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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盎然秋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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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盎然秋風起

來長銀谷第二日,姜箋和風琮才挪身在谷裏閑逛,許是銀掌門提前知會過,路過正經可食的莊稼田外時,百姓笑呵呵跟二人打招呼。

閑景不過半個時辰,長銀谷上空密密麻麻掠過人群,令田地裏正在做農活的百姓嚇得四處逃散。

“那不是仙陵山派、海棠仙島還有六爻宗三派的修士嗎?”風琮擡眼望著空中飛過的人群,前兩日這群著裝之人還去風花鋪外尋他來著。

姜箋蹲下身子從地上撿了根從逃之夭夭百姓筐子裏掉出來的麥穗,旋即站起,“那不如猜猜他們來做何事?”

“自然是其他三派也出了跟長銀谷一模一樣之事,不是孩童從風花鋪出來死去,便是其他人。”風琮站在田間小徑上,任由兩側田地裏殘留著的小麥穗擦過衣衫下擺處,‘呲呲’作聲。

反正事情到最後也是沖他來的,沒何區別。

田間風是輕柔的,拂過姜箋身前時,飄動了她蹲下身子時,垂落在胸前的長發,今兒她的裝束與往日如出一轍,靈意十足。

兩側耳後繞起的編發用兩根銀制的短流蘇簪固定,妝意盈盈,一襲黃白色襦裙照舊,在田野小徑行走,脆耳聲聲,瞧著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孩童,天真難遮。

但她卻在風琮面前去了這層屬於她,但不屬於現在的她的不合時宜的歡樂,“從在散山腳下初展身手,往後去風花鋪的內尋死者的百姓應當都是門派中不常出門,靈力低微的修士。”

這條小徑仿佛沒有盡頭,也不知剛才百姓是如何快速走完的,姜箋雙手放置身後,目視前方,甚至她都不確認身後的風琮是否聽清楚她講話,只道沒有回頭路可走,這條道必須走到盡頭。

她所知仙陵山派吸術法低微修士的精血,其他門派長年招弟子入門,卻不見門中弟子大增,也是如此手段,是以此來增長術法高者的修為,是以有了這場看似尋著軌跡看似正常的事態。

風琮的劍術是她一力促成的,也是她親手把人推向散山腳下,去引四派來爭搶風琮這個不可多得的資源。

四大門派的掌門,是不會放任一個既會修仙界並沒出現的劍修,及招魂修為一體的天才不管的,四大門派勢必會爭相搶奪,最後若都不得到,便毀掉。

世間人的欲望,是強之又強的,或者說,整個六界中人,之所以修仙,本身就是欲望加身,重欲重結果。

往往這樣之人最不願意看到的便是世間有比自己術法功力更高的強者,若不能臣服那便手刃。

當初的雪泠弦飛升後,無端被扣上一頂帽子,便是六界之中無人親見神君之職,卻有無名小輩一鳴驚人,轟動六界。

風琮無父無母,唯她而已,她倒要看看,當四派都得不到一人時,是否會和雪月派滅門一樣,來吸她精血,隨後嫁禍給風琮。

未曾轉過頭看著風琮眼睛,是她本身並非純粹如表面,近幾次每每望著那雙讓她跌落在溫柔鄉裏的眼神,她眸底總會莫名湧過淚花,再被她狠狠壓下去。

先利用之,再言喜歡,後又未曾挑明。

她不是個坦蕩的人,做不到事事坦誠,可風一樣的少年,真誠熱烈,坦坦蕩蕩從未瞞她,甚至她都能想到一旦她挑明所以,人並不會怨恨她,只會意氣用事,發了狠地在來年魔界那場惡戰中與敵人撕鳴,她不願,亦不敢,拿喜歡之人姓名去做賭,只能瞞之又瞞,慢慢把人往她想要的那個兩全其美的結果上引,那樣才是她的私心。

身後風琮視線開朗,但他卻選了目光逼仄,清澄地目光裏全是身前幾乎是在他眼皮底下的女子身上。

女子黃白色的襦裙鮮亮,兩枚銀鈴鐺被她高掛在後腦勺處,走起路來響聲輕輕,游走在金黃的稻田中,若隱若現,迷迷離離,唯獨身影清廖,周身散著的寒氣,讓眼前女子不似靈俏,而似那時在人界,風琮不小心進去的那片林中,遇到的那位舞姿曼妙的清冷女子。

這次風琮心口處反而沒有浮現怪異之感,他甚至前所未有的平靜,日有所思夜才有所夢,仔細想想,與阿箋一模一樣的夢中女子,不是她還能是誰呢。

他一直會覺阿箋有時會給他一種疏離,很強烈,總是他離人異常遙遠之感,方才有了那夢境,這麽解釋,一切合情合理。

他的阿箋自小顛沛流離,父母雙逝,若人天真無憂,在這吃人之地活不到現在,今時今日,他能有幸與之同行,便應當早知曉,阿箋在長大的途中,定然有不好的一面,才能獨當一面,活之今日。

不太慶幸的是,他所遇的一直都是那個純粹之極,在他跟前顯得弱弱的阿箋,她的另一面不願裸露在他眼前。

沒關系,即便如此,他也要毅然決然將這條路走到底,才能站在高處,讓阿箋可以親自拂去往日枷鎖。

“仙陵山、海棠仙島和六爻宗,今日齊聚長銀谷,便是因我而來。”思慮良久,他才續上阿箋問他的問題。

這不就是‘資源掠奪’嘛,在整個修仙界只有他擁有得天獨厚的力量時,所有門派並非想要其有所作為後為之庇佑,而是想盡辦法讓其歸宿各自門派下,如若不然,那他應當就成了四大門派的敵人,或許也會成為下一個頌安君。

姜箋忽而停在原地,裙擺搖曳之際,後頭風琮一下便把她撞進懷中,二人離的本就相近,她一停,風琮未來得及止步。

“怎麽了。”風琮自那晚之後,便發誓不再不經阿箋同意,私自做什麽過分之事,他怕那樣會把人逼走,在他把阿箋撞到他自個懷中那一瞬,欲往後退一步,可卻被人反手摟住後腰,他垂眼看著懷中人,順放在身後的雙手突而被一雙小而涼寒的手握著,不知所措,小心翼翼詢問。

姜箋側臉貼著風琮胸膛,感受著他心田起伏,她搖搖頭,後腦勺的兩枚小鈴鐺左右搖晃,聲音清脆,“想讓你抱著我,一直抱著我,不放手。”

風琮好像問句“怎麽突然間——”想想還是算了,也沒問,反扣住那雙覆在他雙手上的素手,將其帶到身前,隨後他手掠過姜箋腰側,把人攬在懷裏。

姜箋把雙手重新攬過他的後腰,那個頻繁擾她睡眠的夢,在她今早將睡將醒時,再一次尋了過來。

陰雨連綿,行人匆匆,清煙朦朧,唯見姜月晴和雪有離牽手撐傘,相視一笑,漸行漸遠,不知為何,她站在原地雙腳被無形枷鎖捆著,任由掙紮無果,無法前行一步,尋之父母,只得觀其身影。

忽而風琮從一側街道撐把傘往她這邊跑來,額前汗意涔涔,像是尋了她很久很久,繼而天放晴,煙雨朦朧逐漸消退,待風琮快步過到她身側,碧雲晴空,萬裏無雲,那落在雲煙裏的父母完全消失,她陡然睜眼,才知大夢一場。

重覆輾轉她夢境,起初她想不明白為何會是這樣一個夢,陰雨連天際,父母尚在時;逢天湛晴時,風琮身側至。

今早她醒來,恍然大悟,往事過煙雲,終有花明路,父母已逝,往事待浮出水面,可路不停走。

這條路上春意鋪滿、夏之蟬鳴、秋濃金露、冬雪融升。

風琮不是她的柳暗花明路,卻是她的春意盎然。

明白這個道理時,‘溪水畔’她的屋中,猶然響起神域神樹的笑聲,還有那句“一繩系二人,心意撥雲見日,春意盎然踩春來,雪月有晴再見時。”

“雪月有晴再見時,是我尚可與父母再見時嗎?”姜箋茫然在房中對著空氣講話,神和神的對話,不會被旁人聽去的,所以她可肆無忌憚問之。

神樹沒答,神域神樹向來俯瞰不同界的萬事萬物,對其了如指掌,甚至神君本身無法觀透之事,神樹全全知曉,唯獨神君命運,連神樹都不知。

神樹能生靈物,送至飛升神君做禮,此乃天意,至於靈物名諱,出生自帶,並非它意,視為也不知。

飛升時,這些元燦神君悉數告知與她,想來是也聽不到神樹回答,便起身梳妝打扮,找風琮。

二人相互擁抱時,‘春意盎然’在二人手臂觸碰之處,交叉而過,不爍光,卻綠如春意盎然景。

姜箋目光垂落,看著視線中的綠繩,天地間沒飛升一位神君,便自動有一神物隨心,就連名字都如此別致,‘春意盎然’。

而在天空高處,綿雲之下,除長銀谷外的其他三門派修士還在不斷飛過,田間金黃一片,一望無際,唯獨著一襲淺綠色長袍的男子,惹眼長相,溫柔姿態,讓人一眼變認出,就是那位風花鋪姜箋的哥哥,風琮。

再細一觀,懷中還抱著位女子,那女子側臉他們也熟悉,是風琮的妹妹,姜箋,一眾飛行之人眼睛睜地溜兒圓。

哥哥與妹妹摟摟抱抱?

還是哥哥與妹妹這套說辭就是假的?

眾修士更偏向於後者,看著這茬,他們催術法催的越快,飛至各家掌門早早便到的長銀谷中,急匆匆稟告之。

“掌門,姜姑娘和風公子不是兄妹,是那種關系。”一仙陵山修士搶占先機,稟明自家掌門實情,言語肯定,令其他掌門也驚上一驚。

“此話當真?”

“弟子親眼所見。”

門內提前到的修士噤若寒蟬,也有後來的修士眾聲附和。

約有一個時辰之後,姜箋被風琮拉著手回到長銀谷,一進金色大門口,一群人紛紛朝二人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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