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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因為主要的目的是散心, 所以去蓬萊的時候沒有直接乘坐神獸孔雀。
而是坐的鸞車。
對世人來說，昆侖是高不可抵的仙境，蓬萊是遠在海外的仙山。
為了維持這一形象, 蓬萊仙主冒著跟鳳族開戰的風險，多次過去討好和扯皮, 終於讓鳳族答應遷一支附屬的鸞鳥去蓬萊定居。
這些鸞鳥雖然被稱為青鸞，實際上擁有的鳳凰血脈並不多, 幾乎踏不上妖修的路子，一輩子都是獸形，用來作為出行的坐騎正好。
饒是如此，飼養它們的花費依然極高, 只有一流勢力才會養上那麽兩只, 能一口氣養一群，僅蓬萊一家。
所以華玥仙姬贈送給桑靈犀的是未成年青鸞, 他們今天拉鸞車的是成年青鸞。
兩只青鸞顯然是接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盈盈而立，身形修長優美, 青色的羽毛泛著湛湛靈光，碧藍的尾羽鋪在地上，像是艷麗的花朵。
看得桑靈犀顏控的心難以壓制。
姬茗若牽著她走過去, 它們性情溫和地低下頭, 任由小主人和她的朋友摸自己的羽毛。
縮小身形, 蹲在鸞車門口的白孔雀冷不丁發出一聲冷哼。
桑靈犀眨眨眼睛, 偏頭去看這只傳說中“很自卑”的白孔雀。
在花紋繁多，色彩艷麗的鳥雀中, 純白的卻是很少見, 因而也很令人驚艷。
更何況這是一只神獸。
威武霸氣, 渾身充斥著一股高不可攀的貴氣，但沒有開屏合在一起的尾羽看起來毛絨絨的，手感很好的樣子。
瞧見她眼中的驚艷之色，白孔雀的心情變得好了許多，但依舊擺出“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沒有過來和美女貼貼的想法。
傲嬌已經退環境了！
桑靈犀心道，又摸了一把乖乖的青鸞，才依依不舍地上車。
鸞車外邊看著不大，裏面卻是三室一廳。
進去是廳堂，三間屋子在不同的方位，避免尷尬，而不進屋子時，三面就會變成窗子，顯示外面的風景。
非常精巧的空間之術。
因為過來時為了省時間乘坐白孔雀，姬君昊沒有帶侍女，他本想親自招待客人，卻見桑靈犀擡手召喚出兩位人偶，為他們煮茶倒水，找出瓜果點心擺上。
桑靈犀：“我跟茗若情同姐妹，不講客氣，大公子可不要怪我喧賓奪主。”
他失笑搖頭：“你不怪我慢待便很好了。”
蓬萊特產的靈茶在爐上烹煮翻滾，清新的香氣彌漫開，一種安逸的情緒也彌漫開。
三人開始聊起天。
姬君昊想著小妹長這麽大，第一次離開蓬萊那麽久，先是講了很多關於家裏的事情，順便給桑靈犀梳理一下他們家的關系，以免她到了地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人際關系。
蓬萊奉兩大家族為首。
一個是姬家，另外一個是現任仙主所在的姜家，兩家世代為友，多有聯姻。
關於蓬萊仙主到底落到哪家的問題，也並不如外界猜測的那樣競爭激烈。
因為蓬萊仙主必須是大乘期，而都到大乘期了，多半不會在意權利。
姬家的大乘期是姬茗若的父親，姜家的大乘期是她的舅舅，她娘她大哥都是合體期。
蓬萊小公主的含金量可見一斑。
而作為蓬萊小公主的摯友，桑靈犀並不需要太過在意其他的人，認得清重要的幾個人就行。
這次舉辦法會的，是姬茗若的族叔，冰靈根分神期大能，人稱寒鶴真人。
如果說姬茗若的舅舅是為了保持自己的仙主形象而隨身攜帶一只仙鶴，那麽這位寒鶴真人就是真的愛鶴成癡。
他一生未曾成婚，每日與鶴為伴，劍為妻。
“所以他非常不喜歡舅舅，你要是見著他，不要談到我們舅舅。”姬君昊叮囑道。
“但是四叔還是很喜歡我的。”姬茗若補充，“他答應我在法會之後單獨給你答疑。”
九代之內唯一的女孩子，自然稀罕。
況且是她這麽好的孩子。
冰靈根少有，分神期的大能更是少見。
桑靈犀並不認為這是巧合。
她拉著姬茗若的手，感動地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妹妹。”
姬茗若溫溫柔柔地笑了笑：“你對其他的妹妹也是這麽說的。”
“嘿嘿。”桑靈犀心虛地撲進眼前這位妹妹的懷裏，好一陣哄。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介於還有正經人在場，很快恢覆端莊懂事乖巧的樣子。
之後又聊了些蓬萊的風物。
例如桑靈犀曾經聽到過的，能夠馱起一座雪山的馱世龜，例如夜晚會在礁石上唱歌誘惑獵物的鮫人，例如偶爾會乘蛟出游的龍女。
桑靈犀：“我在一只蜃龍留下的幻影裏見過一位龍女，莫不是同一人？”
蜃龍心臟幻影的後半部分，是巡游的龍女和她的宮殿。
根本不是什麽遺落的古跡所在。
看完幻影的慕鳴玉想必是十分郁悶。
“東海只有一位龍女。”姬君昊接著講述了這位龍女的故事。
前面有提到過，龍族的女性地位低下，終身不能離開族地，主要定位就是生孩子。
在東海龍女的小時候，她遭到的便是這樣的待遇。
她在很早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不該過這樣的生活，因此一直勤奮修煉，等待機會。
終於有一天，龍族來了一位拜訪者。
那位拜訪者說：“我想要一條龍給自己當坐騎。”
龍族上下震怒，誓要將其斬殺，以儆效尤。
那人敢來龍族說這樣的話，自然是準備完全，竟是以一人之力對戰十數條龍而不落入下風。
這場戰鬥持續了半個月。
最終，一直坐鎮族地的龍族大長老出面，去迎戰那人。
龍女抓住機會，問其他同伴要不要一切出逃。
同伴皆是搖頭。
“已經習慣了，離開這裏，我們也不會過得好。”
但是她們誰也沒有透露龍女的計劃，還幫著她遮掩痕跡，在離開族地之前，龍女將自己的名字改名為龍女，打算帶著同伴的份一起迎接新的生活。
龍女拼死逃到東海，遇到一只雄性的蜃龍。
她很緊張，覺得對方會將自己扣下來當做妻子，或是將她送回龍族。
蜃龍說：“我喜歡遷徙的飛燕，洄游的魚，路過的行人，也喜歡從遙遠族地而來的你，但這並不影響我獨自過一輩子。東海有蛟龍一族，已經數千年沒有化龍的蛟，想必會歡迎你。”
又數百年，龍女成為蛟龍的王，乘馱世龜，攜眾蛟巡游東海，世人便以東海作為她的封號。
蜃龍遠遠地望見她，直至死亡，那一幕也仍舊被他的骸骨深深銘記。
桑靈犀補完這個故事最後的一部分，三人心裏都有些覆雜。
這應當是一個圓滿的故事，卻不知為何，竟叫人生出傷感來。
姬君昊：“蓬萊於海濱的一座城池之外棲息著一條蜃龍，不妨去看看？”
蜃龍在成年之後，會尋找適合自己的入海口定居，之後幾乎不會挪動一下，但海水有潮汐遷移之變，淺海區說不定哪天就變成陸地了，蜃龍又是愛睡覺和做夢的，很容易出龍命。
所以有些蜃龍會與附近城池的主人簽訂契約，讓對方維護自己的居住環境並照看自己，而自己周身聚集和誕生的寶物可以交給他們。
真龍棲息之所，就是亂石堆，時日久了也遍地是寶貝。
何況“誕生寶物”的範圍還包括了脫離蜃龍身體的物品，比如自然掉落的鱗片和鬃毛，以及蜃龍在黃昏時吐息產生的蜃影泡泡。
蜃影泡泡用特殊的法訣固定，就是蜃影珠。
蓬萊便是蜃影珠的唯一出售方。
當然，現在還要加上學會蜃龍秘法的龍堯（這小子靠這個撈過不少錢）。
桑靈犀聽到姬君昊的建議，笑著說：“天底下沒有不想見到蜃龍的幻術師。”
哪怕只是見到蜃龍制造海市蜃樓的場面，對她這個階段的幻術師來說，都會帶來巨大的啟發。
青鸞雙雙引頸長鳴一聲，加快了飛翔的速度。
“距離法會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在飛燕城待兩日再啟程。”
——
飛燕城是少有的海邊繁華城市。
這裏的熱鬧，和中州的熱鬧有所不同。
在這裏可以看到五湖四海的人，他們有著不同的穿戴風格，不同的口音，有名門子弟，也有滿身風霜的散修。
有人如桑靈犀一樣慕名前來游歷，有人是向往海中的寶物與機遇。
桑靈犀走進城門不久，就有人迎了上來，伶俐地問：“幾位可需要引路和包打聽的？”
此人面龐稚嫩，個子不高，修為勉強築基，看起來頗為討喜。
叫她覺得新奇又覺得親切。
導游啊……不知道這裏的導游會不會跟現代的一樣黑。
她回頭問另外兩人：“你們對飛燕城熟悉麽？”
姬茗若搖頭：“我也是第一次來。”
以前身體不好，活動範圍只在蓬萊島，她對書院都比對蓬萊周邊熟悉。
姬君昊：“我倒是來過幾次，不過都是公事，沒有好好地游覽過。不妨先讓這位小兄弟帶我們逛逛，若是逛不好，我再喚人過來引路。”
“幾位貴人要去高雅的場所，無需別人領著，照著最高那幾棟樓去便是，但若是單純想要游覽飛燕城的風土人情，選我最合適不過了。”
那少年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熱情的態度少了兩分浮誇，多了兩分尊重。
桑靈犀笑了笑：“如此，便麻煩你了。”
“不麻煩，兩位仙子傾國傾城，這位公子也是人中龍鳳，能跟你們走在一起，是我的福分。”
少年滿嘴吉利話，引著他們往城中走。
不一會兒進到一處市集中。
人口流動量大的城池，市集與娛樂場所的面積比其他城池要多很多。
桑靈犀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悠悠地說：“這裏的人，不似方才路過的街道多。”
“方才路過的，是飛燕城最大的金龍街，初次來這裏的人自然會往熱鬧繁華的地方走。”
少年看了她一眼，察覺到她的敏銳，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那邊的商戶都是只從一個客人身上賺一次錢，賣的東西看著漂亮，實際上的質量未必那麽好。就是魚目混珠……只要吹的好聽，人家不懂行的依然會買。”
“這條街只有懂行的人才會來，只要擁有眼界或是關系這兩樣中的一樣，就能滿意地離開。”
“看來你是有關系的。”
桑靈犀的笑讓他松了口氣，他摸著後腦勺，嘿嘿兩聲：“熟人比較多罷了，客人要是想自己淘東西，可以自行去找感興趣的攤位。”
古今導游一般黑，但修真環境下，導游看人下菜碟的本事更強。
畢竟要是冒犯了哪個大佬，當街把他打死也沒人會為他出頭。
輪番經歷了姬君昊和桑靈犀的敲打，他現在除了老實和乖巧，不會有其他的態度。
桑靈犀也沒有壓榨他的意思，接著說：“聽聞東海的海珠四海第一，我想買上一些。”
這個是熱門商品，每五個攤位裏就有一個是主賣海珠的，另外的攤位也會捎帶著賣。
少年的臉色重新帶上喜氣的笑容，但很快僵住。
姬茗若：“靈犀喜歡珍珠？蓬萊有很多鮫珠，比東海的海珠更好的！”
不愧是蓬萊小公主，眼裏只有最頂尖的。
少年：“這……海珠再好也比不上鮫珠，仙子還要去看嗎？”
桑靈犀拍了拍姬茗若的手：“女人在逛街的時候，經常買很多沒用的東西，事後可能會後悔，但下次依然會樂不疲此地買沒用的東西。”
“像珍珠這種用得上的東西，自然是海珠和鮫珠都要。”
可憐的孩子，都沒有正經地逛過街，不懂其中的快樂。
一件商品最完美的時候是還沒有得到的時候，最令人的開心的時候是買下的那一刻。
姬茗若恍然大悟：“怪不得娘親每次去外頭買完東西，送到府上之後，她拆都不拆。”
於是兩人興高采烈地去攤位上選海珠。
姬君昊跟在她們後邊，充當護衛，不對仙子的任何討論發表意見。
一看就是熟練工具人。
導游說的沒錯，這條街雖然人少，但物美價廉的東西確實不少。
逛到天色泛橘，導游及時提醒：“要到黃昏了，城主府說今天有海市蜃樓，幾位是想登樓還是近海？”
“有什麽區別麽？”
“入海口是那位的地界，方圓百裏不許閑人靠近，去近海的地方，大約只能遠遠地看著。登樓是我最開始指的那幾棟高樓，登高望遠更為清楚，各家也有不同手段放大景象。”
桑靈犀一聽要隔上百裏看海市蜃樓，頓時有點兒失望。
海市蜃樓的精髓就是遠近看到不同的景象。
姬君昊：“也可以跟去取蜃影珠的人一起去，那位應該也願意賣我們一個面子。”
他的話說得謙虛，實際上蜃龍的修為還不如他，別說近距離看海市蜃樓，那就是爬一下龍角，那位也不會太生氣。
打不過就忍唄，又不是來宰龍的。
佛系.jpg
桑靈犀將幾顆上等海珠隨手遞給導游：“多謝你的推薦，若是我們明日還想逛別的地方，再來這裏尋你。”
“謝謝仙子。”
少年誠惶誠恐地接過報酬，等他們走後，對旁邊相熟的攤主說：“乖乖，今天遇到大貴人了。”
“幸好你機靈，不然說不定我以後就見不到你咯。”攤主悠閑地說著，將屬於他的那份抽成遞給他。
他不是坐地起價，專坑外地人的老板，誰來都是一樣的價錢，自然不怕。
這小子只有在碰到棘手客人的時候，才會把人往他的攤上帶，就不要怪他看熱鬧了。
少年推拒道：“今天算了，要是叫他們知道我還拿抽成，怪罪我可就不好了。”
同時心裏打定主意，以後對客人還是誠實點，以免自己出現看走眼的情況。
桑靈犀不知道一個黑心的導游因為他們而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她懷著雀躍的心情，跟在飛燕城城主府的人後邊，迅速趕往入海口。
路過飛燕城匯入東海的，是一條大江。
江水攜帶的沙石在入海口淤積，經歷時間的演變，化作大片的沙灘，寬廣的江水在沙面上蜿蜒，時而分叉，時而匯作一股，靜靜地匯入海中。
踩在細膩的沙子上，桑靈犀朝遠處眺望，依舊只看到江海和沙灘。
她沒忍住開了靈視，終於看到不一樣的景象。
一顆巨大的暗土色龍首擱在入海口，微張著嘴，一群黑色的燕子落在它的牙齒上，不知道在訴說什麽，但能從它們時不時撲騰的翅膀看出它們很激動。
天上的雲彩被夕陽染成各種絢麗的顏色，漲起的潮水讓入海口不再平靜，倒灌的海水灌入蜃龍的嘴，海燕受驚地飛起，想要逃走。
蜃龍卻合上嘴，將這些不再敘說故事的燕子吞吃入腹。
桑靈犀：“……”
什麽一千零一夜修真版！
還是沒能說出下一個故事的失敗版！
她吐槽還沒結束，吃完飯的蜃龍卻是頗有興致地開始了自己的飯後娛樂。
海水和龍息一起吐出，化作蒸騰的白氣。
白氣在空中擴散開，逐漸化為無形，而龍首所處的一方天地卻改換了模樣。
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是風雪交加的山巔，是蒼翠有風骨的勁松。
是白衣勝雪的中年人和灰衣握劍的老者。
衣袂同雲氣翻湧，老者那斷了一截的劍以不可抵擋之勢揮出。
此刻，日月不可見。
唯劍之寒光奪人目。
這樣的一劍，卻被人接了下來。
接劍者的劍，似緩實疾，一揮一收間暗合大道，游刃有餘。
“昆侖，停雲道人。”
有人喊出那中年人的名號，又是驚喜又是恐懼：“他怎麽會來這裏？另外一人又是誰？”
竟是忘了這只是海市蜃樓。
這樣的場面，和這樣的威勢，叫人怎麽能相信是假的呢？
桑靈犀深深地看著這一幕，解答那人的疑惑：“另外一位，名為無苦，一位一生困苦的劍仙。”
無苦直到四十多歲才踏入修行，在那之前，他是妖族豢養的人仆。
當他逃出那個煉獄的時候，他給自己取名為無苦。
然而命運仍舊沒有眷顧他，之後的修行依然困難重重。
無苦一生中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是力壓各界天才，以散修的身份成為第一屆問雪試的魁首。
他登昆侖，不問道，問劍。
被少年時的停雲道人一劍敗之，而後銷聲匿跡，回到沒有故人的故鄉，以竹為伴，日夜練劍。
間隔一千年，他步入大乘期，再上昆侖問劍，依舊敗給了停雲道人。
但這次的他，已經成為了令停雲道人欽佩的對手，兩人約定，再過一千年，仍舊於昆侖比試。
聽到她提到一個陌生的名字，眾人皆是愕然。
“劍仙？！”
桑靈犀：“是啊，劍仙。他這一生無親無名，唯求一劍。”
這樣的求道之心，她無法做到，但正因為做不到，才會如此敬佩和向往。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那兩人的決戰已經到了尾聲。
那是令天地昏暗的驚世一劍。
觀者無不生出將亡的恐懼，然劍光所及之處，幻影破滅。
然而誰也不會懷疑最終的結局。
劍仙。
只有以劍證道的人才配被稱為劍仙。
昆侖那位是道劍雙修，世人都默認對方是證道法而非證劍。
正在吐泡泡的蜃龍都被驚動，慌亂地擡起頭，四處看了一圈，沒看到有人提劍來砍它，又放心地將下巴擱在江裏，繼續吐泡泡。
每個泡泡裏都是一個足以覆蓋現實的幻境。
桑靈犀很不想承認，但也必須承認，這條又宅又幼稚的蜃龍的幻術水平為她平生所見之最。
甚至超過了六歆。
因為姬君昊凝重地說：“幻影中那一劍若真的揮出，我接不住。”
也就是說，這條龍在飯後娛樂活動中，近乎一比一地覆現了兩位大乘期打架的場景。
桑靈犀知道姬君昊的擔憂，淡淡地說：“我曾經見過一只因為睡覺時擱淺而死去的蜃龍。”
他頓時就放下了憂慮。
懶成這樣，應該不會有動力去危害飛燕城。
恢覆端方君子的樣子，他道：“我帶你們過去跟他打個招呼。”
蜃龍很給面子地停止吐泡泡，看著三人，等他們說來意。
姬君昊：“這是我的小妹。”
蜃龍吸了吸鼻子：“青龍靈珠的味道，你們為這丫頭宰了玄游？”
幾人臉色一變，連忙解釋。
“哦……他居然已經死了一千年。”因為生命太過漫長，它都不知道有過一面之緣的青龍早就過了壽終正寢的年紀。
姬君昊接著又介紹了桑靈犀：“這是我妹妹的摯友。”
蜃龍又吸了吸鼻子：“蜃龍龍珠的味道，你應該不是來要我龍珠的吧？”
桑靈犀：“……”
您是蜃龍，為什麽長了個狗鼻子！
作者有話說：
這種不愛動彈，用幻術騙燕子吃的龍，一定很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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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主要的目的是散心, 所以去蓬萊的時候沒有直接乘坐神獸孔雀。
而是坐的鸞車。
對世人來說，昆侖是高不可抵的仙境，蓬萊是遠在海外的仙山。
為了維持這一形象, 蓬萊仙主冒著跟鳳族開戰的風險，多次過去討好和扯皮, 終於讓鳳族答應遷一支附屬的鸞鳥去蓬萊定居。
這些鸞鳥雖然被稱為青鸞，實際上擁有的鳳凰血脈並不多, 幾乎踏不上妖修的路子，一輩子都是獸形，用來作為出行的坐騎正好。
饒是如此，飼養它們的花費依然極高, 只有一流勢力才會養上那麽兩只, 能一口氣養一群，僅蓬萊一家。
所以華玥仙姬贈送給桑靈犀的是未成年青鸞, 他們今天拉鸞車的是成年青鸞。
兩只青鸞顯然是接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盈盈而立，身形修長優美, 青色的羽毛泛著湛湛靈光，碧藍的尾羽鋪在地上，像是艷麗的花朵。
看得桑靈犀顏控的心難以壓制。
姬茗若牽著她走過去, 它們性情溫和地低下頭, 任由小主人和她的朋友摸自己的羽毛。
縮小身形, 蹲在鸞車門口的白孔雀冷不丁發出一聲冷哼。
桑靈犀眨眨眼睛, 偏頭去看這只傳說中“很自卑”的白孔雀。
在花紋繁多，色彩艷麗的鳥雀中, 純白的卻是很少見, 因而也很令人驚艷。
更何況這是一只神獸。
威武霸氣, 渾身充斥著一股高不可攀的貴氣，但沒有開屏合在一起的尾羽看起來毛絨絨的，手感很好的樣子。
瞧見她眼中的驚艷之色，白孔雀的心情變得好了許多，但依舊擺出“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沒有過來和美女貼貼的想法。
傲嬌已經退環境了！
桑靈犀心道，又摸了一把乖乖的青鸞，才依依不舍地上車。
鸞車外邊看著不大，裏面卻是三室一廳。
進去是廳堂，三間屋子在不同的方位，避免尷尬，而不進屋子時，三面就會變成窗子，顯示外面的風景。
非常精巧的空間之術。
因為過來時為了省時間乘坐白孔雀，姬君昊沒有帶侍女，他本想親自招待客人，卻見桑靈犀擡手召喚出兩位人偶，為他們煮茶倒水，找出瓜果點心擺上。
桑靈犀：“我跟茗若情同姐妹，不講客氣，大公子可不要怪我喧賓奪主。”
他失笑搖頭：“你不怪我慢待便很好了。”
蓬萊特產的靈茶在爐上烹煮翻滾，清新的香氣彌漫開，一種安逸的情緒也彌漫開。
三人開始聊起天。
姬君昊想著小妹長這麽大，第一次離開蓬萊那麽久，先是講了很多關於家裏的事情，順便給桑靈犀梳理一下他們家的關系，以免她到了地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人際關系。
蓬萊奉兩大家族為首。
一個是姬家，另外一個是現任仙主所在的姜家，兩家世代為友，多有聯姻。
關於蓬萊仙主到底落到哪家的問題，也並不如外界猜測的那樣競爭激烈。
因為蓬萊仙主必須是大乘期，而都到大乘期了，多半不會在意權利。
姬家的大乘期是姬茗若的父親，姜家的大乘期是她的舅舅，她娘她大哥都是合體期。
蓬萊小公主的含金量可見一斑。
而作為蓬萊小公主的摯友，桑靈犀並不需要太過在意其他的人，認得清重要的幾個人就行。
這次舉辦法會的，是姬茗若的族叔，冰靈根分神期大能，人稱寒鶴真人。
如果說姬茗若的舅舅是為了保持自己的仙主形象而隨身攜帶一只仙鶴，那麽這位寒鶴真人就是真的愛鶴成癡。
他一生未曾成婚，每日與鶴為伴，劍為妻。
“所以他非常不喜歡舅舅，你要是見著他，不要談到我們舅舅。”姬君昊叮囑道。
“但是四叔還是很喜歡我的。”姬茗若補充，“他答應我在法會之後單獨給你答疑。”
九代之內唯一的女孩子，自然稀罕。
況且是她這麽好的孩子。
冰靈根少有，分神期的大能更是少見。
桑靈犀並不認為這是巧合。
她拉著姬茗若的手，感動地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妹妹。”
姬茗若溫溫柔柔地笑了笑：“你對其他的妹妹也是這麽說的。”
“嘿嘿。”桑靈犀心虛地撲進眼前這位妹妹的懷裏，好一陣哄。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介於還有正經人在場，很快恢覆端莊懂事乖巧的樣子。
之後又聊了些蓬萊的風物。
例如桑靈犀曾經聽到過的，能夠馱起一座雪山的馱世龜，例如夜晚會在礁石上唱歌誘惑獵物的鮫人，例如偶爾會乘蛟出游的龍女。
桑靈犀：“我在一只蜃龍留下的幻影裏見過一位龍女，莫不是同一人？”
蜃龍心臟幻影的後半部分，是巡游的龍女和她的宮殿。
根本不是什麽遺落的古跡所在。
看完幻影的慕鳴玉想必是十分郁悶。
“東海只有一位龍女。”姬君昊接著講述了這位龍女的故事。
前面有提到過，龍族的女性地位低下，終身不能離開族地，主要定位就是生孩子。
在東海龍女的小時候，她遭到的便是這樣的待遇。
她在很早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不該過這樣的生活，因此一直勤奮修煉，等待機會。
終於有一天，龍族來了一位拜訪者。
那位拜訪者說：“我想要一條龍給自己當坐騎。”
龍族上下震怒，誓要將其斬殺，以儆效尤。
那人敢來龍族說這樣的話，自然是準備完全，竟是以一人之力對戰十數條龍而不落入下風。
這場戰鬥持續了半個月。
最終，一直坐鎮族地的龍族大長老出面，去迎戰那人。
龍女抓住機會，問其他同伴要不要一切出逃。
同伴皆是搖頭。
“已經習慣了，離開這裏，我們也不會過得好。”
但是她們誰也沒有透露龍女的計劃，還幫著她遮掩痕跡，在離開族地之前，龍女將自己的名字改名為龍女，打算帶著同伴的份一起迎接新的生活。
龍女拼死逃到東海，遇到一只雄性的蜃龍。
她很緊張，覺得對方會將自己扣下來當做妻子，或是將她送回龍族。
蜃龍說：“我喜歡遷徙的飛燕，洄游的魚，路過的行人，也喜歡從遙遠族地而來的你，但這並不影響我獨自過一輩子。東海有蛟龍一族，已經數千年沒有化龍的蛟，想必會歡迎你。”
又數百年，龍女成為蛟龍的王，乘馱世龜，攜眾蛟巡游東海，世人便以東海作為她的封號。
蜃龍遠遠地望見她，直至死亡，那一幕也仍舊被他的骸骨深深銘記。
桑靈犀補完這個故事最後的一部分，三人心裏都有些覆雜。
這應當是一個圓滿的故事，卻不知為何，竟叫人生出傷感來。
姬君昊：“蓬萊於海濱的一座城池之外棲息著一條蜃龍，不妨去看看？”
蜃龍在成年之後，會尋找適合自己的入海口定居，之後幾乎不會挪動一下，但海水有潮汐遷移之變，淺海區說不定哪天就變成陸地了，蜃龍又是愛睡覺和做夢的，很容易出龍命。
所以有些蜃龍會與附近城池的主人簽訂契約，讓對方維護自己的居住環境並照看自己，而自己周身聚集和誕生的寶物可以交給他們。
真龍棲息之所，就是亂石堆，時日久了也遍地是寶貝。
何況“誕生寶物”的範圍還包括了脫離蜃龍身體的物品，比如自然掉落的鱗片和鬃毛，以及蜃龍在黃昏時吐息產生的蜃影泡泡。
蜃影泡泡用特殊的法訣固定，就是蜃影珠。
蓬萊便是蜃影珠的唯一出售方。
當然，現在還要加上學會蜃龍秘法的龍堯（這小子靠這個撈過不少錢）。
桑靈犀聽到姬君昊的建議，笑著說：“天底下沒有不想見到蜃龍的幻術師。”
哪怕只是見到蜃龍制造海市蜃樓的場面，對她這個階段的幻術師來說，都會帶來巨大的啟發。
青鸞雙雙引頸長鳴一聲，加快了飛翔的速度。
“距離法會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在飛燕城待兩日再啟程。”
——
飛燕城是少有的海邊繁華城市。
這裏的熱鬧，和中州的熱鬧有所不同。
在這裏可以看到五湖四海的人，他們有著不同的穿戴風格，不同的口音，有名門子弟，也有滿身風霜的散修。
有人如桑靈犀一樣慕名前來游歷，有人是向往海中的寶物與機遇。
桑靈犀走進城門不久，就有人迎了上來，伶俐地問：“幾位可需要引路和包打聽的？”
此人面龐稚嫩，個子不高，修為勉強築基，看起來頗為討喜。
叫她覺得新奇又覺得親切。
導游啊……不知道這裏的導游會不會跟現代的一樣黑。
她回頭問另外兩人：“你們對飛燕城熟悉麽？”
姬茗若搖頭：“我也是第一次來。”
以前身體不好，活動範圍只在蓬萊島，她對書院都比對蓬萊周邊熟悉。
姬君昊：“我倒是來過幾次，不過都是公事，沒有好好地游覽過。不妨先讓這位小兄弟帶我們逛逛，若是逛不好，我再喚人過來引路。”
“幾位貴人要去高雅的場所，無需別人領著，照著最高那幾棟樓去便是，但若是單純想要游覽飛燕城的風土人情，選我最合適不過了。”
那少年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熱情的態度少了兩分浮誇，多了兩分尊重。
桑靈犀笑了笑：“如此，便麻煩你了。”
“不麻煩，兩位仙子傾國傾城，這位公子也是人中龍鳳，能跟你們走在一起，是我的福分。”
少年滿嘴吉利話，引著他們往城中走。
不一會兒進到一處市集中。
人口流動量大的城池，市集與娛樂場所的面積比其他城池要多很多。
桑靈犀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悠悠地說：“這裏的人，不似方才路過的街道多。”
“方才路過的，是飛燕城最大的金龍街，初次來這裏的人自然會往熱鬧繁華的地方走。”
少年看了她一眼，察覺到她的敏銳，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那邊的商戶都是只從一個客人身上賺一次錢，賣的東西看著漂亮，實際上的質量未必那麽好。就是魚目混珠……只要吹的好聽，人家不懂行的依然會買。”
“這條街只有懂行的人才會來，只要擁有眼界或是關系這兩樣中的一樣，就能滿意地離開。”
“看來你是有關系的。”
桑靈犀的笑讓他松了口氣，他摸著後腦勺，嘿嘿兩聲：“熟人比較多罷了，客人要是想自己淘東西，可以自行去找感興趣的攤位。”
古今導游一般黑，但修真環境下，導游看人下菜碟的本事更強。
畢竟要是冒犯了哪個大佬，當街把他打死也沒人會為他出頭。
輪番經歷了姬君昊和桑靈犀的敲打，他現在除了老實和乖巧，不會有其他的態度。
桑靈犀也沒有壓榨他的意思，接著說：“聽聞東海的海珠四海第一，我想買上一些。”
這個是熱門商品，每五個攤位裏就有一個是主賣海珠的，另外的攤位也會捎帶著賣。
少年的臉色重新帶上喜氣的笑容，但很快僵住。
姬茗若：“靈犀喜歡珍珠？蓬萊有很多鮫珠，比東海的海珠更好的！”
不愧是蓬萊小公主，眼裏只有最頂尖的。
少年：“這……海珠再好也比不上鮫珠，仙子還要去看嗎？”
桑靈犀拍了拍姬茗若的手：“女人在逛街的時候，經常買很多沒用的東西，事後可能會後悔，但下次依然會樂不疲此地買沒用的東西。”
“像珍珠這種用得上的東西，自然是海珠和鮫珠都要。”
可憐的孩子，都沒有正經地逛過街，不懂其中的快樂。
一件商品最完美的時候是還沒有得到的時候，最令人的開心的時候是買下的那一刻。
姬茗若恍然大悟：“怪不得娘親每次去外頭買完東西，送到府上之後，她拆都不拆。”
於是兩人興高采烈地去攤位上選海珠。
姬君昊跟在她們後邊，充當護衛，不對仙子的任何討論發表意見。
一看就是熟練工具人。
導游說的沒錯，這條街雖然人少，但物美價廉的東西確實不少。
逛到天色泛橘，導游及時提醒：“要到黃昏了，城主府說今天有海市蜃樓，幾位是想登樓還是近海？”
“有什麽區別麽？”
“入海口是那位的地界，方圓百裏不許閑人靠近，去近海的地方，大約只能遠遠地看著。登樓是我最開始指的那幾棟高樓，登高望遠更為清楚，各家也有不同手段放大景象。”
桑靈犀一聽要隔上百裏看海市蜃樓，頓時有點兒失望。
海市蜃樓的精髓就是遠近看到不同的景象。
姬君昊：“也可以跟去取蜃影珠的人一起去，那位應該也願意賣我們一個面子。”
他的話說得謙虛，實際上蜃龍的修為還不如他，別說近距離看海市蜃樓，那就是爬一下龍角，那位也不會太生氣。
打不過就忍唄，又不是來宰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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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靈犀將幾顆上等海珠隨手遞給導游：“多謝你的推薦，若是我們明日還想逛別的地方，再來這裏尋你。”
“謝謝仙子。”
少年誠惶誠恐地接過報酬，等他們走後，對旁邊相熟的攤主說：“乖乖，今天遇到大貴人了。”
“幸好你機靈，不然說不定我以後就見不到你咯。”攤主悠閑地說著，將屬於他的那份抽成遞給他。
他不是坐地起價，專坑外地人的老板，誰來都是一樣的價錢，自然不怕。
這小子只有在碰到棘手客人的時候，才會把人往他的攤上帶，就不要怪他看熱鬧了。
少年推拒道：“今天算了，要是叫他們知道我還拿抽成，怪罪我可就不好了。”
同時心裏打定主意，以後對客人還是誠實點，以免自己出現看走眼的情況。
桑靈犀不知道一個黑心的導游因為他們而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她懷著雀躍的心情，跟在飛燕城城主府的人後邊，迅速趕往入海口。
路過飛燕城匯入東海的，是一條大江。
江水攜帶的沙石在入海口淤積，經歷時間的演變，化作大片的沙灘，寬廣的江水在沙面上蜿蜒，時而分叉，時而匯作一股，靜靜地匯入海中。
踩在細膩的沙子上，桑靈犀朝遠處眺望，依舊只看到江海和沙灘。
她沒忍住開了靈視，終於看到不一樣的景象。
一顆巨大的暗土色龍首擱在入海口，微張著嘴，一群黑色的燕子落在它的牙齒上，不知道在訴說什麽，但能從它們時不時撲騰的翅膀看出它們很激動。
天上的雲彩被夕陽染成各種絢麗的顏色，漲起的潮水讓入海口不再平靜，倒灌的海水灌入蜃龍的嘴，海燕受驚地飛起，想要逃走。
蜃龍卻合上嘴，將這些不再敘說故事的燕子吞吃入腹。
桑靈犀：“……”
什麽一千零一夜修真版！
還是沒能說出下一個故事的失敗版！
她吐槽還沒結束，吃完飯的蜃龍卻是頗有興致地開始了自己的飯後娛樂。
海水和龍息一起吐出，化作蒸騰的白氣。
白氣在空中擴散開，逐漸化為無形，而龍首所處的一方天地卻改換了模樣。
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是風雪交加的山巔，是蒼翠有風骨的勁松。
是白衣勝雪的中年人和灰衣握劍的老者。
衣袂同雲氣翻湧，老者那斷了一截的劍以不可抵擋之勢揮出。
此刻，日月不可見。
唯劍之寒光奪人目。
這樣的一劍，卻被人接了下來。
接劍者的劍，似緩實疾，一揮一收間暗合大道，游刃有餘。
“昆侖，停雲道人。”
有人喊出那中年人的名號，又是驚喜又是恐懼：“他怎麽會來這裏？另外一人又是誰？”
竟是忘了這只是海市蜃樓。
這樣的場面，和這樣的威勢，叫人怎麽能相信是假的呢？
桑靈犀深深地看著這一幕，解答那人的疑惑：“另外一位，名為無苦，一位一生困苦的劍仙。”
無苦直到四十多歲才踏入修行，在那之前，他是妖族豢養的人仆。
當他逃出那個煉獄的時候，他給自己取名為無苦。
然而命運仍舊沒有眷顧他，之後的修行依然困難重重。
無苦一生中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是力壓各界天才，以散修的身份成為第一屆問雪試的魁首。
他登昆侖，不問道，問劍。
被少年時的停雲道人一劍敗之，而後銷聲匿跡，回到沒有故人的故鄉，以竹為伴，日夜練劍。
間隔一千年，他步入大乘期，再上昆侖問劍，依舊敗給了停雲道人。
但這次的他，已經成為了令停雲道人欽佩的對手，兩人約定，再過一千年，仍舊於昆侖比試。
聽到她提到一個陌生的名字，眾人皆是愕然。
“劍仙？！”
桑靈犀：“是啊，劍仙。他這一生無親無名，唯求一劍。”
這樣的求道之心，她無法做到，但正因為做不到，才會如此敬佩和向往。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那兩人的決戰已經到了尾聲。
那是令天地昏暗的驚世一劍。
觀者無不生出將亡的恐懼，然劍光所及之處，幻影破滅。
然而誰也不會懷疑最終的結局。
劍仙。
只有以劍證道的人才配被稱為劍仙。
昆侖那位是道劍雙修，世人都默認對方是證道法而非證劍。
正在吐泡泡的蜃龍都被驚動，慌亂地擡起頭，四處看了一圈，沒看到有人提劍來砍它，又放心地將下巴擱在江裏，繼續吐泡泡。
每個泡泡裏都是一個足以覆蓋現實的幻境。
桑靈犀很不想承認，但也必須承認，這條又宅又幼稚的蜃龍的幻術水平為她平生所見之最。
甚至超過了六歆。
因為姬君昊凝重地說：“幻影中那一劍若真的揮出，我接不住。”
也就是說，這條龍在飯後娛樂活動中，近乎一比一地覆現了兩位大乘期打架的場景。
桑靈犀知道姬君昊的擔憂，淡淡地說：“我曾經見過一只因為睡覺時擱淺而死去的蜃龍。”
他頓時就放下了憂慮。
懶成這樣，應該不會有動力去危害飛燕城。
恢覆端方君子的樣子，他道：“我帶你們過去跟他打個招呼。”
蜃龍很給面子地停止吐泡泡，看著三人，等他們說來意。
姬君昊：“這是我的小妹。”
蜃龍吸了吸鼻子：“青龍靈珠的味道，你們為這丫頭宰了玄游？”
幾人臉色一變，連忙解釋。
“哦……他居然已經死了一千年。”因為生命太過漫長，它都不知道有過一面之緣的青龍早就過了壽終正寢的年紀。
姬君昊接著又介紹了桑靈犀：“這是我妹妹的摯友。”
蜃龍又吸了吸鼻子：“蜃龍龍珠的味道，你應該不是來要我龍珠的吧？”
桑靈犀：“……”
您是蜃龍，為什麽長了個狗鼻子！
作者有話說：
這種不愛動彈，用幻術騙燕子吃的龍，一定很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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