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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雅君坐著飛機抵達A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下了飛機,打開手機本來是打算找來接她的小鵬的,結果手機一開機有無數個未接來電,她剛震驚於怎麽能打這麽多電話時,荊楚懷就又把電話打了進來。

藍雅君從他第一通五點半的電話到現在這通,他足足打了四個小時,恐怕是一刻不停地在打電話。

鍥而不舍,可見一斑。

藍雅君真的被他嚇到了,她本來理所當然的心都變虛了,她不太想、也不太敢接電話,於是直接掛斷電話,然後,給小鵬打了電話,然後坐上了小鵬的車,直接奔赴新租的房子。

小鵬的手機響個不停,他疑惑地看著“荊楚懷”三個字,奇道:“楚懷哥為什麽大晚上的要給我打電話?”

藍雅君瞪大眼睛,剛想說別接!

小鵬就接了。

藍雅君:“……”

“藍雅君在哪?”一接通電話,荊楚懷就開門見山地問。

他語氣沈沈,像是壓抑著無法抑制的怒氣,聽得人心裏發涼。

小鵬瑟瑟發抖,他本想直接暴露藍雅君就在身邊,結果藍雅君用眼神威脅,他打了個磕巴,話剛冒了個頭,就全都噎了回去。

他“呃”了半天,顫顫巍巍地說:“若雅啊,我不知道啊。”

荊楚懷沒有說話,但是電話沒有立即掛斷。

小鵬趕緊說:“那什麽,楚懷哥,沒事的話我把電話掛了啊。”

荊楚懷忽然發出一聲冷笑,對著電話裏的第三個人說:“藍雅君,你現在在哪?”

小鵬驚悚地看向一邊的藍雅君,藍雅君也覺得驚悚。

荊楚懷這邊說:“我只給你三秒鐘的時間。”

這段時間,荊楚懷溫柔沈穩偶爾煩人討厭的印象一下子碎了。

她懷疑荊楚懷是個潛在的作案分子,如果自己不說話,說不定他找到自己後,會直接殺了自己,然後淡定地通知警察,最後跳樓自殺,一刻不停地送自己和他去死。

藍雅君在小鵬懇求的目光中終於開口,她也打磕巴:“我在……呃,我在……”

荊楚懷沒了耐心,問:“到底在哪?”

藍雅君投降了:“我在A市這邊拍戲呢。”

荊楚懷敲著桌子,問:“拍戲?呵,是離開我吧?”

“藍雅君,”他說,“你想逼瘋我,可以直說,沒必要大費周折再搞一出不告而別。”

小鵬不敢聽了,這種私事,聽了會不會事後被處理掉?

他趕緊把車停在一邊,把車載藍牙關了,把手機交給藍雅君,然後自己出去吹涼風去了。

藍雅君拿著小鵬的手機,硬著頭皮,說:“我沒那個意思,我只不是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你不知道怎麽說,就直接收拾了所有的行李,丟了兩份離婚協議,然後一刻不停地離開我。”

“藍雅君,”他壓著怒氣,沈聲道,“你肆意妄為也要有個限度。”

“可是……”藍雅君猶豫著說,“我們在失憶前感情就已經破裂了,你不過是看在我無家可歸,念在過往舊情的份上才收留我的吧?”

她鼓起腮:“謝謝你的好意,我雖然失憶了,但是沒有真的成廢物,能夠獨立生活,也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荊楚懷打斷了她,問:“你在說什麽?”

“我們的感情什麽時候破裂了?”

“你別騙我了,”藍雅君嘆口氣,無奈道,“沒有哪對夫妻會分居半年都不見面的,你看家裏我的東西也很少,這說明在很久以前,我就沒怎麽在家裏住了,還有那架鋼琴,那明明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可是我就任由它一直積灰。”

“我不知道你怎麽樣,但我應該在失憶前,確實已經不愛你了。”

藍雅君直接撕開了荊楚懷這些年一直回避、也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他死死攥著手機,又聽她說:“我在出事前給你發過一個短信,是催促你離婚的,但是因為網絡原因,最終沒有發送出去,還有……我放在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那也不是現在的我寫的,是之前的我弄好的,上面字兒都簽好了,本來就是寄給你的。”

“荊先生,”她變得客氣又疏離,“既然已經都這樣了,您又何必強求呢?”

荊楚懷看著桌前那一堆被他撕成碎片的碎紙,神情陰沈,胸中的因為焦急產生的怒火,已經變成了怨恨,他冷聲道:“何必強求?”

“你搞錯了一件事。”

“這段婚姻,本就是我一廂情願。”他聲音淬著毒、凍著冰,“我愛你就好,不需要你愛我。”

藍雅君瞪大眼睛,心口猛跳。

她還想說點什麽,可荊楚懷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完了。

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事情跟她想象的,太不一樣了。

她不懂自己這麽高傲的人,為什麽在一開始要跟一個不喜歡的人結婚,她也不懂為什麽自己會不喜歡荊楚懷,不喜歡到這份婚姻都要成了被迫的,從開始到結束,好像一直都在反抗他。

她搞不懂自己為什麽要在一開始就低頭,也搞不懂荊楚懷那麽好的人自己為什麽不願意。

因為這兩個問題糾纏著她,讓她夜晚抵達新家後,輾轉難眠。

她難得睡得很晚,於是第二天起的也晚,起來的時候,荊楚懷就已經到家門口了。

他給自己打了電話,藍雅君迷迷糊糊地接通,剛“餵”了一聲,就聽到荊楚懷的命令:“出來。”

藍雅君瞪大眼睛,心想這是鬼吧。

她抱著驚疑的心,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往外張望,看到了正在打電話的荊楚懷。

他臉色蒼白,眼底青黑,眼睛裏布著血絲,神情陰鷙,正盯著她。

藍雅君怪害怕的,但怕荊楚懷做出過激的事,只能朝他打招呼:“荊先生。”

該死的小鵬,她想,一定是你這個濃眉大眼的背叛了我。

荊楚懷點了點頭,直接反客為主,把這個沒來過的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家,他一走進屋,看著杵在門口不知所措的藍雅君,沒有理她,換了鞋,直接走了進去。

藍雅君因為他的低氣壓,變得小心翼翼。

荊楚懷坐在了沙發上,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藍雅君坐在了另一個沙發上,說:“你怎麽來了?”

“不能來?”

“……”

“我是你丈夫,”他提醒她,“我不可能同意離婚,所以,你這輩子都屬於我,我有資格參與你的任何事。”

藍雅君心裏其實沒那麽想離婚,就是她覺得以前的她跟現在的她是一個人,離婚總歸是有緣由的,不會是無理取鬧,這樁婚姻既然從頭到尾都是一廂情願,那多半是在一開始就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存在。

她打算直接把這個問題挑了出來,於是開門見山:“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荊楚懷一楞,怨恨都消解了大半。

“我覺得就算是失憶,一個人前後差距也不會特別大,”她說,“以前的我應該也挺喜歡你的。”

她疑惑地看向荊楚懷:“荊先生。”

“您知道為什麽明明互相喜歡的我們結婚要靠一廂情願嗎?”

荊楚懷眼瞳發顫,喉嚨裏像哽住了個核桃,上下不能。

“我覺得,我們的婚姻應該在一開始就存在一個不可能解決的問題,這個問題導致了婚姻一開始的不順利,也導致了後來,我提出的離婚。”

“這個問題,您肯定知道吧?”

荊楚懷閉上了眼。

“荊先生?”

“你過來。”

藍雅君不想過去,但擔心荊楚懷這個精神狀態真幹點什麽事,她跑也跑不掉,最後糾結很久,只能硬著頭皮過去了。

她剛一過去,荊楚懷就將她一把摟住了,在她短促的驚呼聲中,將她抱在自己的腿上,然後像個大型娃娃一樣,摟住懷裏,頭埋在她的肩窩裏。

藍雅君感受到他靠過來時濕熱的呼吸,有些緊張,心跳也變快了。

“荊先生?”

荊楚懷沒有說話。

是太累了嗎?

藍雅君久久沒有聽到荊楚懷的回音,以為他睡著了,就像掙紮著從他懷裏跳出來,結果,荊楚懷卻忽然開口了,他提到了是昨晚藍雅君擔心的另一個話題,他說:“我沒有可憐你,也沒有把你當成廢物和累贅,我之所以願意在我們之間……這樣之後,還要照顧你,不是因為什麽情誼、什麽良心。”

“只是因為愛你。”

藍雅君怔了怔,看向了埋在自己懷裏的荊楚懷。

“我很愛你。”他說,“我想要跟你共度一生,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跟你離婚,更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你。”

“我認識你的時間太早了,所以,投入的感情隨著時間積累也越來越多,到了現在這個年紀,我再沒有精力、更沒有多的感情去投註在除你以外的其他人身上。”

“我很愛你,只愛你。”

“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折騰得我傷筋動骨,剜心掏肺、”

“雅君,”他說,“我真的折騰不起了。”

“算我求求你,可憐可憐我,不要再這樣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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