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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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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3)

林上淺走後,陳書肆再也沒出過府,他常常問自己,她恨他嗎?或者說她喜歡他嗎?

他整日坐在廊亭,擡眸看著屋檐外的漠寧,他時不時想起和她在一起時的情景。

可他又不禁想起滅她家之人是自己。

他讓她失去了一個家。

可他又說,他給她一個家。

不禁覺得那句話有些嘲諷,更是對她的諷刺般,他垂下眼簾沈思著。

一只烏鴉飛過,好像在說:“或許本就不合適,何必讓兩條不合的姻緣線扯在一起。”

或許命運的簽只讓相遇。

月老的線卻不予結局。

清風拂過,院落內的梔子花吹起思念的寂寥。

“林姑娘走後,世子殿下郁郁寡歡,無她不歡似的。”兩位丫鬟走在回廊處,手中端著要送去洗的衣裳,竟沒註意到陳書肆。

他擡起眼眸看著這兩位討論他私事的丫鬟。

一旁的丫鬟註意到了陳書肆的目光,趕緊拍了拍她的手臂,小聲道:“別說了別說了。”

她這才擡起頭來,他的目光似是要吃人一般,兩位丫鬟嚇得立刻低下了頭,不敢看他,兩人唯唯諾諾道:“世子。”她們的聲音發顫,似乎很怕。

話落,兩人便匆忙地離開了回廊,他不語,靜靜地看著天空的。

今日的天氣格外好,可他的心卻不是如此。

她哪哪都好。

不合適,他也不想認這個結局。

他既然能栽在她身上,便認定她了。

那位丫鬟說的沒錯。

他,無她不歡。

陸決聽聞陳書肆近期不曾出門,在府中郁郁寡歡,面對城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卻毫無波瀾,他擔心他。

“誒,世子他人呢?”陸決攔住路過的一位丫鬟,漫不經心的問道。

丫鬟垂眸,輕聲道:“在廊亭。”話落便低眸離開了。

他向廊亭的陳書肆嘆了口氣,大步向他走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來,嘆息道:“聽聞你今日不曾出府,這是怎麽了?”

他只是回頭看了看陸決,卻不做回答,他向西屋張望著,開口道:“林姑娘她人呢?”

他眉心微動,欲言又止,他沈思一怔,道:“她找到自己的家了。”

他撒了個謊,他不敢跟別人說實話,他顫了顫眉睫。

陸決一聽,找到自己的家該是好事啊,可他卻一副不開心的模樣,他笑著道:“那這是好事啊,你怎麽愁眉苦臉的?”

陳書肆沈默半晌,剛準備開口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說什麽。

陸決似乎是猜到了什麽,探問道:“莫非你喜歡她,舍不得?”

他低沈地嗯了一聲。

“愛向來殘缺,既不能填平,何必周旋?”

陳書肆也不清楚,人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一個人,但卻又很難忘。

林上淺在他心中如同清風,而他卻中意這場風,任風擺布。

他現如今,就像是在刻意等著她。

他不願妥協於上天的安排。

真像一場夢啊。

他認命般的去覺得這件不合的情緣。

喬玉檀和喬扶裳已無依靠,蘇調樂坊出現的同時,她們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

她們站在蘇調樂坊的門口,看著掛著的牌匾,毅然決然地踏上了樂坊的石階,有一位打雜的女子走了過來,看到是陌生面孔時蹙起眉問道:“你們是?”

二喬對視一眼,一齊開口道“我們找坊主。”

偌大的臺子上,一群漂亮的姑娘們正在練琴,一旁的沈枝和皺起眉,厲聲道:“常青,你這樣是跟不上她們幾個的節奏的。”

眾人一聽向常青看去,她頓時攥緊了衣衫,抿了抿唇。

這些是蘇調樂坊的姑娘們,每個人都有一定的能力,可心不一,節奏也難跟上,倒讓沈枝和無奈。

“坊主,有人找您。”剛剛的女子來到廳堂,揚聲道。

沈枝和的眸中帶著幾絲震驚:“什麽?可你們跟不上她們。”沈枝和淡然道。

“坊主,樂器我都會,節奏自是跟得上。”喬玉檀自信道。

可喬扶裳卻不會,她只會舞劍。

沈枝和一聽,倒是覺得可以嘗試,她烏色的雙眼望向了喬扶裳,問道:“你會什麽?”

“劍。”她不以為然道,沈枝和不禁蹙起眉頭,她註意到了,隨即話鋒一轉,接著道,“我會舞劍。”

沈枝和蹙起眉,開口道:“可我們樂坊要耍劍的姑娘有何用?”

她似乎不太想要喬扶裳,樂坊是樂坊,倒也談不上劍這樣的表演。

喬扶裳一聽,垂下眼簾,喬玉檀不想放棄,挽回道:“若坊主想與安熹樂坊比個一二,不妨試試樂與劍的組合,更是有趣。”

沈枝和一聽,倒也覺得不錯。

現如今蘇調樂坊要與安熹樂坊爭個一二,可若僅僅是普通的樂曲,未免太常見了,好聽的曲子多了去,若沒什麽新穎的,怎會讓百姓駐足。

加上劍,可讓曲子沒那麽單調,甚至更有節奏感。

而沈枝和所需要的,便是新穎。

“好啊。”沈枝和勾起笑容,看向二喬,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

沈枝和給二喬一個住所,

二喬幫她贏。

何不是一場好事,於沈枝和而言,好事成雙罷了,她既然有膽量向杜蘅“宣戰”,那她一定勝券在握,蘇調樂坊的姑娘們和安熹樂坊的姑娘們差不了一二,再添上二喬這兩筆妙筆,更是錦上添花。

是日驚蟄。

驚蟄始,已是春意正濃時。

夜幕低垂,繁星點點,漾起春心的波瀾。

燕燕輕盈,鶯鶯嬌軟。

宋見離身著縷金百蝶雲緞裙坐落在春亭,她望著空中的月亮,不禁回想起上一世雪夜的月。

她漸漸發現,她好像和月亮捆在一起了,無論何事都有月。

她楞了神,絲毫沒註意站在身後的沈渡,微風拂過,院落內的梨樹枝椏搖晃,她似乎感到身後一涼,感覺有人一樣。

她漸漸的側了側頭。

確定了,有人。

此刻,她的內心翻湧如春潮,害怕地不敢動,沈渡借機嚇唬一下她,輕輕地拍了她的肩膀。

她嚇得叫了一聲,連忙轉過身想看清此人是誰,看到是沈渡那張臉,不禁覺得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沈渡,你真是嚇死我了。”她抱怨道。

“沒嚇死,怎麽?”他看向宋見離那雙明眸似水的雙眼,淡然道:“不睡覺在此作甚?”

她擡起頭來看向沈渡,對上了他的視線,開口道:“你才比我大一歲,就管我?”

沈渡不過比她大一歲罷了,心卻比她成熟的多,他輕垂眼睫,他語調閑散,意味聲長道:“突然感覺,你就像是碎掉的瓷器卻還要努力地拼湊自己,你覺得呢?”

她一怔,她不清楚自己,她與以前不同了,突然的變化就像是掙開原體般,過去的自己死在了她重生的那天,她該改變的。

但又不禁覺得心疼。

她本可以無憂無慮的,如今還要參與打打殺殺,雖有這般的心,卻無這般的能力。

她會劍而且是他教的。

一招一式都似他七分。

不僅僅是像,上一世的她為了自保,不然不會踏進命運苦澀的門,可別無他法,總要護己護國。

曾經的她說,不可怯不可懦。

她認為這是一位公主該做的。

按上一世來,不久後便是宋瀟寧的噩夢了,她要和親,同是公主,本該是她去的,可宋瀟寧不想小小的她面對這麽多。

她心疼,她何嘗不心疼這樣的宋見離?

可她更該心疼自己的。

她欲言又止,微微張唇,開口道:“為什麽這麽覺得?”

碎掉的自己這麽容易被戳破嗎?

以她的想法來說,很容易。

“嗯,猜的。”他不正面回答,隨便糊弄一下便好。

“夜深了,你該睡了。”他淡然道。

“可是……”她似乎還想要說什麽,卻被沈渡打斷了。

“沒什麽可是,我守著。”他寬慰道。

宋見離側躺在床上,卻沒睡,目光落在門上,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清風拂過,她漸漸攥緊了被子,她在看沈渡。

沈渡站在門外,倚靠著門,幽閉著雙眼,他沈思著那日的話。

“算我愛你兩世。”

可她卻不正面回應這句話,他不禁發楞。

屋子內的宋見離緩緩閉上雙目沈睡著,她的臉泛著素白,眉心微動。

她猛得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她回想起剛剛夢裏的一幕。

是沈渡依在她的肩畔,輕聲道:“阿離,我喜歡你。”他的聲音溫涼如水,他溫柔地看向她。

她不禁後背發涼。

她一聽,怔住了,輕輕地拍了自己幾個巴掌,開口道:“都是夢,都是夢。”她一直重覆著這幾句。

“什麽都是夢?”一道聲音落入她的耳畔,她一怔,此時的沈渡正站在她的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胡亂解釋道。

他俯身,眉心微動:“不是我想的哪樣?”他問道,“做夢了?”

嗯,做的還是春夢。

“夜深了,你去睡吧。”她尬得扯話題,她怎麽會做春夢。

入夜漸微涼,她的聲音發顫,只覺寒冷,沈渡輕輕地為她蓋上被子,便離開了。

她躺在床上楞神,她在猜自己,猜自己的心,或者去賭,起初,她賭的是沈渡一定會輸,可沈渡同她一樣的重生了,這局便也亂了。

或許二人攜手,她護國,他報仇得權,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想著便睡了,可沈渡並沒有離開,一整夜都在她的房門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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