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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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宋伯麟此人, 城府極深，定國公遠在京城，做事難免束手束腳。他的這位弟弟便是他在京外的刀, 指哪打哪, 我們離京後遭遇的刺殺, 約莫就是他t使喚人去做的。”沈偃解釋道。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入城, 一州刺史畢恭畢敬地在前頭引路，後面的幾人甚至無需下馬隨行，身份尊卑一目了然，街道兩側的百姓頓時議論紛紛，目光匯聚在裴沈二人身上。
裴知綏被盯得莫名有些發怵, 微微側過臉，餘光中瞥見巷子內有人正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與那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身下的小栗馬逐漸焦躁起來, 不安地原地踏了幾步, 朝天噴了幾口鼻息。
她擰著眉望過去, 巷子口早已沒了人影。
“郡主，這是怎麽了？”季宥臨行在她身後，時刻觀察著四周的一舉一動，自然也看見了那人。
“無妨，馬兒許是餓了。”她伸手安撫著馬兒, 應道。
定國公雖有反心，卻不得不忌憚手握重兵的平陽郡王, 倘若裴知綏在定州出了事, 裴長恭哪怕吊著最後一口氣, 也會帶兵攻上來，直取定國公府上下的首級
上一任的北朔王就是死於裴長恭之手, 彼時順成帝登基不久，朝綱動蕩，北朔趁機領兵來犯。
裴長恭單槍匹馬闖敵營，取北朔王首級，大殷將士方才逆轉敗局，謀得三十年太平。
裴家世代戰功赫赫，裴長休身居高位時，裴長恭亦勒馬封王，數十年鎮守邊疆，護八方太平。
定國公背地裏動再多手腳，也不敢在明面上得罪裴家。
一行人馬停在一側的酒樓前，青幟飄揚於道路旁，宋伯麟迎幾人入內：“此處旗亭既有上房，又有醇酒美伎，幾位既然入了定州城，不妨在此歇歇腳，養足了精神，過幾日再打恒州去。”
季宥臨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不敢勞煩宋大人，殿下原商定的是明日啟程，只留宿一晚即可。”
宋伯麟也不多費口舌，擡手拍了拍，身著紗衣彩帶的胡姬魚貫而入，端著各式各樣的佳肴美酒，依次擺放在食案前。
“殿下、郡主，還有季世子，請落座罷，略讓臣盡些地主之誼。諸位千裏跋涉而來，若不品品這塞北的美酒與胡姬，豈不可惜？”
對於宋伯麟備下的酒水飯食，三人是一點也不願碰，沈默地僵持著。
忽然，臺上絲竹樂聲驟起，珠簾後的胡姬緩緩而出，輕舞羅衣，朱顏酡紅，聞者皆沈醉之。
裴知綏稍微往沈偃的方向湊近了些，低語道：“這胡姬比宮裏頭的舞姬還要貌美，我還是初次見到這樣轉上百周還不迷糊的舞姬。”
沈偃冷淡地往臺上掃了一眼，“聲色犬馬，不過是用來迷惑人的招數，待會若是發生了什麽，切記找個安全的角落躲著。那把匕首還在身上嗎？”
她拎了拎衣袖，“自然。”
入城前，他們早就猜到必有一戰。
忽然，一位蒙著輕紗的胡姬挽上她的臂彎，嫣然含笑，挽著她便往臺上走去。
裴知綏下意識要掙脫開來，猝然對上面紗外的一雙杏眼，怔楞的片刻中，胡姬將她帶上高臺。
“大膽！還不松開郡主？！來人，將她拿下！”季宥臨陡然起身，高喝一聲便要拔劍沖上去。
宋伯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臺上，擋在季宥臨面前，依舊是那副和和氣氣的模樣：“世子莫急，不過是讓郡主切身感受一番異域風情罷了。瞧，郡主正跟她們玩得樂呢。”
放眼臺上，數名胡姬正繞著裴知綏翩翩起舞，似雲霧般輕薄的彩紗落在她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郡主金枝玉葉，豈能與胡姬共舞？！刺史大人還不速速讓她們退下！”
說罷，季宥臨憤然地看向沈偃，希望後者出聲喝止。
沈偃只是瞥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酒肆外忽然響起一道驚慌失措的吶喊聲。
“走水啦！走水啦！快跑啊！”
此言一出，宴上兩側的欄桿處倏然湧出上百名黑衣刺客，門外候著的東宮暗衛及將士瞬間警戒，剛要沖入樓內，就被街道兩側沖上來的刺客包圍。
再一回頭，廳上哪還有宋伯麟的身影？
裴知綏眸光一動，身上籠著的層層輕紗驟然緊縮，三五名胡姬手外後一拽——
身上輕若雲霧的彩紗瞬間成了不可掙脫的繩索，將她牢牢困住，方才拉她上臺的胡姬見狀，當即拽著她往後頭跑去。
四面刀刃頃刻間便要落在沈偃身上，只見他眸光一凜，手中把玩的酒盞直奔出去，狠狠地撞向胡姬的膝蓋窩！
身後猝然有寒意逼近，沈偃並未回頭，拔劍往身後一刺，踩著食案縱身躍至高臺之上。
方才的舞姬頃刻之間變了神色，各個掏出袖中短匕，不要命似的飛身撲過來，勢必要攔住他的去路。
身側人已倒下，裴知綏將雙手從層紗中抽了出來，猛地踹向胡姬的後心，替沈偃擋了一記暗刀，餘下的胡姬三兩下便被放倒。
沈偃刀一挑一收，她身上束縛著的層紗盡數掉落。
季宥臨一路殺了過來，冷眼望著一波借著一波的刺客從火光中湧出，咬牙切齒道：“宋伯麟當真是膽大包天！竟私自豢養了如此多死士！”
暗衛們雖已突破重圍殺了進來，但敵不住源源不斷湧出的死士，只能搏力殺出一條血路，讓他們從後門撤退，只要沖出去，他們就能——
說時遲那時快，四周的火勢迅速擴散，直沖房梁！房梁上的橫木被燒得通紅，倏然墜落，眼看便要落在三人面前。
危急關頭，季宥臨感覺到背上忽然有一陣強勁的力道將他送了出去，和他同樣震驚的還有裴知綏。
“哥哥——”她在那一瞬間慌亂起來，熊熊燃燒的梁木砸下，季宥臨面色一沈，拉著她往門外退去，避開了散落的火星。
她隔著火幕遙遙望著那人，滔天火海之間，一襲白衣巍然屹立。
火海中那一抹白被漸漸吞噬，消失不見。
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悲慟奔湧而來，她仿佛失去了牽線的魁儡子一般，搖搖欲墜。
方才的胡姬沿著墻根爬了出來，還有好些沒來得及逃的，被活活燒死在火海中。
她猛不丁想起什麽，沖到墻根處抓起一人，將她狠狠摔在墻上，扼住她的喉嚨。
“哪裏還有暗道？！你若不說，我便現在將你了結！”
那胡姬的面紗掉落，露出一張中原姑娘的姣容，顫顫巍巍地往東邊院角一指。
季宥臨拎著歌姬跟在她身後，果然在角落處找到一條暗道。
宋伯麟既然敢選在酒肆中縱火行刺，必然是給自己留了後路，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消失在眾人視線裏，而裴知綏方才一眼便認出了這中原姑娘，正是宋琳瑯的侍女。
她既然千裏迢迢給自己送人，想來未必是敵。高臺之上，裴知綏賭了一把，果不其然，刺客湧入時，這些個胡姬只打算捆著她帶走，並無殺心。
暗道中一絲光也無，腳下偶爾發出金屬敲擊的脆響，裴知綏順手拾了把劍，快步往前走去。
*
隗二奮力舉起劍，朝身側沖上來的刺客脖劍一捅，頓時鮮血噴湧。
他擦了擦面上濺起的血跡，愈發感覺握劍力不從心。眼前是接連不斷的刺客，死了一批，下一批頃刻間便攻了上來。
眼下他們退路已斷，刺客卻還是源源不斷的，想要對方是存了必殺的決心，誓要將沈偃留在此地耗死！
隗二悶咳了幾聲，退到沈偃身側，剛要說些什麽，就看見前往探尋暗道的暗衛去而覆返，“主子！這邊來！”
沈偃一襲白衣被盡數染紅，頸側沾著不知是他還是旁人的血，橫劍穿刺間，身上沾染的殺氣愈發濃厚，一雙清眸被染得猩紅。
聞言，他一揮手，其餘暗衛退了回來，眼護著他往暗道的方向撤退。
還剩幾步之遙時，火海的那頭忽然有人高喊：“他們要走密道！攔住他們——”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外頭的人被逼急了竟不顧敵友，欲將所有活人生生留在此處！
暗衛們雖武藝高深，卻因吸入了過多的濃煙，行動間已有些呆滯，肌肉疲軟無力，眼睜睜看著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下，很快便要招架不住了。
剎那間，緊閉的暗道門猝然轟開，一隊人馬從裏面湧了出來，提劍擋下密密麻麻的箭雨。
“殿下，你們先走！我等斷後！”
方才的將士竟從外頭的暗道進來了，當真是一陣及時雨！
沈偃見狀不再遲疑，轉身便要往暗道裏探身。
“當啷——”
長劍落地的聲音讓他本能地警惕起來，剛欲提劍質問，懷中倏然撞入一人。
她雙臂緊緊環抱著他的腰，淚眼潸然，豆t大的淚珠浸入他的前襟，衣衫下被燒的火熱的肌膚觸碰到一絲涼意，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分寸。
沈偃回頭看了一眼，刺客步步緊逼，暗衛死傷慘重，當即下令撤退。
背後是翻湧的漫天火海，刀劍相擊聲接連不停，二人的雙手緊緊交握著，卻覺得未曾有一刻能有此時安心。
一行人迅速從暗道中退出來，院中早已有將士接應，擡眼望去，方才還在絲竹歌舞的酒肆，如今已被滔天火海燒得只剩個木架子，轟然倒塌。
殘陽似血，方才的一切好似都未發生，一行人火速策馬殺出城。
宋伯麟費這麽大功夫，發動上千名死士在酒肆中進行燒殺，城中的官兵不是沒有察覺到。
派人去問，只說是太子的人起了內訌。
可眼下，酒肆被火燒成灰燼，太子一行人刀劍飲血，聲勢洶洶地一路殺過來，他們當即大驚，連忙將城門打開，退避兩側，絲毫不敢阻攔。
出了城後，山林間靜悄悄的，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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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伯麟此人, 城府極深，定國公遠在京城，做事難免束手束腳。他的這位弟弟便是他在京外的刀, 指哪打哪, 我們離京後遭遇的刺殺, 約莫就是他t使喚人去做的。”沈偃解釋道。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入城, 一州刺史畢恭畢敬地在前頭引路，後面的幾人甚至無需下馬隨行，身份尊卑一目了然，街道兩側的百姓頓時議論紛紛，目光匯聚在裴沈二人身上。
裴知綏被盯得莫名有些發怵, 微微側過臉，餘光中瞥見巷子內有人正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與那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身下的小栗馬逐漸焦躁起來, 不安地原地踏了幾步, 朝天噴了幾口鼻息。
她擰著眉望過去, 巷子口早已沒了人影。
“郡主，這是怎麽了？”季宥臨行在她身後，時刻觀察著四周的一舉一動，自然也看見了那人。
“無妨，馬兒許是餓了。”她伸手安撫著馬兒, 應道。
定國公雖有反心，卻不得不忌憚手握重兵的平陽郡王, 倘若裴知綏在定州出了事, 裴長恭哪怕吊著最後一口氣, 也會帶兵攻上來，直取定國公府上下的首級
上一任的北朔王就是死於裴長恭之手, 彼時順成帝登基不久，朝綱動蕩，北朔趁機領兵來犯。
裴長恭單槍匹馬闖敵營，取北朔王首級，大殷將士方才逆轉敗局，謀得三十年太平。
裴家世代戰功赫赫，裴長休身居高位時，裴長恭亦勒馬封王，數十年鎮守邊疆，護八方太平。
定國公背地裏動再多手腳，也不敢在明面上得罪裴家。
一行人馬停在一側的酒樓前，青幟飄揚於道路旁，宋伯麟迎幾人入內：“此處旗亭既有上房，又有醇酒美伎，幾位既然入了定州城，不妨在此歇歇腳，養足了精神，過幾日再打恒州去。”
季宥臨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不敢勞煩宋大人，殿下原商定的是明日啟程，只留宿一晚即可。”
宋伯麟也不多費口舌，擡手拍了拍，身著紗衣彩帶的胡姬魚貫而入，端著各式各樣的佳肴美酒，依次擺放在食案前。
“殿下、郡主，還有季世子，請落座罷，略讓臣盡些地主之誼。諸位千裏跋涉而來，若不品品這塞北的美酒與胡姬，豈不可惜？”
對於宋伯麟備下的酒水飯食，三人是一點也不願碰，沈默地僵持著。
忽然，臺上絲竹樂聲驟起，珠簾後的胡姬緩緩而出，輕舞羅衣，朱顏酡紅，聞者皆沈醉之。
裴知綏稍微往沈偃的方向湊近了些，低語道：“這胡姬比宮裏頭的舞姬還要貌美，我還是初次見到這樣轉上百周還不迷糊的舞姬。”
沈偃冷淡地往臺上掃了一眼，“聲色犬馬，不過是用來迷惑人的招數，待會若是發生了什麽，切記找個安全的角落躲著。那把匕首還在身上嗎？”
她拎了拎衣袖，“自然。”
入城前，他們早就猜到必有一戰。
忽然，一位蒙著輕紗的胡姬挽上她的臂彎，嫣然含笑，挽著她便往臺上走去。
裴知綏下意識要掙脫開來，猝然對上面紗外的一雙杏眼，怔楞的片刻中，胡姬將她帶上高臺。
“大膽！還不松開郡主？！來人，將她拿下！”季宥臨陡然起身，高喝一聲便要拔劍沖上去。
宋伯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臺上，擋在季宥臨面前，依舊是那副和和氣氣的模樣：“世子莫急，不過是讓郡主切身感受一番異域風情罷了。瞧，郡主正跟她們玩得樂呢。”
放眼臺上，數名胡姬正繞著裴知綏翩翩起舞，似雲霧般輕薄的彩紗落在她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郡主金枝玉葉，豈能與胡姬共舞？！刺史大人還不速速讓她們退下！”
說罷，季宥臨憤然地看向沈偃，希望後者出聲喝止。
沈偃只是瞥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酒肆外忽然響起一道驚慌失措的吶喊聲。
“走水啦！走水啦！快跑啊！”
此言一出，宴上兩側的欄桿處倏然湧出上百名黑衣刺客，門外候著的東宮暗衛及將士瞬間警戒，剛要沖入樓內，就被街道兩側沖上來的刺客包圍。
再一回頭，廳上哪還有宋伯麟的身影？
裴知綏眸光一動，身上籠著的層層輕紗驟然緊縮，三五名胡姬手外後一拽——
身上輕若雲霧的彩紗瞬間成了不可掙脫的繩索，將她牢牢困住，方才拉她上臺的胡姬見狀，當即拽著她往後頭跑去。
四面刀刃頃刻間便要落在沈偃身上，只見他眸光一凜，手中把玩的酒盞直奔出去，狠狠地撞向胡姬的膝蓋窩！
身後猝然有寒意逼近，沈偃並未回頭，拔劍往身後一刺，踩著食案縱身躍至高臺之上。
方才的舞姬頃刻之間變了神色，各個掏出袖中短匕，不要命似的飛身撲過來，勢必要攔住他的去路。
身側人已倒下，裴知綏將雙手從層紗中抽了出來，猛地踹向胡姬的後心，替沈偃擋了一記暗刀，餘下的胡姬三兩下便被放倒。
沈偃刀一挑一收，她身上束縛著的層紗盡數掉落。
季宥臨一路殺了過來，冷眼望著一波借著一波的刺客從火光中湧出，咬牙切齒道：“宋伯麟當真是膽大包天！竟私自豢養了如此多死士！”
暗衛們雖已突破重圍殺了進來，但敵不住源源不斷湧出的死士，只能搏力殺出一條血路，讓他們從後門撤退，只要沖出去，他們就能——
說時遲那時快，四周的火勢迅速擴散，直沖房梁！房梁上的橫木被燒得通紅，倏然墜落，眼看便要落在三人面前。
危急關頭，季宥臨感覺到背上忽然有一陣強勁的力道將他送了出去，和他同樣震驚的還有裴知綏。
“哥哥——”她在那一瞬間慌亂起來，熊熊燃燒的梁木砸下，季宥臨面色一沈，拉著她往門外退去，避開了散落的火星。
她隔著火幕遙遙望著那人，滔天火海之間，一襲白衣巍然屹立。
火海中那一抹白被漸漸吞噬，消失不見。
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悲慟奔湧而來，她仿佛失去了牽線的魁儡子一般，搖搖欲墜。
方才的胡姬沿著墻根爬了出來，還有好些沒來得及逃的，被活活燒死在火海中。
她猛不丁想起什麽，沖到墻根處抓起一人，將她狠狠摔在墻上，扼住她的喉嚨。
“哪裏還有暗道？！你若不說，我便現在將你了結！”
那胡姬的面紗掉落，露出一張中原姑娘的姣容，顫顫巍巍地往東邊院角一指。
季宥臨拎著歌姬跟在她身後，果然在角落處找到一條暗道。
宋伯麟既然敢選在酒肆中縱火行刺，必然是給自己留了後路，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消失在眾人視線裏，而裴知綏方才一眼便認出了這中原姑娘，正是宋琳瑯的侍女。
她既然千裏迢迢給自己送人，想來未必是敵。高臺之上，裴知綏賭了一把，果不其然，刺客湧入時，這些個胡姬只打算捆著她帶走，並無殺心。
暗道中一絲光也無，腳下偶爾發出金屬敲擊的脆響，裴知綏順手拾了把劍，快步往前走去。
*
隗二奮力舉起劍，朝身側沖上來的刺客脖劍一捅，頓時鮮血噴湧。
他擦了擦面上濺起的血跡，愈發感覺握劍力不從心。眼前是接連不斷的刺客，死了一批，下一批頃刻間便攻了上來。
眼下他們退路已斷，刺客卻還是源源不斷的，想要對方是存了必殺的決心，誓要將沈偃留在此地耗死！
隗二悶咳了幾聲，退到沈偃身側，剛要說些什麽，就看見前往探尋暗道的暗衛去而覆返，“主子！這邊來！”
沈偃一襲白衣被盡數染紅，頸側沾著不知是他還是旁人的血，橫劍穿刺間，身上沾染的殺氣愈發濃厚，一雙清眸被染得猩紅。
聞言，他一揮手，其餘暗衛退了回來，眼護著他往暗道的方向撤退。
還剩幾步之遙時，火海的那頭忽然有人高喊：“他們要走密道！攔住他們——”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外頭的人被逼急了竟不顧敵友，欲將所有活人生生留在此處！
暗衛們雖武藝高深，卻因吸入了過多的濃煙，行動間已有些呆滯，肌肉疲軟無力，眼睜睜看著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下，很快便要招架不住了。
剎那間，緊閉的暗道門猝然轟開，一隊人馬從裏面湧了出來，提劍擋下密密麻麻的箭雨。
“殿下，你們先走！我等斷後！”
方才的將士竟從外頭的暗道進來了，當真是一陣及時雨！
沈偃見狀不再遲疑，轉身便要往暗道裏探身。
“當啷——”
長劍落地的聲音讓他本能地警惕起來，剛欲提劍質問，懷中倏然撞入一人。
她雙臂緊緊環抱著他的腰，淚眼潸然，豆t大的淚珠浸入他的前襟，衣衫下被燒的火熱的肌膚觸碰到一絲涼意，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分寸。
沈偃回頭看了一眼，刺客步步緊逼，暗衛死傷慘重，當即下令撤退。
背後是翻湧的漫天火海，刀劍相擊聲接連不停，二人的雙手緊緊交握著，卻覺得未曾有一刻能有此時安心。
一行人迅速從暗道中退出來，院中早已有將士接應，擡眼望去，方才還在絲竹歌舞的酒肆，如今已被滔天火海燒得只剩個木架子，轟然倒塌。
殘陽似血，方才的一切好似都未發生，一行人火速策馬殺出城。
宋伯麟費這麽大功夫，發動上千名死士在酒肆中進行燒殺，城中的官兵不是沒有察覺到。
派人去問，只說是太子的人起了內訌。
可眼下，酒肆被火燒成灰燼，太子一行人刀劍飲血，聲勢洶洶地一路殺過來，他們當即大驚，連忙將城門打開，退避兩側，絲毫不敢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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