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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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風來
他全程未說主語, 雲舒意卻知道他指得是誰，楞了半天，呆呆啊了聲。
裴楓走近料理臺, 慢條斯理洗了個手，順便掃了眼大理石臺面上的各種輔料, 還挺齊全。
他慢騰騰又走回去, 撈起半團面條, 問雲舒意：“想要什麽湯底？這裏湯底好像要另點。”
反應了下裴楓是什麽意思，雲舒意搖頭：“不用。清水就可以。”
似有若無的，雲舒意好像聽見裴楓嗤笑了聲，消失得極快, 她甚至來不及清晰地捕捉。
“一點都沒變啊。”他拖長了尾音，意味深長地說。
雲舒意有些慌神，恍惚間, 這幾個字仿若帶了魔力, 化成一條幽深的隧道, 通往記憶深處她一直想回憶卻不敢回憶的地方。
覺得很長, 實際也不過半秒的功夫，她迅速回過神, 刻意繃緊了臉, 淡淡嗯了聲。
嗯完, 卻覺得不對勁, 腦海被他那句“這麽挑剔”占據, 越想越覺得不是這麽回事。
她眉心擰了擰，想起心裏的那個角落, 以及重逢以來一直想踏出的那一步，覺得有必要改良一下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
“其實, ”她斟酌著語句，“我這兩年，很多習慣都改了，比如穿衣風格啊這些。”
“嗯。”裴楓嘴角勾了勾，不鹹不淡地嗯了聲，擡眼從頭到尾打量了遍雲舒意。
他速度極慢，視線掃過來的時候，似隨意，卻又透著股說不出的認真。
雲舒意被他盯得心裏發慌，緊張地捏了捏掌心，正想出聲叫他不要看了，裴楓那邊，似有所感，最後一眼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眉眼間，下一秒，就垂了眼瞼。
他語調懶懶的，長長的眼睫垂下，遮住眼底的大半情緒：“看出來了。”
頓了兩秒，他稍擡眼睫，將剩下半句話說完：“是變了。”
空氣安靜兩秒，雲舒意本以為裴楓還打算繼續說兩句，等了一會，沒等到，她清了清喉嚨，說到重點：“飲食習慣也變了。”
“就比如，”她想了想，舉了個例子，“一些我之前吃的現在不吃了，然後很多之前不吃的，現在都不怎麽忌口了。”
“哦？”裴楓挑了挑眉，尾音明顯上揚，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雲舒意急了，兩頰微微泛紅，想要解釋。
裴楓接著道：“那告訴我一下，你現在又有什麽不吃的了？”
“？！”
重點明顯抓錯了，雲舒意想說重點在後半句，但說出來，又怕太明顯，只能大致掃了眼料理臺，訥訥地說：“嗯……這臺上的我基本都不忌口。”
……雖然，只是粗略一掃，就有一半還多的是她不吃的。
像是懷疑她話的真實性，裴楓定定觀察了她幾秒，然後淡淡地哦了聲，也不知信沒信。
接著，雲舒意就看見裴楓向料理臺走去，他熟練地開火，一邊等著水燒開，一邊在旁邊備菜。
身子微微弓著，薄T貼合著肌膚垂下，隱約勾勒出他的腰背曲線，寬肩窄腰，緊身的牛仔褲勾畫得他腿又長又直。
光看背影就已經足夠出色。
那天，他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打扮，純黑的睡衣，不過下面穿的是短褲，小腿從褲管裏伸出，白的晃眼。
她坐在他身後的吧臺前，手肘抵在臺面上，單手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盯著他看。
那是她來他家的第一天，餐桌上，不知鄭瀟然哪句話把她刺激到了，她情緒崩潰，砰得站起身，對著這桌菜挑了一大堆毛病，說完，就直接跑上了樓。
把自己反鎖在房間，呆了一下午，期間林秋聲來敲過幾次門，裴楓也來過幾次，但鄭瀟然一次都沒來過。
整理好心情，也快到晚飯時間，她想著下樓，和鄭瀟然好好道個別，得到的卻是她兩小時前就已經走了的消息。
失落、憤怒、沮喪，太多的情緒一瞬間充斥了她的全部情感，她第一反應是把自己反鎖起來，不想別人看見自己的狼狽，因此晚餐也沒吃。
林秋聲倒是怕她餓到，單獨裝了點送到她門口，問她什麽時候想吃東西了可以叫她，她可以做。
雲舒意沒當回事，也沒搭理她。
林秋聲看見菜都涼了，晚上又重新煮了點東西，還點了些外賣放她門口。
她當時被煩得有些不耐煩，於是等林秋聲走了，自己開門把東西都拿進去了，卻沒有吃。
她就幹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沒流淚也沒悲傷，只是木然。
不知看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睡著了。
半夜是被餓醒的，她當時看了眼那堆東西，都不怎麽能吃了，但她也沒帶零食，想了想，憑著記憶摸到了廚房，打算看看冰箱裏有什麽水果蛋糕之類的可以填腹。
當時也不知道怎麽了，看著冰箱塞得滿滿的各種蔬菜，難過就這樣突兀地湧了上來，連同著眼淚，她小聲地啜泣，習慣性地忍著泣音。
然後，一撇頭，就看見了裴楓，還有，他亮著的手機屏幕。
心裏瞬間冒出一個不太美妙的想法，她以為裴楓錄了音，想要以這段錄音威脅她。
她理直氣壯地質問他，誰知，他非常果斷地就承認了，然後和她約法三章。
雖然，這兩條約定除了第二條正合她意，第一條她從來沒當回事，也不怎麽在乎什麽錄不錄音的，但小心思，當時就這樣起來了。
她突然不想啃冰冰冷冷的水果，於是十分自然地跟裴楓說了，她餓，她想吃面。
裴楓當時淡淡地諷刺了她兩句，雲舒意以為這是拒絕，誰知他轉身向竈臺走去。
意識到他這是妥協了，雲舒意幾步走過去，邊走便跟他說自己的要求，長長的一串，說了一大堆。
說到後面，甚至口渴了，打算喝口水，潤下喉再繼續。
直接被裴楓打斷，他只丟了句：“愛吃吃，不吃拉倒。”
神奇的是，她當時真得閉上了嘴。
面端過來時，真得素得可憐，清湯白水的，油都沒幾滴，只簡單臥了個蛋，放了兩根青菜。
她嫌棄地剛打算點評一下，一擡眼，觸及他的目光，莫名低下頭，就那麽一聲不吭地把面吃完了。
這期間，裴楓一直坐在她的對面，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發出微弱的光亮，他沒看她，卻也沒有走。
眼前的這一幕和兩年前的莫名重合，但卻還是有一些不一樣，比如，他明顯高了不少，身形輪廓也更挺拔，就連手上的動作都熟撚不少，不覆少年時的青澀，但給人的感覺卻一如從前，認真並且專註。
心念一動，雲舒意挪步過去，她靜靜地看著他備菜，心突然感覺到久違的安寧。
“絲瓜吃嗎？”裴楓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頭也不回地問。
“嗯？”雲舒意下意識要反駁，突然想起自己上一秒才說過的話，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吃啊，絲瓜這麽有營養，對身體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雲舒意好像看見裴楓動作頓了下。
接著裴楓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她有一秒懷疑過他是不是故意的，最終還是咬著牙“吃”了下來。
水正好燒開，咕咚咕咚冒著泡，裴楓有條不紊地下著配菜。
雲舒意看得有些出神，裴楓幾次叫她都沒聽見。
“嗯？”裴楓歪著頭，手在她眼前晃了下，雲舒意被嚇了一跳，下一秒在裴楓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的臉。
距離太近，近到雲舒意仿佛能感覺到他氣息噴薄在她額間的酥癢感，氤氳的白汽若有似無地彌漫在兩人之間。
她禁不住後退一步，聽見裴楓問：“放不放蔥花。”
仿佛能聽見自己咬著後槽牙的聲音，雲舒意擠牙膏般地蹦出一個字：“放。”
裴楓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過多的言語，只幾不可察地輕笑了聲，抓了一大把蔥花灑進去。
一大把！這她得挑到什麽時候，雲舒意徹底絕望了。
卻見裴楓慢條斯理地又抓起一大把香菜，手腕懸在半空中，隨時可能灑進去的樣子。
雲舒意抿了抿唇，撇過眼不想去看。
“那香菜也吃嘍。”
沒註意裴楓換了句式，雲舒意上前一步，不假思索地按住他的手腕，提高音量喊：“不，我不吃。”
功敗垂成，雲舒意洩氣地嘆口氣，裴楓卻咧開嘴，似無奈地空笑了聲。
他拿過旁邊的碗，將面盛出來，雲舒意看著這碗面，只覺生無可戀。
她想將面端到桌子上去，被裴楓阻止了。
“燙。”他說著戴上手套，自己把面端了過去。
雲舒意去一旁找筷子和小碗，卻見裴楓並沒有坐下來，而是拿著剩下的半盤面條走到了料理臺前。
他換了口幹凈的鍋，重覆之前的動作。
沒有任何的詢問，他像是按照自己的口味在煮面，每一步都自然流暢，不用思考，端出來時，卻恰好是雲舒意的口味。
雲舒意楞了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吃飯。”裴楓擡筷，用粗的那頭敲了敲雲舒意的碗沿。
雲舒意啊了聲，埋下頭吃面。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些心虛。
這頓飯吃得很沈默，他們兩個都沒有再說話，打破這一份寂靜的還是雲舒意手機瘋狂振動的聲音。
她尷尬地瞅了裴楓一眼，見他神色如常，表情頓了頓，還是滑開了屏幕。
點進微信，發現振動的源頭是寢室群。
消息已經99+了。
皺了皺眉，雲舒意還是點了進去。
迎面就是一串的照片，還在不停地冒出新的來。
指尖頓了頓，她定睛看去，一眼就認出了照片裏的人是誰。
心神恍了恍。
恰這一秒，裴楓擱下筷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椅背，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朝她看過來。
“看什麽呢？”
“……”
雲舒意看了眼裴楓，低頭又看了看手機屏幕，她能說擡頭看你，低頭也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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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裴楓嘴角勾了勾，不鹹不淡地嗯了聲，擡眼從頭到尾打量了遍雲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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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她想了想，舉了個例子，“一些我之前吃的現在不吃了，然後很多之前不吃的，現在都不怎麽忌口了。”
“哦？”裴楓挑了挑眉，尾音明顯上揚，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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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背影就已經足夠出色。
那天，他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打扮，純黑的睡衣，不過下面穿的是短褲，小腿從褲管裏伸出，白的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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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來他家的第一天，餐桌上，不知鄭瀟然哪句話把她刺激到了，她情緒崩潰，砰得站起身，對著這桌菜挑了一大堆毛病，說完，就直接跑上了樓。
把自己反鎖在房間，呆了一下午，期間林秋聲來敲過幾次門，裴楓也來過幾次，但鄭瀟然一次都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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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聲倒是怕她餓到，單獨裝了點送到她門口，問她什麽時候想吃東西了可以叫她，她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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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他說著戴上手套，自己把面端了過去。
雲舒意去一旁找筷子和小碗，卻見裴楓並沒有坐下來，而是拿著剩下的半盤面條走到了料理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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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意楞了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吃飯。”裴楓擡筷，用粗的那頭敲了敲雲舒意的碗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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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些心虛。
這頓飯吃得很沈默，他們兩個都沒有再說話，打破這一份寂靜的還是雲舒意手機瘋狂振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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