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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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第 4 章
安寧寺的姻緣簽是出了名的靈驗。
盛京城裏那些世家大族的主母和小姐們都常過來求簽。
孟昭寧才來到山腳下，附近的吆喝聲就傳來——
“小姐，要不要看看這畫？這可是墨淵大師的真跡！”山門口有家字畫店，錦繡一看到那畫頓時神色訝異，孟昭寧拍了拍她的手，回過頭不緊不慢地問道，“這畫你是從哪裏得的？”
“小姐你要是誠心想買，我可以告訴你，保證是真品！”
“可以。”
……
買完了字畫，天色又亮了一分。
孟昭寧來的不算晚，但是寺廟裏已經是香火鼎盛，來來往往的都是說笑的女子，看著好熱鬧。
但她與這熱鬧無關。
好冷。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
如今天氣漸冷，孟昭寧這身子骨又像往年一樣，開始禁不住地發寒。她在暖轎中緩神許久，這才慢慢起身掀開簾子。
“小姐，前面就是香凝殿了，雲深大師回來了，不少人找他解簽呢！我以前只聽說過他，還沒機會親眼見見他……”錦繡指著前面大排長龍的隊，瞅瞅寺廟裏的香囊，又看看姻緣樹上的紅簽，眼睛裏亮晶晶。
孟昭寧一下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拍拍她的小腦瓜，“你去看看，要是有什麽想買的只管和我說。”
“謝謝大小姐！！！你最好啦！”
錦繡是想求個好姻緣的，但是孟昭寧卻意興闌珊。
-
安寧寺據說是不知哪個朝代的太後娘娘修建的寺廟，歷史悠久，盛京不少人來此求簽已經成了家族習慣。每年初冬，瑞雪節前，便是一個求姻緣的好時機。而這寺廟裏的雲深方丈佛法高深，擅長解簽，還被送上“人間月老”的稱呼。
但和尚被說成月老……這事兒好像本就離奇。
再加上雲深方丈常年游歷在外，盛京裏更是沒多少人見過他，因此他被傳得更加神秘。今年瑞雪節他回到安寧，引得不少達官顯貴拜訪，門口的暖轎都要排到山下面去了。
孟昭寧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想去頂著寒風排隊。
她來到一處小殿，此處冷冷清清。和雲深方丈所在的主殿相比，這裏顯得有些破敗。外面寒風刺骨，她的鼻尖通紅，忍不住躲進廟裏避風。
這殿很小，殿裏只供奉著一尊佛像。孟昭寧對佛法並無研究，也看不出這是哪路神佛。但她想著借人家的廟宇避避風，就要給些香火錢的做法，她從袖袋裏摸了摸——
“小施主，這可是一百兩的銀票，三思呀。”一道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嗯？”
奇怪。
哪裏來的聲音？
孟昭寧細細看去，才發現在這小殿的角落擺著張普普通通的黃木桌，桌後有個老和尚。
有意思的是這老和尚非常面善，看上去和彌勒佛似的。
“多謝師父提醒，但是進了廟裏，香火錢便講究隨緣，從袋子裏拿出多少，就是多少，不是嗎？”她的聲音很溫和，言語之間露出的疑惑，倒是讓雲深看笑了。
“小施主說得對，只是很多人會掂量掂量再上香火錢的。”雲深捋了捋胡須，“神佛不在意你上了多少香火，只要心意夠誠就好。我看小姑娘你年齡不大，莫要因為求姻緣愛而不得，而一擲千金一時糊塗。一百兩銀票，可以買好多饅頭呢。”
她有瞬間錯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是個老和尚說出來的話。孟昭寧忍不住掩面失笑，眼睛笑得彎彎像是月牙兒一般好看。可轉念一想這還是在殿裏，不可過分失禮，便又立刻壓下唇瓣，恢覆恢覆表情。像極了在偽裝大人的小姑娘。
她依舊將銀票放了進去，輕聲道，“多謝師父提醒，但我並無心上人，時候不早，就不打擾師父了。”
雲深看她轉身欲走，又看了看外面的風雪，捋了捋胡須，道，“既然小姑娘你能來到這裏，那也相必是和此處有緣。來都來了，不妨抽個簽再走吧。”
天色尚早。
來都來了。
孟昭寧想著錦繡那邊還在排隊，自己出去也是無聊，便在雲深對面的位置上坐下。
只見雲深在桌面放置九枚木牌，木牌的背面各是梅花、桃花、蓮花……各種花色。他依次將木牌鋪開後，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梅花桃花成雙成對，蓮花清麗並蒂而生。
這桌上的牌面都成雙成對，孟昭寧看著看著，將手指落在了唯一的那朵木蘭花牌面上。
“姻緣天定，小姐無需求簽。”雲深拿起那牌面，細細觀察簽文，而後笑著道，“莫急莫急，小姐安心等待，要不了多久，小姐你的如意郎君會主動乖乖送上門。”
“你這師父……”孟昭寧著實被她逗笑了，他看著上了年紀，但是說起話來依舊是幽默風趣，神采奕奕，眼睛也是炯炯有神，想不到安寧寺還有這樣有趣的人物。孟昭寧此刻已經有些精神了，她饒有興趣地反問，“明明這朵木蘭花是單只的，為何師父會這樣解簽？”
“咦——”雲深否認地拉長聲音，“凡是不能只看表面。”
雲深把牌面轉過來，只見木蘭花的背面有一道梵語簽文，然後同樣刻著一朵更為艷麗、更為熱烈的花朵。
“其他的牌面都是成雙成對沒錯，但是出雙入對如何比得上天生一對呢。你的如意郎君尋你很久了，小姐無需找尋，自會有人來尋你。”
孟昭寧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她沒說，只是到道，“那這道簽文是何意？”
“姻緣天定。”雲深也有很久沒有解過這麽誠摯的簽，說的他都有些喜悅。
“多謝師父。”孟昭寧莫名想到了前一世，但一想這位師父將她的婚事說的這般熱鬧喜慶，或許是他看到自己獨自來這小殿上香，格外孤單落寞，所以特地說些好姻緣之類的說辭來開導她吧。
這樣想來，倒是難為人家一番苦心了。
-
外面已經下雪了。
都說今年盛京的初雪會很早，但是這也早的太意外了。
瑞雪時節來安寧寺求姻緣，本就是上上簽的好意頭。
這雪一下，周圍人又熱鬧了不少。
家家的姑娘小姐不僅不避雪，還開始捏雪球打鬧。孟昭寧看了會兒雪景，忍不住又咳了兩聲。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她輕輕嘆氣，自己都開始受不了自己這身子。
想來與良辰美景無緣，她隨手買了把傘，撐著傘在雪中慢慢走回。
“哈哈哈哈哈！霧霞姐姐！你看！我在雪中畫的這個男子像不像他！”
“你不要畫了！我來這裏求姻緣又不是為了和他在一起！”
“哦？真的嗎？我不信！我不信！”
“我都說了不是了——！”
好像是兩家小姐在雪中打鬧，小姑娘家家，活潑些也是正常的。孟昭寧剛撐著傘往前走沒兩步，剛剛打鬧的兩名女子快速向她這邊沖來！還好她躲閃及時，只是在雪地裏踉蹌兩下，最終還是站穩了。
“霧霞姐姐！你是不是惱羞成怒啊！”
“我都說了不喜歡他！天天在軍營有什麽好的，半點都及不上新科狀元郎！”
說著，她們又開始追逐打鬧，可這回！一個不留神撞到了一位衣著華麗的夫人。只聽得“滴滴噠噠”一陣響聲，那位夫人手上的玉鐲和脖子上的珍珠項鏈碎了一地。整個人也被撞到在地上去。
“霧霞姐，快跑！”
“走走走！”
那兩小姑娘趕緊逃跑，畢竟這散落一地的珍珠看著價值不菲。那位被撞到的夫人一手捂著腰，一手扶著地，想起身。但是奈何腳踝不受力，她根本動不了，幾番嘗試下來，人沒有起來，舊傷添新上倒是讓她更難受了。
此處不算人多，大半天的，除了孟昭寧再無別人走過。寒冬臘月的，在雪地裏的多冷呀。那種刺骨的感覺重新從她的骨子裏湧起，她背上都冷的出了寒意，徑直走過，輕輕握住倒地那婦人的手掌。
“能站起來嗎？”女子受不住寒涼，“我扶你起來吧，雪要下大了。”
“謝謝你，小丫頭。”渝夫人握著她的手掌，一手撐著地，勉強站起來，孟昭寧扶著她慢慢到一處殿內坐下，“您是一個人來的嗎，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渝氏連忙擺手，不好意思道，“謝謝你啊小丫頭，我和我女兒一起來的，她馬上就回來找我了。今天雲深師父回來了，又是瑞雪的第一天，小姑娘若是要去求姻緣就趕緊去，莫要因為我耽誤了，不值得的。”
“沒事，我不求姻緣。”或許是被雲深的話調侃得心情尚可，孟昭寧也有學有樣道，“我的郎君天下第一好，對我情根深種，自會上門來找我。”
“哈哈哈哈哈哈。”看孟昭寧這小模樣，故作驕傲和笑意滿滿的眼睛，渝氏也被她逗笑了，“你們這些小姑娘家家的，莫要聽那些來歷不明的假和尚誆騙，姻緣不是等來的，若是你喜歡，就該主動出擊才對。”
“嗯？”這還是個新鮮說法。
孟昭寧眨眨眼，略有疑惑地看著渝夫人。
“現在盛京裏重文輕武，不比以前了，講究的是委婉和含蓄。但是我倒是覺得，遇到了喜歡的人就應該主動。不主動怎麽能夠得到對方的心意？”渝夫人看著孟昭寧，只覺得面前這個女孩子秀氣十足，感覺可憐可愛的，要是她主動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又道，“不不不，你不要聽我的！你的模樣太過天真可愛，還是莫要太主動！”
孟昭寧：……
陪著她聊了會兒天，渝氏看著不遠處的身影，道，“我女兒來了，我沒事了，小姑娘，謝謝你陪我。”
“好，那我先回去了。”
等孟昭寧走遠後，一名衣著華麗，儀態端莊的女子出現在渝氏跟前，“娘親，怎麽了？是不是腳還疼呀？唉，我都說了等您的腳上好了再來廟裏，求姻緣、求姻緣……給那臭小子求姻緣能有用嗎？我算是看出來了，他沒有姻緣，除非他命裏有媳婦兒。”
渝氏皺皺眉，剛想說女兒怎麽這麽說自己的親弟弟，但又一想，轉而點頭，“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剛剛有人撞倒我了，半天沒有站起來，還好有個小姑娘過來幫我。”
“那小姑娘叫什麽？娘親有沒有記下別人的姓名，我去回個禮給她。”
“哎喲，忘了！”
“……”
“好了好了，莫要想了，雲深師父已經等候多時。”
雲深已經重新鋪上一副簽牌，看著來人到訪，他笑著起身相迎，“貴妃娘娘，渝夫人，好久不見。”
渝氏笑著道，“路上發生了些事兒耽擱了，讓師父久等了。唉，說來也是無奈，我們來每年也是為了同一件事，今日廟裏的人多，不好耽誤師父您太長時間。還是先抽簽，為我家那臭小子求一道姻緣吧。”
雲深笑笑，“好，兩位請看，不同花代表不同的含義、也包含了不同的簽。即使是同樣的花牌包含的簽文也可能不同的含義，這是我這次游歷帶回來的新東西，兩位可以為渝也少爺選一道今年的新簽文。”
渝貴妃已經不想說話了。
每年都來，每年都選的新簽文，但每年的簽文都是“時機未到。”她不是不相信雲深師父，她是太相信雲深師父了，以至於她著實認為渝也那樣子就是時機未到，一天到晚的，不是在練兵，就是在戰場。
算了，不提也罷。
渝夫人每年一度的抽簽時刻總是格外用心，她逐一打量各種花色，看了又看，最終伸手拿起一朵木蘭花，滿懷希望地遞給雲深。
“今日倒是有趣了，這朵花今日這麽招人喜歡嗎？”雲深捋了捋胡子，眼裏閃過驚訝之意。
他拿起牌面他細細地看過背後的簽文，又默算了一遍渝也的生辰時刻。似乎是不確定自己得到的這個答案，他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才對著渝夫人和渝貴妃認真道，“渝公子好像……在今年會情竇初開？”
雲深也覺得自己的用詞不當。
但這是最適合這個簽文的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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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寺的姻緣簽是出了名的靈驗。
盛京城裏那些世家大族的主母和小姐們都常過來求簽。
孟昭寧才來到山腳下，附近的吆喝聲就傳來——
“小姐，要不要看看這畫？這可是墨淵大師的真跡！”山門口有家字畫店，錦繡一看到那畫頓時神色訝異，孟昭寧拍了拍她的手，回過頭不緊不慢地問道，“這畫你是從哪裏得的？”
“小姐你要是誠心想買，我可以告訴你，保證是真品！”
“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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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寧來的不算晚，但是寺廟裏已經是香火鼎盛，來來往往的都是說笑的女子，看著好熱鬧。
但她與這熱鬧無關。
好冷。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
如今天氣漸冷，孟昭寧這身子骨又像往年一樣，開始禁不住地發寒。她在暖轎中緩神許久，這才慢慢起身掀開簾子。
“小姐，前面就是香凝殿了，雲深大師回來了，不少人找他解簽呢！我以前只聽說過他，還沒機會親眼見見他……”錦繡指著前面大排長龍的隊，瞅瞅寺廟裏的香囊，又看看姻緣樹上的紅簽，眼睛裏亮晶晶。
孟昭寧一下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拍拍她的小腦瓜，“你去看看，要是有什麽想買的只管和我說。”
“謝謝大小姐！！！你最好啦！”
錦繡是想求個好姻緣的，但是孟昭寧卻意興闌珊。
-
安寧寺據說是不知哪個朝代的太後娘娘修建的寺廟，歷史悠久，盛京不少人來此求簽已經成了家族習慣。每年初冬，瑞雪節前，便是一個求姻緣的好時機。而這寺廟裏的雲深方丈佛法高深，擅長解簽，還被送上“人間月老”的稱呼。
但和尚被說成月老……這事兒好像本就離奇。
再加上雲深方丈常年游歷在外，盛京裏更是沒多少人見過他，因此他被傳得更加神秘。今年瑞雪節他回到安寧，引得不少達官顯貴拜訪，門口的暖轎都要排到山下面去了。
孟昭寧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想去頂著寒風排隊。
她來到一處小殿，此處冷冷清清。和雲深方丈所在的主殿相比，這裏顯得有些破敗。外面寒風刺骨，她的鼻尖通紅，忍不住躲進廟裏避風。
這殿很小，殿裏只供奉著一尊佛像。孟昭寧對佛法並無研究，也看不出這是哪路神佛。但她想著借人家的廟宇避避風，就要給些香火錢的做法，她從袖袋裏摸了摸——
“小施主，這可是一百兩的銀票，三思呀。”一道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嗯？”
奇怪。
哪裏來的聲音？
孟昭寧細細看去，才發現在這小殿的角落擺著張普普通通的黃木桌，桌後有個老和尚。
有意思的是這老和尚非常面善，看上去和彌勒佛似的。
“多謝師父提醒，但是進了廟裏，香火錢便講究隨緣，從袋子裏拿出多少，就是多少，不是嗎？”她的聲音很溫和，言語之間露出的疑惑，倒是讓雲深看笑了。
“小施主說得對，只是很多人會掂量掂量再上香火錢的。”雲深捋了捋胡須，“神佛不在意你上了多少香火，只要心意夠誠就好。我看小姑娘你年齡不大，莫要因為求姻緣愛而不得，而一擲千金一時糊塗。一百兩銀票，可以買好多饅頭呢。”
她有瞬間錯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是個老和尚說出來的話。孟昭寧忍不住掩面失笑，眼睛笑得彎彎像是月牙兒一般好看。可轉念一想這還是在殿裏，不可過分失禮，便又立刻壓下唇瓣，恢覆恢覆表情。像極了在偽裝大人的小姑娘。
她依舊將銀票放了進去，輕聲道，“多謝師父提醒，但我並無心上人，時候不早，就不打擾師父了。”
雲深看她轉身欲走，又看了看外面的風雪，捋了捋胡須，道，“既然小姑娘你能來到這裏，那也相必是和此處有緣。來都來了，不妨抽個簽再走吧。”
天色尚早。
來都來了。
孟昭寧想著錦繡那邊還在排隊，自己出去也是無聊，便在雲深對面的位置上坐下。
只見雲深在桌面放置九枚木牌，木牌的背面各是梅花、桃花、蓮花……各種花色。他依次將木牌鋪開後，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梅花桃花成雙成對，蓮花清麗並蒂而生。
這桌上的牌面都成雙成對，孟昭寧看著看著，將手指落在了唯一的那朵木蘭花牌面上。
“姻緣天定，小姐無需求簽。”雲深拿起那牌面，細細觀察簽文，而後笑著道，“莫急莫急，小姐安心等待，要不了多久，小姐你的如意郎君會主動乖乖送上門。”
“你這師父……”孟昭寧著實被她逗笑了，他看著上了年紀，但是說起話來依舊是幽默風趣，神采奕奕，眼睛也是炯炯有神，想不到安寧寺還有這樣有趣的人物。孟昭寧此刻已經有些精神了，她饒有興趣地反問，“明明這朵木蘭花是單只的，為何師父會這樣解簽？”
“咦——”雲深否認地拉長聲音，“凡是不能只看表面。”
雲深把牌面轉過來，只見木蘭花的背面有一道梵語簽文，然後同樣刻著一朵更為艷麗、更為熱烈的花朵。
“其他的牌面都是成雙成對沒錯，但是出雙入對如何比得上天生一對呢。你的如意郎君尋你很久了，小姐無需找尋，自會有人來尋你。”
孟昭寧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她沒說，只是到道，“那這道簽文是何意？”
“姻緣天定。”雲深也有很久沒有解過這麽誠摯的簽，說的他都有些喜悅。
“多謝師父。”孟昭寧莫名想到了前一世，但一想這位師父將她的婚事說的這般熱鬧喜慶，或許是他看到自己獨自來這小殿上香，格外孤單落寞，所以特地說些好姻緣之類的說辭來開導她吧。
這樣想來，倒是難為人家一番苦心了。
-
外面已經下雪了。
都說今年盛京的初雪會很早，但是這也早的太意外了。
瑞雪時節來安寧寺求姻緣，本就是上上簽的好意頭。
這雪一下，周圍人又熱鬧了不少。
家家的姑娘小姐不僅不避雪，還開始捏雪球打鬧。孟昭寧看了會兒雪景，忍不住又咳了兩聲。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她輕輕嘆氣，自己都開始受不了自己這身子。
想來與良辰美景無緣，她隨手買了把傘，撐著傘在雪中慢慢走回。
“哈哈哈哈哈！霧霞姐姐！你看！我在雪中畫的這個男子像不像他！”
“你不要畫了！我來這裏求姻緣又不是為了和他在一起！”
“哦？真的嗎？我不信！我不信！”
“我都說了不是了——！”
好像是兩家小姐在雪中打鬧，小姑娘家家，活潑些也是正常的。孟昭寧剛撐著傘往前走沒兩步，剛剛打鬧的兩名女子快速向她這邊沖來！還好她躲閃及時，只是在雪地裏踉蹌兩下，最終還是站穩了。
“霧霞姐姐！你是不是惱羞成怒啊！”
“我都說了不喜歡他！天天在軍營有什麽好的，半點都及不上新科狀元郎！”
說著，她們又開始追逐打鬧，可這回！一個不留神撞到了一位衣著華麗的夫人。只聽得“滴滴噠噠”一陣響聲，那位夫人手上的玉鐲和脖子上的珍珠項鏈碎了一地。整個人也被撞到在地上去。
“霧霞姐，快跑！”
“走走走！”
那兩小姑娘趕緊逃跑，畢竟這散落一地的珍珠看著價值不菲。那位被撞到的夫人一手捂著腰，一手扶著地，想起身。但是奈何腳踝不受力，她根本動不了，幾番嘗試下來，人沒有起來，舊傷添新上倒是讓她更難受了。
此處不算人多，大半天的，除了孟昭寧再無別人走過。寒冬臘月的，在雪地裏的多冷呀。那種刺骨的感覺重新從她的骨子裏湧起，她背上都冷的出了寒意，徑直走過，輕輕握住倒地那婦人的手掌。
“能站起來嗎？”女子受不住寒涼，“我扶你起來吧，雪要下大了。”
“謝謝你，小丫頭。”渝夫人握著她的手掌，一手撐著地，勉強站起來，孟昭寧扶著她慢慢到一處殿內坐下，“您是一個人來的嗎，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渝氏連忙擺手，不好意思道，“謝謝你啊小丫頭，我和我女兒一起來的，她馬上就回來找我了。今天雲深師父回來了，又是瑞雪的第一天，小姑娘若是要去求姻緣就趕緊去，莫要因為我耽誤了，不值得的。”
“沒事，我不求姻緣。”或許是被雲深的話調侃得心情尚可，孟昭寧也有學有樣道，“我的郎君天下第一好，對我情根深種，自會上門來找我。”
“哈哈哈哈哈哈。”看孟昭寧這小模樣，故作驕傲和笑意滿滿的眼睛，渝氏也被她逗笑了，“你們這些小姑娘家家的，莫要聽那些來歷不明的假和尚誆騙，姻緣不是等來的，若是你喜歡，就該主動出擊才對。”
“嗯？”這還是個新鮮說法。
孟昭寧眨眨眼，略有疑惑地看著渝夫人。
“現在盛京裏重文輕武，不比以前了，講究的是委婉和含蓄。但是我倒是覺得，遇到了喜歡的人就應該主動。不主動怎麽能夠得到對方的心意？”渝夫人看著孟昭寧，只覺得面前這個女孩子秀氣十足，感覺可憐可愛的，要是她主動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又道，“不不不，你不要聽我的！你的模樣太過天真可愛，還是莫要太主動！”
孟昭寧：……
陪著她聊了會兒天，渝氏看著不遠處的身影，道，“我女兒來了，我沒事了，小姑娘，謝謝你陪我。”
“好，那我先回去了。”
等孟昭寧走遠後，一名衣著華麗，儀態端莊的女子出現在渝氏跟前，“娘親，怎麽了？是不是腳還疼呀？唉，我都說了等您的腳上好了再來廟裏，求姻緣、求姻緣……給那臭小子求姻緣能有用嗎？我算是看出來了，他沒有姻緣，除非他命裏有媳婦兒。”
渝氏皺皺眉，剛想說女兒怎麽這麽說自己的親弟弟，但又一想，轉而點頭，“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剛剛有人撞倒我了，半天沒有站起來，還好有個小姑娘過來幫我。”
“那小姑娘叫什麽？娘親有沒有記下別人的姓名，我去回個禮給她。”
“哎喲，忘了！”
“……”
“好了好了，莫要想了，雲深師父已經等候多時。”
雲深已經重新鋪上一副簽牌，看著來人到訪，他笑著起身相迎，“貴妃娘娘，渝夫人，好久不見。”
渝氏笑著道，“路上發生了些事兒耽擱了，讓師父久等了。唉，說來也是無奈，我們來每年也是為了同一件事，今日廟裏的人多，不好耽誤師父您太長時間。還是先抽簽，為我家那臭小子求一道姻緣吧。”
雲深笑笑，“好，兩位請看，不同花代表不同的含義、也包含了不同的簽。即使是同樣的花牌包含的簽文也可能不同的含義，這是我這次游歷帶回來的新東西，兩位可以為渝也少爺選一道今年的新簽文。”
渝貴妃已經不想說話了。
每年都來，每年都選的新簽文，但每年的簽文都是“時機未到。”她不是不相信雲深師父，她是太相信雲深師父了，以至於她著實認為渝也那樣子就是時機未到，一天到晚的，不是在練兵，就是在戰場。
算了，不提也罷。
渝夫人每年一度的抽簽時刻總是格外用心，她逐一打量各種花色，看了又看，最終伸手拿起一朵木蘭花，滿懷希望地遞給雲深。
“今日倒是有趣了，這朵花今日這麽招人喜歡嗎？”雲深捋了捋胡子，眼裏閃過驚訝之意。
他拿起牌面他細細地看過背後的簽文，又默算了一遍渝也的生辰時刻。似乎是不確定自己得到的這個答案，他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才對著渝夫人和渝貴妃認真道，“渝公子好像……在今年會情竇初開？”
雲深也覺得自己的用詞不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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