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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心明來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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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心明來吻她

藥草熬煮出來的苦澀氣味,早在整個客殿屋裏悠悠飄著,那碗被放置在圓杌上的瓷碗裏,褐色的藥湯冒著熱氣,絲絲緩緩上浮,鉆入風琮鼻息。

這味道濃郁深沈,經久不散。

他倚著床頭的欄桿坐著,視線側擱落在藥碗裏,藥湯靜止不動,煙絲淡淡,味道逐漸變得溫和起來,他觀懷中人兒紋絲未動,一下子讓他犯了疑難。

如何餵藥呢。

風琮伸手將藥碗托底端起,欲平移至懷中人嘴前,轉念一想又不對,這會兒人昏迷不醒,也喝不下。

隨後他把藥碗重新放回圓杌上,接著把懷中人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他輕手輕腳出了屋子。

天陰陰風凜凜,看樣子待會兒會落一場大雨。

風琮抱臂倚在門外,目光看著客殿裏的這片天,黑雲直勾勾掛在上空,像是在憋一場千年未曾有過的雨,冷意倒灌,院中那幾棵春意盎然的樹這會兒被吹地東倒西歪。

他衣衫被吹得冽冽響著,風聲呼過耳畔,似給了他幾個耳光,也不見他擡腳進屋。

他靜不了心,也見不了她。

那碗藥,曾幾何時他生過一絲邪念,他喝下去再餵她,最後他把邪念一下子掰正,才走出這間屋子。

如何餵藥他不知,但絕非是趁人病著,占人便宜。

姜大夫在給他寫藥方時,落筆時交代了去去就回,那便是快了,他等等就是。

頃刻間,雨水泛濫,瞧著像無數白煙從天空落下,密如織網,落在屋檐上,水花四濺,瓦當下墜落的珠簾都似能給人致命一擊。

風琮記得,這樣大的雨,在人界的晚上也有那麽一場,次日天災人禍,雨勢過大,屋舍塌陷,不過是世人的推辭罷了。

白煙橫行,過珠簾止步。

風琮瞧見姜大夫回來,揪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身子立馬動了動,話中急切,“姜大夫,有沒有什麽法子餵藥?”

姜敘昨晚跟人交代完,還怕人不會熬藥,特意寫了方子放在桌上,事急從權,他先去了趟妖王宮,見妖王跟七花仙上,稟明情況,妖界特請來的招魂者乃他摯友,這才慢悠悠歸來。

他想著過來先不進去,在外頭松松筋骨,等這小子餵藥出來,誰料剛到屋檐下,就碰到了這會兒最應該在屋裏的人。

他看著風琮一雙十萬火急地眸子懇懇盯著他,他沒這小子高,還得擡頭仰望,氣得他都跺了一下腳,“老夫也沒辦法,這合該你小子想辦法才是。”

姜敘說得並不委婉,他給小泠兒配的藥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味滋補藥,旁人喝了也無妨,為的是小泠兒醒來,說不準一時心軟就收了風琮這小子的一片癡情呢,結果這小子倒好,硬生生杵在這兒,淋了一身雨水,真是一根筋啊。

這事兒他的姿態就是看著,他從妖王宮出來時,沒要廂房,因為兩日後他會帶著小泠兒跟這小子光明正大的回修仙界。

反正依他高見,這小子連著兩日都得在小泠兒房裏陪著,他住這小子的房間,轉身欲順著長廊走到隔間時,轉過頭來,催促:“這兩日你的屋子,我先住下了,你抓緊回房餵藥去。”

雨聲嘩嘩,雨勢囂張,不知何時才能得見明日,長廊下二人各回各的屋子。

“吱呀”一聲,隨著門關上,捎進屋門口的雨水一點點有了幹的跡象,窗柩折射進來的光也是昏暗的,屋內未點燈火,暗得不見天日。

風琮在門口站了站,他外衫上濕了不少雨水,這會兒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屋子裏只他跟箋箋二人,脫則不妥;可餵藥總要有些接觸的,不脫是否會傳染潮意給箋箋,本來人身子骨就寒涼。

他順眼望去,床上朝裏躺著的背影瘦弱,也沒在多慮,將外衫褪下放在一旁的圓杌上,一步步走向床前。

他著一件黃色束腰長袍,大步流星地走到床頭坐下,身影沈穩不慌,帶著溫和,像是一盞發著淡淡光澤的暗燈,不偏不倚的光落在熟睡的姜箋身上。

姜箋閉眼沈睡,呼吸勻稱,在暗光襯著下面容顯得更加慘白,像是病入膏肓。

風琮還是一如既往,後背倚著欄桿,手臂一點點穿過她的後頸,手攀上她裏側肩頭時,把人往他懷裏帶。

她身子似冰寒涼,卻似水無骨,倘若稍微不註意,便會下滑,風琮把她牢牢捆在自個懷裏,騰出一只手去夠放在圓杌上的瓷碗。

他出去時,藥湯還是溫熱的,這會兒倒成了溫涼,藥味苦澀,他飲了一口,眉頭緊緊鎖著。

這麽苦啊,他心中默默想了句。

藥湯含在口中,也沒敢再耽擱下去,托著姜箋的手肘將人高擡了一點點,他的頭緩緩下墜,去碰少女的柔軟。

少女的馨香如春雨過後竹林,清新煥然,兩枚小鈴鐺便像鳥兒輕聲哼唱著一凈如洗的鮮活。

急雨傾盆,去也匆匆,嚴絲合縫的烏雲,有了道道裂縫,金黃爍爍的日光將妖王宮沖刷的青翠碧綠,晶瑩剔透的白玉石踩在腳下,暖意洋洋。

客殿屋裏,日光被窗柩割成碎金子,落在金桌上,泛著黃橙橙的光粒,床邊一道柔和的男子身影被拉長,這男子雖被藥碗遮擋著臉,卻依然可視相貌清雋,只見他緩緩垂首,去貼懷中女子欲張未張的唇角,一個熱意洶湧,一個冰涼徹骨,只有緩緩的藥引反覆渡進。

無一例外,全都沒咽下去,順著女子唇角流下。

這又該如何是好。

風琮手中多了一方素凈帕子,順著姜箋淡白唇邊輕輕擦拭著,白皙的脖頸因藥湯的原因,染上一絲褐紅。

他替人用帕子小心翼翼撫去時,姜箋似有似無地意識促動著她轉了方向,只見她側了側身子,頭直接轉向了風琮懷裏。

那股清清盈盈的藥香充斥在她呼吸裏,和她口中苦意連天的味道判若雲泥。

然風琮身子一下僵硬在原地,他端著瓷碗的手滯在一旁,碗中最後一口藥湯晃動不止,他眉眼低垂處,是姜箋一半裸露著的臉頰,白玉其貌,無暇其表,鼻尖剛好緊緊貼著他心口處,感受著他心脈跳動。

忽而他想到了個法子,隨著最後一口藥湯被他一飲而盡,騰出來的那只骨骼分明的手背去靠姜箋另一半不在他視線中的臉頰,先將人的頭撥正頭,接著他的手順著轉了一下,輕扣住人的兩腮,輕輕捏著。

那淡白的唇瓣張了一下,風琮便直接俯下身子給人把藥渡了進去,這次他沒直接起身,而是攬著懷中人的脖頸,微微高擡,這樣藥湯才徹底讓姜箋喝下去。

風琮上身慢慢直起時,懷中人輕咳了兩聲,藥算是徹底灌下去了,雖然只是一口,好歹他知曉如何餵了,今中午就不必大費周章了。

他把懷中人平放下,替人掖好被角,才出了屋門,就看到姜敘正坐在他錯邊屋檐下的美人椅上,看向他這邊,好像就是在等他過去。

“姜大夫,您在妖界地位——。”風琮走到人身邊,看著被暖意十足照射的美人椅上已經沒有絲毫濕著的跡象,直接坐下,問道。

他燒了那盞清影草燈,人便能很快趕過來,可見地位並不一般,昨晚到今兒,妖王宮裏一個人都沒派人過來,甚至那位小花妖也一直不見蹤跡,他心口處隱約覺著奇怪連連,明明前些日子妖王宮會時不時派人過來問候一番,從昨晚開始便客氣也不客氣了。

用完了人便遺棄,妖界作風也不怎麽好。

他擔心的是如何回修仙界,姜箋恢覆已是兩日後,再待兩日也不知這妖王宮會弄出什麽名堂來。

還有那位小花妖,他如今確定自個心思,更加不願小花妖過來。

往後他要親力親為,直到他也確定姜箋心思是何再言其他。

姜敘只在屋裏待過雨晴,便出來坐著,特意在這兒等候這小夥子,此時此刻他帶了他的假胡須,這胡須本白,還不是為了在人前沈穩,好讓人放心把患有疾病的病人交給他,不然他才不帶,這會兒帶著也是有意為之。

綠樹灑金光,耀人眼眸,他兩指捏著胡須,輕輕捋著,眼睛瞇著,仔細打量起這小夥來,面容清雋,臉色瓷白泛著一層淡淡紅暈,眉眼間不知想到什麽,韞著滿滿笑意,衣玦翩翩如黃蝶振翅,拍動著不少光華落在他身上,宛若一副渾然天成的花香蝶自來。

姜敘捋著胡須,滿意地點點頭,如此人兒才可跟他的小泠兒般配,片刻他捋著胡須的手停在一撮兒胡須尾處,接了風琮話茬來,“你也看到了,我能自由進出六界,地位當然是高了,不過呢,最高不過妖界,其他五界也是有大夫的,就是醫術都不如我。”

“那姜大夫,可以等兩日再離去嗎,帶我跟箋箋一同回修仙界。”風琮真摯發問。

姜敘當然是要帶著倆人一同回修仙界,光明正大的回,不過嘛,也沒必要如此著急說出,他重新捋過胡須,“怎麽說?”

那燈小泠兒隨身攜帶不假,可這小子能迅速反應過來,燒掉燈引他來,也不是憨傻的,他想知道這小子究竟心中如何想才是。

風琮如實道:“妖界太過危險,這妖王宮裏的人也都不是好的,我無法帶小泠兒離開,還請姜大夫大發慈悲。”他感知到的也只有這麽多。

姜敘笑了兩聲,“老夫已經去跟妖王說過了,兩日過後帶你和姜姑娘離開。”他說完正經事,又問了個岔話,“真的不用老夫當你二人的中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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