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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剛養好病沒多久，我就從床上爬起來，去替我那無所不能的大管家天府處理事務。他被景元拉去神策府已經快半個月，幾乎頂替了尚未選拔出來的策士長，前代將軍騰驍對此並沒有發表什麽看法，只是哈哈大笑，拍著天府由零件組裝起來的偃偶身體說：年輕人，好好幹。

景元大概沒和騰驍將軍提起六位星君的事情，不知道這個如今在神策府一個人幹三四五六份工作的可憐人其實年紀可能比建木還要大那麽一兩千年。

好吧，天府是我派過去幫我哥的，這事怪我。於是我換上一身正裝，久違地走出家門去找景元要人。倒也不是全然憐惜天府這個全能管家的社畜生活，因為除了天府之外就只有天機還能跟我一起算算賬，侍女朝顏前段日子裏魔陰身發作，一天夜裏被十王司的冥差帶走了。

這件事情直到我身體痊愈後才由景元告訴我，理由是他們都不想我的病情因此雪上加霜。我和他講，這件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所以等到撞羽魔陰身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能瞞我。

“要是她走了，誰給你做飯吃呢。天樞做的菜你嫌口味太清淡，讓你自己下廚又犯懶，我得再給家裏找個廚子。”病情痊愈之後，我照例和景元躺在一張床上，縮在他懷裏，瞇著眼睛絮絮叨叨，“撞羽給你燒了快兩百年的飯，想在羅浮找個口味差不多的還挺有難度，我記得她和朝顏都是蒼城人。”

……蒼城。

和鏡流來自同一艘巨艦的姐妹，被我的養父母帶進景家的大門時還是少女模樣。她們視景老先生和景老夫人為再世父母，我原以為她們會在養父母墮入魔陰的時候就一同前往十王司，結果還是陪著我和景元又熬過了十餘年。我不知道朝顏是受了什麽刺激，還是她終於扛不住一個大家族的重擔，人已經走了，這些都不重要。

“你比我想象得要平靜，阿棠。”

景元伸出手臂，掌心按在我的脊背上，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卻不算清晰。

雖然這樣說不對，但是你做得很好……他繼續說著，聲音則逐漸渙散，最後變成平穩的呼吸。我豈不知人死如燈滅，自誕生的那一刻起便要一步一步地挨向死亡。我不會用龍的力量再去延緩一個必然來臨的節日，上次會這麽幹單純是希望景元能夠和父母見最後一面。

再這麽草率是要挨罵的，先是景元，再是丹楓，隨之是現在跑去丹鼎司當掛名顧問的天樞。我的身體已經敗得厲害，抽髓的副作用遲早會讓我在遠小於玉清君壽數的年紀走入波月古海。

說起丹楓，我已經挺久沒見過他。即便我臥病在床時每天灌下去的幾大碗湯藥出自飲月龍尊與度厄星君之手，我也只能分辨出更苦的那碗絕對來自天樞。

不過見到他的那天來得挺快，我抵達神策府的時候，裏面除了景元和天府之外還站著騰驍和丹楓。我讓天府先回家去幫天機，畢竟家裏堆著的事情再不解決就真的搞不完了，作為護衛一同出行的天同也被我趕了回去，理由是大人的談話小孩子不要參與。

等到他們全部離開，騰驍先笑了一聲，說沒想到玉清君竟如此幽默。

我沒怎麽見過騰驍，對這位前任將軍的了解全部來自於羅浮的劍首鏡流和曾經在對方手下打過下手的景元。關於他為什麽會突然卸任，鏡流和景元給出的理由都是“年事已高”，而騰驍剛好又慧眼識才，向元帥推薦這個後輩繼任。他未必不清楚我的名字，卻還要喚我為“玉清君”，幸好天府已經走了，要不然這神策府又要上演一出全武行。

“那麽，您找我有什麽事嗎，騰驍先生？”

代替騰驍答話的是丹楓，他說元帥聽聞方壺仙舟失蹤多年的玉清君在羅浮現世，於是差遣他來看看情況。

丹楓作為持明族在仙舟羅浮上的領袖，為了彰顯玉清君的威儀和無上地位才推了所有待處理事務從鱗淵境附近趕來神策府。雖然被丹楓維護了我很欣慰，但真的沒必要，因為騰驍看起來就和那群破事很多的龍師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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