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二十七章
一個釣魚佬, 就是花陽夜市的一個普通食客。
但一群裝備齊全的釣魚佬一起出動，走在路上，那就是這條街最亮麗的一道風景線。
路過的人和臨街的商家都會探頭望一眼。
他們來到了景婳的攤子前，景婳自然也受到了她今天擺攤以來的最大關註。
而站在最前面, 一直炫耀大魚的大叔, 就是整條街上最靚的崽。
大叔直接拎著大魚來到她面前, 就好比某位熱門愛豆將麥克風遞給了某位觀眾，這個觀眾自然也會受到最矚目的待遇。
現在, 這位大叔還問她，鯊沒鯊過這麽大的魚。
景婳在眾人關註的目光下, 誠實搖頭：“沒有。”
不過, 這話正好提醒了她。
大叔說得對，她收到了方館長送的刀後，還沒全部使用過。
最好的練習是實踐，她該買些大家夥，進修一下自己的刀工。
大叔哈哈大笑：“沒鯊過，那好好看看。”
他把魚隨手吊在小攤車上, “好好看看哦, 只能看不能動。”
景婳：……她哭笑不得。
這擺明就是炫耀，讓每一個來她這裏買東西的人都能看到。
“行, 我不動。”
她還給調整一下位置，特地掛在了最高最顯眼的地方。
大叔想炫耀，她也可以借此吸引更多的人來買她的東西, 這叫互惠互利。
老丁無語，但又看得眼熱, 視線在那一條大魚上流連了好一會兒。
“用得著這樣嗎？不就是掉了條魚？”
老段現在說話都變得有底氣了，一拍桌子：“這是魚嗎？這是我的臉面！”
“哎喲, 這桌子怎麽這麽小啊？”
他仔細一看，“這不是桌子，是凳子吧？”
再一看別的桌，都是這樣。
他無奈搖頭。
還有這底下坐著的小凳子，他都怕自己這身板給做坐塌咯。
幸好，他早有準備。
釣魚嘛，裝備哪能不齊全？
老段從旁邊的裝備包裏掏呀掏，掏出了一張折疊椅。
展開後，可以半躺在上面。
老段喟嘆一聲：“這才舒服嘛。”
來的不少釣魚佬都帶了這樣的椅子，可以說是釣魚佬中最潮的單品。
不一會兒，景婳攤子前的畫風就從小孩子過家家用的小椅子小凳子變成了長長的折疊椅，這麽一排過去，明明是在夜市，卻像極了在海邊放著的沙灘椅。
景婳目瞪口呆。
老段似乎很滿意景婳這個反應：“小妹，學著點哈。”
景婳豎起大拇指。
老丁心中暗道失策。
他沒帶著個椅子，放在家裏了！
“你別嘚瑟了，不就是一把椅子，我跟你說，人家小妹可比你厲害多了，做的這個魚，一絕！”
老丁就是看不得老段釣了條大魚就氣焰囂張，連忙說起別的事。
老段嘿嘿一笑，都多少年老友了，早就看穿了老丁的想法，只不過沒拆穿而已。
他大度得很，今天釣了條大魚，給老朋友留幾分薄面。
他順著老丁的話道：“我嘗嘗有多好吃。”
說實話，這裏的確香。
聞著香，卻不意味著吃著香。
他老段這些年走南闖北去釣魚，嘗過不少菜，有的廚師比較貪心，灑了好多香料調味料，做出來聞著香，但實際上就是個花架子，味道還不如家常菜。
這做菜的小妹這麽年輕，要是擱正常的廚子裏，都還沒出師吧？
老段隨意從老丁面前的小碟子裏拿了一條小魚幹。
手指因此染上了亮堂的紅油。
老段不拘小節，完全不在乎。
扔嘴裏，他停頓一下。
這味道，不一般啊！
初始是微鹹，而後是辣味，辣味有點上頭，但隨著咀嚼，這股辣味慢慢變淡，更能品出小魚裏的鮮，直至鮮味壓制了辣味。
仔細咀嚼，越嚼越有味。
最後，魚肉魚骨頭都沒了，獨留回甜。
這麽一小條的魚，卻滋味十足，魚香久久不散。
老段擡手開了一瓶啤酒。
那股子魚香順著啤酒，似乎能飲到胃裏，但嘴裏還是隱隱有著一股香。
“好吃！”
老段就著酒，一口一條小魚幹。
和他同樣這樣做的釣魚佬不在少數。
老段直接喊話：“老板小妹，給我留一斤辣的，一斤不辣的打包帶走！”
明天他一邊釣魚一邊吃小魚幹，想想就快活。
釣魚佬之間跟心意相通似的，這一喊激起千層浪，此起彼伏都是同樣的喊聲。
“好咧！”
景婳當然希望有更多的食客光顧自己的小吃攤。
她數了數人數，剛才做的肯定不夠，她還得繼續。
釣魚佬們的聲音大，周圍的商家和食客都聽到了。
“真這麽好吃嗎？”
“不會是托吧？”
大家半信半疑。
但無可否認，走近一聞，那味道的確香。
有些人幹脆去排隊，打算買點回來嘗嘗。
這麽一來，盤裏的小魚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少下去。
阿紅一直關註著外面的動靜呢。
“這群釣魚佬買這麽多，又來了這麽些客人，小妹那裏還有嗎？”
不行，她得囤點。
存量囤貨對於許多華夏家庭來說，基操而已。
阿紅找出兩個飯盒，朝景婳走去。
“小妹，再給我一樣來一斤。”
鍋裏真不多了啊。
“行。”景婳應得快。
阿紅就見景婳把飯盒放在稱上，幹凈利落地舀了幾大勺，還是和之前一樣，從不會一點一點地掂量增減。
這麽準嗎？
“阿紅嫂子，你的小魚。”
阿紅接過，好像兩個飯盒的重量好像還真的一模一樣。
別的領域有神槍手，難不成景婳是神稱手？
她回去和丈夫這麽調侃一說。
阿豪聽說了，不信邪，非要往稱上一放。
而後，他就無話可說了。
阿紅：“怎麽樣？我看看。”
她扒拉了丈夫一下，只見兩個飯盒的重量還真是一模一樣，連後面的小數點都是。
再找出同款飯盒，稱出飯盒的重量，一減，小魚幹不多不少，正好一斤。
阿紅瞠目結舌，“好準！”
真是神了。
景婳這會兒也在給食客們打包，因為這把稱的神奇，她也省了不少工夫和時間。
但是，小魚幹做得還不夠。
一邊做一邊出，景婳兩個鍋都開著火。
“得再等等，時間不夠，味道也會打折扣。”
景婳不是為了掙錢而犧牲口碑和品質的人。
老丁和老段離得近，聽到了景婳說這話。
“現在的年輕人有這樣的耐性，真不錯。”
景婳肯定笑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有這樣的耐性。”
其實每一代人都一樣，有好有壞，好的是大多數，但很多目光只集中在少數。
老丁和老段對景婳高看一眼。
“你這小妹兒，說話還挺老成。”
景婳又將一鍋小魚幹做好了，一邊倒出來一邊道：“我覺得您這些叔伯大哥們也很年輕。”
“真的，這個鐘數了還不回去休息，在夜市裏聊天喝酒，很多年輕人都沒這精力。”
她要不是來之前就睡了幾個小時，肯定熬不住。
可這些大哥叔伯們一個賽一個精神。
“嘿，咱們都習慣了，之前還搞夜釣呢。不過也快要回去了。”老丁擡手看了看手表。
“老段，你今天在哪兒釣的，明天我也去。”
老段慢條斯理喝著啤酒，覷了老丁一眼：“呵，眼饞了吧？”
“眼饞我這條大魚就直說，我還會會不告訴你？”
老丁就是不肯承認：“我用得著這樣？我就是去看看。”
老段一臉勉為其難，“行吧，明天跟我走，離我們經常釣魚的村子有點遠。”
景婳看著兩個加起來快要百歲的男人拉扯，不禁有點好笑。
看到掛著的大魚，明晚莫不是還要再來炫耀一波？
如果能帶來更多的客人，那倒是挺好的！
“叔，您待會兒走的時候，這條魚記得帶走。”
老段摸摸頭發：“那個，小妹兒啊，叔跟你商量一件事兒唄。”
“什麽事？”
“你能幫我做了這條魚嗎？”
景婳挑眉，調侃：“您讓我碰了？”
一開始掛在這裏的時候，讓她只許看不許碰來著。
“嗐，”老段擺擺手，“那不是沒吃過你做的東西嗎？”
“現在吃過了，是我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啊！”
景婳：“您不用這麽說。”
“我雖然沒釣過魚，但理解您的心情。”
這是釣魚的戰利品啊。
“我要是做出一道超級美味的菜，我也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人之常情，她就是個俗人。
老段一躍而起，一臉找到了同道中人的快樂：“小妹，就沖你這句話，我老段交定了你這個朋友！你以後叫我老段。”
景婳樂了：“行，我們交朋友。”
老丁道：“忘年交也算我一個，以後叫我老丁。”
有這麽好的廚藝，要是真是能交上朋友，是他賺了！
“小妹兒，你剛才說你沒釣過魚，明天要去釣魚嗎？”老段熱情邀請。
老丁不讚同：“你這不是為難小妹嗎？她一個年輕女生，和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去這麽偏僻的地方？”
“不行不行，小妹，你還是別去了，以後誰要是這樣跟你說，你也不要去，知道嗎？”
老段一拍腦門：“是我考慮不周。”
“我這不是知道我們都不是壞人……”
“不過，小妹，老丁的確說得對，你要是遇到別的男人這麽和你說，千萬別信。”
景婳感受到老段和老丁的好意。
“我知道的。”
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過，她有系統的保護，倒是不怕。
老段：“改天我們找個正規的養魚場……”
“也別改天了，明天我們就找個正規的養魚場教你釣魚，怎麽樣？”
他和老丁道：“咱們過幾天再去那個村釣，好歹給大魚們一點緩沖的時間。”
老丁：“行啊。”
他再有癮，也不差這麽幾天。
兩人目光灼灼看向景婳。
景婳爽快答應下來，畢竟這也算是她和朋友們的第一次團建活動。
“行，明天白天有空，晚上九點鐘之前我一定要走。”
還得擺攤呢。
老段：“那我們下午兩點在街口碰面。”
景婳：“好。”
幾人三言兩語約定好。
老段摸摸頭：“我怎麽感覺我忘了點什麽？”
景婳提起那條二十斤的魚：“老段，這個啊。”
“哦，對，我們之前不是在說請你幫我做魚的嗎？怎麽越說越偏，說到了釣魚上。”老段恍然。
都是釣魚太讓他興奮了。
“這條魚送你了。”他大手一揮。
景婳嘴邊張成O型。
老段哈哈大笑：“就當是給你的見面禮。”
“我把能炫耀的人都炫耀遍了，這條魚也算是完成了它的大部分使命，剩下的就是如何做成好吃的了。”
“別和我推來推去啊，我家裏還有一冰箱釣回來的魚。”
景婳：……
一冰箱魚……
一時間不知道老段是不是又在隱形凡爾賽他的釣魚技術。
她想了想，“好，謝謝了。”
正好做了，明天釣魚的時候帶去給他們嘗嘗。
想到明天可以嘗試釣魚，她有種壓抑不住的興奮。
老段和老丁，還有其他釣魚佬們，陸陸續續離開了。
花陽夜市變得少人起來。
景婳見狀，打了個哈欠，也開始準備收攤了。
“喵！”
一道小奶音忽然闖入。
景婳低頭，就見腳邊多了一只小貓。
它立在地上，揚起脖子，歪著頭看她，眼睛忽閃忽閃的。
“喵。”再叫，聲音比之前弱了一些。
小貓眼中似乎閃過祈求和渴望。
景婳沒養過貓。
這是餓了？
她拿出一條沒煮過的小魚。
“吃嗎？”
“喵。”
這是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覺這次小貓的叫聲歡快許多。
景婳把小魚放在小貓面前，小貓跟餓狼撲食似的，咬在小魚上，聲音似乎都帶著對食物的怒吼。
然而，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小魚只是破了一點皮。
跟嬰兒啃蘋果似的，只留下淺淺的牙印。
景婳停下收攤的動作，拿出手機搜索小貓應該吃什麽。
然後，就搜到有些人說小貓不能吃生魚。
她動作一頓。
低頭看向小貓咪。
小魚只剩下一半殘骸了。
咳咳，她摁黑手機，重新開火，給煮了幾條小魚，並且搗得碎碎的。
景婳蹲下，就飯盒放在小貓面前：“慢慢吃。”
小貓似乎聽懂了，輕輕軟軟地“喵”了聲，慢慢吃了起來。
之前那條小魚已經被小貓解決了。
可小貓看上去還是很餓，大口大口地吃著小魚碎。
景婳觀察著這只小貓。
毛發臟汙，有的毛發還一縷一縷的。
她沒輕易觸碰。
看小貓吃完了，她將飯盒扔到垃圾桶裏，繼續收攤。
要走了，景婳回頭看，小貓正在用舌頭舔爪子。
如果小貓跟上來，願意跟她走，那她就收養這只小貓。
就像叢阿姨說的，這都是猿糞啊！
那麽小一只貓，能安定下來，肯定比在外流浪好。
說起流浪，她又想起了體育館外那只小狗。
它被宗冀收養了，應該過得不錯。
景婳特地沒回頭望，等到了街道中間的位置，她回頭，小貓居然還跟著。
見她停下來，小貓也停下來，一雙眼睛跟琉璃似的，靜靜望著她。
景婳下車。
“小貓，過來。”
天意啊。
她笑得眼角都彎了起來。
小貓踱步走來，景婳也沒有抱過貓的經驗。
她拿了一條圍裙，擁著它，把它放到車前的籃子裏。
小貓在籃子裏喵喵叫，似乎有點不安。
景婳安撫：“沒事，帶著你呢，以後你跟我過。”
不過現在當然還是要送去寵物店檢查一下。
景婳搜了一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寵物診所。
醫生簡單檢查過後：“這是一只總虎斑紋貍花貓，身體沒什麽大問題。”
景婳這就放心了：“能寄養嗎？我大概六七天後才有空，正好這段時間，你幫我驅一下蟲什麽，反正該做的檢查就做，該打的疫苗就打，我給錢。我有空就來看它。”
這幾天擺攤，小貓又剛養，害怕照顧不好。
“有什麽飼養手冊嗎？我這幾天好好看看。”
景婳心裏沒底。
醫生笑道：“待會兒給你一本冊子，放心，貍花貓很好養，就是性子野，得有點耐心，磨合一段時間。”
是不是真心喜歡貓，能看出來。
面前這個女生一看就是新手，但是是真心想養。
“嗯嗯，好。”
“貍花貓喜歡出去浪，記得關好門窗，不然你得做好它十天半個月不回家的準備。”
“我有個朋友，他養了一只貍花貓，半年才回來。”
景婳：！
她居無定所，要是小貓不按時回來，恐怕就要上演我錯過它錯過我的劇情了，最後大家一起流浪。
景婳真心誠意對小貓道：“貓啊，你可不能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因為我才是那個一聲不吭離家出走的人。”
這個家，只能有一個做主的人。
只能委屈小貓跟著她走了。
醫生以為景婳在跟小貓胡說八道開玩笑，現在都流發瘋文學。
“叮咚！”
醫生就奇怪了，平常半夜不見人，今天一來就來了倆。
“你好，請問有什麽事？”
“你好，我……”
景婳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真是宗冀。
宗冀對上她的視線，道：“我出來遛狗，看到外面停的車，像是你的車。”
這都能認出來？
不對，準確來說是，這都能遇到？
都換了一個城市了。
景婳不知第幾次感嘆：“好巧。”
宗冀也認同：“好巧。”
兩人對視幾秒，被狗狗和貓貓的動靜給打斷了。
小狗輕輕汪了兩聲，小貓似乎不甘示弱似的，也喵了兩聲。
之後，在眾人猝不及防下，小貓從檢查臺上直接跳到了小狗的頭上。
這下，熱鬧了。
小狗不停轉著圈汪汪叫，小貓抓住小狗的毛，示威般喵喵叫。
好不容易，才把兩個動物分開。
兩個新鮮出爐的寵物家長第一次遇到毛孩子打架的事情，還是面對面，不知道要不要被醫生約談。
醫生將小貓抱起來，安慰他倆：“沒事，慢慢就熟悉了。”
他以為景婳和宗冀關系很好，道：“以後多點相處。”
宗冀欲言又止，景婳看他。
“我正好這幾天有事，本來還想讓大黃在這裏住幾天，和你的貓一起做伴。現在……”
“沒事，有醫生在。”景婳是真不在意。
反正有籠子，這兩個小家夥再狂也越不了獄。
宗冀最後還是把大黃寄養在這裏幾天。
走出診所，景婳還在想，宗冀這個名字取得略微潦草，重名率太高。
她要給小貓取個有特色的名字。
“你要回哪裏？”
宗冀的話成功把景婳拉回神。
景婳騎上五輪車，“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你也快回去吧。”
再不回去，天將要亮了。
她打了個哈欠，朝宗冀揮揮手。
宗冀目送景婳，景婳開得不快，他在景婳不註意的時候遠遠跟著，保證她的安全。
直至他看到景婳的房車。
她居然住的是房車？
但這個房車看上去很豪華，大概不比酒店差。
那是當然的。
景婳非常喜歡系統給的房車。
她從來不用擔心水電問題，回到就可以洗個熱水澡，然後舒舒服服躺在沙發床上。
沙發床也是系統出品，非常舒服。
景婳基本是一沾枕頭就睡。
第二天，在鬧鐘聲中醒來，景婳看了看時間，十二點。
她什了個懶腰，迅速起來，今天要去釣魚！
人生中第一次釣魚啊，必須要有儀式感，留下個美好的回憶。
昨天老段給的那條魚，今天正好做了，釣魚現場，還可以來個野餐。
魚頭魚尾留著熬湯，她正好下點蔬菜、面，用來當午餐。
魚太大了，一半用來做魚丸，一半用來做熏魚。
熏魚可不是用木頭熏，而是菜單名稱。
酸酸甜甜，冷熱都行，特別適合野餐攜帶，釣魚尤其合適，一邊慢慢嚼，一邊慢慢釣。
這麽大魚，景婳拿著方館長送的嶄新菜刀，一刀刀剁下去，特別爽。
淡粉透明的魚肉特別漂亮。
要想去除腥味兒，內部的黑膜必須要處理幹凈，再用用蔥姜料酒腌制一會兒。
景婳充分利用時間。
在腌制的時候，她開始做料汁。
熏魚的料汁很重要，最後熏魚醬香回甘，就靠這個。
老抽生抽必不可少，耗油和海鮮醬能增加鮮味，料酒去腥，醋香和甜甜的蜂蜜、冰糖是酸甜味的重要來源。
這些攪拌在一起，得到的是一碗黑褐色帶著鹹香的料汁。
但是這還不夠。
八角、桂皮和香葉煮水，水沸騰，香，料味滲出，在空氣中飄散。
煮了大概十五分鐘，撈出香料。
料汁倒入煮過香料的水裏，慢慢熬，熬到料汁能掛壁的濃稠度，晾涼。
接下來，就可以開始炸魚了。
魚塊炸至金黃，再覆炸至深棕色。
油鍋裏冒著小泡泡，魚塊散發出更香的味道，即便是開了通風扇，整個房車還是聚滿了魚的香味。
景婳忍不住拿了一塊出來啃。
沒蘸汁的魚肉酥香得更純粹，即便是沒放鹽，也無損魚肉的鮮香。
魚肉能撕成一縷一縷的，要是不急著，兩三塊就能慢慢消磨一下午。
嘴裏嚼著好吃的東西，幹起活來都似乎更有勁。
魚肉炸完，趁著熱乎勁兒，趕緊放進放涼的料汁裏。
冷熱相遇碰撞，放進去的瞬間，還能聽到“呲啦呲啦”的聲音。
料汁迅速滲吸進魚肉裏。
等魚肉吸料汁吸得飽滿了，就可以拿出來，按壓一下，吸進去的料汁就從魚塊裏被擠出來。
吮一吮料汁，再咬上一口，酥得哢嚓一聲，但又不缺豐盈的醬汁。
景婳吃了好幾塊，剩下的分成三份，真空包裝起來。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景婳騎著電動車等老段和老丁過來。
“小妹兒，你就騎這個車？”
一輛白色皮卡車停在她旁邊。
車裏面坐著的就是老段和老丁。
“要不你上我們這輛車？”
景婳搖頭：“我這裏面裝了需要的東西。”
“老丁，你可別小看我這輛車，跟上你的皮卡完全不是問題。”
“嘿，我還真不信，咱們比比，”老丁當即發動車子，“跟緊了！”
景婳自信極了。
笑話，系統的車怎麽會輸？
景婳踩下油門，五輪車的性能沒有絲毫受影響，依舊絲滑。
坐在副駕駛的老段眼睜睜看著景婳追在他們旁邊，一路風馳電掣。
車上的女生被風吹得發絲飄揚，她在車上笑得爽朗飛揚，真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豪情！
紅綠燈處。
老丁豎起大拇指：“厲害！”
景婳回了一個大拇指。
很快，三人到達養魚場。
這裏的確是個成熟的農家莊園，出釣魚，還能抓雞抓鴨子吃農家飯。
景婳目前只對釣魚感興趣。
“來，小妹，用我之前的釣竿，我教你……”
老段熱情授課，景婳自然是虛心聽講。
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認真，一時之間氣氛十分融洽。
“我跟你說，釣魚和打麻將一樣，一般都有新手保護期。”
老丁連連點頭：“對，今天你肯定釣得不錯。”
景婳聽到兩個老大哥導師都這麽說了，簡直信心百倍。
哎呀，帶的桶太小了，早知帶個大一點的。
有老丁和老段的熟人，看到他們倆帶著一個生面孔，還是年輕的女生，不由調侃：“這是教小孩兒？”
“新收的徒弟。”老段調侃回去。
“第一次釣？”
“對。”
幾個釣魚佬紛紛坐過來。
“我們蹭一蹭。”
新手的釣魚運很絕，能沾上一點是一點。
半個小時後。
景婳奇怪看向釣竿。
湖面平靜，釣竿沒有絲毫動靜。
她問老段：“這正常嗎？”
看上去不像有新手保護期啊。
老段：“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好吧。”景婳望眼欲穿，忍不住動了動釣竿。
終於，她感覺到釣竿似乎有動靜了。
“老段，我感覺有東西！”
景婳興奮起來，老段跟著興奮起來。
他走過來，幫忙扶竿，“別急，按之前教的，穩一點。”
周圍幾個釣魚佬都看過來。
景婳更是目不轉睛盯著從湖裏出來的魚線。
“哎？”
好像不太對？
景婳眉頭皺成“川”字，“那是魚嗎？”
老段輕咳一聲：“不是，是拖鞋。”
拿近一看，果然是拖鞋。
景婳：……
老丁安慰：“正常，第一次正常。”
也是，景婳覺得這肯定是偶然。
她繼續，再接再厲。
景婳再次扔出。
然後緊緊盯著湖面的動靜，盯成了鬥雞眼，盯得打了瞌睡。
夏日炎炎正好眠這話說得真好，這裏綠樹成蔭，知了叫聲特別大，跟催眠似的。
景婳撐著下巴，忽地驚醒，眨眨眼睛。
湖面好像泛起了漣漪。
她的魚竿好像又有感覺了。
景婳這次沒再叫老段，她想自己試著拉起。
不過，好像很重的樣子。
她抿眼睛一亮，只覺渾身充滿力氣。
緊抿嘴唇，手臂用力，魚竿被緩緩拉起。
老段察覺到她這邊的動靜，過來一起拉。
“哎，這重得啊，”老段驚呼，“肯定是條大魚！”
景婳信心又回來了。
大魚好啊！
周圍釣魚佬都過來看。
“是什麽魚？”
“桿兒都彎了，肯定不小。”
然而隨著“魚”露出水面，大家發現，這不是魚，而是東西。
一塊沒有原型的破銅爛鐵。
景婳呆住。
所以，她是怎麽把這塊東西給“釣”上來的？
也是神奇了。
“老段，我的新手保護期是不是被別人盜用了？”
釣不到啊，都這麽久了，別說魚了，活的東西都釣不上來。
老段撓撓耳朵，尷尬了：“按理說是有的，但玄學這事兒，誰都說不準。”
“再多釣一下。說不定好運在後頭呢。”
景婳沈默了。
小醜竟是她自己。
難道玄學真的鬥不過科學？
她無奈點頭，幹脆把竿放在岸邊，不管了。
這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愛上不上。
她去老丁和老段的桶裏看了看，裏面游著的魚條條鮮活，她更加生無可戀。
算了，還是吃點喝點最實在。
景婳從五輪車車鬥裏拿出熏魚。
這會兒已經離出鍋好久了，熏魚變涼了。
涼熱都能吃，這個季節，涼著吃更可口。
倒在盤子裏，那股香味就出來了。
老段鼻子靈，一下子扭頭。
“小妹兒，我就說你為什麽騎這輛車，原來是有好吃的！”
他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看到盤子裏散發著you人光澤的魚塊，不由感嘆一聲。
“這是熏魚，”景婳介紹，“快吃，還是用你昨天給的魚做的。”
她拿出早就打包好的那兩袋子：“這一袋子是你的，另外一袋子你看看要不要送給老丁？”
老段聽聞，笑得見牙不見眼，拿著他那份兒愛不釋手。
這一看就很好吃。
老丁聽到聲音，不請自來。
聽到景婳說的後半句：“什麽要不要送給我？”
一看到這麽好看的魚，都沒問，直接道：“如果是這魚送給我的話，我沒問題。”
哎呀媽呀，太香了。
老段睨了老丁一眼：“這是昨天那條魚。”
“不過既然我送給了小妹，那就是小妹的東西，小妹說要送你，你還不拿著？”
老丁快速拿出去，放回到自己的包裏，生怕下一秒就遲了。
之後再返回來，吃盤子裏的熏魚。
熏魚的油光鋥亮，不是膩人的油，而是有光澤的油。
老丁一咬下去，魚塊直接爆汁。
那股糖醋的調子起了，仔細品嘗後是鮮甜。
魚塊外酥裏韌，大塊大塊的魚肉絲絲縷縷口感分明，嚼完下肚，獨留醬香回甜。
調料簡直完美，充分發揮出食材的特性，將食材利用到了極致。
老丁相信，這個味道他會記很久。
這種傳遞美味的食物，能讓人懷念許久，並產生無窮的美好幻想，真幸福啊。
離得近那幾個釣魚佬從釣竿中擡起頭來。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好香！”
大家私下張望，終於發現了蹲在一起吃熏魚的景婳、老丁、老段三人組.
“你們吃什麽？味道聞起來也太好了。”
老段騰不出嘴說話，只招招手。
等幾個釣魚佬跑過去，又指了指盤子裏的魚，他繼續不停嘴地嚼動魚肉。
這魚肉浸透了醬汁，美味得絲絲入扣。
“居然是魚？”幾個釣魚佬雖然是反問句，但卻迫不及待地用手直接拿起一塊。
酸酸甜甜又涼絲絲的醬汁，在魚肉裏揮灑得淋漓盡致，酸得剛剛好，甜得也剛剛好。
大夏天的吃上這麽一口，真的好開胃。
連骨頭都被炸得酥脆，可以哢哢咬碎，像是零食，忍不住想要一直吃下去。
釣魚佬對廚師最大的認可是這個廚師能把魚做得好吃。
釣不完，意味著吃不完。
他們吃到的魚太多了。
但是，做得這麽入味的魚，還是第一次吃到。
他們之前釣到的魚，做得太浪費了。
幾個釣魚佬吃得頭都沒擡。
吃完，手指上沾著醬汁，這都沒浪費，抿幹凈了，還在回味。
然後巴巴地看向老段。
老段被幾個大男人用這種熱情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
“你們想吃就吃啊，看我幹嘛？”
“這不是得看看你這個主人的臉色嗎？”有個釣魚佬笑得諂媚。
為了好吃的諂媚，不丟人。
老段嫌棄嘖嘖：“我哪裏做得出這麽好吃的魚？要是做得出，以前的魚也就不會拿去餵貓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景婳：“都是這個小妹做的。”
“她在花陽夜市擺攤。我們昨天才碰上她，她做的小魚幹也好吃。今天出門，我兒子吃得停不下來。”
幾個釣魚佬吃驚看向景婳。
景婳笑道：“承蒙大家喜歡。”
“厲害了！”
“小妹，你別釣魚了，你去做魚，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釣。”
景婳別的能聽勸，但釣魚這事，她只想說——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不，我就想自己釣，別人釣的哪裏有自己釣的香？”
她就不信，還釣不上來一條魚？
只要一條！一條就好，證明她不是空軍，她就滿足收手。
她的願望都如此卑微，就看魚大佬們上不上鉤。
景婳重新做回椅子上。
她的心比大潤發鯊了二十年魚還要冰冷。
幾個釣魚佬見景婳如此倔強，不由搖頭，繼續啃熏魚去了。
完全沒有想到平時他們自己比起景婳來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而他們說的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老丁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哎，自己家裏不是有好多魚嗎？
他有一個好想法，不如免費贈送景婳？
他實在舍不得嘴裏蔓延開來的酸甜鹹香。
那些魚與其放在冰箱裏了此殘生，不如來個璀璨的結局。
看這熏魚，又好看又好吃。
他美美地拿上一塊，一邊釣魚一邊解饞。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那邊大家吃得爽快，這邊完全是臨考的緊張，事不過三，成敗在此一舉。
景婳都想好了，要是第三次還是釣上東西，而不是魚，她還是放棄吧，可能就是和釣魚八字不合。
她盯著魚竿。
終於，動了！
景婳這次一點都沒聲張。
只要別人看不到，她就不是小醜。
她以為老段他們吃得全身心投入，不會註意到她的動作。
殊不知，老段正好吃完一塊熏魚，正好起身想要再拿一塊，所以，正好看到了景婳的動作。
他立馬朝周圍幾個釣魚佬做了個“噓”的手勢。
接著指了指景婳，做了個拉竿的動作。
大家夥立即明白了。
事實上，有了前面那兩回神奇的經歷，他們對景婳已經不抱希望。
空軍很正常，但釣到實物，而且還是兩次，就比較玄乎。
釣魚有時候就是這樣，有的人不動地方，就這麽一放，魚不停上鉤，有的人用最好的料打窩用最好的魚竿，還是一條釣不上來，沒法說理。
不能傷害年輕人自尊心，他們就裝作不知道，一邊啃熏魚，一邊悄咪咪關註。
景婳聚精會神。
東西上來了，她看著水裏的模樣，好像不太像是魚。
景婳已經有點不抱希望了，猛地拉上來。
哎呀，這好像是王八！
“哎呀，這是王八！”
老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
“好東西！”
幾個釣魚佬連聲恭賀。
現在也別說嚇著湖裏的魚了，讓做魚好吃的景婳開心最重要。
要不然景婳一氣之下不做魚了，那他們以後上哪兒去找這麽好吃的魚？
景婳一下子有信心了。
既然釣到了活物，那證明她今天還是有釣魚運在的。
然而，下一次，還是王八。
下下次，還是王八……
景婳看著滿桶王八，懷疑魚生：我這是捅了王八的窩？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一個釣魚佬, 就是花陽夜市的一個普通食客。
但一群裝備齊全的釣魚佬一起出動，走在路上，那就是這條街最亮麗的一道風景線。
路過的人和臨街的商家都會探頭望一眼。
他們來到了景婳的攤子前，景婳自然也受到了她今天擺攤以來的最大關註。
而站在最前面, 一直炫耀大魚的大叔, 就是整條街上最靚的崽。
大叔直接拎著大魚來到她面前, 就好比某位熱門愛豆將麥克風遞給了某位觀眾，這個觀眾自然也會受到最矚目的待遇。
現在, 這位大叔還問她，鯊沒鯊過這麽大的魚。
景婳在眾人關註的目光下, 誠實搖頭：“沒有。”
不過, 這話正好提醒了她。
大叔說得對，她收到了方館長送的刀後，還沒全部使用過。
最好的練習是實踐，她該買些大家夥，進修一下自己的刀工。
大叔哈哈大笑：“沒鯊過，那好好看看。”
他把魚隨手吊在小攤車上, “好好看看哦, 只能看不能動。”
景婳：……她哭笑不得。
這擺明就是炫耀，讓每一個來她這裏買東西的人都能看到。
“行, 我不動。”
她還給調整一下位置，特地掛在了最高最顯眼的地方。
大叔想炫耀，她也可以借此吸引更多的人來買她的東西, 這叫互惠互利。
老丁無語，但又看得眼熱, 視線在那一條大魚上流連了好一會兒。
“用得著這樣嗎？不就是掉了條魚？”
老段現在說話都變得有底氣了，一拍桌子：“這是魚嗎？這是我的臉面！”
“哎喲, 這桌子怎麽這麽小啊？”
他仔細一看，“這不是桌子，是凳子吧？”
再一看別的桌，都是這樣。
他無奈搖頭。
還有這底下坐著的小凳子，他都怕自己這身板給做坐塌咯。
幸好，他早有準備。
釣魚嘛，裝備哪能不齊全？
老段從旁邊的裝備包裏掏呀掏，掏出了一張折疊椅。
展開後，可以半躺在上面。
老段喟嘆一聲：“這才舒服嘛。”
來的不少釣魚佬都帶了這樣的椅子，可以說是釣魚佬中最潮的單品。
不一會兒，景婳攤子前的畫風就從小孩子過家家用的小椅子小凳子變成了長長的折疊椅，這麽一排過去，明明是在夜市，卻像極了在海邊放著的沙灘椅。
景婳目瞪口呆。
老段似乎很滿意景婳這個反應：“小妹，學著點哈。”
景婳豎起大拇指。
老丁心中暗道失策。
他沒帶著個椅子，放在家裏了！
“你別嘚瑟了，不就是一把椅子，我跟你說，人家小妹可比你厲害多了，做的這個魚，一絕！”
老丁就是看不得老段釣了條大魚就氣焰囂張，連忙說起別的事。
老段嘿嘿一笑，都多少年老友了，早就看穿了老丁的想法，只不過沒拆穿而已。
他大度得很，今天釣了條大魚，給老朋友留幾分薄面。
他順著老丁的話道：“我嘗嘗有多好吃。”
說實話，這裏的確香。
聞著香，卻不意味著吃著香。
他老段這些年走南闖北去釣魚，嘗過不少菜，有的廚師比較貪心，灑了好多香料調味料，做出來聞著香，但實際上就是個花架子，味道還不如家常菜。
這做菜的小妹這麽年輕，要是擱正常的廚子裏，都還沒出師吧？
老段隨意從老丁面前的小碟子裏拿了一條小魚幹。
手指因此染上了亮堂的紅油。
老段不拘小節，完全不在乎。
扔嘴裏，他停頓一下。
這味道，不一般啊！
初始是微鹹，而後是辣味，辣味有點上頭，但隨著咀嚼，這股辣味慢慢變淡，更能品出小魚裏的鮮，直至鮮味壓制了辣味。
仔細咀嚼，越嚼越有味。
最後，魚肉魚骨頭都沒了，獨留回甜。
這麽一小條的魚，卻滋味十足，魚香久久不散。
老段擡手開了一瓶啤酒。
那股子魚香順著啤酒，似乎能飲到胃裏，但嘴裏還是隱隱有著一股香。
“好吃！”
老段就著酒，一口一條小魚幹。
和他同樣這樣做的釣魚佬不在少數。
老段直接喊話：“老板小妹，給我留一斤辣的，一斤不辣的打包帶走！”
明天他一邊釣魚一邊吃小魚幹，想想就快活。
釣魚佬之間跟心意相通似的，這一喊激起千層浪，此起彼伏都是同樣的喊聲。
“好咧！”
景婳當然希望有更多的食客光顧自己的小吃攤。
她數了數人數，剛才做的肯定不夠，她還得繼續。
釣魚佬們的聲音大，周圍的商家和食客都聽到了。
“真這麽好吃嗎？”
“不會是托吧？”
大家半信半疑。
但無可否認，走近一聞，那味道的確香。
有些人幹脆去排隊，打算買點回來嘗嘗。
這麽一來，盤裏的小魚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少下去。
阿紅一直關註著外面的動靜呢。
“這群釣魚佬買這麽多，又來了這麽些客人，小妹那裏還有嗎？”
不行，她得囤點。
存量囤貨對於許多華夏家庭來說，基操而已。
阿紅找出兩個飯盒，朝景婳走去。
“小妹，再給我一樣來一斤。”
鍋裏真不多了啊。
“行。”景婳應得快。
阿紅就見景婳把飯盒放在稱上，幹凈利落地舀了幾大勺，還是和之前一樣，從不會一點一點地掂量增減。
這麽準嗎？
“阿紅嫂子，你的小魚。”
阿紅接過，好像兩個飯盒的重量好像還真的一模一樣。
別的領域有神槍手，難不成景婳是神稱手？
她回去和丈夫這麽調侃一說。
阿豪聽說了，不信邪，非要往稱上一放。
而後，他就無話可說了。
阿紅：“怎麽樣？我看看。”
她扒拉了丈夫一下，只見兩個飯盒的重量還真是一模一樣，連後面的小數點都是。
再找出同款飯盒，稱出飯盒的重量，一減，小魚幹不多不少，正好一斤。
阿紅瞠目結舌，“好準！”
真是神了。
景婳這會兒也在給食客們打包，因為這把稱的神奇，她也省了不少工夫和時間。
但是，小魚幹做得還不夠。
一邊做一邊出，景婳兩個鍋都開著火。
“得再等等，時間不夠，味道也會打折扣。”
景婳不是為了掙錢而犧牲口碑和品質的人。
老丁和老段離得近，聽到了景婳說這話。
“現在的年輕人有這樣的耐性，真不錯。”
景婳肯定笑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有這樣的耐性。”
其實每一代人都一樣，有好有壞，好的是大多數，但很多目光只集中在少數。
老丁和老段對景婳高看一眼。
“你這小妹兒，說話還挺老成。”
景婳又將一鍋小魚幹做好了，一邊倒出來一邊道：“我覺得您這些叔伯大哥們也很年輕。”
“真的，這個鐘數了還不回去休息，在夜市裏聊天喝酒，很多年輕人都沒這精力。”
她要不是來之前就睡了幾個小時，肯定熬不住。
可這些大哥叔伯們一個賽一個精神。
“嘿，咱們都習慣了，之前還搞夜釣呢。不過也快要回去了。”老丁擡手看了看手表。
“老段，你今天在哪兒釣的，明天我也去。”
老段慢條斯理喝著啤酒，覷了老丁一眼：“呵，眼饞了吧？”
“眼饞我這條大魚就直說，我還會會不告訴你？”
老丁就是不肯承認：“我用得著這樣？我就是去看看。”
老段一臉勉為其難，“行吧，明天跟我走，離我們經常釣魚的村子有點遠。”
景婳看著兩個加起來快要百歲的男人拉扯，不禁有點好笑。
看到掛著的大魚，明晚莫不是還要再來炫耀一波？
如果能帶來更多的客人，那倒是挺好的！
“叔，您待會兒走的時候，這條魚記得帶走。”
老段摸摸頭發：“那個，小妹兒啊，叔跟你商量一件事兒唄。”
“什麽事？”
“你能幫我做了這條魚嗎？”
景婳挑眉，調侃：“您讓我碰了？”
一開始掛在這裏的時候，讓她只許看不許碰來著。
“嗐，”老段擺擺手，“那不是沒吃過你做的東西嗎？”
“現在吃過了，是我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啊！”
景婳：“您不用這麽說。”
“我雖然沒釣過魚，但理解您的心情。”
這是釣魚的戰利品啊。
“我要是做出一道超級美味的菜，我也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人之常情，她就是個俗人。
老段一躍而起，一臉找到了同道中人的快樂：“小妹，就沖你這句話，我老段交定了你這個朋友！你以後叫我老段。”
景婳樂了：“行，我們交朋友。”
老丁道：“忘年交也算我一個，以後叫我老丁。”
有這麽好的廚藝，要是真是能交上朋友，是他賺了！
“小妹兒，你剛才說你沒釣過魚，明天要去釣魚嗎？”老段熱情邀請。
老丁不讚同：“你這不是為難小妹嗎？她一個年輕女生，和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去這麽偏僻的地方？”
“不行不行，小妹，你還是別去了，以後誰要是這樣跟你說，你也不要去，知道嗎？”
老段一拍腦門：“是我考慮不周。”
“我這不是知道我們都不是壞人……”
“不過，小妹，老丁的確說得對，你要是遇到別的男人這麽和你說，千萬別信。”
景婳感受到老段和老丁的好意。
“我知道的。”
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過，她有系統的保護，倒是不怕。
老段：“改天我們找個正規的養魚場……”
“也別改天了，明天我們就找個正規的養魚場教你釣魚，怎麽樣？”
他和老丁道：“咱們過幾天再去那個村釣，好歹給大魚們一點緩沖的時間。”
老丁：“行啊。”
他再有癮，也不差這麽幾天。
兩人目光灼灼看向景婳。
景婳爽快答應下來，畢竟這也算是她和朋友們的第一次團建活動。
“行，明天白天有空，晚上九點鐘之前我一定要走。”
還得擺攤呢。
老段：“那我們下午兩點在街口碰面。”
景婳：“好。”
幾人三言兩語約定好。
老段摸摸頭：“我怎麽感覺我忘了點什麽？”
景婳提起那條二十斤的魚：“老段，這個啊。”
“哦，對，我們之前不是在說請你幫我做魚的嗎？怎麽越說越偏，說到了釣魚上。”老段恍然。
都是釣魚太讓他興奮了。
“這條魚送你了。”他大手一揮。
景婳嘴邊張成O型。
老段哈哈大笑：“就當是給你的見面禮。”
“我把能炫耀的人都炫耀遍了，這條魚也算是完成了它的大部分使命，剩下的就是如何做成好吃的了。”
“別和我推來推去啊，我家裏還有一冰箱釣回來的魚。”
景婳：……
一冰箱魚……
一時間不知道老段是不是又在隱形凡爾賽他的釣魚技術。
她想了想，“好，謝謝了。”
正好做了，明天釣魚的時候帶去給他們嘗嘗。
想到明天可以嘗試釣魚，她有種壓抑不住的興奮。
老段和老丁，還有其他釣魚佬們，陸陸續續離開了。
花陽夜市變得少人起來。
景婳見狀，打了個哈欠，也開始準備收攤了。
“喵！”
一道小奶音忽然闖入。
景婳低頭，就見腳邊多了一只小貓。
它立在地上，揚起脖子，歪著頭看她，眼睛忽閃忽閃的。
“喵。”再叫，聲音比之前弱了一些。
小貓眼中似乎閃過祈求和渴望。
景婳沒養過貓。
這是餓了？
她拿出一條沒煮過的小魚。
“吃嗎？”
“喵。”
這是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覺這次小貓的叫聲歡快許多。
景婳把小魚放在小貓面前，小貓跟餓狼撲食似的，咬在小魚上，聲音似乎都帶著對食物的怒吼。
然而，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小魚只是破了一點皮。
跟嬰兒啃蘋果似的，只留下淺淺的牙印。
景婳停下收攤的動作，拿出手機搜索小貓應該吃什麽。
然後，就搜到有些人說小貓不能吃生魚。
她動作一頓。
低頭看向小貓咪。
小魚只剩下一半殘骸了。
咳咳，她摁黑手機，重新開火，給煮了幾條小魚，並且搗得碎碎的。
景婳蹲下，就飯盒放在小貓面前：“慢慢吃。”
小貓似乎聽懂了，輕輕軟軟地“喵”了聲，慢慢吃了起來。
之前那條小魚已經被小貓解決了。
可小貓看上去還是很餓，大口大口地吃著小魚碎。
景婳觀察著這只小貓。
毛發臟汙，有的毛發還一縷一縷的。
她沒輕易觸碰。
看小貓吃完了，她將飯盒扔到垃圾桶裏，繼續收攤。
要走了，景婳回頭看，小貓正在用舌頭舔爪子。
如果小貓跟上來，願意跟她走，那她就收養這只小貓。
就像叢阿姨說的，這都是猿糞啊！
那麽小一只貓，能安定下來，肯定比在外流浪好。
說起流浪，她又想起了體育館外那只小狗。
它被宗冀收養了，應該過得不錯。
景婳特地沒回頭望，等到了街道中間的位置，她回頭，小貓居然還跟著。
見她停下來，小貓也停下來，一雙眼睛跟琉璃似的，靜靜望著她。
景婳下車。
“小貓，過來。”
天意啊。
她笑得眼角都彎了起來。
小貓踱步走來，景婳也沒有抱過貓的經驗。
她拿了一條圍裙，擁著它，把它放到車前的籃子裏。
小貓在籃子裏喵喵叫，似乎有點不安。
景婳安撫：“沒事，帶著你呢，以後你跟我過。”
不過現在當然還是要送去寵物店檢查一下。
景婳搜了一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寵物診所。
醫生簡單檢查過後：“這是一只總虎斑紋貍花貓，身體沒什麽大問題。”
景婳這就放心了：“能寄養嗎？我大概六七天後才有空，正好這段時間，你幫我驅一下蟲什麽，反正該做的檢查就做，該打的疫苗就打，我給錢。我有空就來看它。”
這幾天擺攤，小貓又剛養，害怕照顧不好。
“有什麽飼養手冊嗎？我這幾天好好看看。”
景婳心裏沒底。
醫生笑道：“待會兒給你一本冊子，放心，貍花貓很好養，就是性子野，得有點耐心，磨合一段時間。”
是不是真心喜歡貓，能看出來。
面前這個女生一看就是新手，但是是真心想養。
“嗯嗯，好。”
“貍花貓喜歡出去浪，記得關好門窗，不然你得做好它十天半個月不回家的準備。”
“我有個朋友，他養了一只貍花貓，半年才回來。”
景婳：！
她居無定所，要是小貓不按時回來，恐怕就要上演我錯過它錯過我的劇情了，最後大家一起流浪。
景婳真心誠意對小貓道：“貓啊，你可不能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因為我才是那個一聲不吭離家出走的人。”
這個家，只能有一個做主的人。
只能委屈小貓跟著她走了。
醫生以為景婳在跟小貓胡說八道開玩笑，現在都流發瘋文學。
“叮咚！”
醫生就奇怪了，平常半夜不見人，今天一來就來了倆。
“你好，請問有什麽事？”
“你好，我……”
景婳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真是宗冀。
宗冀對上她的視線，道：“我出來遛狗，看到外面停的車，像是你的車。”
這都能認出來？
不對，準確來說是，這都能遇到？
都換了一個城市了。
景婳不知第幾次感嘆：“好巧。”
宗冀也認同：“好巧。”
兩人對視幾秒，被狗狗和貓貓的動靜給打斷了。
小狗輕輕汪了兩聲，小貓似乎不甘示弱似的，也喵了兩聲。
之後，在眾人猝不及防下，小貓從檢查臺上直接跳到了小狗的頭上。
這下，熱鬧了。
小狗不停轉著圈汪汪叫，小貓抓住小狗的毛，示威般喵喵叫。
好不容易，才把兩個動物分開。
兩個新鮮出爐的寵物家長第一次遇到毛孩子打架的事情，還是面對面，不知道要不要被醫生約談。
醫生將小貓抱起來，安慰他倆：“沒事，慢慢就熟悉了。”
他以為景婳和宗冀關系很好，道：“以後多點相處。”
宗冀欲言又止，景婳看他。
“我正好這幾天有事，本來還想讓大黃在這裏住幾天，和你的貓一起做伴。現在……”
“沒事，有醫生在。”景婳是真不在意。
反正有籠子，這兩個小家夥再狂也越不了獄。
宗冀最後還是把大黃寄養在這裏幾天。
走出診所，景婳還在想，宗冀這個名字取得略微潦草，重名率太高。
她要給小貓取個有特色的名字。
“你要回哪裏？”
宗冀的話成功把景婳拉回神。
景婳騎上五輪車，“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你也快回去吧。”
再不回去，天將要亮了。
她打了個哈欠，朝宗冀揮揮手。
宗冀目送景婳，景婳開得不快，他在景婳不註意的時候遠遠跟著，保證她的安全。
直至他看到景婳的房車。
她居然住的是房車？
但這個房車看上去很豪華，大概不比酒店差。
那是當然的。
景婳非常喜歡系統給的房車。
她從來不用擔心水電問題，回到就可以洗個熱水澡，然後舒舒服服躺在沙發床上。
沙發床也是系統出品，非常舒服。
景婳基本是一沾枕頭就睡。
第二天，在鬧鐘聲中醒來，景婳看了看時間，十二點。
她什了個懶腰，迅速起來，今天要去釣魚！
人生中第一次釣魚啊，必須要有儀式感，留下個美好的回憶。
昨天老段給的那條魚，今天正好做了，釣魚現場，還可以來個野餐。
魚頭魚尾留著熬湯，她正好下點蔬菜、面，用來當午餐。
魚太大了，一半用來做魚丸，一半用來做熏魚。
熏魚可不是用木頭熏，而是菜單名稱。
酸酸甜甜，冷熱都行，特別適合野餐攜帶，釣魚尤其合適，一邊慢慢嚼，一邊慢慢釣。
這麽大魚，景婳拿著方館長送的嶄新菜刀，一刀刀剁下去，特別爽。
淡粉透明的魚肉特別漂亮。
要想去除腥味兒，內部的黑膜必須要處理幹凈，再用用蔥姜料酒腌制一會兒。
景婳充分利用時間。
在腌制的時候，她開始做料汁。
熏魚的料汁很重要，最後熏魚醬香回甘，就靠這個。
老抽生抽必不可少，耗油和海鮮醬能增加鮮味，料酒去腥，醋香和甜甜的蜂蜜、冰糖是酸甜味的重要來源。
這些攪拌在一起，得到的是一碗黑褐色帶著鹹香的料汁。
但是這還不夠。
八角、桂皮和香葉煮水，水沸騰，香，料味滲出，在空氣中飄散。
煮了大概十五分鐘，撈出香料。
料汁倒入煮過香料的水裏，慢慢熬，熬到料汁能掛壁的濃稠度，晾涼。
接下來，就可以開始炸魚了。
魚塊炸至金黃，再覆炸至深棕色。
油鍋裏冒著小泡泡，魚塊散發出更香的味道，即便是開了通風扇，整個房車還是聚滿了魚的香味。
景婳忍不住拿了一塊出來啃。
沒蘸汁的魚肉酥香得更純粹，即便是沒放鹽，也無損魚肉的鮮香。
魚肉能撕成一縷一縷的，要是不急著，兩三塊就能慢慢消磨一下午。
嘴裏嚼著好吃的東西，幹起活來都似乎更有勁。
魚肉炸完，趁著熱乎勁兒，趕緊放進放涼的料汁裏。
冷熱相遇碰撞，放進去的瞬間，還能聽到“呲啦呲啦”的聲音。
料汁迅速滲吸進魚肉裏。
等魚肉吸料汁吸得飽滿了，就可以拿出來，按壓一下，吸進去的料汁就從魚塊裏被擠出來。
吮一吮料汁，再咬上一口，酥得哢嚓一聲，但又不缺豐盈的醬汁。
景婳吃了好幾塊，剩下的分成三份，真空包裝起來。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景婳騎著電動車等老段和老丁過來。
“小妹兒，你就騎這個車？”
一輛白色皮卡車停在她旁邊。
車裏面坐著的就是老段和老丁。
“要不你上我們這輛車？”
景婳搖頭：“我這裏面裝了需要的東西。”
“老丁，你可別小看我這輛車，跟上你的皮卡完全不是問題。”
“嘿，我還真不信，咱們比比，”老丁當即發動車子，“跟緊了！”
景婳自信極了。
笑話，系統的車怎麽會輸？
景婳踩下油門，五輪車的性能沒有絲毫受影響，依舊絲滑。
坐在副駕駛的老段眼睜睜看著景婳追在他們旁邊，一路風馳電掣。
車上的女生被風吹得發絲飄揚，她在車上笑得爽朗飛揚，真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豪情！
紅綠燈處。
老丁豎起大拇指：“厲害！”
景婳回了一個大拇指。
很快，三人到達養魚場。
這裏的確是個成熟的農家莊園，出釣魚，還能抓雞抓鴨子吃農家飯。
景婳目前只對釣魚感興趣。
“來，小妹，用我之前的釣竿，我教你……”
老段熱情授課，景婳自然是虛心聽講。
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認真，一時之間氣氛十分融洽。
“我跟你說，釣魚和打麻將一樣，一般都有新手保護期。”
老丁連連點頭：“對，今天你肯定釣得不錯。”
景婳聽到兩個老大哥導師都這麽說了，簡直信心百倍。
哎呀，帶的桶太小了，早知帶個大一點的。
有老丁和老段的熟人，看到他們倆帶著一個生面孔，還是年輕的女生，不由調侃：“這是教小孩兒？”
“新收的徒弟。”老段調侃回去。
“第一次釣？”
“對。”
幾個釣魚佬紛紛坐過來。
“我們蹭一蹭。”
新手的釣魚運很絕，能沾上一點是一點。
半個小時後。
景婳奇怪看向釣竿。
湖面平靜，釣竿沒有絲毫動靜。
她問老段：“這正常嗎？”
看上去不像有新手保護期啊。
老段：“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好吧。”景婳望眼欲穿，忍不住動了動釣竿。
終於，她感覺到釣竿似乎有動靜了。
“老段，我感覺有東西！”
景婳興奮起來，老段跟著興奮起來。
他走過來，幫忙扶竿，“別急，按之前教的，穩一點。”
周圍幾個釣魚佬都看過來。
景婳更是目不轉睛盯著從湖裏出來的魚線。
“哎？”
好像不太對？
景婳眉頭皺成“川”字，“那是魚嗎？”
老段輕咳一聲：“不是，是拖鞋。”
拿近一看，果然是拖鞋。
景婳：……
老丁安慰：“正常，第一次正常。”
也是，景婳覺得這肯定是偶然。
她繼續，再接再厲。
景婳再次扔出。
然後緊緊盯著湖面的動靜，盯成了鬥雞眼，盯得打了瞌睡。
夏日炎炎正好眠這話說得真好，這裏綠樹成蔭，知了叫聲特別大，跟催眠似的。
景婳撐著下巴，忽地驚醒，眨眨眼睛。
湖面好像泛起了漣漪。
她的魚竿好像又有感覺了。
景婳這次沒再叫老段，她想自己試著拉起。
不過，好像很重的樣子。
她抿眼睛一亮，只覺渾身充滿力氣。
緊抿嘴唇，手臂用力，魚竿被緩緩拉起。
老段察覺到她這邊的動靜，過來一起拉。
“哎，這重得啊，”老段驚呼，“肯定是條大魚！”
景婳信心又回來了。
大魚好啊！
周圍釣魚佬都過來看。
“是什麽魚？”
“桿兒都彎了，肯定不小。”
然而隨著“魚”露出水面，大家發現，這不是魚，而是東西。
一塊沒有原型的破銅爛鐵。
景婳呆住。
所以，她是怎麽把這塊東西給“釣”上來的？
也是神奇了。
“老段，我的新手保護期是不是被別人盜用了？”
釣不到啊，都這麽久了，別說魚了，活的東西都釣不上來。
老段撓撓耳朵，尷尬了：“按理說是有的，但玄學這事兒，誰都說不準。”
“再多釣一下。說不定好運在後頭呢。”
景婳沈默了。
小醜竟是她自己。
難道玄學真的鬥不過科學？
她無奈點頭，幹脆把竿放在岸邊，不管了。
這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愛上不上。
她去老丁和老段的桶裏看了看，裏面游著的魚條條鮮活，她更加生無可戀。
算了，還是吃點喝點最實在。
景婳從五輪車車鬥裏拿出熏魚。
這會兒已經離出鍋好久了，熏魚變涼了。
涼熱都能吃，這個季節，涼著吃更可口。
倒在盤子裏，那股香味就出來了。
老段鼻子靈，一下子扭頭。
“小妹兒，我就說你為什麽騎這輛車，原來是有好吃的！”
他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看到盤子裏散發著you人光澤的魚塊，不由感嘆一聲。
“這是熏魚，”景婳介紹，“快吃，還是用你昨天給的魚做的。”
她拿出早就打包好的那兩袋子：“這一袋子是你的，另外一袋子你看看要不要送給老丁？”
老段聽聞，笑得見牙不見眼，拿著他那份兒愛不釋手。
這一看就很好吃。
老丁聽到聲音，不請自來。
聽到景婳說的後半句：“什麽要不要送給我？”
一看到這麽好看的魚，都沒問，直接道：“如果是這魚送給我的話，我沒問題。”
哎呀媽呀，太香了。
老段睨了老丁一眼：“這是昨天那條魚。”
“不過既然我送給了小妹，那就是小妹的東西，小妹說要送你，你還不拿著？”
老丁快速拿出去，放回到自己的包裏，生怕下一秒就遲了。
之後再返回來，吃盤子裏的熏魚。
熏魚的油光鋥亮，不是膩人的油，而是有光澤的油。
老丁一咬下去，魚塊直接爆汁。
那股糖醋的調子起了，仔細品嘗後是鮮甜。
魚塊外酥裏韌，大塊大塊的魚肉絲絲縷縷口感分明，嚼完下肚，獨留醬香回甜。
調料簡直完美，充分發揮出食材的特性，將食材利用到了極致。
老丁相信，這個味道他會記很久。
這種傳遞美味的食物，能讓人懷念許久，並產生無窮的美好幻想，真幸福啊。
離得近那幾個釣魚佬從釣竿中擡起頭來。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好香！”
大家私下張望，終於發現了蹲在一起吃熏魚的景婳、老丁、老段三人組.
“你們吃什麽？味道聞起來也太好了。”
老段騰不出嘴說話，只招招手。
等幾個釣魚佬跑過去，又指了指盤子裏的魚，他繼續不停嘴地嚼動魚肉。
這魚肉浸透了醬汁，美味得絲絲入扣。
“居然是魚？”幾個釣魚佬雖然是反問句，但卻迫不及待地用手直接拿起一塊。
酸酸甜甜又涼絲絲的醬汁，在魚肉裏揮灑得淋漓盡致，酸得剛剛好，甜得也剛剛好。
大夏天的吃上這麽一口，真的好開胃。
連骨頭都被炸得酥脆，可以哢哢咬碎，像是零食，忍不住想要一直吃下去。
釣魚佬對廚師最大的認可是這個廚師能把魚做得好吃。
釣不完，意味著吃不完。
他們吃到的魚太多了。
但是，做得這麽入味的魚，還是第一次吃到。
他們之前釣到的魚，做得太浪費了。
幾個釣魚佬吃得頭都沒擡。
吃完，手指上沾著醬汁，這都沒浪費，抿幹凈了，還在回味。
然後巴巴地看向老段。
老段被幾個大男人用這種熱情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
“你們想吃就吃啊，看我幹嘛？”
“這不是得看看你這個主人的臉色嗎？”有個釣魚佬笑得諂媚。
為了好吃的諂媚，不丟人。
老段嫌棄嘖嘖：“我哪裏做得出這麽好吃的魚？要是做得出，以前的魚也就不會拿去餵貓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景婳：“都是這個小妹做的。”
“她在花陽夜市擺攤。我們昨天才碰上她，她做的小魚幹也好吃。今天出門，我兒子吃得停不下來。”
幾個釣魚佬吃驚看向景婳。
景婳笑道：“承蒙大家喜歡。”
“厲害了！”
“小妹，你別釣魚了，你去做魚，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釣。”
景婳別的能聽勸，但釣魚這事，她只想說——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不，我就想自己釣，別人釣的哪裏有自己釣的香？”
她就不信，還釣不上來一條魚？
只要一條！一條就好，證明她不是空軍，她就滿足收手。
她的願望都如此卑微，就看魚大佬們上不上鉤。
景婳重新做回椅子上。
她的心比大潤發鯊了二十年魚還要冰冷。
幾個釣魚佬見景婳如此倔強，不由搖頭，繼續啃熏魚去了。
完全沒有想到平時他們自己比起景婳來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而他們說的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老丁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哎，自己家裏不是有好多魚嗎？
他有一個好想法，不如免費贈送景婳？
他實在舍不得嘴裏蔓延開來的酸甜鹹香。
那些魚與其放在冰箱裏了此殘生，不如來個璀璨的結局。
看這熏魚，又好看又好吃。
他美美地拿上一塊，一邊釣魚一邊解饞。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那邊大家吃得爽快，這邊完全是臨考的緊張，事不過三，成敗在此一舉。
景婳都想好了，要是第三次還是釣上東西，而不是魚，她還是放棄吧，可能就是和釣魚八字不合。
她盯著魚竿。
終於，動了！
景婳這次一點都沒聲張。
只要別人看不到，她就不是小醜。
她以為老段他們吃得全身心投入，不會註意到她的動作。
殊不知，老段正好吃完一塊熏魚，正好起身想要再拿一塊，所以，正好看到了景婳的動作。
他立馬朝周圍幾個釣魚佬做了個“噓”的手勢。
接著指了指景婳，做了個拉竿的動作。
大家夥立即明白了。
事實上，有了前面那兩回神奇的經歷，他們對景婳已經不抱希望。
空軍很正常，但釣到實物，而且還是兩次，就比較玄乎。
釣魚有時候就是這樣，有的人不動地方，就這麽一放，魚不停上鉤，有的人用最好的料打窩用最好的魚竿，還是一條釣不上來，沒法說理。
不能傷害年輕人自尊心，他們就裝作不知道，一邊啃熏魚，一邊悄咪咪關註。
景婳聚精會神。
東西上來了，她看著水裏的模樣，好像不太像是魚。
景婳已經有點不抱希望了，猛地拉上來。
哎呀，這好像是王八！
“哎呀，這是王八！”
老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
“好東西！”
幾個釣魚佬連聲恭賀。
現在也別說嚇著湖裏的魚了，讓做魚好吃的景婳開心最重要。
要不然景婳一氣之下不做魚了，那他們以後上哪兒去找這麽好吃的魚？
景婳一下子有信心了。
既然釣到了活物，那證明她今天還是有釣魚運在的。
然而，下一次，還是王八。
下下次，還是王八……
景婳看著滿桶王八，懷疑魚生：我這是捅了王八的窩？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