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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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雖然前一晚在喻寧澤的家裏親得昏天黑地，回到出租屋後，池夏甚至覺得整個人是站在雲上的，腦袋漲得像被灌了水的氣球一般，腳下卻異常地輕。
但第二天恢覆理智後，她還是在微信輸入框內打下：“我覺得還是先不要聲張比較好。”
喻寧澤沒有立刻回覆，畢竟作為研發總監，剛上班總有那麽多瑣事需要他處理。於是池夏就這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微信頭像那只可愛的小黑貓，不自覺地露出了癡癡的笑容。
這樣的場景，在旁人看來可以用兩個字言簡意賅地形容——發春。
很快，喻寧澤便回覆了消息，直抒胸臆的三個字：“為什麽？”
池夏歪過頭稍加思索，試圖用稍顯幽默的態度回答：“我怕別人嫉妒我。”
“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持續了很久，她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顯而易見，這句看似玩笑的理由並沒有那麽令人信服。
她放下手機，呆呆地望著電腦屏幕，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就是辦公室戀情的弊端之一吧。尤其是和自己的上司談戀愛。
要是日後自己真的在工作上做出了什麽成績，說不定會被揣測是靠關系走後門，要是自己做得不好，那就是找到了靠山於是擺爛，橫豎不占理。更何況，他是喻寧澤。
連換了一塊手表都能引發一系列猜測，在茶水間八卦占據三天頭條的人，要是誰跟他談戀愛，簡直一秒榮升Halo重點關註對象。
前一天才剛剛確立關系，第二天就要迎接來自四面八方的地毯式采訪，這對池夏來說簡直是地獄模式的挑戰。在她做好心理準備之前，還是先觀望一番比較穩妥。
雖然心裏這樣想著，但到了午餐時間，和喻寧澤在電梯裏相遇時，她還是朝他眨了眨眼睛，當做兩人之間的秘密暗號。
池夏默默地站在喻寧澤身前，背對著他，一邊和身旁的蘇奕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背在身後的手心處傳來酥麻的感覺，她頗為心虛地拍開了他的手。
下一秒，喻寧澤的聲音落在她和蘇奕暖的中間：“你們去吃午飯嗎？”
明知故問。這個時間不去吃午飯還能去幹嘛？
蘇奕暖估計也覺得困惑，便縮著脖子回答：“是啊喻總監，你也去吃飯嗎？”名副其實的尬聊。
在刻板印象裏，喻寧澤從來不隨便和人搭訕，更別提沒話找話了，要是他跟你搭話，那必然有什麽非常重要的事。
於是蘇奕暖的心頭微微一緊。
喻寧澤又問了句：“去哪家？”
蘇奕暖：“就公司樓下那家拉面店。”
她的聲音剛落地，喻寧澤的眼神便從手機屏幕上移了開去，落在了恰好打開的電梯門上。
“我跟你們一起。”說著，他朝著門口揚了揚下巴。
蘇奕暖雖然嘴上應著：“好啊好啊，難得跟喻總監一起吃飯。”身體卻很誠實地不停拽著池夏的衣擺，肉眼可見地不安。
面對此情此景，身為局中人的池夏卻無法立刻說出真相，只好尷尬地扯著嘴角，若無其事般往前走去。
通往拉面店的路熟悉又陌生，明明只需要步行五分鐘，卻好像比一輩子還要漫長。直到走進店內，吹了一會空調的冷風，她躁動的心才逐漸平覆下來。
頗有默契般，他們三人都點了同樣的口味，等待上菜的過程中，喻寧澤貼心地將紙巾從一旁的盒子裏拿出來，平整地放到池夏的面前。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從僅有幾次的聚餐中，他已經觀察到了這一點。
還沒來得及收回手，蘇奕暖假裝生氣般夾著嗓子調侃：“喻總監怎麽只給池夏拿紙巾？偏心哦。”
喻寧澤的手僵在半空，進退兩難，好在池夏及時出手相助，迅速拿了好幾張紙巾擺在蘇奕暖面前，說：“給你，都給你。”
對方笑了笑，又低下頭和男友傳起愛的簡訊來。
午飯時間的拉面店客人絡繹不絕，小小的店面座無虛席，甚至還在門口排起了隊。偶有起身路過這桌的客人往喻寧澤的方向投來目光，但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三人的飯桌略顯沈默，池夏望著後廚忙碌的身影，預感自己的午飯並不會那麽快上桌，於是也低下頭暫時逃離這場尷尬，低頭刷起微博來。
新的博文還沒刷新出來，手機頂部便傳來了微信消息提醒。
池夏打開微信一看，喻寧澤的頭像被他手工置頂到最上方。
Z：“怎麽不理我？”
不知為何，一種做壞事被現場抓包的緊張感油然而生，池夏鬼鬼祟祟地擡起眼看了下喻寧澤，卻發現他卻一副悠閑的模樣看著手機。可嘴角不經意浮現的笑容卻出賣了他。
於是池夏也垂下眼，單手撐著腦袋回：“你幹嘛跟過來一起吃飯？”
Z：“我剛好也要吃飯。”
池夏：“明明附近還有那麽多店可以吃。”
Z：“不想和我一起吃飯嗎？”
池夏楞了楞，心虛地擡起頭觀察著喻寧澤的表情，卻發現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再次低下頭時，卻發現他還附加了一個[委屈]的表情。
她看著自己方才那句帶著些“質問”語氣的話，突然有一抹愧疚的感情浮現心頭。明明是正大光明的戀愛，卻連一起吃個午飯都要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再回想起那天晚上頗為突然的表白，池夏不由覺得，要是哪天喻寧澤真的因為談戀愛而辭職，Halo因此失去了一位如此優秀的研發總監，那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全公司的公敵。
於是她猶豫片刻，回覆：“沒有啦，只是想低調點嘛。”
發完這句，喻寧澤沒有立刻回覆，池夏歪過頭，用餘光觀察了他的一舉一動，在確定對方似乎沒有想要就這個話題繼續的念頭後，順手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說是倒黴也好巧合也罷，在她放下手機的那一刻，服務員剛好端著三碗面走到桌邊，手腕碰到碗沿，濺出幾滴滾燙的湯汁。
池夏吃痛地收回手，還沒來得及檢查微微泛紅的手背，卻看到頭頂傾下一片陰影。
她擡起頭，只見喻寧澤半跪在自己身前，一把拉過自己的手，仔仔細細地檢查著傷情。他拿過桌上的紙巾，小心翼翼地抹去濺在上面的湯汁，還頗為溫柔地呼了一口氣。
這看似正常的，情侶之間的甜蜜舉動，在此時卻令桌上的空氣徹底凝固。
池夏感受到了氛圍的變化，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頭小聲說：“我沒事啦，不用這麽誇張。”
當喻寧澤確認池夏並無大礙，坐回自己原本的座位時，擡頭看到蘇奕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斥了疑惑和震驚。
她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嘴巴張成一個O形。
剩下的兩個當事人卻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拿過桌上的筷子開始夾起面條來。在嘶溜嘶溜的吃面聲中，蘇奕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你們倆......”
“該不會有一腿吧？”
過於露骨的問題將池夏打了個措手不及，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差點被面湯給嗆死。
她接過喻寧澤遞過來的水猛灌了好幾口，帶著一絲怨念看向蘇奕暖，啞著嗓子問：“你就不能說得正常點嗎？”
蘇奕暖重新問道：“你們是在一起了嗎？”
雖然還是非常直接，但池夏知道蘇奕暖就不是個喜歡彎彎繞繞的性子。她本能地望向喻寧澤，試圖尋求一個回答的方案，卻只看到他朝著自己點了點頭，似乎是把決定權交給了她。
來往的人流像被按下了靜音鍵一般，所有聲音都被屏蔽，池夏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扔進了洗衣機的襯衣一般高速旋轉著，非常努力想要得出一個正確答案。
她想，如果他們的關系總有一天會被所有人知道，那先讓最熟悉的蘇奕暖知道也不算什麽壞事，就當是提前彩排了。
況且，雖然有諸多顧慮，但是在內心深處，也隱隱有些想秀恩愛的念頭在蠢蠢欲動。
好奇怪，明明之前從來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想法，甚至還嘲笑過那些在朋友圈大發合照的情侶。
於是，池夏清了清嗓子，湊到蘇奕暖耳邊輕聲說道：“我跟喻總監交往了，你別告訴別人......”
後半句還沒說完，蘇奕暖便尖叫著站了起來，在其他顧客皺著眉頭的嫌棄眼神中指著池夏，大聲質問：“你！你！什麽時候的事？”
池夏一邊把蘇奕暖往下拉，一邊回答：“就昨天，你別這麽激動。”
蘇奕暖坐回座位上，喝了整整一杯冰水後才冷靜下來。她看了眼一臉淡定的喻寧澤，問：“你們什麽時候熟起來的？我是漏了哪一集嗎？”
池夏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在公司其他同事眼裏，她和喻寧澤的關系應該還處於爭鋒相對的狀態。或者說，是池夏單方面被喻總監所討厭，這樣說可能比較合適。
所以蘇奕暖會覺得驚訝也不足為奇。
但要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也過於冗長，池夏只好簡單概括：“就機緣巧合下在一起了啦。”
幾乎等於沒說，但蘇奕暖也沒追問，因為此時此刻，她有了新的疑惑。
“你們誰追的誰？”
追？池夏陷入了沈思。在她的理解中，追這個動作總是伴隨著過於浮誇的表現——譬如九十九朵玫瑰，每天送早餐，或者時不時的奶茶咖啡......
但喻寧澤並沒有做過這些，反而是自己主動發短信和他求和。那這麽說，是不是也算自己追的他......
於是，下一秒，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是我追的TA。”
看到喻寧澤帶著疑惑的眼神後，池夏解釋道：“不是我先找你和好的嗎？”
喻寧澤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說：“我還以為是我的默默守護感動了你。”
池夏捋了捋垂在耳邊的頭發，說：“其實在那次例會之前，我對你印象還蠻好的，可能你不記得了，在我來Halo之前我們就有見過一次......”
她看到喻寧澤低頭捏著自己的下巴，似乎在大腦的數據庫裏非常艱難地尋找著與之相符的記憶，卻始終沒有成功。他眉頭緊皺，似乎非常緊張。
池夏湊上前，問：“你果然不記得了吧？”
喻寧澤擡起頭，對上池夏的目光，義正言辭地說：“我記得。”
池夏靠在椅背上，俯視著他，問：“哦？什麽時候？”
過了片刻，他才回答：“校招的時候，你摔倒了，對吧？”
池夏微微一楞。她原本以為喻總監每天要見這麽多人，把一位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忘了也正常，雖然回憶地有些艱難，卻沒想到他還記得。
她忍不住問出了一直深藏於心的困惑：“那個時候為什麽要拿走我的簡歷？”
喻寧澤沒有半分猶豫，回答道：“你的簡歷剛好符合Halo的標準，況且我們本來也是來招聘的。”
池夏撇了撇嘴。還真是公事公辦。
在看到她有些失望的表情後，喻寧澤腦袋裏的戀愛神經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突然醒悟般問：“我是不是應該說，從那時候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池夏連忙擺手，“也不用這麽假。”
喻寧澤長長地“哦”了一聲，又低下頭若有所思。
他們只顧著聊天，碗裏的面逐漸吸飽了湯汁，早已糊成了一坨。池夏不太喜歡這種界面不分明的面條，卻也只能無奈地吸溜著，一邊喃喃自語。
“我那時候一直在想，明明是你邀請我來面試的，後來又一直挑我刺，都不知道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我沒有挑你刺。”喻寧澤看了一眼池夏，說：“是你的方案確實有問題。”
池夏撅著嘴，假裝委屈般垂下眼，問：“那要是之後我不小心犯了錯，你還會那樣罵我嗎？”
喻寧澤挑起面條的手僵在原地，面色頓時陰沈了下來。他似乎在這一秒終於意識到了池夏之前所說的，所謂的辦公室戀愛的弊端。
如此明顯的神色變換自然是逃不過池夏的眼睛，她立刻拔高了音調，問：“你是不是後悔了！”
“沒有。”喻寧澤連忙否認。雖然不知道該如何辯解，總之先否認應該是沒錯的。
看著他這幅痛苦糾結的模樣，池夏竟笑了起來。她輕輕踢了踢他放在桌下的小腿，說：“沒關系，你還像以前那樣就好。”
“反正下了班要哄我的人還是你。”
喻寧澤擡起頭，看到池夏不知是因為面條升起的水汽，還是室內的悶熱所通紅的臉頰，心中像是吃了巧克力一般融化出無法說明的甜意。
他輕聲應了句：“好。”
兩人間的空氣流轉頗為粘稠，被空調帶過來的風裏都充斥著戀愛的酸臭味，蘇奕暖終於忍不住說了句。
“你們好惡心！受不了了！再也不跟你們一起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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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寧澤沒有立刻回覆，畢竟作為研發總監，剛上班總有那麽多瑣事需要他處理。於是池夏就這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微信頭像那只可愛的小黑貓，不自覺地露出了癡癡的笑容。
這樣的場景，在旁人看來可以用兩個字言簡意賅地形容——發春。
很快，喻寧澤便回覆了消息，直抒胸臆的三個字：“為什麽？”
池夏歪過頭稍加思索，試圖用稍顯幽默的態度回答：“我怕別人嫉妒我。”
“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持續了很久，她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顯而易見，這句看似玩笑的理由並沒有那麽令人信服。
她放下手機，呆呆地望著電腦屏幕，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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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日後自己真的在工作上做出了什麽成績，說不定會被揣測是靠關系走後門，要是自己做得不好，那就是找到了靠山於是擺爛，橫豎不占理。更何況，他是喻寧澤。
連換了一塊手表都能引發一系列猜測，在茶水間八卦占據三天頭條的人，要是誰跟他談戀愛，簡直一秒榮升Halo重點關註對象。
前一天才剛剛確立關系，第二天就要迎接來自四面八方的地毯式采訪，這對池夏來說簡直是地獄模式的挑戰。在她做好心理準備之前，還是先觀望一番比較穩妥。
雖然心裏這樣想著，但到了午餐時間，和喻寧澤在電梯裏相遇時，她還是朝他眨了眨眼睛，當做兩人之間的秘密暗號。
池夏默默地站在喻寧澤身前，背對著他，一邊和身旁的蘇奕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背在身後的手心處傳來酥麻的感覺，她頗為心虛地拍開了他的手。
下一秒，喻寧澤的聲音落在她和蘇奕暖的中間：“你們去吃午飯嗎？”
明知故問。這個時間不去吃午飯還能去幹嘛？
蘇奕暖估計也覺得困惑，便縮著脖子回答：“是啊喻總監，你也去吃飯嗎？”名副其實的尬聊。
在刻板印象裏，喻寧澤從來不隨便和人搭訕，更別提沒話找話了，要是他跟你搭話，那必然有什麽非常重要的事。
於是蘇奕暖的心頭微微一緊。
喻寧澤又問了句：“去哪家？”
蘇奕暖：“就公司樓下那家拉面店。”
她的聲音剛落地，喻寧澤的眼神便從手機屏幕上移了開去，落在了恰好打開的電梯門上。
“我跟你們一起。”說著，他朝著門口揚了揚下巴。
蘇奕暖雖然嘴上應著：“好啊好啊，難得跟喻總監一起吃飯。”身體卻很誠實地不停拽著池夏的衣擺，肉眼可見地不安。
面對此情此景，身為局中人的池夏卻無法立刻說出真相，只好尷尬地扯著嘴角，若無其事般往前走去。
通往拉面店的路熟悉又陌生，明明只需要步行五分鐘，卻好像比一輩子還要漫長。直到走進店內，吹了一會空調的冷風，她躁動的心才逐漸平覆下來。
頗有默契般，他們三人都點了同樣的口味，等待上菜的過程中，喻寧澤貼心地將紙巾從一旁的盒子裏拿出來，平整地放到池夏的面前。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從僅有幾次的聚餐中，他已經觀察到了這一點。
還沒來得及收回手，蘇奕暖假裝生氣般夾著嗓子調侃：“喻總監怎麽只給池夏拿紙巾？偏心哦。”
喻寧澤的手僵在半空，進退兩難，好在池夏及時出手相助，迅速拿了好幾張紙巾擺在蘇奕暖面前，說：“給你，都給你。”
對方笑了笑，又低下頭和男友傳起愛的簡訊來。
午飯時間的拉面店客人絡繹不絕，小小的店面座無虛席，甚至還在門口排起了隊。偶有起身路過這桌的客人往喻寧澤的方向投來目光，但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三人的飯桌略顯沈默，池夏望著後廚忙碌的身影，預感自己的午飯並不會那麽快上桌，於是也低下頭暫時逃離這場尷尬，低頭刷起微博來。
新的博文還沒刷新出來，手機頂部便傳來了微信消息提醒。
池夏打開微信一看，喻寧澤的頭像被他手工置頂到最上方。
Z：“怎麽不理我？”
不知為何，一種做壞事被現場抓包的緊張感油然而生，池夏鬼鬼祟祟地擡起眼看了下喻寧澤，卻發現他卻一副悠閑的模樣看著手機。可嘴角不經意浮現的笑容卻出賣了他。
於是池夏也垂下眼，單手撐著腦袋回：“你幹嘛跟過來一起吃飯？”
Z：“我剛好也要吃飯。”
池夏：“明明附近還有那麽多店可以吃。”
Z：“不想和我一起吃飯嗎？”
池夏楞了楞，心虛地擡起頭觀察著喻寧澤的表情，卻發現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再次低下頭時，卻發現他還附加了一個[委屈]的表情。
她看著自己方才那句帶著些“質問”語氣的話，突然有一抹愧疚的感情浮現心頭。明明是正大光明的戀愛，卻連一起吃個午飯都要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再回想起那天晚上頗為突然的表白，池夏不由覺得，要是哪天喻寧澤真的因為談戀愛而辭職，Halo因此失去了一位如此優秀的研發總監，那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全公司的公敵。
於是她猶豫片刻，回覆：“沒有啦，只是想低調點嘛。”
發完這句，喻寧澤沒有立刻回覆，池夏歪過頭，用餘光觀察了他的一舉一動，在確定對方似乎沒有想要就這個話題繼續的念頭後，順手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說是倒黴也好巧合也罷，在她放下手機的那一刻，服務員剛好端著三碗面走到桌邊，手腕碰到碗沿，濺出幾滴滾燙的湯汁。
池夏吃痛地收回手，還沒來得及檢查微微泛紅的手背，卻看到頭頂傾下一片陰影。
她擡起頭，只見喻寧澤半跪在自己身前，一把拉過自己的手，仔仔細細地檢查著傷情。他拿過桌上的紙巾，小心翼翼地抹去濺在上面的湯汁，還頗為溫柔地呼了一口氣。
這看似正常的，情侶之間的甜蜜舉動，在此時卻令桌上的空氣徹底凝固。
池夏感受到了氛圍的變化，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頭小聲說：“我沒事啦，不用這麽誇張。”
當喻寧澤確認池夏並無大礙，坐回自己原本的座位時，擡頭看到蘇奕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斥了疑惑和震驚。
她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嘴巴張成一個O形。
剩下的兩個當事人卻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拿過桌上的筷子開始夾起面條來。在嘶溜嘶溜的吃面聲中，蘇奕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你們倆......”
“該不會有一腿吧？”
過於露骨的問題將池夏打了個措手不及，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差點被面湯給嗆死。
她接過喻寧澤遞過來的水猛灌了好幾口，帶著一絲怨念看向蘇奕暖，啞著嗓子問：“你就不能說得正常點嗎？”
蘇奕暖重新問道：“你們是在一起了嗎？”
雖然還是非常直接，但池夏知道蘇奕暖就不是個喜歡彎彎繞繞的性子。她本能地望向喻寧澤，試圖尋求一個回答的方案，卻只看到他朝著自己點了點頭，似乎是把決定權交給了她。
來往的人流像被按下了靜音鍵一般，所有聲音都被屏蔽，池夏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扔進了洗衣機的襯衣一般高速旋轉著，非常努力想要得出一個正確答案。
她想，如果他們的關系總有一天會被所有人知道，那先讓最熟悉的蘇奕暖知道也不算什麽壞事，就當是提前彩排了。
況且，雖然有諸多顧慮，但是在內心深處，也隱隱有些想秀恩愛的念頭在蠢蠢欲動。
好奇怪，明明之前從來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想法，甚至還嘲笑過那些在朋友圈大發合照的情侶。
於是，池夏清了清嗓子，湊到蘇奕暖耳邊輕聲說道：“我跟喻總監交往了，你別告訴別人......”
後半句還沒說完，蘇奕暖便尖叫著站了起來，在其他顧客皺著眉頭的嫌棄眼神中指著池夏，大聲質問：“你！你！什麽時候的事？”
池夏一邊把蘇奕暖往下拉，一邊回答：“就昨天，你別這麽激動。”
蘇奕暖坐回座位上，喝了整整一杯冰水後才冷靜下來。她看了眼一臉淡定的喻寧澤，問：“你們什麽時候熟起來的？我是漏了哪一集嗎？”
池夏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在公司其他同事眼裏，她和喻寧澤的關系應該還處於爭鋒相對的狀態。或者說，是池夏單方面被喻總監所討厭，這樣說可能比較合適。
所以蘇奕暖會覺得驚訝也不足為奇。
但要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也過於冗長，池夏只好簡單概括：“就機緣巧合下在一起了啦。”
幾乎等於沒說，但蘇奕暖也沒追問，因為此時此刻，她有了新的疑惑。
“你們誰追的誰？”
追？池夏陷入了沈思。在她的理解中，追這個動作總是伴隨著過於浮誇的表現——譬如九十九朵玫瑰，每天送早餐，或者時不時的奶茶咖啡......
但喻寧澤並沒有做過這些，反而是自己主動發短信和他求和。那這麽說，是不是也算自己追的他......
於是，下一秒，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是我追的TA。”
看到喻寧澤帶著疑惑的眼神後，池夏解釋道：“不是我先找你和好的嗎？”
喻寧澤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說：“我還以為是我的默默守護感動了你。”
池夏捋了捋垂在耳邊的頭發，說：“其實在那次例會之前，我對你印象還蠻好的，可能你不記得了，在我來Halo之前我們就有見過一次......”
她看到喻寧澤低頭捏著自己的下巴，似乎在大腦的數據庫裏非常艱難地尋找著與之相符的記憶，卻始終沒有成功。他眉頭緊皺，似乎非常緊張。
池夏湊上前，問：“你果然不記得了吧？”
喻寧澤擡起頭，對上池夏的目光，義正言辭地說：“我記得。”
池夏靠在椅背上，俯視著他，問：“哦？什麽時候？”
過了片刻，他才回答：“校招的時候，你摔倒了，對吧？”
池夏微微一楞。她原本以為喻總監每天要見這麽多人，把一位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忘了也正常，雖然回憶地有些艱難，卻沒想到他還記得。
她忍不住問出了一直深藏於心的困惑：“那個時候為什麽要拿走我的簡歷？”
喻寧澤沒有半分猶豫，回答道：“你的簡歷剛好符合Halo的標準，況且我們本來也是來招聘的。”
池夏撇了撇嘴。還真是公事公辦。
在看到她有些失望的表情後，喻寧澤腦袋裏的戀愛神經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突然醒悟般問：“我是不是應該說，從那時候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池夏連忙擺手，“也不用這麽假。”
喻寧澤長長地“哦”了一聲，又低下頭若有所思。
他們只顧著聊天，碗裏的面逐漸吸飽了湯汁，早已糊成了一坨。池夏不太喜歡這種界面不分明的面條，卻也只能無奈地吸溜著，一邊喃喃自語。
“我那時候一直在想，明明是你邀請我來面試的，後來又一直挑我刺，都不知道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我沒有挑你刺。”喻寧澤看了一眼池夏，說：“是你的方案確實有問題。”
池夏撅著嘴，假裝委屈般垂下眼，問：“那要是之後我不小心犯了錯，你還會那樣罵我嗎？”
喻寧澤挑起面條的手僵在原地，面色頓時陰沈了下來。他似乎在這一秒終於意識到了池夏之前所說的，所謂的辦公室戀愛的弊端。
如此明顯的神色變換自然是逃不過池夏的眼睛，她立刻拔高了音調，問：“你是不是後悔了！”
“沒有。”喻寧澤連忙否認。雖然不知道該如何辯解，總之先否認應該是沒錯的。
看著他這幅痛苦糾結的模樣，池夏竟笑了起來。她輕輕踢了踢他放在桌下的小腿，說：“沒關系，你還像以前那樣就好。”
“反正下了班要哄我的人還是你。”
喻寧澤擡起頭，看到池夏不知是因為面條升起的水汽，還是室內的悶熱所通紅的臉頰，心中像是吃了巧克力一般融化出無法說明的甜意。
他輕聲應了句：“好。”
兩人間的空氣流轉頗為粘稠，被空調帶過來的風裏都充斥著戀愛的酸臭味，蘇奕暖終於忍不住說了句。
“你們好惡心！受不了了！再也不跟你們一起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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