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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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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

大過年的,藍雅君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但是第一次來荊楚懷家,睡懶覺起來還是挺尷尬的。

她睡眼朦朧地坐在餐桌上,桌子對面坐著荊楚懷,他眼看著藍雅君手上滾著雞蛋,然後頭點了又點,最後栽到了桌子上。

荊楚懷:“……”

他默默地敲了敲桌子,藍雅君長長地“嗯”了一聲,荊楚懷問她在幹嘛。

她說:“在吃飯,順便冬眠。”

荊楚懷被無語到了。

雖然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是睡不醒的,沒資格批評藍雅君。

但是他咳了咳,提醒道:“你昨晚上不是放下豪言,要做一頓團圓飯嗎?”

藍雅君聞言,掙紮著從桌子上爬起來了,她又開始滾手裏的雞蛋,滾到雞蛋碎裂之後,非常完美地剝了蛋殼,然後坐起來,伸出手熟練地遞到了荊楚懷的嘴裏,正巧這時候,早就吃過早飯的荊均拿著杯子路過,看到他們這親密的動作,停頓了半秒,思考自己要不要原路返回。

藍雅君本來覺得沒什麽,但是荊均的體面和猶豫讓她意識這樣可能不太好,立即收回了手,卻被荊楚懷一把抓住,捏了捏她的手心,從她手裏拿過雞蛋,啃了一口,然後對荊均說:“出來幹嘛?”

荊均:“……”這是他家,他還不能出來了?

荊均當做沒聽見荊楚懷沒大沒小的話,反正他和藍雅君也尷尬完了,索性去把水接了。

藍雅君看到他動作,在桌子底下踹了亂說話的荊楚懷一腳。

荊楚懷用雞蛋塞住了自己的嘴。

吃過了飯,兩人洗了碗,就忙活著去貼春聯了。

今年的春聯非常特殊,不是他們去買的,而是藍雅君自己寫的。

她寫的一手好字,娟秀又瀟灑,非常好看。

當然,是比不過當世的名家的,但是比地攤上的買的,比荊楚懷自己寫的要好幾百倍了。

荊楚懷展開長長的紅紙,然後藍雅君看了一眼,準備好的內容,然後拿起毛筆,沾了沾他們之前磨好的墨,在盧雨萱和荊均的註視下,屏息凝神,一氣呵成。

荊楚懷第一個鼓起響亮的掌聲,盧雨萱和荊均有樣學樣地跟著鼓掌。

藍雅君拿著筆,笑得很開心,然後被誇著又接著寫完了其他的。

荊楚懷小心翼翼地拿著寫好的春聯晾幹後,跟著藍雅君一起出去貼春聯,荊楚懷昂著頭,瞇起眼睛貼左邊的春聯,但是不管怎麽貼藍雅君都覺得可以,荊楚懷狐疑地轉過頭,問道:“真的可以?”

看到他們倆在外面耽擱了這麽多久,荊均走了出來,發現他們還在貼第一張春聯,失語片刻,走到了藍雅君身邊,說:“歪了。”

“左邊往十一點的位置挪兩厘米,右邊往三點鐘的方向擺正位置。”

荊楚懷難得沒讓他閉嘴,於是,完美主義的荊教授可以完美地發揮自己的天賦才能,對稱美學。

弄下來,遠看近看都完美的不得了。

藍雅君給荊均比了個大拇指,荊均矜持地點了點頭,換來荊楚懷一聲不滿的聲音:“累死累活的可是我。”

藍雅君翻了個白眼,心想,長那麽高的個子不就是用來貼春聯的嗎?有什麽好抱怨的。

荊楚懷不高興,他拽著藍雅君直接走了。

荊均無奈,正巧隔壁家門開了,正是陳教授。

陳教授擡頭一望,瞧見了荊家門口手寫的春聯,“哎喲”一聲,用普通話問道:“你今年怎麽想起自己寫春聯了。”

以前別說寫了,都懶得買。

什麽年都能給他過得冷情。

荊均難得露出個笑,帶著點炫耀的語氣,說:“兒媳婦兒寫的。”

“這孩子愛折騰,跟我可沒什麽關系。”

陳教授瞪大眼睛,緊接著又是“哎喲喲”一聲,點了點荊均,說:“儂個老荊。”

荊均輕笑一聲,擺擺手,走進了屋。

藍雅君被拉進屋後也沒閑著,她拽著荊楚懷進了廚房,開始做飯。

荊楚懷就一路給她打下手,忙活到快下午的時候,團圓飯就快做好了。

盧雨萱和荊均年輕的時候吃家裏,長大後吃食堂,就沒自己做過飯,看他們倆忙活就也只能幹看著。

荊楚懷會因為他們啥也不幹臭著個臉,藍雅君則會喜氣洋洋地蹦出來,叫他們吃飯。

盧雨萱有點尷尬什麽都不做,就過來端菜,等到一桌子都擺好了,藍雅君又非常殷勤地給他們倒甜酒,這會兒正是中午,也沒什麽節目好看的,他們就對著拜年節目看個不停。

盧雨萱吃著吃著,問起他們什麽時候辦婚禮。

藍雅君一楞,看向了荊楚懷,荊楚懷“呃”了一聲,說:“還沒想過。”

說著,他怕藍雅君不高興,趕緊補充道:“我們都太忙了,可能得忙過一段時間吧。”

“等楚懷畢業就辦吧,”藍雅君當場拍桌決定,“那時候應該就能抽出時間了。”

荊均這時拿起酒杯,好奇地問荊楚懷:“那你什麽時候畢業?”

荊楚懷心裏很不爽,心道,說的就跟我要延畢一樣。

他說:“盡快吧。”

荊均也不知道接下來怎麽接話,就幹巴巴地說了個“哦”。

荊楚懷:“……”感覺更不爽了。

盧雨萱卻很在意婚禮,她說:“你們太忙的話,到時候我們可以幫你。”

荊楚懷心道,可得了吧,你們還不是忙的暈頭轉向。

藍雅君卻笑著接過了好意,她說:“好啊,那就先謝謝爸媽了。”

瞧瞧人藍雅君多會做人。

有了藍雅君,幾個人吃著飯,氛圍相當愉悅,聊著聊著,自然而然談到各自的工作上了,三個的專業都不太一樣,但聊起來倒是挺順暢的,可能做研究都差不多,一通百通,藍雅君聽了受益良多,然後,舉起手,問了幾個科研小白才會問的愚蠢問題。

然後,得到了三個人非常細心且耐心的回答。

得嘞,一門三個大學者,看來以後畢業論文是沒太大問題了。

藍雅君心裏舒了口氣。

他們這邊聊得正是融洽的時候,家裏的門忽然響了,藍雅君放下杯子,趕緊去開門,然後一推開門,就冒出陳教授的腦袋來。

陳教授看到藍雅君跟廖阿姨反應一樣,眼睛一亮,“哎喲”一聲,嘆道:“儂老好看格。”

藍雅君在S市待過一段時間,聽到這口音,還挺親切的,笑著說:“謝謝。”

她猜到這應該就是荊楚懷說的老頑童鄰居陳教授了,於是,推開了門。

陳教授拿了一瓶酒,對荊均喊:“老荊啊,我得了一瓶好酒,喝一杯啊。”

荊均聞聲,偏過頭來,看向陳教授,剛想說拒絕的話,藍雅君就陳教授去搬了個凳子。

等到陳教授坐下,藍雅君捶了捶手心,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說道:“我也給陳老師買了禮物。”

陳教授非常驚喜,連連指了指自己:“我也有啊。”

藍雅君眼神指示荊楚懷,荊楚懷無奈地放下筷子,去臥室把禮物帶了出來。

他面無表情地提著禮物,任由藍雅君像個推銷員一樣介紹手裏的禮物。

有陳教授的,有陳雪杉的,還有陳夫人的。

“好好好。”陳教授抱住三件厚禮,轉過頭來,對著荊均和盧雨萱直抒胸臆,“你們這個兒媳婦還真是好啊。”

荊均矜持地“嗯”了一聲,盧雨萱笑著受著了這聲誇。

哎呀呀,本來還想把楚懷說給我們囡囡的,陳教授看了荊楚懷一眼,心道,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孩子表現得這麽輕松愉悅,看來現在也蠻好的,哈哈哈。

陳教授後來跟荊均和盧雨萱聊了很多,久不回家,陳雪杉被媽媽派來尋找除夕還四處浪蕩的爹了。

陳教授不肯走,拉著荊均說個不停。

說起來,性格相差這麽大的兩人,能維持這麽多年的友誼,除了同在一個系之外,還有互補的性格吧。

家裏媽媽最大,陳雪杉完不成任務,只能坐著幹等。

她搬了個小板凳插到藍雅君和荊楚懷中間,跟藍雅君聊天。

藍雅君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神人,跟她交流,誰都會開心。

陳雪杉開心極了,到了最後比她爸爸還戀戀不舍地離開了荊家。

等到差不多下午的時候,荊家四個人又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給晚飯騰出位置來。

藍雅君和好了餡兒,坐在廚房邊包餃子,荊楚懷就在一邊幹看著,也幫不上忙,盧雨萱到了這時倒是無意之中點亮了包餃子技能,除了開始幾個醜餃子,後面的都很規整,包的慢歸慢,但都做出成品出來,荊均也能幫上忙,但是中午酒喝多了,看東西有點迷糊,看什麽都不夠完美,包了半天一個也沒包出來,被荊楚懷無情地嘲笑。

藍雅君譏諷道:“見過五十步笑百步的,沒見過百步笑五十步的。”

盧雨萱“噗”地一下,笑出聲來。

荊楚懷氣的去捏她的臉,被她用帶著面粉的手拍開。

到了晚上春晚開始的時候,四個人又熱熱鬧鬧地吃起了餃子。

只不過,在新年鐘聲敲響前倆小時,荊楚懷的同學問他今年有沒有回家,在得到在家以後,高興地約他出去放煙花。

荊楚懷聞言,立即看另一旁又開始犯困的藍雅君了。

藍雅君睡得早,起得晚,在大家還精神奕奕的時候,就已經靠在荊楚懷身上昏昏欲睡了。

荊楚懷戳了戳她的臉,被她直接拍開,荊楚懷覺得她可能清醒點了,小聲地問:“要不要出去看煙花。”

藍雅君頓了頓,緩緩睜開眼睛。

荊楚懷帶了笑意,道:“我們現在就去。”

說著跟看電視正看得入神的父母說要帶著藍雅君出去一趟,然後就半拖半抱地把還在迷糊的藍雅君給帶了出去。

藍雅君直到上了車,都是懵的。

現在城裏明令禁止不能放煙花,要放還得通過相關部門簽字同意才行,所以荊楚懷和那幾個初中同學驅車十幾裏直接去了遠離城市,靠近農田的郊區去放,開的時間有點久,藍雅君睡著了。

醒來時被撲了一身的寒氣,她把自己縮成團,聽到荊楚懷的聲音,他笑著說:“雅君,我們到了,快出來吧。”

藍雅君揉了揉眼睛,被又牽又抱地從車子裏出來了。

他們倆甜甜蜜蜜地手牽手從車上走出來,他那群初中同學就在起哄了。

這個年紀的大家,基本剛剛大學畢業,才適應工作,大學談的一堆校園戀愛最後都因為各種現實因素分崩離析,因此,大過年的難得同學聚會,就荊楚懷還能帶老婆出來炫耀呢。

嘖嘖,人家還不是女朋友,是老婆。

說起來雙兒還越軌地提前體驗了一下愛情的感覺,結果最後,就荊楚懷這個嘴硬說自己沒早戀的,剛到結婚年齡不久,就成了已婚人士,怎麽都是人,就荊楚懷一天到晚坐火箭似的,生命歷程飛速前進呢。

荊楚懷笑著擺了擺手,讓他們別鬧了。

他這群初中同學當初都玩得很好,但是大家天南地北的讀大學以後就沒怎麽聯系了,每年估計也就過年可以聯系一下,但是荊楚懷自從考到首都以後,就再沒在家正常過過年,好多年沒約到了,他們不太清楚荊楚懷這幾年的事,藍雅君的事兒就更不清楚了,還當他們倆是私奔甜蜜的小情侶呢。

而當年私奔的小情侶,已經順利轉正成為夫妻了。

眾人笑鬧著,問什麽時候辦婚禮發喜糖。

這是今天第二次被問了,荊楚懷嘆了口氣,說:“太忙了,等我畢業吧。”

老蔡頭看著藍雅君,看著看著“誒”了一聲,說:“最近那個很火的女明星,跟你好像啊。”

藍雅君笑道:“那就是我。”

眾人瞪大眼睛。

藍雅君昂起頭,故意點了點,學著松靈泉平時自戀的樣子,問:“要簽名嗎?”

眾人哈哈大笑,說好,但是藍雅君得包郵寄。

藍雅君不愧是女明星,相當大方,擺擺手,都是小事。

真是不管在哪裏,都是女明星的social場面啊。

大家最後都從事的普通職業,所以對藍雅君這種有點特殊的娛樂行業比較感興趣,追著她問了好久,聽完藍雅君說了那些表面光鮮亮麗實際枯燥乏味的工作內容後,感慨道:“真是不管在哪裏都是打工啊。”

“是啊,”藍雅君無奈道,“只能湊合著過了。”

荊楚懷知道她在開玩笑,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他們幾個人說說笑笑,時間都快磨蹭到春晚最後一個節目難忘今宵了,荊楚懷時隔數年,再一次背負重任去點“炸藥包”,藍雅君有點擔心,她微微皺著眉,看著荊楚懷點完後,笑著朝她奔來,然後一把抱住她,蒙上了她的耳朵。

下一秒,煙花一銃一銃地向天上飛去,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藍雅君和荊楚懷一起擡頭望去,看到了璀璨絢爛的煙花。

煙花稍縱即逝的彩光映照在他們臉上,是別樣的美麗。

藍雅君很多年前沒看到的煙花在這裏得到了彌補。

很好看,她想,是真的很好看。

“雅君。”荊楚懷從背後抱著她,稍稍松了一下她的耳朵。

藍雅君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聽到了荊楚懷的呼喚,她轉過頭來,看著荊楚懷笑著對她說:“新年快樂。”

辭舊迎新,過往的陰影可以讓它如失落的煙花般散去了。

藍雅君眨了眨眼睛,眼裏裝著燦爛的煙火,她也笑著回:“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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