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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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時辰到了。
太守要來接神女的扮演者出門了。
等河清晏帶著人馬來到古寨的時候, 眼前的景象讓他瞠目結舌。
追趕孟昭寧的“山鬼們”已經潰不成軍亂作一團，不是抱著手臂在地上疼的打滾，就是瑟縮在一個角落不敢吭聲, 仿佛他們不是山鬼, 真正的山鬼的另有其人。
渝也眉目微冷，用短刃抵著為首的那土匪頭目, “是誰派你來的？”
那頭目的手骨被渝也斷成三截，疼痛難忍。鼻梁也被一拳頭打塌, 全身上下每一處好肉。
他看著渝也的眼神猶如看著什麽地獄修羅, 眼見著河清晏姍姍來遲, 像是看到了救星般, 也顧不得會不會被抓了, 他趕緊哭爹喊娘, “太守救我啊！”
至少太守不會下這麽狠的手打他吧。
他想。
-
河清晏帶著一眾人等回到府尹, 沒多久就弄清了原委。
“兩位貴客從盛京城遠道而來, 沒想到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我向二位賠罪。”河清晏拱手行禮，模樣無奈，“那些山匪在永平鎮周邊作亂許久，時常搶劫我們的貨物。我們多次進行抓捕都讓他逃掉, 還好今日渝公子出手相助。”
“他們說我夫人的性命價值三千兩，河大人知道他們的幕後主使是誰嗎？”渝也看了看孟昭寧，她乖乖垂眸坐在他身側，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們的人正在審問。”河清晏也覺得愧疚, 在他的地盤上出現了這樣的紕漏, 還是在這種時節，簡直奇恥大辱。看那位小夫人模樣秀麗, 年紀輕輕，膚白勝雪，想來是盛京城內哪位世家小姐。
也不知道有沒有嚇著她。
但願他不是惹到了什麽貴人吧。
終於緩過神來了。
渝也身側自帶治愈療效，她斂眉不語半柱香的時間，靜靜地陪著他坐著，如今心緒終於平覆。垂眸看了看自己擦傷的手腕，她想回去之後還是要多多調養身體，總是這般病殃殃沒精神的模樣，遇到危險難以脫身不說，指不定還命不久矣。
她皺了皺眉。
不能因為渝也如今尚在身側，她就忘記這點。
“在盛京城的時候，我常常聽說永平鎮的藥膳很出名，不知道河大人有沒有什麽推薦的？”孟昭寧問道。
“有啊！有有有。”河清晏以為她是想吃點東西，立刻熱絡地推薦道，“我們這邊的銀絲燕窩很好，滋陰補氣很有功效。還有雲霧姜片，都晾幹曬好做成零嘴可以隨身攜帶。最近還新出了山藥蜜糖，小姑娘都很喜歡……”
“不知道你要哪種？我這就派人去給你拿過來。”
“這些東西都不曾在盛京城內聽說過。”孟昭寧想了想，“盛京城裏滋補的藥食多以阿膠、人參、鹿茸這些名貴食材為主，但我聽說永平鎮上有許多好吃又方便的藥食，可一直不見有商人來京城售賣。”
“我們也想去呀。”河清晏沒想到孟昭寧還知道這些，他搖了搖頭，“我們的東西都制作周期長，利潤還小，本地賣賣就可以了。長途跋涉送到盛京去售賣，賺不來多少錢不說，還可能惹怒那名氣響的藥店。”
孟昭寧想了想，也是。
比起游街小販，更多人會選擇有名有姓的店鋪。
但是永平鎮這些藥材不僅品質好，價格還實惠，更關鍵的是他們都能做成零嘴，她上輩子聽到這些，便一直將此事記在心裏。
因為她也虛不受補，吃不得什麽大補之物，倒是這種小藥食還蠻合適。
孟昭寧想了想，“我想與太守合作，把這些本地的藥食賣到盛京去，利潤六四分。中間路上的折損我來承擔，但我要河太守答應，永平鎮的藥材在往後是十年內，都只賣給我們。”
她依舊言語溫和，但是感剛剛神情倦怠的模樣已經消散，現在的確是在認真和他談生意。
河清晏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地和他談生意。
轉眼看了看她身邊的男人，渝也沒有任何異意，揚了揚下巴，意思是讓河清晏直接和她談。
哪裏有讓自家夫人來談生意的！
……
但是有錢不賺王八蛋。
他身後的百姓還等著吃飯呢！
“如果你們能打開盛京的銷路，我可以三七分利。”河清晏也想占領京城的市場，但是那邊有他得罪不起的宦官世家名下的鋪子，他沒有這個能力，去了也是白去。
但看兩人來歷不俗，他的心裏又升起了希望，“不知道兩位姓什麽？”
“孟昭寧。”她輕聲說道，“這是我相公，渝也。”
“渝……小將軍？原來是你啊！久仰久仰。”他看渝也的眼神又變了變，怪不得他總覺得渝也看著眼熟，早年他也曾是武將，曾經看到過渝長遠。渝也的面容輪廓像極了他老子。
還沒等河清晏說完，他的屬下立刻回稟，說今晚那幫土匪招供了，說指使土匪的幕後之人姓張。他們只知道有個姓張的人一直給他們下命令，自稱是朝中要員，也是他告訴他們孟昭寧和渝也來了永平鎮。
至於其他的，他們看那些人奄奄一息了還沒消息，肯定也是真不知道了。
朝廷上還有誰姓張？
聽說前兩日陛下處罰了兩個尚書，如今還叫得上名字張姓的就是工部尚書。
可是他和工部尚書沒有交集啊！
他為什麽要趁著這麽好的時機來永平鎮鬧事？
河清晏思來想去，一個很不好的猜測在他腦海裏生起。這得虧是孟昭寧沒出事，要是在他的地盤上有什麽三長兩短，渝家還怎麽可能和他一起做生意！永平鎮哪些上好的藥材還怎麽賣…
這個張尚書不會是想來從中作梗，斷他財路的吧。他可是知道張家在京城裏也有幾間鋪子的。
河清晏皺了皺眉，張尚書是文丞相身邊的紅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要出手，但不妨礙河清晏討厭他們倆。
“渝將軍，孟夫人放心！我們鎮上的東西都可以和你們合作，以後有空常來永平鎮，多多聯系。”
渝也和孟昭寧雙目對視，立刻明白了彼此眼裏的意思，做生意半真半假，但要河清晏站在他們這邊是要事。朝廷專營的食鹽和鐵礦有八成都出自永平鎮。
以前就算了，但是站在經商已經放開限制，他們需要先拿到這一步棋。
河清晏是想著讓永平鎮富裕起來的，誰為他背書誰讓他賺錢，他就能替永平鎮的百姓站在誰那邊。
他又來到高臺上向眾人解釋今夜發生的事，解釋將軍還是幫助了神女等等，百姓們對破壞廟會的山匪罵聲震天，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
隔日。
渝也帶著孟昭寧離開了永平鎮，梅山小院離這裏不遠，他擔憂永平鎮還有漏網之魚，他不想再嚇著她，便重新買了暖轎帶她啟程了。
兩人慢慢悠悠乘轎子走，到了晚上才來到住處。
梅山小院是渝長遠多年以前買的，親自設計的，為的是以後帶著渝夫人過來小住。但是誰知道征戰沙場難得休息，這麽多年他們是一次都沒來過。
好在莊子裏的丫鬟們都知道今日主子要來，房間早已收拾幹凈。兩人下了車轎，來到前廳吃飯。
“這是梅園特制的梅花釀，也是梅州的特產，冬日風味最佳，少爺夫人難得到訪，可以多用些。”莊上的丫鬟給他們把酒斟好，默默退下。
渝也不喜歡喝酒。
他抿了抿嘴，略有愁容地看著眼前的四碟小菜。
太清淡了。
他想吃肉。
孟昭寧倒是很喜歡這些清淡口味，她嘗了兩筷子清炒白菜，細嚼慢咽，食不言寢不語，一舉一動都很有大家閨秀風範。
渝也吃口飯看會兒她，再吃口飯再看會兒她，終於有了些胃口。
不知道她儀態全無是什麽樣的？
她這麽好看，若是哭了，也該是梨花帶雨的吧。
渝也心癢癢。
不知為何他有點想看。
渝也還沒想到畫面，一盞小酒杯就送到眼前，“多謝世子救我。”
孟昭寧舉杯，輕輕和他的相碰，隨後慢慢淺嘗一口。但這梅花釀口感香甜，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根本不像是辣酒那本酸澀，反而甘甜舒暢，很是好喝。她又輕輕抿了一下，杯盞太小，她不知不覺一飲而盡。
渝也也跟著一飲而盡。
“世子，你喝醉了？”她看著渝也臉上瞬間升起的紅暈，略微驚訝，轉而給他倒了杯茶，自己還是喝梅花釀。
紅暈盈盈，極其好看。偏偏他又生得劍眉星目，目若星辰，俊美無雙的面容染上紅暈，醉後的渝也看上去很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想了想，沒想到形容詞。
這就是渝也不喜歡喝酒的原因。
他喝酒很容易上頭。其實他酒量蠻好，軍營裏面必須要會喝酒，但是他喝酒根本就藏不住。半杯酒下去，臉上的紅意就浮現得極其明顯，效果立竿見影。
再多喝兩杯，他的脖子、肩膀、胸膛會全都染成一層薄粉。
……可是昭寧都沒喝醉。
他反而先顯得不勝酒力了。
這樣感覺有些丟人。
渝也想來想去，還是給自己再倒了杯梅花釀。總不能輸給姑娘家，那傳出去他在家裏還有沒有地位。
晚風微微吹過，吹得瑞雪堂的簾帳輕輕晃動。外面鵝毛大雪紛紛，他和昭寧相對而坐，在廳內飲酒喝茶。
渝也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他戎馬十年，這種場面他以前只覺得離他太遙遠，也太附庸風雅了。但現在他和他的昭寧對坐，共賞雪景，周圍靜謐無聲，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描繪此時的心情。但他想這種時刻長一些，再長一些。
心裏莫名生出一個想法：他想要一輩子都能這樣看著她，安安穩穩，平平淡淡。
梅花釀入口香甜，像是果酒，但它卻是貨真價實的高濃度烈酒。但是後勁緩慢，飲酒人會在不知不覺中醉去。
孟昭寧喝完了一小瓶，臉上仍舊沒有半點紅暈，她依舊十分清醒，還覺得這酒越喝越香甜，“再換上一瓶。”
“少夫人，這個不能多喝。”丫鬟輕聲勸道，“喝多了會醉得頭疼的。”
“的確很好喝，我想再喝……半瓶。”她想著一瓶的確太過，再來半瓶應該可以。
“渝夫人先前吩咐過，您最多喝一瓶，少爺也是。”
“既然是母親說的，那就罷了。”
渝也原本還想幫她說話的，但是突然哽住。
還得是娘親。孟昭寧很聽渝夫人的話，平時在府裏就總是常陪伴她左右，一同飲茶賞花、燒香禮佛。他認識她這段時間，罕見的幾次見她動怒、生氣、不滿，都是因為有人對渝夫人不敬。
她到底嫁的是他，還是他娘啊。
渝也疑惑的大眼睛看著她，雖然他娘年輕時的確是個美人，但不至於啊……
昭寧前不久還誇他好看的。
“少夫人，莊子裏有許多溫泉，您要是覺得冷可以先去泡泡溫泉再歇息。”丫鬟輕聲提醒。
渝家當時買這處莊子也是因為這些溫泉，想著冬日能過來暖暖身子。
孟昭寧去了一處溫泉池子，渝也也想去。
他還沒在莊子裏泡過溫泉呢。
但看著孟昭寧遠去的背影，他止住了這個念頭——
他是個正人君子，他才不要欺負醉醺醺的女孩子。
渝也自覺地去了另一個池子。
梅山莊園有不少泡溫泉的湯池，他泡在裏面閉上眼睛，只覺得渾身溫暖，渾身經脈都放松了。聽小廝說莊子裏的家仆常年悉心照看這些湯池，每隔一段時日都往裏面添加不同的香草料和中藥材，時間久了，還有強身健體的功效。
他不知道這池子能不能強身健體，他現在只覺得熱。
渝也在冬日本就體溫高，在熱乎乎的溫泉裏泡了沒兩刻鐘，他就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本來就喝酒變得染上紅暈的臉，如今更像是在蒸籠裏被蒸過一樣。他晃了晃腦袋，一下紮進水裏。
還是游起來暢快些。
也不知道這溫泉池多大。
梅莊的溫泉設計的很別致，這池子旁邊都圍滿了花花草草，低矮的灌木將池邊的景色圍得若隱若現，一眼看去還真有點移步換景的意思。想不到他爹還有這心思，設計得頗有幾分美感在的。
他游啊游，游了半柱香的時間，還沒游到盡頭。
渝也已經不知道這到底是個溫泉還是條河了，他奇怪的好勝心升起來了，悶著頭重新紮進水中，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他終於看到前面有動靜了。
他立刻浮出水面——
為什麽他會看到昭寧啊！
這溫泉到底是怎麽設計的啊！
為什麽是連著的啊。
渝也緊張得原地楞住。
他明明選的是和她相反的方向。
渝也又悶著沈下去，想著非禮勿視，趕緊後退。但不知道為何，腳步就是沒挪動。他想了半天，又悄悄浮出水面，探出半個腦袋吐泡泡，時不時被霧氣繚得眨眨眼。
可是昭寧是他的世子妃。
他們已經是同床共枕的關系，應該不算非禮勿視。
他們是明媒正娶合法的。
隔著水霧，其實他啥都看不清。有樹葉的遮擋，還有霧氣升騰，他只能隱約看到有個人影在前面。
但是月光明朗，霧氣彌漫，身子曼妙。渝也不能看見她，卻更覺得心跳加快。他垂下眼眸，將腦海裏莫名其妙補全的畫面通通扔出去，紅著臉慢慢後退。
一定是他酒喝多了。
最近腦海裏總是出現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但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看到孟昭寧整個人陷入水中，像是失去力氣直接滑下去的一樣！渝也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腦海裏的顧忌慢於手上的動作，他心急如焚撥開層層雲霧，急速游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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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到了。
太守要來接神女的扮演者出門了。
等河清晏帶著人馬來到古寨的時候, 眼前的景象讓他瞠目結舌。
追趕孟昭寧的“山鬼們”已經潰不成軍亂作一團，不是抱著手臂在地上疼的打滾，就是瑟縮在一個角落不敢吭聲, 仿佛他們不是山鬼, 真正的山鬼的另有其人。
渝也眉目微冷，用短刃抵著為首的那土匪頭目, “是誰派你來的？”
那頭目的手骨被渝也斷成三截，疼痛難忍。鼻梁也被一拳頭打塌, 全身上下每一處好肉。
他看著渝也的眼神猶如看著什麽地獄修羅, 眼見著河清晏姍姍來遲, 像是看到了救星般, 也顧不得會不會被抓了, 他趕緊哭爹喊娘, “太守救我啊！”
至少太守不會下這麽狠的手打他吧。
他想。
-
河清晏帶著一眾人等回到府尹, 沒多久就弄清了原委。
“兩位貴客從盛京城遠道而來, 沒想到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我向二位賠罪。”河清晏拱手行禮，模樣無奈，“那些山匪在永平鎮周邊作亂許久，時常搶劫我們的貨物。我們多次進行抓捕都讓他逃掉, 還好今日渝公子出手相助。”
“他們說我夫人的性命價值三千兩，河大人知道他們的幕後主使是誰嗎？”渝也看了看孟昭寧，她乖乖垂眸坐在他身側，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們的人正在審問。”河清晏也覺得愧疚, 在他的地盤上出現了這樣的紕漏, 還是在這種時節，簡直奇恥大辱。看那位小夫人模樣秀麗, 年紀輕輕，膚白勝雪，想來是盛京城內哪位世家小姐。
也不知道有沒有嚇著她。
但願他不是惹到了什麽貴人吧。
終於緩過神來了。
渝也身側自帶治愈療效，她斂眉不語半柱香的時間，靜靜地陪著他坐著，如今心緒終於平覆。垂眸看了看自己擦傷的手腕，她想回去之後還是要多多調養身體，總是這般病殃殃沒精神的模樣，遇到危險難以脫身不說，指不定還命不久矣。
她皺了皺眉。
不能因為渝也如今尚在身側，她就忘記這點。
“在盛京城的時候，我常常聽說永平鎮的藥膳很出名，不知道河大人有沒有什麽推薦的？”孟昭寧問道。
“有啊！有有有。”河清晏以為她是想吃點東西，立刻熱絡地推薦道，“我們這邊的銀絲燕窩很好，滋陰補氣很有功效。還有雲霧姜片，都晾幹曬好做成零嘴可以隨身攜帶。最近還新出了山藥蜜糖，小姑娘都很喜歡……”
“不知道你要哪種？我這就派人去給你拿過來。”
“這些東西都不曾在盛京城內聽說過。”孟昭寧想了想，“盛京城裏滋補的藥食多以阿膠、人參、鹿茸這些名貴食材為主，但我聽說永平鎮上有許多好吃又方便的藥食，可一直不見有商人來京城售賣。”
“我們也想去呀。”河清晏沒想到孟昭寧還知道這些，他搖了搖頭，“我們的東西都制作周期長，利潤還小，本地賣賣就可以了。長途跋涉送到盛京去售賣，賺不來多少錢不說，還可能惹怒那名氣響的藥店。”
孟昭寧想了想，也是。
比起游街小販，更多人會選擇有名有姓的店鋪。
但是永平鎮這些藥材不僅品質好，價格還實惠，更關鍵的是他們都能做成零嘴，她上輩子聽到這些，便一直將此事記在心裏。
因為她也虛不受補，吃不得什麽大補之物，倒是這種小藥食還蠻合適。
孟昭寧想了想，“我想與太守合作，把這些本地的藥食賣到盛京去，利潤六四分。中間路上的折損我來承擔，但我要河太守答應，永平鎮的藥材在往後是十年內，都只賣給我們。”
她依舊言語溫和，但是感剛剛神情倦怠的模樣已經消散，現在的確是在認真和他談生意。
河清晏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地和他談生意。
轉眼看了看她身邊的男人，渝也沒有任何異意，揚了揚下巴，意思是讓河清晏直接和她談。
哪裏有讓自家夫人來談生意的！
……
但是有錢不賺王八蛋。
他身後的百姓還等著吃飯呢！
“如果你們能打開盛京的銷路，我可以三七分利。”河清晏也想占領京城的市場，但是那邊有他得罪不起的宦官世家名下的鋪子，他沒有這個能力，去了也是白去。
但看兩人來歷不俗，他的心裏又升起了希望，“不知道兩位姓什麽？”
“孟昭寧。”她輕聲說道，“這是我相公，渝也。”
“渝……小將軍？原來是你啊！久仰久仰。”他看渝也的眼神又變了變，怪不得他總覺得渝也看著眼熟，早年他也曾是武將，曾經看到過渝長遠。渝也的面容輪廓像極了他老子。
還沒等河清晏說完，他的屬下立刻回稟，說今晚那幫土匪招供了，說指使土匪的幕後之人姓張。他們只知道有個姓張的人一直給他們下命令，自稱是朝中要員，也是他告訴他們孟昭寧和渝也來了永平鎮。
至於其他的，他們看那些人奄奄一息了還沒消息，肯定也是真不知道了。
朝廷上還有誰姓張？
聽說前兩日陛下處罰了兩個尚書，如今還叫得上名字張姓的就是工部尚書。
可是他和工部尚書沒有交集啊！
他為什麽要趁著這麽好的時機來永平鎮鬧事？
河清晏思來想去，一個很不好的猜測在他腦海裏生起。這得虧是孟昭寧沒出事，要是在他的地盤上有什麽三長兩短，渝家還怎麽可能和他一起做生意！永平鎮哪些上好的藥材還怎麽賣…
這個張尚書不會是想來從中作梗，斷他財路的吧。他可是知道張家在京城裏也有幾間鋪子的。
河清晏皺了皺眉，張尚書是文丞相身邊的紅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要出手，但不妨礙河清晏討厭他們倆。
“渝將軍，孟夫人放心！我們鎮上的東西都可以和你們合作，以後有空常來永平鎮，多多聯系。”
渝也和孟昭寧雙目對視，立刻明白了彼此眼裏的意思，做生意半真半假，但要河清晏站在他們這邊是要事。朝廷專營的食鹽和鐵礦有八成都出自永平鎮。
以前就算了，但是站在經商已經放開限制，他們需要先拿到這一步棋。
河清晏是想著讓永平鎮富裕起來的，誰為他背書誰讓他賺錢，他就能替永平鎮的百姓站在誰那邊。
他又來到高臺上向眾人解釋今夜發生的事，解釋將軍還是幫助了神女等等，百姓們對破壞廟會的山匪罵聲震天，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
隔日。
渝也帶著孟昭寧離開了永平鎮，梅山小院離這裏不遠，他擔憂永平鎮還有漏網之魚，他不想再嚇著她，便重新買了暖轎帶她啟程了。
兩人慢慢悠悠乘轎子走，到了晚上才來到住處。
梅山小院是渝長遠多年以前買的，親自設計的，為的是以後帶著渝夫人過來小住。但是誰知道征戰沙場難得休息，這麽多年他們是一次都沒來過。
好在莊子裏的丫鬟們都知道今日主子要來，房間早已收拾幹凈。兩人下了車轎，來到前廳吃飯。
“這是梅園特制的梅花釀，也是梅州的特產，冬日風味最佳，少爺夫人難得到訪，可以多用些。”莊上的丫鬟給他們把酒斟好，默默退下。
渝也不喜歡喝酒。
他抿了抿嘴，略有愁容地看著眼前的四碟小菜。
太清淡了。
他想吃肉。
孟昭寧倒是很喜歡這些清淡口味，她嘗了兩筷子清炒白菜，細嚼慢咽，食不言寢不語，一舉一動都很有大家閨秀風範。
渝也吃口飯看會兒她，再吃口飯再看會兒她，終於有了些胃口。
不知道她儀態全無是什麽樣的？
她這麽好看，若是哭了，也該是梨花帶雨的吧。
渝也心癢癢。
不知為何他有點想看。
渝也還沒想到畫面，一盞小酒杯就送到眼前，“多謝世子救我。”
孟昭寧舉杯，輕輕和他的相碰，隨後慢慢淺嘗一口。但這梅花釀口感香甜，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根本不像是辣酒那本酸澀，反而甘甜舒暢，很是好喝。她又輕輕抿了一下，杯盞太小，她不知不覺一飲而盡。
渝也也跟著一飲而盡。
“世子，你喝醉了？”她看著渝也臉上瞬間升起的紅暈，略微驚訝，轉而給他倒了杯茶，自己還是喝梅花釀。
紅暈盈盈，極其好看。偏偏他又生得劍眉星目，目若星辰，俊美無雙的面容染上紅暈，醉後的渝也看上去很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想了想，沒想到形容詞。
這就是渝也不喜歡喝酒的原因。
他喝酒很容易上頭。其實他酒量蠻好，軍營裏面必須要會喝酒，但是他喝酒根本就藏不住。半杯酒下去，臉上的紅意就浮現得極其明顯，效果立竿見影。
再多喝兩杯，他的脖子、肩膀、胸膛會全都染成一層薄粉。
……可是昭寧都沒喝醉。
他反而先顯得不勝酒力了。
這樣感覺有些丟人。
渝也想來想去，還是給自己再倒了杯梅花釀。總不能輸給姑娘家，那傳出去他在家裏還有沒有地位。
晚風微微吹過，吹得瑞雪堂的簾帳輕輕晃動。外面鵝毛大雪紛紛，他和昭寧相對而坐，在廳內飲酒喝茶。
渝也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他戎馬十年，這種場面他以前只覺得離他太遙遠，也太附庸風雅了。但現在他和他的昭寧對坐，共賞雪景，周圍靜謐無聲，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描繪此時的心情。但他想這種時刻長一些，再長一些。
心裏莫名生出一個想法：他想要一輩子都能這樣看著她，安安穩穩，平平淡淡。
梅花釀入口香甜，像是果酒，但它卻是貨真價實的高濃度烈酒。但是後勁緩慢，飲酒人會在不知不覺中醉去。
孟昭寧喝完了一小瓶，臉上仍舊沒有半點紅暈，她依舊十分清醒，還覺得這酒越喝越香甜，“再換上一瓶。”
“少夫人，這個不能多喝。”丫鬟輕聲勸道，“喝多了會醉得頭疼的。”
“的確很好喝，我想再喝……半瓶。”她想著一瓶的確太過，再來半瓶應該可以。
“渝夫人先前吩咐過，您最多喝一瓶，少爺也是。”
“既然是母親說的，那就罷了。”
渝也原本還想幫她說話的，但是突然哽住。
還得是娘親。孟昭寧很聽渝夫人的話，平時在府裏就總是常陪伴她左右，一同飲茶賞花、燒香禮佛。他認識她這段時間，罕見的幾次見她動怒、生氣、不滿，都是因為有人對渝夫人不敬。
她到底嫁的是他，還是他娘啊。
渝也疑惑的大眼睛看著她，雖然他娘年輕時的確是個美人，但不至於啊……
昭寧前不久還誇他好看的。
“少夫人，莊子裏有許多溫泉，您要是覺得冷可以先去泡泡溫泉再歇息。”丫鬟輕聲提醒。
渝家當時買這處莊子也是因為這些溫泉，想著冬日能過來暖暖身子。
孟昭寧去了一處溫泉池子，渝也也想去。
他還沒在莊子裏泡過溫泉呢。
但看著孟昭寧遠去的背影，他止住了這個念頭——
他是個正人君子，他才不要欺負醉醺醺的女孩子。
渝也自覺地去了另一個池子。
梅山莊園有不少泡溫泉的湯池，他泡在裏面閉上眼睛，只覺得渾身溫暖，渾身經脈都放松了。聽小廝說莊子裏的家仆常年悉心照看這些湯池，每隔一段時日都往裏面添加不同的香草料和中藥材，時間久了，還有強身健體的功效。
他不知道這池子能不能強身健體，他現在只覺得熱。
渝也在冬日本就體溫高，在熱乎乎的溫泉裏泡了沒兩刻鐘，他就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本來就喝酒變得染上紅暈的臉，如今更像是在蒸籠裏被蒸過一樣。他晃了晃腦袋，一下紮進水裏。
還是游起來暢快些。
也不知道這溫泉池多大。
梅莊的溫泉設計的很別致，這池子旁邊都圍滿了花花草草，低矮的灌木將池邊的景色圍得若隱若現，一眼看去還真有點移步換景的意思。想不到他爹還有這心思，設計得頗有幾分美感在的。
他游啊游，游了半柱香的時間，還沒游到盡頭。
渝也已經不知道這到底是個溫泉還是條河了，他奇怪的好勝心升起來了，悶著頭重新紮進水中，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他終於看到前面有動靜了。
他立刻浮出水面——
為什麽他會看到昭寧啊！
這溫泉到底是怎麽設計的啊！
為什麽是連著的啊。
渝也緊張得原地楞住。
他明明選的是和她相反的方向。
渝也又悶著沈下去，想著非禮勿視，趕緊後退。但不知道為何，腳步就是沒挪動。他想了半天，又悄悄浮出水面，探出半個腦袋吐泡泡，時不時被霧氣繚得眨眨眼。
可是昭寧是他的世子妃。
他們已經是同床共枕的關系，應該不算非禮勿視。
他們是明媒正娶合法的。
隔著水霧，其實他啥都看不清。有樹葉的遮擋，還有霧氣升騰，他只能隱約看到有個人影在前面。
但是月光明朗，霧氣彌漫，身子曼妙。渝也不能看見她，卻更覺得心跳加快。他垂下眼眸，將腦海裏莫名其妙補全的畫面通通扔出去，紅著臉慢慢後退。
一定是他酒喝多了。
最近腦海裏總是出現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但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看到孟昭寧整個人陷入水中，像是失去力氣直接滑下去的一樣！渝也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腦海裏的顧忌慢於手上的動作，他心急如焚撥開層層雲霧，急速游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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