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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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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

雲舒意扭頭就要走, 裴楓急忙喊住她,“怎麽生氣了呢,我讓你還不行嗎?”

他懶洋洋地說, 聽起來有些無奈。

雲舒意背對著裴楓,翹了翹嘴角。

他們大本營在操場東邊, 跳高場地卻在操場西邊, 中間還隔了一個沙坑。

運動員正排著隊, 一個一個往裏面跳。

雲舒意左右探身,尋找最佳角度,終於在排到姚盈穎時,找到一個比較滿意的畫面。

她舉起相機,對準焦距,哢擦一聲。

姚盈穎正好起跳。

抓準時機,雲舒意連續抓拍幾張, 完成任務, 打算回去時, 人突然一窩蜂地湧到前面。

雲舒意抓住旁邊一個人詢問。

那人告訴她, 男子一百米要開始了,他們是來加油的。

這種短跑最考驗爆發力, 敢報名這個的, 多半有兩把刷子。雲舒意來了興致, 探身去看。

前面的空間不大, 許多人一擁而上, 一下子就顯得擁擠了。

裴楓扯了扯警戒線,嚴肅道:“退後, 退後,不要越過警戒線。”

不能向前, 自然就只能向兩邊了,慌亂中,雲舒意被人擠到,她本能地要往旁邊去,眼前卻突然橫過來一條手臂,裴楓抿著唇,一臉認真,“不可以越過警戒線。”

話音剛落,被擠壓的感覺立刻減輕了許多,身後有聲音道:“學長對不起。”

緊接著是向後退的腳步聲,雲舒意松口氣,正想跟裴楓道謝,裴楓突然靠近她,壓著她的耳朵說:“大小姐也一樣,我可不會以公謀私。”

雲舒意臉上的笑容僵住,暗暗攥緊了拳頭。

他在別人面前,嚴謹認真負責,說起話來也像模像樣,怎麽到自己這兒語氣就這麽怪。

說起話來,懶洋洋的,像沒有力氣,還有一些吊兒郎當?

雲舒意突然就來氣了,她擡起腿,打算離開這裏。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周圍全是人,擁擠得連個縫隙都插不進去。

雲舒意垂了垂眼簾,若無其事地收回自己擡起一半的腿,若無其事地繼續看比賽。

她,能屈能伸!

裴楓垂眸,低笑起來,他帶著志願者帽,帽檐投下一小片陰影,雲舒意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見他彎起的唇角。

他沒看賽場,也沒看同學,只靜靜地盯著雲舒意,看了好一會兒,才挪開目光。

裴楓環視一圈周圍,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方位,身子剛好隔開雲舒意和其他人。

終點處,似乎有一個人撞線了,而且速度還不慢,人群沸騰起來,腳步開始挪動,裴楓肩膀不知被誰撞了下。

那人先是罵一句,“我草,不看……”轉身看見是裴楓時,聲音戛然而止,接著,“對不起學長!”

裴楓微笑著回答:“沒關系。”

緊接著,“不要超線。”

女子三千米在第二天的下午進行。

雲舒意從上午就開始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肚子一抽一抽,疼得厲害。

期間,陳海來過一次,特地叮囑她們跑三千的兩個女生:堅持不住就別跑了。

姚盈穎也一直在一旁安慰她。

雲舒意表情看起來還算鎮定,膚色卻明顯白皙許多,幾近透明。

姚盈穎看著,總有些擔心她。

雲舒意卻總是對她微笑,表示自己沒事。

很快到了檢錄的時間,雲舒意站起身,和另一名女生一起,慢騰騰走到檢錄的地點。

由志願者一一核對完她們的號碼牌,再由另一個志願者帶她們走到起點。

上一組跑三千的是高二女生組,她們到的時候,志願者正在清場,雲舒意看著那些女生,或被扶著,或自己走著,一個個離開跑道,咬了咬發白的嘴唇。

她在裁判的指揮下,慢慢走到起跑線上站好。腦海裏,反覆回憶那些長跑的小技巧。

一開始速度不能太快,呼吸要均勻,小臂要擺起來……

但這些技巧,在真正開始跑的時候,都成了空話。剛開始跑還算輕松,跑到三分之一時,她也還能跟上前面人的節奏,但後面的每一步,她都無比沈重。

耳邊嗡鳴一片,眼前只剩下模糊的紅色塑膠跑道,只有在經過自己班級,聽見那雷鳴一般的加油聲時,雲舒意才知道又熬過一圈。

一共要跑幾圈,雲舒意記得自己算過的,三千米,操場一圈是四百米,到底是幾圈,她想不起來,也算不明白,甚至不記得自己跑了幾圈。

但她想,總會熬過去的。只要不停下來,總會有可以停下來的那一刻。

所以,她不能停……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物理意義上只有幾分鐘,但在雲舒意眼裏,卻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她看見眼前出現一雙運動鞋,下意識就要繞過去。

一雙手卻突然扶上她的雙肩,姚盈穎輕聲說:“到了。”

雲舒意不解地擡眸看她,遲鈍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到了?”

她向姚盈穎尋求肯定。

姚盈穎點頭,肯定道:“到了。”

然後撐住雲舒意,往旁邊走,一邊走,一邊跟她解釋,“跑道上還有人,我們先去草坪上休息會,再回去。”

“不要坐下,你扶著她走一會。”副裁判走過來,一邊叮囑姚盈穎,一邊記下雲舒意的號碼布。

姚盈穎點頭應是,手上力道加大,想讓雲舒意走得省力些。

半分鐘後,姚盈穎大聲喊道:“老師,這裏有人暈倒了。”

她音線顫抖,顯然自己也嚇得不輕。她不明白,明明剛才雲舒意還在和自己說話,怎麽一下子就暈倒了。

場面一下子慌亂起來,不過慌亂的是學生。

學校針對於這種緊急情況一早就預備了應對方案。甚至因為這是長跑,旁邊就設置了急救棚,校醫就在旁邊。

一個穿白色大褂的人走上前,她伸手撥開姚盈穎,順便安慰了一句這個小同學,“同學,不要擔心,有阿姨在。”

然後上前測試了一下雲舒意的呼吸心跳。

“還好,只是昏迷。”

姚盈穎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聽語氣,好像不是太嚴重,她暗暗松了口氣。

雲舒意費力地睜開眼皮,一個人影一晃而過,她眨了眨眼睛,再次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臉。

中年女人眼中閃過狂喜,擦了擦額角的汗,“醒了!”

醒了?這是什麽意思?雲舒意睫毛顫了顫,姚盈穎握住她的手,卻又不敢太用力,下一秒就松開了,眼裏還泛著淚光,“你不知道,剛才可嚇死我了。”

這時,比賽已經結束,主裁判在登記成績,副裁判走過來,說:“陳主任已經把車開到校門口了,小同學,你和另一個志願者一起,把這位同學扶到校門口,然後……”

“算了,醫院人多眼雜的,有陳主任陪著她就可以了。”

“你們送完就回來吧。”

這些是對姚盈穎說的,姚盈穎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辦好的。

說完,副裁判把頭轉向雲舒意,他皺了皺眉,盡量說得委婉些,“同學,剛才我打電話給你媽媽了,你媽媽現在在市區,一時趕不回來。”

“就先讓陳老師陪你可以嗎?或者,你自己選一個老師?”

陳老師就是陳海,他是學生處主任,所以大家也叫他陳主任。

雲舒意沒什麽意見,輕輕點了點頭,“沒事,陳老師就很好。”

只是,雲舒意眉心蹙了蹙,她媽媽?他們莫不是把林秋聲當成了她媽媽,也是,報到那天,監護人那欄,她填的是林秋聲的電話號碼。

也不是她填的,是林秋聲自己填的。

雲舒意沒再糾結這個,她反手撐地,想要借力站起來,身子卻綿軟軟的,怎麽都使不上勁。

她正欲再嘗試,一個人影突然躍到她面前。

裴楓垂眸,掃了眼雲舒意,對副裁判說:“老師,我送她去吧。”

副裁判上下掃一眼裴楓,“同學,你不是志願者吧!”

裴楓點頭,“不是,不過……”

說著,他看一眼雲舒意,“她是……我妹妹,她一個人去醫院我不放心,而且,我想著,我在一邊,也可以幫襯一下陳主任。”

副裁判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哥哥有些懷疑,但看著裴楓一臉坦蕩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多疑了,他點頭答應,“那好,你過去時記得和陳主任說清楚。”

副裁判揮手招來兩個人和姚盈穎一起把雲舒意弄裴楓背上。裴楓兩只手從雲舒意腿彎穿過,頭微微一偏,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大小姐,手。”

雲舒意擡了擡眼皮,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垂在裴楓胸前的兩只手握在一起。

老師讓姚盈穎跟在裴楓後面,裴楓體力不支時,她能搭把手。

但,她覺得老師明顯多慮了,裴楓背著雲舒意,走得穩且快,她要快走,才勉強跟得上。

很快走到校門口,裴楓一眼就看見那輛黑色轎車,他背著雲舒意徑直向轎車走去。

陳海收到消息,早就把車門打開,三人一番折騰,終於將雲舒意放到車上,裴楓簡單跟陳海說明了一下,陳海點頭,同意裴楓跟過去。

學校附近就有一家醫院,開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雲舒意在車上恢覆了一點體力,下車時,已經可以在有人的攙扶下緩慢走路了。

陳海帶著她去體檢,體檢出來,並沒有多大問題,醫生說:可能就是單純的缺乏運動,體力不支。

但還是建議住院觀察兩天,於是在征求了林秋聲的意見後,陳海給她辦了住院手續。

做完這一切,陳海猶豫地看了兩眼裴楓,又看了看雲舒意。

裴楓善解人意地主動開口:“老師如果有事,就先回學校吧,這裏我看著就行了。”

“我媽大概一會就過來了。”

剛才,裴楓跟陳海解釋了一番自己、雲舒意、林秋聲之間的關系。

當然,是簡略的說,只說了雲舒意借住他家。

陳海點點頭,“這樣也好,你媽來了記得發個消息給我,如果有什麽困難,就問護士借一下電話,我電話號碼你記住了嗎?”

裴楓乖巧地點著下巴,“記住了。我會的,謝謝老師。”

不過,臨走時,陳海還是不放心地將電話號碼寫下來交給了裴楓。

雲舒意躺在病床上,看天花板,半晌後,她轉頭看裴楓。

裴楓今天穿的是運動衫,他應該是有比賽,胸前掛著的號碼布還沒有摘下。

“什麽項目?”她問。

“壘球。”裴楓一邊說一邊摘下號碼布,仔細疊好。

“哦。”雲舒意突然開始感到無聊。

她問裴楓,“你能不能回一趟家,把我的手機拿過來。”

“……”

“不行。”拒絕得非常幹脆。

“真得不可以嗎?”雲舒意再一次問。

裴楓這次正眼瞧了過來,他很認真地再次拒絕她,“你們班主任要求我在我媽來之前,要一直守著你。”

“可是,我已經好很多了。”雲舒意說得不是假話,她現在只是覺得有一些疲憊,但總體感受的確好了許多。

“那你就睡覺。”裴楓絲毫不給雲舒意轉圜的餘地。

雲舒意在心裏默默嘆口氣,退一步,“那我看電視可以嗎?”

病房裏有電視機。

裴楓思索兩秒,點頭同意,他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蹦出來的是——法治頻道。

他皺了皺眉,打算換個頻道,卻被雲舒意制止了。

“就這個。”

裴楓握著遙控器,轉頭,問雲舒意為什麽。

雲舒意面不改色,“這個比較催眠。”

嗯,是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

這是雙人病房,但另一個床位空著,並沒有人住。因此,房間格外安靜,只聽得見電視聲。

這種節目枯燥又無味,怪不得大小姐說拿它催眠。

裴楓看了一會,見雲舒意沒再說話,拿起遙控器,準備把電視關了。

指腹摸到開關鍵,裴楓正準備按下,雲舒意突然在後面開口。

“這判得也太輕了吧。”

裴楓手一抖,下意識地回頭,雲舒意兩只眼睛亮晶晶的,看得那叫一個聚精會神。

他嘴角抽搐,想起那句“比較催眠”。

但雲舒意終究是累了,撐了沒多久,就沈沈睡去。

裴楓關掉電視,走到床邊給雲舒意掖了掖被角,他發現,大小姐真得很愛踢被子,不是手露外面,就是腳往外踢,他基本每隔十幾分鐘就要給雲舒意掖一次被角。

不過,誰叫這活兒是自己攬過來的呢?

雲舒意意識很沈,她覺得自己像陷入了一團棉花,棉花包裹著她,柔軟又舒服,她像是漂浮在雲端。可這樣的快樂沒有持續多久,小腹突然傳來墜痛感,她從天堂跌落,無數螞蟻啃食著她的身體,她痛得驚醒,下身濕涼一片。

雲舒意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進被窩,摸了一把,絲毫沒有意識到外人的存在。

她晃了晃五根紅指頭,晃完才看見裴楓就在旁邊。

裴楓立刻偏過身去,雲舒意剛把手伸出來時,他還以為她哪裏受傷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她並沒有流出震驚,只是在註意到裴楓的存在時,臉明顯紅了。

裴楓站起身,道:“我去叫護士。”

護士很快進來,很快出去,很快又進來。最後一次出去時,她刻意停下來,調侃了裴楓一句,“小男朋友還挺負責。”

裴楓肉眼可見得慌張,想跟那名護士解釋,那名護士卻已經走遠了。

沒有辦法,裴楓平覆了下心情,擡腳走進去,雲舒意吃完止痛藥,沒一會就睡著了。

這時,林秋聲剛好趕到。病房外,裴楓跟林秋聲簡單說明了一下雲舒意的情況,聽到雲舒意剛睡著,林秋聲說打算回家做點吃的帶過來,問裴楓有沒有要一起拿過來的。

裴楓思索一會,“我桌上有一套物理競賽卷,然後一本詞匯書。就這些吧。”

“然後,”裴楓頓一下,“還有……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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