浪費。
“抱歉啊，得麻煩你了。”
又要背著她，又要“披巾斬棘”。
一路無言，泥胡菜上的小花球一個接一個粘在宿希衣擺下，像是蛋糕花邊。
山上的太陽不算烈，但走多了還是會犯暈，可少年卻依然身輕如燕。
林覓椒默了默，半瞇著眼小聲：“累了的話，我們歇一歇吧，我感覺我又可以走了。”
話雖如此，但其實還是困得不行。
山神到底在何處，都快要到山頂了，還是不見蹤影，林覓椒暗忖。
少年沒有答話，唇角微勾，眸子裏浸著說不出的柔軟，看起來異常溫柔。
他的下頜線條很好看，一條不甚明顯的青筋蜿蜒而下，轉瞬隱入不可知處。
林覓椒強迫著移開視線，面色有些尷尬：“你領口好像沒穿好。”
鼓出的一塊兒空隙，輕而易舉就能看清在暗色裏的殷紅。
“唔。”
宿希沈吟不語。眉眼困惑了片刻，轉而通達。
摟在膝窩處的手頓時松開。
“誒！”林覓椒驚呼一聲，懸空在石階之上，只剩下兩條手臂死死纏住宿希的脖頸，“要掉下去了！”
玉嶺山險峻，光是這條石階前前後後就墜下去不少人。
他們已經走到了半山腰，浮雲穿山而過，往下一眼便是萬丈深淵。
像是才反應過來，宿希重新摟住了她。
林覓椒心突突直跳，奈何無端的困意實在強得很，她只好湊在他耳邊：“你突然松開幹嘛，你要殺我嗎…”
語調裏似乎帶著哭音，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穿心而亡”猶如一根尾刺紮在心頭，林覓椒害怕自己真的會死，畢竟誰也不知道在這裏死了，她會不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明明好心救了他，為何他還會和步流光相識。
是因為逃不開的劇情麽……
那她是不是仍然會死。
她不想死……
身體中的酸澀漸漸匯聚，每一朵藏匿的花開始不安地擺動，瓣身上流露出水珠，欲墜未墜。
宿希盯看著她腕上垂落的花，困惑至極。
“不會。”
他現在不會殺了她。畢竟再找一個這麽好吃的食物也是難於登天，靈境幾個老不死的即使吞了那些東西也是柴得發齁。
“不會…”林覓椒眼皮愈發重，斷斷續續地重覆宿希的話。
“那你為何要松手…”
少年忽而停下，側頭看了過來。
他的唇輕而快地擦過她的額頭，蜻蜓點水一般，林覓椒摸摸腦袋，還以為下雨了。
宿希：“姐姐，你不是要我穿好衣服麽？”
水潤的唇瓣微微張開，隱隱可見猩紅的舌尖。山上水霧大，在他唇上凝出了一粒晶瑩水珠。
原先被他咬破的地方徹底暈開了血，瞧著像是被人故意吸壞了。
林覓椒眨眨眼，腦子一陣陣的短路。
聽他這話的語氣好似是她的錯了。
山氣繚繞，飛鳥驚出，松間晃動，針葉簌簌墜落。
恰一根沾在了宿希的唇上。
林覓椒伸手摸了上去，打濕後的針葉是軟的。
“那你也不能松開，我會掉下去的。”林覓椒再次強調，摟得更緊了。
喉嚨猛地壓入裏，若有若無的窒息不斷收緊。
宿希擡步繼續向上走，舌尖舔向了她觸碰過的地方，沒有說好還是不好。
他隱隱渴望見到鮮血淋漓的畫面，若是如此，林覓椒只會屬於他，而且，也不會因為失魂而失去情緒。
她的四肢會斷掉，碎成一塊兒一塊兒，但沒關系，她會如他一般，重生出新的血肉。
放在她膝下的手興奮地顫抖。
他的食物將會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腳步漸漸放緩，眼下是山無數，空翠煙霏。
只要踏錯那一步，便可。
“宿希…你和勿妞關是—嗬—是相識的…”
話語含糊，完全聽不出她在說什麽，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覓椒離得他很近，近到她口中吐出的氣流直直落入耳廓，顫栗的血液一寸寸滑向嗓子，喉結上的小痣來回起伏，仿佛一顆種子，亟待露水的滋潤。
他快要忍不住了，現在恨不得立刻與林覓椒一起跌入深淵，最好粉身碎骨，也只有粉身碎骨才能止住他的快要失控的心臟。
再等等，再等等…
見他不說話，林覓椒有些生氣。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躁動，莫名伸手掐住了宿希的臉。
沒有想象中那樣軟。
不過皮膚倒是挺好的，比新生的嬰兒還要光滑。
真的有人，不，有妖十七年了，皮膚還一如既往的水嫩麽…
另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臉。
雖然也不差，但是對比起來就是占了下風。
手中的力不自覺變大。
“嗯…”
很輕的一聲。
林覓椒撒開手：“抱歉，我只是想掐一掐，並不是欺負你。”
雖然如此，但他的臉上已然浮現出兩根清晰的指印，如同一張白紙上突兀洇開的兩點紅墨水。
沒辦法，宿希長得就想讓人欺負他。
即使她的本意並不在此。
林覓椒刨根問底，還是選擇今日就把事情了結：“你能告訴我，你和步流光是何時相識的嗎？”
這次她倒是口齒清晰了，但眸子裏還是混沌一片，眼皮上下都快粘在一起。
“步——流光，”宿希緩緩吐出三個字，“是誰？”
他見過的人很少，知曉其名諱更是少之又少。
“…啊？”林覓椒撐開眼看向宿希，那一臉沈思不像是假的。
想了又想，林覓椒決定破罐子破摔：“就今天和你在小院後面講話的女子。”
宿希眸光微動，了然：“我不認識她。”
頓了頓，又道：“…但她拿走了我的東西。”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解釋，喉嚨癢癢的。
“拿走你的東西…她是來還給你的麽？”
林覓椒悄悄松了口氣。
只要不是討論她的死活就行。
宿希聽出了她話裏的心不在焉，睫羽低垂：“不是，她是來求我拿走的…”
耳畔的呼吸聲清淺，宿希偏頭看去，她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
肩上的人紅唇微張，圓潤白凈的牙齒隱隱露出，沒有任何防備地睡著了。
他的聲音輕而淡，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冷寂。
“這位姑娘，還想在背後看多久？”
若林覓椒還醒著，必會察覺這樣的語氣倒是和祁容之很相像。
林間一陣聳動，緩緩走出來一人。
一條看似很破的素色花邊長裙，在她身上有種慵懶隨性之美。
纖長白凈的手臂袒露在外，領口也只有一片薄薄的圍脖。
下身孔雀藍和煙霞粉交纏在一起，掛在腰間，松散得仿佛隨時會掉。
宿希稍稍側目，看清了來人的臉。
一張平和到沒有記憶點的臉，一雙寡淡的眼睛。
一道銀光在她瞳眸一閃而過，對著林覓椒的面門而來。
長睫微顫，轉瞬，那道銀光停在了他兩指之間。
鮮紅的血溢出。
宿希不甚在意地甩開，眉眼噙笑看著面前女子。
明明是兩張毫不相似的面容，但她的氣息出賣了她。
是昨夜在竹林的狐妖。
迦若垂眸，緊了緊手中僅剩的銀針。
這是她在竹林找到的。
幽冥白骨針，她識得。
“要來殺我？”
她看向男子背後毫無意識的少女。
那日在百草堂她見過她。
是天蕖神女。
也是伏入雲的未婚妻，他們是同一類人。
“殺？”姿容昳麗的男子沈吟片刻，“唔…也許是吧。”
聞言，迦若後脊一震，緊張地盯著二人。
那少年的修為她看不出，若是真要殺她，方才直接動手就是了。
且一介神女竟然瞧不出玉嶺山的迷陣，如今陷入昏迷，應該不可能是來殺她的…
或許是來找她的。
“但…我想殺你。”少年幽幽開口，眸子裏漾著笑。
迦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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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光影交錯, 碎碎泠泠的, 很是好看。
三裏地說近不近, 說遠不遠, 但還是走出了一身熱汗。
這幾日晚都沒睡好, 莫名其妙的夢魘整得她頭暈腦脹的。
加上之前頂了一路太陽, 此刻小腿的乏意加重，帶著腦袋都沈甸甸的。
兩人一路無言, 林覓椒牽著的手也松了開來，手心滋出細細密密的汗液。
“出汗了, 你不松開嗎？”
聽見林覓椒的聲音，宿希稍稍側頭望去。
她的臉上浮現大片不正常的紅暈, 仿佛從籠屜剛出來似的, 那抹紅甚至快沖破皮膚。
“滴答——”
眼角的汗液落在了睫毛上，濕漉漉的。
下頜忽而緊繃，奇異的沖動一閃而過。
宿希轉過視線, 將她的手移到胸膛：“擦一下便可。”
困意忽而煙消雲散，林覓椒楞楞地看著宿希擡袖，紅梅色落入了她的掌心, 細軟得若一捧軟沙。
他一寸一寸仔細擦拭著，連指根都照顧到了。
酥酥麻麻的癢竄入心口，很快, 林覓椒更暈乎了。
修長白凈的手指撫在紛雜的紋路上，宿希好奇地點了點, 而後指節插，入她的指縫。
眸中含笑：“姐姐，如此便可？”
“額…可…可以了。”
真的不是在勾引她麽……
林覓椒匆匆低頭，眼下忽地一片黑蒙，腦子裏仿佛起了霧。
太奇怪了…明明陰涼了不少，怎麽越走越沈。
玉嶺山如其名，延綿起伏山巒如玉色翻湧，遠觀似流水穿雲，可走進後卻是險峻陡峭。
與昨夜山下竹林不同，山上叢林茂盛，只有一條石階小道，也只能容納一人。
林覓椒心底默默籲出一口氣，終於可以把手抽出來了。
短短幾日，他們已經牽了不下五次，每次都是稀裏糊塗地就牽上了。
下次一定不能再這樣了，林覓椒心道。
玉嶺山已經很久沒來人了。
石階邊長滿了泥胡菜，團團粉色絨毛球堆在一起，點綴在叢青之中。
林覓椒自告奮勇走在了前面。
不為別的，因為她實在太困了，需要找點事來解困。
比如……
砍草。
泥胡菜長到了石階上，厚厚一疊，胡亂生長，稍微走歪一步就會被橫七豎八的藤條絆倒。
斷風訣是昨日她才學會的。
指尖輕彈，一道罡風似小李飛刀，銀光一閃，簌簌藤條皆被斬斷，前路瞬間敞亮。
蟬鳴悠揚，仿佛真入了夏天一般。
可柳州地處嚴寒，六月都可能下飛雪，為何突發炎熱。
宿希不緊不慢地隨在林覓椒身後。
青絲如瀑，風起時，總能飄到他的衣領處。
走進些，便紛紛揚揚落在面頰。
看久了，就想要將其抓住。
林間一股憊懶之氣，越向上走越覺呼吸悶短。
林覓椒猛地停下，站在原地呼呼喘了兩口。
腦後忽而一痛。
“唔！怎麽了？”
一回頭，宿希手中還纏著幾根發絲，指節處勒出了一片深紅。
“有只蟲子。”宿希松開手，眼不眨心不慌地開口。
“蟲子？！！”林覓椒瞪大眼，伸手拍了拍後背，渾身不自在，好似真的有密密麻麻的小飛蟲鉆進了衣領。
“你幫幫我，宿希。”
少女稍稍側過身，眸子裏好似含了水，細碎的光線落入，晴光瀲灩。
語調軟成了泥，尾音顫顫的，仿佛在哀求他什麽。
“好。”
他走上前，五指攀上了柔軟的發，百無聊賴一般撫摸著，直至失了興趣。
掌心覆上了灼熱的後背。
漸漸往下，觸碰到了金蓮盛開的那處。
刀割般的快感瞬間襲來，下唇的血珠再次破皮而出。
“我怎麽越來越暈了…”
林覓椒不受控制地向後倒，恍惚間墜入懷中。
好涼快……
雙手撫上了一片彈性十足的柔軟，上下蹭了蹭，仍覺得不夠。
“呃…”少年口中溢出幾絲低吟。
胸口上的兩只手激起一陣發癢的熱。
藏在裏面的銀環將那塊小石頭牽起又放下，好似她的手已然探了進來。
宿希垂睫，貪婪地盯著那雙毫無意識的手，渴望更多。
但林覓椒不懂他這些汙穢陰暗的想法。
很快，她的手落到了頸側，掌根摩挲著凸起的鎖骨。
頸下驟然升起大片的霞色。
“宿希，你背一下我…”
林覓椒熱得發暈，口中念念有詞，潛意識裏還想著沒有完成的任務。
說罷，她未等宿希動作，一個大跨步就已經勾上了他的腰。
隔著布料的摩擦，腰側很快泛紅，五臟六腑揉在了一起，瘋狂跳動。
“好。”
他聽見自己聲音裏的喑啞，仿佛即將溺水的人，囫圇吞棗咽下的最後一句話。
“等回來了，我背你，咱們就打平了…”
林覓椒半瞇著眼，趴在宿希後背，朦朦朧朧地說著保證的話。
心跳仿佛交疊在一起。
林覓椒手臂垂在他肩上，時不時彈幾個斷風訣，一路往上很是順暢。
但很快，丹田之處變得一片滯澀，林覓椒一臉苦惱。
她忘記自己是個菜雞了。靈力哪兒遭得住她這麽浪費。
“抱歉啊，得麻煩你了。”
又要背著她，又要“披巾斬棘”。
一路無言，泥胡菜上的小花球一個接一個粘在宿希衣擺下，像是蛋糕花邊。
山上的太陽不算烈，但走多了還是會犯暈，可少年卻依然身輕如燕。
林覓椒默了默，半瞇著眼小聲：“累了的話，我們歇一歇吧，我感覺我又可以走了。”
話雖如此，但其實還是困得不行。
山神到底在何處，都快要到山頂了，還是不見蹤影，林覓椒暗忖。
少年沒有答話，唇角微勾，眸子裏浸著說不出的柔軟，看起來異常溫柔。
他的下頜線條很好看，一條不甚明顯的青筋蜿蜒而下，轉瞬隱入不可知處。
林覓椒強迫著移開視線，面色有些尷尬：“你領口好像沒穿好。”
鼓出的一塊兒空隙，輕而易舉就能看清在暗色裏的殷紅。
“唔。”
宿希沈吟不語。眉眼困惑了片刻，轉而通達。
摟在膝窩處的手頓時松開。
“誒！”林覓椒驚呼一聲，懸空在石階之上，只剩下兩條手臂死死纏住宿希的脖頸，“要掉下去了！”
玉嶺山險峻，光是這條石階前前後後就墜下去不少人。
他們已經走到了半山腰，浮雲穿山而過，往下一眼便是萬丈深淵。
像是才反應過來，宿希重新摟住了她。
林覓椒心突突直跳，奈何無端的困意實在強得很，她只好湊在他耳邊：“你突然松開幹嘛，你要殺我嗎…”
語調裏似乎帶著哭音，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穿心而亡”猶如一根尾刺紮在心頭，林覓椒害怕自己真的會死，畢竟誰也不知道在這裏死了，她會不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明明好心救了他，為何他還會和步流光相識。
是因為逃不開的劇情麽……
那她是不是仍然會死。
她不想死……
身體中的酸澀漸漸匯聚，每一朵藏匿的花開始不安地擺動，瓣身上流露出水珠，欲墜未墜。
宿希盯看著她腕上垂落的花，困惑至極。
“不會。”
他現在不會殺了她。畢竟再找一個這麽好吃的食物也是難於登天，靈境幾個老不死的即使吞了那些東西也是柴得發齁。
“不會…”林覓椒眼皮愈發重，斷斷續續地重覆宿希的話。
“那你為何要松手…”
少年忽而停下，側頭看了過來。
他的唇輕而快地擦過她的額頭，蜻蜓點水一般，林覓椒摸摸腦袋，還以為下雨了。
宿希：“姐姐，你不是要我穿好衣服麽？”
水潤的唇瓣微微張開，隱隱可見猩紅的舌尖。山上水霧大，在他唇上凝出了一粒晶瑩水珠。
原先被他咬破的地方徹底暈開了血，瞧著像是被人故意吸壞了。
林覓椒眨眨眼，腦子一陣陣的短路。
聽他這話的語氣好似是她的錯了。
山氣繚繞，飛鳥驚出，松間晃動，針葉簌簌墜落。
恰一根沾在了宿希的唇上。
林覓椒伸手摸了上去，打濕後的針葉是軟的。
“那你也不能松開，我會掉下去的。”林覓椒再次強調，摟得更緊了。
喉嚨猛地壓入裏，若有若無的窒息不斷收緊。
宿希擡步繼續向上走，舌尖舔向了她觸碰過的地方，沒有說好還是不好。
他隱隱渴望見到鮮血淋漓的畫面，若是如此，林覓椒只會屬於他，而且，也不會因為失魂而失去情緒。
她的四肢會斷掉，碎成一塊兒一塊兒，但沒關系，她會如他一般，重生出新的血肉。
放在她膝下的手興奮地顫抖。
他的食物將會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腳步漸漸放緩，眼下是山無數，空翠煙霏。
只要踏錯那一步，便可。
“宿希…你和勿妞關是—嗬—是相識的…”
話語含糊，完全聽不出她在說什麽，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覓椒離得他很近，近到她口中吐出的氣流直直落入耳廓，顫栗的血液一寸寸滑向嗓子，喉結上的小痣來回起伏，仿佛一顆種子，亟待露水的滋潤。
他快要忍不住了，現在恨不得立刻與林覓椒一起跌入深淵，最好粉身碎骨，也只有粉身碎骨才能止住他的快要失控的心臟。
再等等，再等等…
見他不說話，林覓椒有些生氣。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躁動，莫名伸手掐住了宿希的臉。
沒有想象中那樣軟。
不過皮膚倒是挺好的，比新生的嬰兒還要光滑。
真的有人，不，有妖十七年了，皮膚還一如既往的水嫩麽…
另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臉。
雖然也不差，但是對比起來就是占了下風。
手中的力不自覺變大。
“嗯…”
很輕的一聲。
林覓椒撒開手：“抱歉，我只是想掐一掐，並不是欺負你。”
雖然如此，但他的臉上已然浮現出兩根清晰的指印，如同一張白紙上突兀洇開的兩點紅墨水。
沒辦法，宿希長得就想讓人欺負他。
即使她的本意並不在此。
林覓椒刨根問底，還是選擇今日就把事情了結：“你能告訴我，你和步流光是何時相識的嗎？”
這次她倒是口齒清晰了，但眸子裏還是混沌一片，眼皮上下都快粘在一起。
“步——流光，”宿希緩緩吐出三個字，“是誰？”
他見過的人很少，知曉其名諱更是少之又少。
“…啊？”林覓椒撐開眼看向宿希，那一臉沈思不像是假的。
想了又想，林覓椒決定破罐子破摔：“就今天和你在小院後面講話的女子。”
宿希眸光微動，了然：“我不認識她。”
頓了頓，又道：“…但她拿走了我的東西。”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解釋，喉嚨癢癢的。
“拿走你的東西…她是來還給你的麽？”
林覓椒悄悄松了口氣。
只要不是討論她的死活就行。
宿希聽出了她話裏的心不在焉，睫羽低垂：“不是，她是來求我拿走的…”
耳畔的呼吸聲清淺，宿希偏頭看去，她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
肩上的人紅唇微張，圓潤白凈的牙齒隱隱露出，沒有任何防備地睡著了。
他的聲音輕而淡，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冷寂。
“這位姑娘，還想在背後看多久？”
若林覓椒還醒著，必會察覺這樣的語氣倒是和祁容之很相像。
林間一陣聳動，緩緩走出來一人。
一條看似很破的素色花邊長裙，在她身上有種慵懶隨性之美。
纖長白凈的手臂袒露在外，領口也只有一片薄薄的圍脖。
下身孔雀藍和煙霞粉交纏在一起，掛在腰間，松散得仿佛隨時會掉。
宿希稍稍側目，看清了來人的臉。
一張平和到沒有記憶點的臉，一雙寡淡的眼睛。
一道銀光在她瞳眸一閃而過，對著林覓椒的面門而來。
長睫微顫，轉瞬，那道銀光停在了他兩指之間。
鮮紅的血溢出。
宿希不甚在意地甩開，眉眼噙笑看著面前女子。
明明是兩張毫不相似的面容，但她的氣息出賣了她。
是昨夜在竹林的狐妖。
迦若垂眸，緊了緊手中僅剩的銀針。
這是她在竹林找到的。
幽冥白骨針，她識得。
“要來殺我？”
她看向男子背後毫無意識的少女。
那日在百草堂她見過她。
是天蕖神女。
也是伏入雲的未婚妻，他們是同一類人。
“殺？”姿容昳麗的男子沈吟片刻，“唔…也許是吧。”
聞言，迦若後脊一震，緊張地盯著二人。
那少年的修為她看不出，若是真要殺她，方才直接動手就是了。
且一介神女竟然瞧不出玉嶺山的迷陣，如今陷入昏迷，應該不可能是來殺她的…
或許是來找她的。
“但…我想殺你。”少年幽幽開口，眸子裏漾著笑。
迦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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