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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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江朔已經離開了三天，舊金山和啟川市有15個小時的時差。
他會在當地時間的八點半掐著點跟靳瑤視頻。
時間也不長，半個小時，但每次都有說不完的話，他的分享欲突然變得旺盛。
他給她拍日落時分的金山大橋，被夕陽染紅的筆直海岸線，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有軌電車，萬家燈火下的舊金山夜景。
他盡可能地把他遇到的一切都分享給她。
靳瑤也形成了習慣，在12點半之前吃完飯，期待著和江朔見面。
只是每次掛斷視頻，靳瑤心裏都會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羅子涵幫她把這種感覺起了個名字，叫悲傷鏡頭綜合癥。
意為對男朋友看不見摸不著的抓狂和無奈。
韋鳳梅和戚峰領證的日子也訂了下來，按韋鳳梅的意思，越低調越好。
但戚峰不同意，說最起碼也得請雙方的親戚和朋友在一起見個面告知一下。
他還想和韋鳳梅拍一套婚紗照。
韋鳳梅和靳遠山只在結婚的時候拍過一張比較正式的照片，大紅底布，兩個人拘謹地面對鏡頭，笑的幸福又羞澀。
後來靳遠山手裏有了點錢，也想和韋鳳梅補拍一次婚紗照，彌補當初的遺憾。
他說我媳婦長的這麽好看，當然要記錄下來，以後老了也留個念想。
但架不住工地上的事忙，這事也就一拖再拖。
拖到靳遠山出意外之後，自然也沒了下文。
韋鳳梅嘴上說著麻煩，年紀大了拍了也不好看。
其實每天的補水面膜一張也沒落下。
她心裏也是期待著的。
戚峰提前預定了時間，今天攝影店的工作人員讓先去試妝和挑選婚紗。
剛好輪到靳瑤休息，靳琪就就在家裏讓她照顧。
韋鳳梅總算聯系到一家願意接收靳琪的幼兒園，等到下學期開學先去看下具體情況，如果合適就能正常辦理入學。
韋鳳梅心裏壓著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下，每天走路都在哼著小曲。
韋鳳梅臨走之前，讓靳瑤帶靳琪去附近超市裏的兒童樂園玩玩。
話被靳琪聽見，他乖乖地把手裏的玩具放好，又拎著鞋子讓靳瑤幫自己穿上。
他甚至還讓靳瑤把雪球也帶上。
正要出門，天公不作美，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去兒童樂園的計劃泡湯，靳琪眼巴巴地盯著窗外，動也不肯動。
小臉皺成一團，看起來像根早熟的苦瓜。
總算等到雨停，靳琪大呼一聲，拉著靳瑤就往門外走。
本以為能在家休息的靳瑤只得妥協。
下了樓，靳瑤一手牽著靳琪，另一只拽著狗繩，一個人掰成兩半用。
經過雨水的洗滌，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味道，翠綠的葉子上還能看到有蝸牛爬過。
靳琪不肯再讓靳瑤牽著，他張開雙臂，沿著人行道的白色印記走，走偏一點都要重新來過。
雪球走在他的旁邊，奈何腿短，只能時不時加速來跟上靳琪的步伐。
靳瑤跟在後面，看著靳琪和雪球，突然想記錄下這一刻。
手伸進包裏還沒拿出手機，前方駛來一輛白色轎車，正常行駛的車主人突然變道加速，油門轟鳴。
“砰”的一聲，是撞擊的聲音，空中劃過兩條弧線，隨後重重落地。
地面洇出大團的血色印記。
靳琪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雪球脖子上的狗牌都被撞飛，身子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轎車撞到路沿石停下，車主晃晃悠悠地從駕駛座上下來，顯然還沒有搞清楚情況，滿身的酒氣清晰可聞。
靳瑤跪在靳琪身邊，她不敢動他，怕會造成二次傷害。
她看見靳琪的身子不再起伏，她在屋裏親手給他穿的腳上的新鞋子掉了一只。
靳瑤悲慟到極致，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一聲又一聲地喊著靳琪的名字。
他沒有回應。
韋鳳梅接到醫院的電話時，剛剛試好妝。
等聽清楚護士說的話，手中握的手機應聲落地，她當時就癱坐在了地上，人也直哆嗦。
戚峰看著情況，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趕緊撿起手機和電話那邊溝通。
聽完，他神情凝重，身上換好的衣服也來不及脫，和韋鳳梅一起往醫院趕。
靳瑤像丟了魂，呆呆地站在門口，眼神裏沒有焦距。
看到韋鳳梅過來，她嘴唇翕動，還沒說出來話。
韋鳳梅掄起手臂往她臉上重重扇了一巴掌，她怒目圓瞪，雙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質問：“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怕靳琪耽誤你以後上大學找工作對不對，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
韋鳳梅不斷盤問著，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好受些。
靳瑤不斷搖頭，一直喃喃自語：“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是我要帶靳琪出去，是我沒有牽好他，是我沒有看到變道的司機，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戚峰把有些癲狂的韋鳳梅拉開，大吼一聲：“夠了！”
他接著說：“小琪還在裏面手術，這是意外，是因為司機醉酒駕駛，你不要把過錯都推到靳瑤身上。”
韋鳳梅再也堅持不住，趴在戚峰的肩膀上絕望無助地哭了起來。
戚子行趕到醫院的時候，韋鳳梅正在被戚峰攙著。靳瑤低著頭，背也彎著，頭發把臉遮擋住，看不清楚表情。
他走過去，張了張嘴，看見搶救室的燈一直亮著，終究什麽也沒說。
過了許久，搶救室的大門終於打開，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去掉口罩，對上韋鳳梅期待的臉。
醫生見過太多這樣的眼神，也盡全力去挽救這個小小的生命。
但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會有好結果。
生老病死，是他們每天都在面對的難題。
他遺憾開口，告知結果：“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韋鳳梅楞了一瞬，爆發出絕望的慟哭，站也站不住，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支撐她的東西。
戚峰也在旁邊紅了眼，踉蹌了幾步依舊撐著。
靳瑤嗓子啞到說不出話來，同樣沒能站穩。
戚子行在旁邊扶住她，懷裏的人輕飄飄的，像是即將斷線的風箏，風一吹就要吹走。
擔架床被護士推出來，白布蓋著的身影那麽小，韋鳳梅一點點挪過去，顫著手掀開一角。
靳琪的臉露出來，上面的血漬被清理幹凈。只比平時蒼白了些，無聲無息，看起來好像睡著了一樣。
但誰都知道，他再也不會醒來。
靳瑤想去看看，被韋鳳梅重重一把推開。
她用一種全然陌生和憤恨的眼神看著靳瑤。
戚子行這才發現靳瑤的右半邊臉腫起，上面還有清晰的指印。
她的面色無悲無喜，緊緊地盯著躺在上面的靳琪。
他再也不會睜開眼認認真真地喊她姐姐。
靳瑤已經哭不出來，心臟是麻木的疼，堵住嗓子和眼睛，耳朵聽到的人聲像是隔了一層薄膜，怎麽都聽不清楚。
她的世界終究只剩下她一個人。
江朔從羅子涵那裏得知此事，他沒有聯系上靳瑤，只能又去問羅玉涵。
“她現在怎麽樣？能不能讓她和我說句話。”
羅玉涵拒絕了他：“你覺得她現在還有心情嗎？”
羅玉涵也只在事故發生的那天看到了靳瑤，整個人搖搖欲墜的模樣，她不忍心看，當時就抱著她哭起來。
看著不吃不喝，話也不怎麽說的靳瑤，羅子涵心疼地要命。
更讓她生氣的是韋鳳梅的態度，把過錯都推到了靳瑤的身上，讓她更加自責。
靳琪火化那天，她甚至都沒讓靳瑤去看一眼。
羅玉涵也不能做什麽，只能盡可能地開解。
江朔提前買了飛回去的機票，除了飛行途中，他一直在不間斷地給靳瑤打電話。
飛機終於落地啟川市機場。
江朔連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紅眼航班，下巴冒出淡青色的胡茬，面容無可避免的憔悴。
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又撥了一次，過了十幾秒，他以為無人接聽，正要掛斷。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他日思夜想的聲音。
他差點沒有拿穩手機。
“江朔。”靳瑤的嗓子喑啞，深呼一口氣。
明明之前做過好多心理建設，等到真正要說出分手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臟還是突突的疼，跟剜下一塊血淋淋的肉似的，她幾乎是咬著牙才能繼續說下去，
“靳瑤。”江朔握緊手機，他有預感到靳瑤想要說的話，他想說點什麽讓她回心轉意。
“我們。”
“我們分手吧。”
兩個人同時開口，相較於江朔的遲疑，靳瑤說得飛快。
江朔低下頭，眼睛變得通紅，心也跟著鈍痛。
他現在最想做的是給自己兩拳，在靳瑤最需要的時候沒有在她身邊。
他懊悔得要命。
“別說這個，我們見一面好不好，我們見面說，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所以先不要談這件事。”
我不能離開你，也不能想象沒有你在的日子。
哪怕只是短暫的依靠也好，請不要對我說出這麽殘忍的話。
靳瑤吸了吸鼻子，伸手飛快地把眼淚抹掉，這幾天她眼睛都哭的紅腫，看人也不太清楚。
胃也很不舒服，話說多了就要對著馬桶嘔吐。
韋鳳梅恨她，連家也不讓她進。
戚峰私下裏給了她幾千塊錢，讓她先在旅館住一段時間，讓她不要怨韋鳳梅，他會好好勸勸她。
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算太好，受不得刺激，這件事現在還瞞著她。
靳知雨和羅玉涵問她，她都說自己一直呆在家裏，讓她們放心。
“你不要來找我了，也不要聯系了，雪球不在了，我弟弟也不在了，我現在好亂，也不想去想這些。”
“那就別去想。”
江朔趕緊接話，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她。
“你讓我看你一眼行嗎，我真的很不放心，你現在在哪，我已經到啟川了，現在就去找你。”
“不用了，我要掛了，謝謝你。”
靳瑤摁斷電話，眼淚又流了出來，在心裏默默說了句對不起。
知道江朔提前回國，江啟明直接找到她的電話告訴她，校方還在審核江朔的資料，現在是最關鍵的一步，希望靳瑤能分得清孰輕孰重。
江啟明並不反對兩個人的戀情，但江朔必須得先完成自己的學業。
他希望靳瑤能夠理解作為一位父親的良苦用心。
江朔沒辦法，只能去她家裏找她。
韋鳳梅聽到他的來意，直接關門：“你找錯地方了，她不在這裏。”
他又去問戚子行，戚子行只告訴他靳瑤一切安好，其他的閉口不談。
江朔的心放下了些許，又把姿態放低：“那你告訴我她在哪行嗎，我就遠遠的看一眼就行，絕對不會打擾她，也不會讓她知道。”
“她既然不想見你，也和你說了分手，你就不要再堅持了。”
戚子行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他雖然不知道靳瑤是怎麽想的，但他尊重她的決定。
江朔脾氣也上來，聯系不上人就在靳瑤家樓下等著。
一天一夜的時間，他沒合過眼，吃飯也是點個外賣在旁邊守著。
最後身體沒撐住，本來是想靠著旁邊的墻壁休息一會兒，結果人直接失去了意識。
還是一個早起遛彎的大爺發現他，趕緊撥打了120。
等他醒來，就在病房被江啟明請來的人看著，哪裏也不許去。
他又嘗試聯系過靳瑤，但她的電話變成空號，微信也被註銷。
他徹底失去了和靳瑤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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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在當地時間的八點半掐著點跟靳瑤視頻。
時間也不長，半個小時，但每次都有說不完的話，他的分享欲突然變得旺盛。
他給她拍日落時分的金山大橋，被夕陽染紅的筆直海岸線，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有軌電車，萬家燈火下的舊金山夜景。
他盡可能地把他遇到的一切都分享給她。
靳瑤也形成了習慣，在12點半之前吃完飯，期待著和江朔見面。
只是每次掛斷視頻，靳瑤心裏都會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羅子涵幫她把這種感覺起了個名字，叫悲傷鏡頭綜合癥。
意為對男朋友看不見摸不著的抓狂和無奈。
韋鳳梅和戚峰領證的日子也訂了下來，按韋鳳梅的意思，越低調越好。
但戚峰不同意，說最起碼也得請雙方的親戚和朋友在一起見個面告知一下。
他還想和韋鳳梅拍一套婚紗照。
韋鳳梅和靳遠山只在結婚的時候拍過一張比較正式的照片，大紅底布，兩個人拘謹地面對鏡頭，笑的幸福又羞澀。
後來靳遠山手裏有了點錢，也想和韋鳳梅補拍一次婚紗照，彌補當初的遺憾。
他說我媳婦長的這麽好看，當然要記錄下來，以後老了也留個念想。
但架不住工地上的事忙，這事也就一拖再拖。
拖到靳遠山出意外之後，自然也沒了下文。
韋鳳梅嘴上說著麻煩，年紀大了拍了也不好看。
其實每天的補水面膜一張也沒落下。
她心裏也是期待著的。
戚峰提前預定了時間，今天攝影店的工作人員讓先去試妝和挑選婚紗。
剛好輪到靳瑤休息，靳琪就就在家裏讓她照顧。
韋鳳梅總算聯系到一家願意接收靳琪的幼兒園，等到下學期開學先去看下具體情況，如果合適就能正常辦理入學。
韋鳳梅心裏壓著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下，每天走路都在哼著小曲。
韋鳳梅臨走之前，讓靳瑤帶靳琪去附近超市裏的兒童樂園玩玩。
話被靳琪聽見，他乖乖地把手裏的玩具放好，又拎著鞋子讓靳瑤幫自己穿上。
他甚至還讓靳瑤把雪球也帶上。
正要出門，天公不作美，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去兒童樂園的計劃泡湯，靳琪眼巴巴地盯著窗外，動也不肯動。
小臉皺成一團，看起來像根早熟的苦瓜。
總算等到雨停，靳琪大呼一聲，拉著靳瑤就往門外走。
本以為能在家休息的靳瑤只得妥協。
下了樓，靳瑤一手牽著靳琪，另一只拽著狗繩，一個人掰成兩半用。
經過雨水的洗滌，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味道，翠綠的葉子上還能看到有蝸牛爬過。
靳琪不肯再讓靳瑤牽著，他張開雙臂，沿著人行道的白色印記走，走偏一點都要重新來過。
雪球走在他的旁邊，奈何腿短，只能時不時加速來跟上靳琪的步伐。
靳瑤跟在後面，看著靳琪和雪球，突然想記錄下這一刻。
手伸進包裏還沒拿出手機，前方駛來一輛白色轎車，正常行駛的車主人突然變道加速，油門轟鳴。
“砰”的一聲，是撞擊的聲音，空中劃過兩條弧線，隨後重重落地。
地面洇出大團的血色印記。
靳琪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雪球脖子上的狗牌都被撞飛，身子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轎車撞到路沿石停下，車主晃晃悠悠地從駕駛座上下來，顯然還沒有搞清楚情況，滿身的酒氣清晰可聞。
靳瑤跪在靳琪身邊，她不敢動他，怕會造成二次傷害。
她看見靳琪的身子不再起伏，她在屋裏親手給他穿的腳上的新鞋子掉了一只。
靳瑤悲慟到極致，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一聲又一聲地喊著靳琪的名字。
他沒有回應。
韋鳳梅接到醫院的電話時，剛剛試好妝。
等聽清楚護士說的話，手中握的手機應聲落地，她當時就癱坐在了地上，人也直哆嗦。
戚峰看著情況，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趕緊撿起手機和電話那邊溝通。
聽完，他神情凝重，身上換好的衣服也來不及脫，和韋鳳梅一起往醫院趕。
靳瑤像丟了魂，呆呆地站在門口，眼神裏沒有焦距。
看到韋鳳梅過來，她嘴唇翕動，還沒說出來話。
韋鳳梅掄起手臂往她臉上重重扇了一巴掌，她怒目圓瞪，雙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質問：“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怕靳琪耽誤你以後上大學找工作對不對，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
韋鳳梅不斷盤問著，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好受些。
靳瑤不斷搖頭，一直喃喃自語：“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是我要帶靳琪出去，是我沒有牽好他，是我沒有看到變道的司機，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戚峰把有些癲狂的韋鳳梅拉開，大吼一聲：“夠了！”
他接著說：“小琪還在裏面手術，這是意外，是因為司機醉酒駕駛，你不要把過錯都推到靳瑤身上。”
韋鳳梅再也堅持不住，趴在戚峰的肩膀上絕望無助地哭了起來。
戚子行趕到醫院的時候，韋鳳梅正在被戚峰攙著。靳瑤低著頭，背也彎著，頭發把臉遮擋住，看不清楚表情。
他走過去，張了張嘴，看見搶救室的燈一直亮著，終究什麽也沒說。
過了許久，搶救室的大門終於打開，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去掉口罩，對上韋鳳梅期待的臉。
醫生見過太多這樣的眼神，也盡全力去挽救這個小小的生命。
但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會有好結果。
生老病死，是他們每天都在面對的難題。
他遺憾開口，告知結果：“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韋鳳梅楞了一瞬，爆發出絕望的慟哭，站也站不住，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支撐她的東西。
戚峰也在旁邊紅了眼，踉蹌了幾步依舊撐著。
靳瑤嗓子啞到說不出話來，同樣沒能站穩。
戚子行在旁邊扶住她，懷裏的人輕飄飄的，像是即將斷線的風箏，風一吹就要吹走。
擔架床被護士推出來，白布蓋著的身影那麽小，韋鳳梅一點點挪過去，顫著手掀開一角。
靳琪的臉露出來，上面的血漬被清理幹凈。只比平時蒼白了些，無聲無息，看起來好像睡著了一樣。
但誰都知道，他再也不會醒來。
靳瑤想去看看，被韋鳳梅重重一把推開。
她用一種全然陌生和憤恨的眼神看著靳瑤。
戚子行這才發現靳瑤的右半邊臉腫起，上面還有清晰的指印。
她的面色無悲無喜，緊緊地盯著躺在上面的靳琪。
他再也不會睜開眼認認真真地喊她姐姐。
靳瑤已經哭不出來，心臟是麻木的疼，堵住嗓子和眼睛，耳朵聽到的人聲像是隔了一層薄膜，怎麽都聽不清楚。
她的世界終究只剩下她一個人。
江朔從羅子涵那裏得知此事，他沒有聯系上靳瑤，只能又去問羅玉涵。
“她現在怎麽樣？能不能讓她和我說句話。”
羅玉涵拒絕了他：“你覺得她現在還有心情嗎？”
羅玉涵也只在事故發生的那天看到了靳瑤，整個人搖搖欲墜的模樣，她不忍心看，當時就抱著她哭起來。
看著不吃不喝，話也不怎麽說的靳瑤，羅子涵心疼地要命。
更讓她生氣的是韋鳳梅的態度，把過錯都推到了靳瑤的身上，讓她更加自責。
靳琪火化那天，她甚至都沒讓靳瑤去看一眼。
羅玉涵也不能做什麽，只能盡可能地開解。
江朔提前買了飛回去的機票，除了飛行途中，他一直在不間斷地給靳瑤打電話。
飛機終於落地啟川市機場。
江朔連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紅眼航班，下巴冒出淡青色的胡茬，面容無可避免的憔悴。
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又撥了一次，過了十幾秒，他以為無人接聽，正要掛斷。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他日思夜想的聲音。
他差點沒有拿穩手機。
“江朔。”靳瑤的嗓子喑啞，深呼一口氣。
明明之前做過好多心理建設，等到真正要說出分手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臟還是突突的疼，跟剜下一塊血淋淋的肉似的，她幾乎是咬著牙才能繼續說下去，
“靳瑤。”江朔握緊手機，他有預感到靳瑤想要說的話，他想說點什麽讓她回心轉意。
“我們。”
“我們分手吧。”
兩個人同時開口，相較於江朔的遲疑，靳瑤說得飛快。
江朔低下頭，眼睛變得通紅，心也跟著鈍痛。
他現在最想做的是給自己兩拳，在靳瑤最需要的時候沒有在她身邊。
他懊悔得要命。
“別說這個，我們見一面好不好，我們見面說，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所以先不要談這件事。”
我不能離開你，也不能想象沒有你在的日子。
哪怕只是短暫的依靠也好，請不要對我說出這麽殘忍的話。
靳瑤吸了吸鼻子，伸手飛快地把眼淚抹掉，這幾天她眼睛都哭的紅腫，看人也不太清楚。
胃也很不舒服，話說多了就要對著馬桶嘔吐。
韋鳳梅恨她，連家也不讓她進。
戚峰私下裏給了她幾千塊錢，讓她先在旅館住一段時間，讓她不要怨韋鳳梅，他會好好勸勸她。
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算太好，受不得刺激，這件事現在還瞞著她。
靳知雨和羅玉涵問她，她都說自己一直呆在家裏，讓她們放心。
“你不要來找我了，也不要聯系了，雪球不在了，我弟弟也不在了，我現在好亂，也不想去想這些。”
“那就別去想。”
江朔趕緊接話，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她。
“你讓我看你一眼行嗎，我真的很不放心，你現在在哪，我已經到啟川了，現在就去找你。”
“不用了，我要掛了，謝謝你。”
靳瑤摁斷電話，眼淚又流了出來，在心裏默默說了句對不起。
知道江朔提前回國，江啟明直接找到她的電話告訴她，校方還在審核江朔的資料，現在是最關鍵的一步，希望靳瑤能分得清孰輕孰重。
江啟明並不反對兩個人的戀情，但江朔必須得先完成自己的學業。
他希望靳瑤能夠理解作為一位父親的良苦用心。
江朔沒辦法，只能去她家裏找她。
韋鳳梅聽到他的來意，直接關門：“你找錯地方了，她不在這裏。”
他又去問戚子行，戚子行只告訴他靳瑤一切安好，其他的閉口不談。
江朔的心放下了些許，又把姿態放低：“那你告訴我她在哪行嗎，我就遠遠的看一眼就行，絕對不會打擾她，也不會讓她知道。”
“她既然不想見你，也和你說了分手，你就不要再堅持了。”
戚子行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他雖然不知道靳瑤是怎麽想的，但他尊重她的決定。
江朔脾氣也上來，聯系不上人就在靳瑤家樓下等著。
一天一夜的時間，他沒合過眼，吃飯也是點個外賣在旁邊守著。
最後身體沒撐住，本來是想靠著旁邊的墻壁休息一會兒，結果人直接失去了意識。
還是一個早起遛彎的大爺發現他，趕緊撥打了120。
等他醒來，就在病房被江啟明請來的人看著，哪裏也不許去。
他又嘗試聯系過靳瑤，但她的電話變成空號，微信也被註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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