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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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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風來

雲舒意回到房間。

“誰啊?男朋友?”

“嗯。吃蛋糕嗎?”雲舒意把蛋糕放到桌子上, 打開紙袋看了看。

“哦,好啊!”女生湊過來,“咦, 你今天生日?”

“嗯。”

“啊!”女生懊惱地拍了下腦袋,“我都沒給你準備禮物!”

“沒事。”雲舒意笑了笑。

“明天給你補上!”

“好啊。”

雲舒意拿出餐具, 掏蠟燭時手頓了頓, 拿出來放到一邊。裏面只剩下一個禮盒, 應該就是裴楓說的禮物。

“不吹蠟燭嗎?”女生問。

“吹過了。”

“哦。”女生若有所思地在蛋糕和雲舒意臉上掃了幾個來回,暧昧地笑出聲,“那這蠟燭可以借我用用嗎?”

“嗯?可以啊。”雲舒意楞了下,說。

她有些著急, 時不時朝窗外投去一眼,拆開刀具,飛快切了一塊裝盤:“你們要吃自己弄啊, 我還有事。”

她說著, 轉身剛想走, 又想起什麽, 走到衣帽架旁,從包裏翻出枚發卡, 別在劉海上。

-

裴楓立在一盞路燈旁, 昏黃的燈光下, 他側臉輪廓分明, 挺直的鼻梁, 眼睫垂下的弧度卻又莫名柔和。

雲舒意腳步加快,走到他身旁。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裴楓扭頭望了望,看見雲舒意的時候, 眼底劃過一抹訝異。

雲舒意把手中的蛋糕遞給他。

裴楓垂睫,沒問為什麽,擡手接了過來。

白色的淡奶油,草莓夾心,切面很漂亮,裴楓捏著塑料叉切了一小塊下來。

“雲舒意。”他突然冒了句。

“啊?”雲舒意茫然地擡眼,措不及防間,舌尖嘗到一絲甜膩。

裴楓嘴角翹了翹,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形狀,幾分漫不經心。

他手還懸在半空中,奶油清甜的味道肆意侵略著雲舒意的鼻腔。

雲舒意有點惱。

裴楓喉間散出幾聲輕笑,捏著塑料叉,將蛋糕送回自己口中。

!雲舒意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這算是她吃過的吧!算吧?不算吧?。

明明只是最普通不過的蛋糕,看裴楓那樣,卻好似在品嘗什麽人間美味。

看他陶醉的模樣——

——雲舒意不爭氣地伸手擋了擋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

裴楓稍擡下巴,指了指雲舒意的嘴角。

雲舒意楞了下,下意識伸出舌頭去舔。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緣故,雲舒意覺得這滋味甜膩得讓人心裏發慌。

裴楓喉結上下滑了下,忽而向前一步,擡手用指腹抹去雲舒意嘴角的奶油。

雲舒意心跳得厲害,險些要撞出胸腔。

“啊!謝謝。”她楞楞道。

“不用謝。”裴楓像是覺得好笑,眉梢擡了擡。

“……”

“雲舒意。”

他極少叫她的全名,今天卻是第二次。

雲舒意擡頭,剛好對上裴楓望過來的目光。

他眼睛極亮,眼眸深邃,看著她的目光——很認真。

“第一口,要給小壽星吃。”

雲舒意心臟重跳了下,卻是別過頭,很沒底氣地強行辯了句:“我在上面已經嘗過了。”

“哦?是嗎?”裴楓挑著尾音,漫不經心地將剩下的蛋糕吃完。

雲舒意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車怎麽還沒來。”

裴楓:“這裏比較偏僻,需要點時間。”

雲舒意於是陪著裴楓在路邊等車,期間裴楓問她要不要嘗一口,被她嚴詞拒絕了。

“到地鐵站了發條消息給我。”一輛出租車緩緩在路邊停下,雲舒意比對了下車牌號,叮囑裴楓。

裴楓:“好。”

“嗯,”晚風有點涼,雲舒意瑟縮了下,擰著眉思索,“你到寢室了也和我說一聲,如果進不去了,你就找家酒店。”

“好。”裴楓應道。

“對了,”雲舒意說,“你上地鐵時,記得看一下方向,別上錯了。”

鉛灰色的柏油路顆粒分明,路燈、車燈、落日餘暉,各色光交織纏繞,遠處看,雲舒意身後一片波光粼粼。

裴楓看著雲舒意凝眉苦思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他擡手,向雲舒意額頭伸去。

雲舒意本能地擡頭,裴楓指尖擦過她的半邊劉海,停在了那枚發卡上。

感受到裴楓手指停留的位置,雲舒意呼吸一滯,呆楞地看他。

裴楓:“很好看。”

雲舒意嘴張了張,剛想說什麽,旁邊車窗降下來,司機探出頭問:“還走不走啊?”

雲舒意急忙扭頭回:“走,走!”

她催促裴楓上車。

裴楓:“你先上去,我看著你進酒店了就走。”

“……”雲舒意頓了頓,覺得這種事也沒有你推我讓的必要,於是轉身回酒店。

進酒店大門的時候,她回身望了眼,裴楓正好上車,似乎是看見她了,隔空跟她揮了下手。

雲舒意楞了下,下意識擡手揮了回去。

像是錯覺,雲舒意似乎看見裴楓嘴角極輕地勾了下。

她情不自禁擡手摸了下劉海,指尖擦過發卡——是裴楓送給她的那只。

臉頰後知後覺地燒起來。

她剛跟他說完對他有點意思,就戴著他送她的禮物見他,這意思夠明顯了吧!應該吧。

雲舒意搓了搓臉頰,溫度不降反升,她輕跺了下腳,回想裴楓的態度。

是不是太平淡了些,她一個人心撲通撲通地跳,他好像——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也不能說不在意,他不會感覺不出來吧。

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應該直接說:我們試試吧。

然後她羞澀一下,順水推舟地答應。

啊啊啊啊!

內心尖叫。

明明是他追她,怎麽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這很丟面耶。

對,他追她,什麽時候在一起應該是他著急的事,她著什麽急,淡定,冷靜,矜持。

雲矜持在門前停下,冷靜了會,拿出房卡,門叮得一聲打開。

像是沒有人,房間裏一片昏暗,雲舒意走進去,擡手去摸燈的開關,還沒摸到,她餘光瞥見裏面似乎有燭火搖曳。

心念一動,她走進去,玻璃窗倒映出明滅的燭火。

身後一團黑影閃過,雲舒意在女生手拍到自己肩上前轉過身。

三人就這樣僵持住了,另兩名女生手還懸在半空中。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誰先起頭的,一團爆笑聲在空中炸起。

好不容易停下來,雲舒意嘴剛動了動,還沒來得及發出聲,一陣敲門聲響起。

“都在了嗎?”是他們這次研學的帶隊老師。

三人同時對視一眼,雲舒意去開門,其餘兩人負責把蠟燭收起來。

蠟燭擺得範圍挺廣,床頭櫃、窗臺,茶幾都有,收起來不免廢些時間,雲舒意看著差不多了,打開門。

老師朝裏面看了眼,並沒有走進來:“怎麽不開燈。”

“我們,”雲舒意頓了下,想了個理由,“在看恐怖片。”

“哦。”老師並沒有懷疑,“早點睡,明天七點集合,知道了嗎?”

“知道了。”

將老師送走後,三人一齊倒在了床上。

“嘿,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

躺了會,雲舒意身邊的一個人偏過頭看她。

“嗯……”雲舒意有些尷尬,他們的關系還不能稱之為男女朋友,但她說得也沒錯,特地坐幾個小時的地鐵,只為跟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好像,正式的男女朋友間也未必能做到這個地步。

那人繼續說:“你們剛開始談吧,戀愛最開始的時候最甜蜜了,男人得到了就會不珍惜,時間長了就會膩。”

“我跟你說,”女生翻了個身,語氣含怨,“你就要吊著他,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喜歡他也不能說出來,女生不能太主動。”

她的語氣裏明顯帶了私人感情成分,雲舒意笑了笑,沒說話。

她打開手機。

寢室群裏一貫很熱鬧,她們似乎是在聊什麽八卦。

雲舒意組織了下語言。

-[我想現在就和他在一起。]

一直在瘋狂輸出的餘薇突然閉麥,整個人僵住,手機直直砸落到桌面上,發出清脆的一響。

唐寧撩開床簾,探出頭。

正在上網課的汪琳按下暫停鍵,扭頭望過來。

三秒的寂靜,緊接著。

汪琳:[!!!]

唐寧:[!!!!????]

餘薇:[????!!!!]

雲舒意:……

-[已下線,勿擾。]

-

宜濱靠南靠海,十二月份,正是天氣反覆無常的時候,這點倒和江臨相似。

部門團建,吃過飯後,一致同意去KTV唱歌。

不大的包間,擠了十幾個人,其中有幾個男生,剛才飯桌上喝了點酒,現在上頭了,一個個,抱著話筒不撒手,在那兒鬼哭狼嚎。

其中一個似乎是剛剛分手,握著話筒,聲淚俱下。

雲舒意沒想到是這架勢,縮在角落裏,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的部長,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捧瓜子,分給角落裏的幾個女生。

“諾。”她下巴揚了揚,嫌棄地往對面瞅了眼。

“失算了。”她搖搖頭,表情卻不是這麽回事,幸災樂禍又興致滿滿。

在外面時還不覺得,空間一密閉起來,再加上空氣不流通,雲舒意很快就覺得熱了,還有些悶。

她站起身,打算去洗手間洗把臉,順便透下氣。

正值周末,兩邊包廂都滿了,時不時有歌聲漏出,雲舒意繃緊了嘴角,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順著指引,她很快看見了洗手間的標志。

洗完手,擦完臉,她正準備出去時,忽而聽見吵架聲。

是兩個男人的聲音,聽著還有些熟悉,她沒想太多,打算離開時,忽而一個名字鉆入她的耳朵。

——裴楓。

前後說了什麽她沒聽清,也沒註意,卻不由自主收回了準備邁出去的腿,轉身又回到了洗手臺前。

兩人沒有進來,停在了外面。

雲舒意瞇眼,看向鏡子。

一個人只能聽見聲音,還有一個人露出半張臉,雲舒意辨認了下,是許放。

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這是許放:“不請自來你還有理了是吧?”

“什麽叫不請自來,這不是江臨中學的校友聚會嗎?感情我什麽時候被開除學籍了?”

“你都知道是校友聚會了!”許放輕嗤了聲,“關鍵是個友字,這裏誰和你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似是覺得好笑,說話人反問,“那你猜我是怎麽得到聚會時間和地點的?”

許放眉頭皺了皺,冷笑:“誰知道呢?”

“反正這裏不歡迎你,剛才你也聽見了,你走吧,這事就算了。”

“憑什麽算了?”那人突然沖出來,狠推了許放一下。

許放措不及防,一個踉蹌,也來了火:“我真不明白了,高中時你就針對裴楓,現在來了宜濱,還跟狗皮膏藥似的黏著他。”

“你不嫌煩,我都嫌煩。我告訴你,裴楓是君子不動手,小心我找人,揍你一頓你就老實了。”

“好啊,你來啊。”

雲舒意眉頭皺了皺,認出是籃球場那天和裴楓起沖突的男生。

裴楓今天有個校友聚會,他倒是和自己說了,說都是些熟人,沒想到他們也來了這裏。

宜濱大學多,光全國排得上名號的就有五六所,更何況下面還有普通雙非,民辦,再加上江臨學生報考志願時,一般秉持著輕易不出省,出省也是在附近的省份挑,因而一個學校,考到宜濱的人還是蠻多的。

有時一個班都能湊出五六個人。而他們之中關系好的,即便不是同一個大學,也不會斷了聯系,偶爾會聯系著出來聚聚。

葉晨愷明顯喝醉了,身體醉醺醺地左右搖晃,雲舒意註意到許放垂在身側的手臂肌肉猛然繃緊,指骨捏得嘎吱作響。

她心一跳,怕兩人打起來,邊往外走,邊拿出手機,想問問裴楓在哪個包廂。

她倒不是想讓裴楓來處理這個事情,她想著的是,誰把這個消息漏了出去,誰就來處理。

如果對面那個人不是許放,雲舒意是絕對不會管的,但許放畢竟是裴楓朋友。

她低頭正看著手機,措不及防被人撞了下。

“我——”剩下那個字在看見是雲舒意時,被許放硬生生咽了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許放連忙道歉。

“沒事。”雲舒意擺擺手,正打算走時,葉晨愷看見了她。

他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瞇眼打量雲舒意,認出是那天陪在裴楓身邊的女生。

“美女。”他口齒不清地混了聲,突然伸手,抓住雲舒意的胳膊。

雲舒意皺眉,大力甩開他。

葉晨愷後退兩步,扶著墻站穩,看著雲舒意,忽然來了氣。

許放這麽生氣,他卻也沒在裴楓那兒討著好,反而被裴楓軟刀子刺得有血吐不出。

他桀桀笑起來,盯著雲舒意:“喲,護情人啊。你認識裴楓嗎?知道他什麽人嗎?”

雲舒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轉身打算走人。

葉晨愷繼續說:“他這種人,表面看起來風度翩翩,實際陰暗齷齪自私得很。”

雲舒意太陽穴突突直跳,手不自覺捏緊成拳。

許放一拳頭揮過去,砸在葉晨愷肩膀上。

葉晨愷悶哼了聲,想起剛才屋子裏的人是怎麽聯合起來欺壓他的,是怎麽勸他走的,是怎麽被裴楓的外表蒙騙的。

“不是他,我現在應該在宜濱大學!”他吼道。

許放覺得荒謬:“你自己高考沒考好關裴楓什麽事?”

“那自主招生的名額呢?如果有加分,我怎麽會上不了。”

“呵呵。”許放回憶起什麽,冷笑了聲,“你競賽競賽玩不過裴楓,考試也比不過,名額憑什麽給你?”

“就憑老師說要給我的。”

“哪個老師說的?”許放道,“這事學校說了,公平競爭,裴楓拿到手就是他的本事。”

“他又沒用上!”

“沒用上也不給你!就是玩,你想怎樣?”

葉晨愷:“……”

他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許放,一直以來的怒氣在這一刻爆發到極致。

他一直以為這個名額是他的,老師也說是他的,突然就被裴楓截了去。

“那誰叫你是第二呢?”許放悠悠補了句。

過了會他似乎是覺得有點過分:“而且就是一個考試名額,又不是錄取通知書,有必要嗎?”

葉晨愷瞇眼看他。

許放嘴角抽了抽,得了,自己多管閑事。

“話就放這裏,你有本事,競賽玩得溜,人家上趕著要你,自己菜就不要廢話。”

“這名額給你我看也是浪費,而且,去的人那麽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加那麽多分。”

許放想起裴楓那個面試筆試成績出來,那個加分,忍不住嘖了句。

按他們老師的說法,有這個加分,裴楓簡直是閉著眼睛上宜大。

不過,最後他裸分也上了就是,而且高得離譜。

“菜就多練。”他嘲弄道。

雲舒意聽明白了,覺得又好笑又荒唐。

“哦,我還以為什麽呢?”

她故意頓了下,給葉晨愷看過來的時間。

“原來是因為有人把垃圾扔進了垃圾桶,而沒有扔到地上讓你去撿。”

空氣靜默兩秒,許放暴笑出聲。

葉晨愷臉瞬間漲得通紅,就連醉意都散了幾分。

他覺得裴楓一定是故意的,老師都說了,那個加分,那個名額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而且,關鍵是,這種加分有專業限制,他最後都沒報那個專業,那他一定是在針對自己,在報覆自己,對的!

呵呵,他冷笑兩聲,所有人,所有人,都被裴楓蒙騙了。

“許放。”一個戴眼鏡矮個子男生跑過來。

“對不起啊。”看見有第三個人在場,他楞了下,湊到許放耳邊低聲快速說了句什麽。

許放臉色難堪地點了下頭。

他於是走過去,半拖半拽地把葉晨愷拉走。

雲舒意看著葉晨愷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扭頭,剛想問許放他們在哪間包廂,許放抓了抓頭發。

“小學妹,裴楓回學校了。”

心跳有片刻的靜止,雲舒意回過神時,人已經在KTV門口了。

她擡頭,剛好看見眼前一輛出租車緩緩滑出停車位。

裴楓坐在後座,低著頭,正在看手機。

她心突然酸澀得厲害,想起少時,幼稚卻格外固執地向他保證: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不想你被人欺負。

搶在一對情侶上車前,她鉆進一輛出租,一邊連聲道歉,一邊:“師傅,去宜濱大學。”

反正,是我先喜歡你,是我先動心,也是我先想表白,在你追我之前,我其實已經默默追你很久了。

梳好看的發型,穿漂亮的裙子,每一次見你,都雀躍又忐忑不已。

計算著能看見你的角度,比劃著一堵墻的距離,看門縫裏漏出的燈光。

從江臨又到宜濱。

所以,我先說喜歡你,也沒什麽。

反正,這句話,在兩年前的夜晚,我就想說了,現在,只不過是將這句話補完。

遲到了兩年的——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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