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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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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殘片

2017年的除夕,湖州市已經明令禁止燃放煙花爆竹。

年夜飯後,伍憂帶著小侄子小侄女們在小區裏面騎自行車。

沒有煙花點綴的新年夜總有種說不明的冷清感。

調皮的小男孩子偶爾也會偷偷放幾個炮仗,空氣裏時不時竄出來的響聲和那一小撮硫黃味會提醒人們今天是除夕夜。

帶著孩子們回來後她借口有點累便一個人先回了房。

新臥室裏放著張一米八寬的大床,床上鋪著粉色被褥,床頭擺滿了哆啦A夢的玩偶,可是這樣溫馨的家,她一年也不會睡上十天。

裝修好的新家更像是一個符號,顯山露水的矗在那裏,提醒著你需要在年節時回來看看。

她抱著哆啦A夢的玩偶枕靠在床頭,可惜著成年人的世界沒有時光機。

最想回去的還是去年的那個除夕夜,在以前的房子裏,他蹲在那裏,從爸爸的工具箱裏拿出起子扳手為她老舊的家修修補補。

在好過的這幾年裏,他的的確確就是她的哆啦A夢,帶她探尋著新的世界,幫她解決著所有的問題。

可是,故事的結尾,她拋棄了她的哆啦A夢。

近午夜,春晚上開始唱起了《難忘今宵》。

時針走到11:59分時,她窗前忽一下響起了煙花聲,整個夜空霎時被點亮,她看著窗外的煙花,幾乎沒多想的趿著鞋奔下了樓。

心裏不斷地鼓起海浪,放煙花的人會是他嗎?他來湖州了?

可是,等她真跑下樓時煙花已經熄滅了,徒留下一堆還在看熱鬧的人。

同小區的人三三兩兩的圍聚在一起,住一樓的大媽裹著珊瑚絨睡衣,繪聲繪色的和鄰居描述:“剛剛有個小夥子拖了一車子煙花來1號樓門口放,結果剛放一只,就被保安帶警察領走了,車子和人一起拖走的。”

旁邊的鄰居大叔附和:“今年我們這兒查的多嚴,1號樓又對著馬路上,這下好了,大過年的進去了。”

“進去就進去了,估計罰款不少交呢!”

“交罰款不要緊,留案底就慘了。”

伍憂撇開人群走到水泥墩旁,撿起了殘存的煙花碎片,大紅色燒焦的紙片上還帶著滾燙的溫度,碎片上“團圓”的“圓”字已經焦黑到沒辦法看清了。

年初在京郊過元宵的時候他說過:“你要想看煙花,高低今年過年我再給你放一場。”

所以,剛剛被帶走的那個人,會不會是他呢?

夢魘一晚後,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上午十點半。

伍憂在衛生間刷牙時,小姨媽和媽媽在客廳忙著包春卷。

小姨媽往春卷皮上添滿紅豆沙,說:“姐,昨晚上你樓底下有人放煙花你曉得哇?我聽隔壁陳奶奶說了,是個大小夥子,大概和姐夫一般高,年紀滿輕的。”

媽媽嘆了口氣:“哎,不知道哪家的小孩子,這麽不懂事,今年我們市第一年,容易被抓典型。”

小姨媽用胳膊肘碰碰媽媽:“姐,你知道昨晚抓放煙花的人是誰哇?是陳奶奶家的孫子,去年剛畢業當警察的那個。”

媽媽疑問:“大年夜小陳還在值班呀?”

小姨媽停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姐,陳奶奶家的孫子比我們憂憂就大一歲,陳奶奶一早就有那個意思,不然陳奶奶那麽過日子的人家,幹嘛年年往咱們家送茶葉蛋。你真當這茶葉蛋是好吃的嗎?再說說小陳,哪次我們憂憂放假回家他不都是上趕著過來追著憂憂跑。”

媽媽聽小姨媽說完臉上收了笑:“那可不行,我們家憂憂是自己在北京開公司的。這好不容易讀書飛出去了,我可不樂意她還回小城市嫁人。”

伍憂一邊刷牙一邊聽著媽媽和小姨媽的談話,等牙刷從嘴裏拿出來時才驚覺自己早已滿口血沫。

煙花,它最終謝在了2017年的尾聲裏。

2018年2月2日農歷正月十五。

伍憂制片的新劇《1930別夢寒》正式在上海車墩開機。

這部戲的女主角最後敲定的是當紅小花蘇黛。

此劇在上海,橫店,北京三處取景。

她和江時音一起跟組。

為了還原民國年代的真實感,劇組特地請了中文系和歷史系的老教授來劇組講學。

劇本圍讀時也有近代史方面的老教授親自參與。

第一次拍戲,伍憂為此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精力,在攝影棚這種不與外界多聯系的地方待久了很容易忘記時間。

殺青日那天是五月二十號,正好趕上她生日,外面石榴花裏笑聲多,她在準備拆掉的攝影棚裏抱著各方送來的花束程式化的對大家說著感謝。

五月二十一號她馬不停蹄的由滬返京。

她這回來北京是搬家的。

之前因為忙著新戲拍攝將搬家這事暫時擱置了。

搬家這天,張甜過來幫她打包東西,順豐快遞箱子和泡沫薄膜堆滿了整間客廳。

忙完,她攥著由京返滬的機票,一個人坐在首都機場候機室,看人來人往。

在上海的第一個工作日她有點惋惜,惋惜著以後的早餐都無法吃到炒肝和焦圈兒。

上海與北京是截然不同的兩座城市。

北京是她求學四載的地方,頤和園,國貿,什剎海,鐘鼓樓它們會像回憶錄裏的一個個符號,鐫刻在那裏,吟誦著她也曾騎馬客京華。

上海離湖州很近,又同屬三吳故地,生活在這裏到底不至於反認他鄉是故鄉。

七月中出梅後天氣熱起來的時候,鞋楦兒飛來了上海找她。

她請鞋楦兒在吳江路吃了頓小楊生煎,鞋楦兒問她知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來上海。

伍憂大概猜到他會說什麽,她只是沈默著往鞋楦兒面前的生煎碟子裏倒著醋,鞋楦兒說:“波浪寬打算去澳洲了,從上海走,我來送送他,以後他可能不大會回來。”

縱使心理建設過很多次,真聽到了這句話手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抖一下,醋溢出在桌邊,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染了點酸味。

“移民嗎?”她問。

“不是,長住吧。”鞋楦兒抽出紙巾幫她一起擦桌子:“新佰元在澳洲也有產業,聽說最近在悉尼還準備開間華人超市,他剛好可以過去照應著。”他接著問她:“後天一早的飛機,你不同我一起去送送他?”

伍憂喝著酸辣粉裏的湯,厚重油湯裏的酸味刺激的她嗓子發痛:“不了,我們都分開大半年了。”

吃完飯,伍憂帶著鞋楦兒回了她的家。

為了方便出差,她將房子租在了靜安區的火車站附近,小區鬧中取靜,不遠處就是蘇州河和人民廣場。

伍憂給鞋楦兒拿了罐可樂,仔細考慮後她回了臥室,臥室床頭櫃裏躺著只絲絨方盒,方盒裏放著黃鉆戒指和翡翠手鐲。

她把方盒交到鞋楦兒手上:“你方不方便幫我把這個還給他?其他的禮物我可以收著當做紀念,但是這個還是還他比較好,特別是手鐲,這是當初他母親送我的。”

鞋楦兒只將翡翠手鐲拿了出來,接著啪一聲關上盒子,他將盒子還回伍憂手裏:“鐲子我會幫你還他,但這個你還是收著吧,一個戒指,他也不會同你計較的,你現在幹的那活收益大,風險也大,萬一哪天你遇到了什麽困難,賣了它還能救個急。”

伍憂沒有接話,她收起了盒子,小心翼翼的問鞋楦兒:“鞋楦兒,我們可不可做朋友?”

鞋楦兒還是一貫的奶狗笑:“快樂妹妹,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呀!”

他是很好很好的人,鞋楦兒也是,四九城裏,盈篋堵路,她能遇到他們是命裏中了一張超額彩票,可是之前她總將這張彩票當作是自己有心籌劃的那部分。

2018年下半年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十月份,伍憂和江時音坐在剪輯師的電腦前,觀看著《1930別夢寒》的成片。

在看到成片後,伍憂很有信心的對江時音說:“我覺得我們會成功的。”

江時音是個很有浪漫氣息的人,她說她想好了要北固樓的廚師把女主角愛吃的小蜜供給覆刻出來,等到新劇發布會的時候當做給媒體朋友的伴手禮。

十二月初,伍憂和江時音再一次搭檔,為電視劇《燈下煙火》赴紐約取景。

江時音和沈行舟會在明年的三月份舉行訂婚典禮,所以趕在年前她又飛回了上海,等伍憂帶著劇組一行人再次落地上海浦東國際機場時,時間已經來到了2019年。

她在2019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陸阿寶發去offer,陸阿寶中文系研究生即將畢業,她請她入職自己的公司做編劇。

開春的時候,南望北將公司搬來了上海,伍憂和他一起商量決定將兩家公司的辦公地點放在一起,他們在新天地商圈租下寫字樓,她的公司在樓上,南望北那則是樓下兩層,他們寫字樓的不遠處就是小紅書總部。

五月電視劇《1930別夢寒》正式上星播出,這部虐心民國劇引發了一陣有關BE美學的討論,劇情講的是家國天下,亂世離人,蘇黛憑出色的演技狠狠地漲了一波人氣。

這部劇的下部《來時莫徘徊》播出時巧的正好湊到了暑期檔。

雖然是網播,但因為民國劇的前情效應和暑期檔,這部現偶小甜劇依舊火了一把。

劇裏男主常強調自己是南方人,劇外“南朋友”一詞火爆全網。

七月,伍憂依舊在橫店與上海之間來回往返。

新劇開機前,男主角被爆出未婚生子的醜聞,伍憂當機立斷,頂著各方的壓力換掉了男主。

那一陣子她最抗拒的事就是上網,她微博私信裏每天都會有成百上千條男主粉絲發來的“親切問候”。

偏生更不巧的是這個時候她父親查出腎病需要住院治療,她才從橫店出來又得馬不停蹄的往醫院趕。

可也就是在2019這個跌跌撞撞的早秋裏,她遇到了許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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