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白綾還是一杯毒酒？都不是。

劉淑妃的下場是生不如死，被魏王塞進了冷宮，最終癲狂撞墻而死。

由此看出，魏王的心還是挺狠的，是一位忘恩負義、不擇手段的主兒。

孟婆懶得再去多想這些，收整裝扮，裝作慌忙的模樣去看望裘心瑜。

※※※※※※

裘心瑜身心受創，躺在床上默默流淚。

采枝抽泣，關切地問道：“娘娘，您感覺好些了嗎？”

裘心瑜反問道：“皇上有派人來問過嗎？”

采枝幫裘心瑜掖好被角，“皇上可能還不知道。”

“如果是熙嬪的話，皇上怕是早就飛奔過去了。”裘心瑜連抓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手掌只能不斷地開合。

采枝努力擠出笑顏，說道：“娘娘別灰心，熙嬪娘娘不是推薦您侍寢了嗎？到時候皇上肯定會過問的。”

采枝話音剛落，景和帝的儀仗就到了門口。

采枝急著說道：“這怎麽之前沒人來通報呢！”

“快扶本宮起來！快啊！”裘心瑜的眼睛四處張望，手腳都掙紮著，顯然很是驚慌，就算是扮可憐，也不能損了顏面。

采枝將裘心瑜扶了起來，景和帝正好入門，見到的就是裘心瑜這副淒慘模樣。雖說淑妃沒讓宮人傷及裘心瑜的臉，但是拳腳無眼，還是波及到了裘心瑜的相貌。

如今，裘心瑜的臉青一塊，紫一塊，著實不好看。

景和帝慢慢地走了過去，制止了要下床行禮的裘心瑜，問道：“這是淑妃打的？”

“是臣妾冒犯了淑妃娘娘。”裘心瑜不敢講原因說出，□□宮廷的汙水是絲毫都不能沾染的。這本不是清者自清的事，只要景和帝心裏存著丁點的疑影，她以後就沒有指望了。

裘心瑜本以為她的傷痕、知禮和隱忍能夠換來景和帝的一番安慰和對劉淑妃的斥責，沒想到景和帝卻冷冷地說道：“朕記得你上次在熙嬪那裏也是無知懵懂的模樣，淑妃下手重了，朕會教訓，你多受的委屈，朕替淑妃補償給你。”

裘心瑜不可置信地擡頭看著景和帝，什麽是無知懵懂？什麽是“多”受的委屈？

不能惹了皇上，裘心瑜再三告誡自己，終於生生吞下滿腹委屈，盡量扯出一絲微笑，說道：“皇上，臣妾……知錯了。”最後幾個字是裘心瑜咬牙說出來的，“臣妾以後定當謹言慎行，再不……冒犯各位姐姐。今天，臣妾做了一些新式的點心和吃食，皇上既然來了，可否品嘗一番？”

景和帝見裘心瑜這副模樣，還是有幾分楚楚可憐，便應了下來。采枝趕緊吩咐人將糕點和餐食端了進來，為了一次能夠抓住景和帝的心，也不管餐前還是餐後，就全部都端了出來。

景和帝先是品嘗了一份糕點，簡直是被齁死了，趕緊皺眉放下。再拿起筷子品嘗了一番菜食，直接把景和帝辣的整整咳嗽了半盞茶的時間。

景和帝這番作態嚇壞了伺候的人，更嚇壞了裘心瑜。

難道皇上不喜歡甜食和辣食……裘心瑜這一次真的感覺到希望正在墜落，疾速到她無法阻止更無法預料。

“皇上……”裘心瑜含淚向景和帝賠罪。

景和帝站了起來，嫌棄地說道：“算了算了，你也是想討朕歡心。你好好養傷，朕會吩咐熙嬪多多來照顧你的。”說完就急著走了。

看著景和帝的背影，裘心瑜所有的委屈爆發了。

她真的完了，她徹底惹了皇上的厭了。

該怎麽辦呢？她還有半分活路嗎？可是，她怎麽就活成這個樣子了呢！

裘心瑜痛哭，采枝怎麽都勸不住，就在這時，孟婆帶著萊禾到了。

裘心瑜擡起滿是淚痕的臉，哭著說道：“姐姐。”

孟婆見著裘心瑜這副模樣，心裏忍不住痛快。你受辱，你傷心，你落淚，可是上輩子的原主被你害的毀容、殘疾，你可曾對她有過一丁點的歉意和同情？

人的自私不可避免，但是自私到毀掉別人的幸福來為自己謀奪利益，實在是可恥至極。

原主在往生池前最恨的不是皇後、不是劉淑妃、不是魏王，而是裘心瑜，因為她不止傷害了原主，而且背棄了原主對她的信任，那種希望破滅的感覺最終讓原主徹底絕望。

孟婆心裏念著詛咒，面上悲哀淒婉，說道：“妹妹，淑妃怎麽下如此重的手？”

裘心瑜搖頭說道：“妹妹也不知道啊。”

還瞞著我？孟婆裝作疑惑地模樣說道：“這怎麽可能呢？妹妹仔細想想，淑妃為什麽對你下這麽重的手啊，是不是姐姐我牽連了你啊？”

“姐姐牽連我？”裘心瑜下意識地否定。

孟婆接著分析道：“女人之間就是為了爭寵才會大打出手，不過，姐姐也奇怪，聽宮人說，淑妃從來沒這麽對待過宮妃。那可真是奇怪，如果淑妃要爭寵，為何要為難沒侍寢的你？如果不是要爭寵，你也沒惹到她啊。”

魏王！裘心瑜的手終於有了一絲力氣，試圖抓住被子，是因為魏王！劉淑妃對魏王有意……裘心瑜不知該如何反應，她現在真的很亂。雖然這種事無憑無據，但是她有一種直覺，一定是這樣的。

“妹妹？你怎麽了？”孟婆看著裘心瑜頭頂冒出了冷汗，想必是已經想到了關竅。

裘心瑜緩過來，說道：“沒事，妹妹就是有些累了。不過，妹妹有件事想問問姐姐，皇上……他平時都喜愛些什麽呀？”

孟婆笑著看了一下裘心瑜的紫玉手鐲，說道：“妹妹把手鐲借本宮觀賞，本宮就告訴你。”

裘心瑜趕緊脫下手鐲，然後遞給孟婆，孟婆立時將手鐲戴到自己手上，然後走到梳妝臺前比劃一二，最後轉回到裘心瑜床前，把手鐲劃出手，然後遞給裘心瑜，說道：“本宮喜歡什麽，皇上就喜歡什麽。”

“啊？”裘心瑜剛開始沒反應過，反應過來後簡直要氣死了！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連臉上的尬笑都維持不住。

孟婆見此憂心地說道：“妹妹趕緊躺下，姐姐我也不打擾妹妹了。等有空啊，本宮定要去皇後娘娘那裏去告一狀，為你討回公道。”孟婆留下禮品就走了。

裘心瑜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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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武英殿已經熄了燈。孟婆卻還沒睡，正在等辦事的人回來。

四更時分，探查的人終於回來了。孟婆在黑暗中問道：“見到皇後的人了嗎？”

黑暗中那人低聲回道：“見到了，是逢綾姑姑手底下的一個小丫鬟，奴婢認得。裘答應那邊派去的是采枝姑娘，兩人見面的時間很短，說的就是劉淑妃和魏王的事。”

寒冷的月光透進武英殿，照亮了孟婆的一只眼睛，不過孟婆的眼光卻比月色更冷。

孟婆手裏握著白日裏從裘心瑜那換回來的玉鐲子，“路線和接洽的人都看清了嗎？”

宮人急聲回道：“請娘娘放心，奴婢都記著呢。”

“萊禾賞銀。”孟婆擺擺手讓這些人退下。

孟婆慢慢地走下床，打開窗戶，隨後將手中的紫玉手鐲碾碎成粉，然後隨風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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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裏的日子可以很單調，也可以很多彩。一個月過去，表面上的皇宮風平浪靜，可是實際上已經暗潮湧動，隨時都可能波濤暗湧。

因為距離上輩子魏王逼宮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不過，這輩子劉淑妃沒有像上輩子那樣被汙蔑推原主下臺階，最終致使原主殘疾。那麽此時的劉淑妃還會像上輩子那般幫助魏王造反嗎？

孟婆不知道，但是孟婆卻知曉這個答案皇後會給她。

估摸著時機，孟婆來到永儀宮看望劉太後。

劉太後未曾預料到孟婆會來看她，她不認為是孟婆有孝心，畢竟自己不是景和帝的生母，劉氏一族也根本比不得溫國公府，但是她真的琢磨不出理由。

孟婆很是恭敬地行了禮，隨後直奔主題，說道：“臣妾是為了裘答應的事來的。”

劉太後沈聲說道：“哦？事情已經過了一個月了，裘答應也已經痊愈了。當初淑妃出手是重了，皇上也處罰過了。”

孟婆對劉太後言語中的拒絕不以為意，接著說道：“後宮做主的是皇後和太後，臣妾斷不敢插言。臣妾此次前來是有關於淑妃姐姐和……魏王的事要告訴太後娘娘。”

劉太後端著的茶杯瞬間掉在地上，瞪圓了眼睛，憋著狠說道：“熙嬪直言即可。不然淑妃做得出來的事，哀家會做的更加爐火純青。”

熙嬪挑眉笑著說道：“難道在太後的眼裏，臣妾是和裘答應一樣可以任人揉圓搓扁的人嗎？前朝後宮，劉氏一族還是鬥不過溫國公府的。”

劉太後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冷笑說道：“本宮就知道，溫國公的女兒怎麽會是個傻的？如果真的傻的，也不能讓清心寡欲的皇上那麽的寵愛。”

之前裝傻是為了讓劉淑妃相信她關於裘心瑜的挑撥之言，現在事情已經發生，她也不必再費力演戲了，孟婆愜意地靠在椅子上，說道：“太後認為晚輩不是個傻的，那正好說明晚輩就是一個傻的。因為真正聰明的人從來都深藏不露。淑妃姐姐之前出手教訓裘心瑜，淑妃姐姐知曉，太後也知曉，本來裘心瑜會如淑妃姐姐所料不敢聲張，唯恐自身撇清不及。可是淑妃姐姐卻不知道，裘心瑜是皇後娘娘的人。”

“皇後？”劉太後冷笑一聲，說道：“哀家實在聽不懂熙嬪的話。”

“無礙。”孟婆一副輕松的模樣，說道：“自從上次裘答應被淑妃姐姐重打，皇後娘娘那裏就已經得到了風聲。這期間的一個月……臣妾聽說淑妃姐姐很願意光顧宮外的首飾鋪子……”

劉太後的額頭已經冒出細汗。她怎麽會不明白熙嬪的話，可是正是因為懂，所以才更加不能露怯，劉太後揮下了身旁伺候的宮人，孟婆見此也揮手讓隨伺的宮人退下。

孟婆喝了一口茶，說道：“太後難道在潘德妃倒臺之前真的不知道平樂公主的暴行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尤其還是宮中。不過太後打的和皇後是同一個主意，不過是想要留著這個把柄罷了。皇後為了二皇子，太後您是為了劉淑妃將來的孩子。可是劉淑妃真的想要生孩子嗎？她會有孩子嗎？”孟婆盯著劉太後越來越虛的神情，說道：“她根本無心爭寵，更無意懷皇上的孩子。這一點，與她朝夕相處的您應該知曉。”

孟婆站了起來，慢慢地走近劉太後，冷聲說道：“臣妾不妨直白地告訴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手裏已經握有淑妃姐姐和魏王來往的證據。”

“砰”的一聲，太後癱靠在了桌子上。

孟婆沒有去扶太後，而是坐到太後的茶幾旁，在太後耳邊輕聲說道：“而且臣妾有確切的消息，魏王正在密謀造反，這件事淑妃姐姐知道，皇後也知道了……敢問太後，魏王此時聯系淑妃姐姐是為何呢……”

劉太後忽然狠狠地抓住孟婆的手臂，然後雙眼冒火，恨聲說道：“你這是在胡說什麽！你怎麽敢對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信口雌黃！”

孟婆天真的說道：“臣妾不敢啊，如果太後娘娘不信臣妾的話，可以把淑妃娘娘請來。淑妃娘娘性格直爽，不善虛偽做謊，一旦仔細詢問，必然能得出蛛絲馬跡。而且皇後娘娘既然能有證據，那麽必然是人證物證俱全，否則皇後娘娘如此樂於自保的人絕對不敢去貿然打擾皇上。可是人證哪裏來？物證哪裏來？所以臣妾就算不知事實，也敢確定，淑妃姐姐和魏王必然有書信往來。”

這種事是唬不住人的，所以這事是真的？劉太後感覺自己呼吸越來越難，現在只能死死地盯著孟婆，恨聲說道：“本宮算是想明白了，熙嬪這是看螳螂捕蟬，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孟婆輕松地從劉太後的手裏掙脫開來，然後站起來說道：“太後，臣妾和您都知曉，從踏進皇宮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不得不爭。皇宮的局從來都是生死局，沒人能夠逃脫。此時此刻，就算您不想被臣妾利用，難道還有其他辦法嗎？”

孟婆冷笑一聲，甩著衣衫走到門口，然後回頭說道：“太後娘娘千萬不要生病了，否則誰來料理這個禍攤子呢？要知道，謀逆之罪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到時候就算太後能夠成為名正言順的太皇太後，也怕是沒有能力重振劉氏一族了。”

“你有辦法！”劉太後狠狠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嚎聲說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如果熙嬪沒有辦法，她不會來這裏。

孟婆轉身，冷聲說道：“皇後娘娘珍惜羽毛，雖然慣愛算計人心，但是卻不曾主動害過人，唯一的破綻就是……裘答應。趁著劉氏一族在前朝後宮都還有些影響力，太後娘娘該仔細地想著如何搏這最後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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