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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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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池軒的兒子池迪十六歲,穿著花哨坐在花園景致最好的露臺上,身旁圍著一圈同學朋友,正高聲闊談最近他爸又在哪裏買了個陽光小島,過幾個月等國內到了冬天,就要去小島度假。

他正說著,眼角餘光看到了虞楚,坐直身更來了勁:“我爸還說等最近他完成了大項目,我下個月的國畫比賽拿一等獎,就送我一架私人飛機。”

虞楚聽到了他的聲音,掉頭就要走。

池軒不待見她,他這個兒子也很討厭,自大無禮,和他父親一模一樣,果然有什麽樣的爹就有什麽樣的兒子。

虞楚永遠記得七歲時母親還在世,她當時性格柔弱身體又弱,六歲的池迪將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寵物小狗安安扔到游泳池裏,幸虧發現及時才將小狗救下。但是因為小狗年紀小又受到驚嚇,沒兩天就死掉了。

沒過不久,她的母親也去世了。

周圍有朋友打趣池迪說:“那到時候載我們上天玩玩,我還只坐過一次私人飛機。”

“當然。”池迪腰桿挺直看著虞楚,說話聲愈發大,“畢竟這些東西對我們池家人來說,都是小玩具。”

他的吹噓和惡意過於明顯,正處於變聲期的聲音嘶啞難聽,吵得虞楚耳朵疼。

虞楚微微皺眉被他註意到,青春期的男孩自大又敏感,沒忍住開口問:“餵,那邊那個,虞楚!你有什麽意見?”

沒有禮貌的死小孩。虞楚在心裏罵道。

池軒橫,虞楚比他還橫,冷笑一聲:“破鑼嗓子少說話,難聽死了。”

池迪的一個男同學好奇問他:“這是你家親戚?長得好漂亮啊。”

池迪語氣不屑否認道:“不是,只是我爸生日過來蹭照片而已。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

虞楚揚起小巧的下巴,千金小姐的範自然流露。她和池厭清待久了,嘴毒的功夫也逐日見長。

她看向好奇的男同學,語氣稀奇:“我這麽漂亮他那麽醜,怎麽是親戚。”

實話說池迪不醜,算是個清秀小帥哥,但他完全比不上虞楚天生麗質,再加上此刻表情猙獰,兩人更是天壤之別。

男同學有些尷尬,訕訕沒有說話。池軒立刻破防,站起身很激動:“你給我滾出我的家,滾出我的院子,我不歡迎你,窮鬼!”

很小的時候他爸爸就告訴他,虞楚是外家人,還要靠他們池家過日子,只是個寄生蟲。在他看來,虞楚應該對他揚起美麗且討好的微笑。偏偏虞楚不僅不理他,還比他更有架子。

“你以為我想來?可笑。”虞楚本來想走,是池迪非要先惹她。

她才不管那麽多,氣死池迪才好,於是直接道:“你也先別高興太早,說不定你爸哪次又賭輸了錢要變賣資產,你就什麽都沒有嘍。”

池軒是個草包這事也人盡皆知。池迪被氣到靈魂出竅,立馬撿起茶幾上的玻璃杯扔了過去,嘴裏爆了一句臟話:“死媽貨!我現在就去找我爸爸,讓他把你趕走。你給我等著!”

他氣急敗壞,手沒勁也不穩,玻璃杯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根本就沒扔到虞楚,倒是吵醒了不遠處狗房裏拴著的狼狗,獵犬大聲吠叫起來。

虞楚聽到他罵的那句話,心中燃起十足的怒意,但面上依舊是優雅的模樣,立馬又在池迪的心上添了一把火,一語雙關:“哪來的狗叫。”

而此刻池軒正在前廳草坪上觀察著陸矜言。他思索片刻撇下一眾人,主動迎了上去:“矜言啊,看到你我實在是高興,這個生日沒有白過。”

他打定要和陸矜言處好關系,能和陸家有深度接觸。他哥池廣生最近想要開拓度假村酒店業務,但是由於資金問題一直難以推進,如果他能和陸矜言達成合作,那他上個月在拉斯維加斯賭輸的錢……

陸矜言沒什麽反應。他外婆是意大利人,他的五官更深邃,黑發微卷,眉眼鋒利,沒有低頭,琥珀色的眼眸睨看池軒。沒有辜負他自己的名字,十足地矜貴。

畢竟比陸矜言大了二十歲,又在自己看不上眼的池厭清面前拂了面子,池軒臉色也難看起來。他呼風喚雨慣了,這些年在池廣生的慫恿下,吞了他親姐姐池韻生所有的股份錢財,躺著數錢,日子過得順風順水。

要不是上個月那事情鬧得實在太大,池廣生為了給他兜底,打點媒體那邊的關系,砸進去不少錢,他也不至於如此卑躬屈膝,在一個小輩面前落了臉面。

他惹不起陸矜言便看向池厭清,將炮火轉移到他身上,笑裏藏刀:“小池,最近業務發展如何?”

“要我說,你那個珠寶線上個季度盈利增長額一般般啊,看來你也是江郎才盡啊。”池軒越說越起勁,“不過你本來資質就一般,這些年我和大哥也為了你的事勞心勞力,二哥我也不圖你飛黃騰達,平平安安挺好。”

池厭清不緊不慢:“我正在和陸總說合作的事情。”

“什麽事情?”池軒十分在意,傾身向前,語氣急迫又高高在上。池厭清想幹什麽?他明天就要被踢出公司,這談生意的事情哪裏輪到他。

池厭清放下酒杯,四兩撥千斤:“可能是二哥現在想做的事情。”

池軒又站直了身子,眼神放肆地打量著池厭清,陰惻惻道:“那看起來我們心有靈犀。”

他有意在陸矜言面前羞辱池厭清,繼續道:“沒想到在池家待久了,你倒像是個真正的池家人。”

他這句話像是在和對太監說你好像變成了真正的男人,侮辱性極大。

但是池厭清並不在意,因為他自始至終都看不上所謂的池家,所謂的血統。

“我和二哥當然不一樣。”至於是哪裏不一樣,池厭清並沒有說。

“小池啊,我偷偷和你說,”池軒惡意笑著,“明天啊去公司穿好看點,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大驚喜。”

說著他踮腳,重重拍了池厭清的肩膀,動作無理肆意,大笑著走開了。

天色漸沈,晚霞將天空染成一片火紅。片片高積雲像朵朵棉花,層層疊疊。

陸矜言擡頭看天,若有所思:“要變天了。”

池厭清沒有看天,他長身玉立,伸手將魚食灑向池塘,攪起滿池紅黃鯉魚,聲音清沈篤定:“當然。”

*

即使虞楚已經走了,池迪也難掩怒火。他不高興,身旁的同學也沒一個敢應聲。池迪性格高傲,他不允許身邊有比自己厲害的人,所以他的同伴都是比他弱的。

池迪瞪向剛剛多嘴誇了虞楚一句的男生:“董文,你很會說話啊。”

董文縮著脖子僵著肩膀,道歉說:“我,我那只是隨口說一嘴,沒有別的意思。”他爸是池軒的下屬,他在池迪面前姿態也一直很低。

狗叫聲不停,池迪嫌煩,腦子嗡嗡地疼,但在這樣的刺激下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打量著董文的小身板,惡意笑著:“都怪那個賤女人打擾了我的心情,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

虞楚罵完池迪後,一個人坐在池塘的盡頭,看著幾顆蜉蝣般的魚糧順著流水流到她的面前。曲水流深,讓她心神安寧。

一旁的香樟樹上突然掉下來一個東西,“吧嗒”一聲,虞楚走過去查看。

於是當池厭清找來的時候,虞楚正背著他,後腦勺圓滾滾的。

她雙手捧著一只幼鳥,焦急地看著極高的大樹。幼鳥受驚哀哀叫著,虞楚低頭憐惜地安慰它:“好了好了,你不要緊張,我會救你的。你一緊張我都緊張了。”

“你確實比它緊張。”池厭清踩著碎石走上前。

虞楚看到他,瞳孔睜大,有些著急又期頤,把小鳥捧給他看:“它肯定是睡覺姿勢不對,從窩裏滾下來了。”

小鳥眼睛都沒睜開,是只剛被孵化的幼鳥。池厭清擡頭巡視著郁郁蔥蔥的植被,在一旁的白蘭花高細的樹杈上找到了鳥窩。

目視地面距離鳥窩有五米高。他不再多言,將西裝外套脫下,卷起白襯衫的袖口,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臂。

“要不找保安來幫忙吧。”虞楚觀察樹的高度,有些擔心。

池厭清把外套遞給她,從她手裏接過小鳥,問道:“你想讓池軒和池迪知道這件事情?”

小鳥似乎是知道池厭清是能救他的人,躺在他手裏沒再反抗。

一想到他倆,虞楚覺得惡寒。而且她百分百肯定,如果這倆人知道了,肯定會把鳥窩搗下來,摔死所有的鳥。因為他們兩個就是這樣賤的人。

她搖搖頭不說話了,輕咬嘴唇提醒:“小舅,你小心點。”

池厭清掰響雙手,骨節哢哢作響。他將雙手貼在粗糙的樹幹上,二話不說開始往樹上爬。幸運的是這棵樹樹杈眾多,爬起來不算艱難。

他腰細腿長,動作大開大和很迅速,沒有人爬樹的姿勢是好看的,虞楚一邊在心裏嘲笑池厭清狼狽一邊又覺得他……

也不是特別壞嘛。

就在虞楚想七想八的時候,池厭清已經來到了粗壯的樹枝旁,幼鳥的爸爸媽媽在他的周圍盤旋。

他踩在樹枝和樹幹的連接處,伸長手臂將剛生下來沒多久的幼鳥小心翼翼放回了巢穴。

後院的草坪那邊傳來騷動,池厭清站在樹上遙遙望去。

無甚興趣,他收回視線低頭看站在樹下的虞楚,正巧和觀察他的虞楚打了個照應。

在虞楚看來,絢爛卻不熾熱的夕陽光下,池厭清陷在葉色濃綠的白花中,多了一分人氣。

虞楚看池厭清已經往下爬了,起了壞心思,準備將他狼狽的下樹模樣拍下來。

她抱著西裝外套掏出手機,剛把手機裏的攝像功能打開,眼瞧著距離地面只有一米高,池厭清直接跳下來了。

本來潔白幹凈的襯衫因為剛才的動作不可避免地粘上了灰塵,頭發也稍顯淩亂。但是這樣的池厭清拿著一株新鮮的白蘭花花,神色平淡地走上前。

虞楚手一抖按下了快門鍵。怕被池厭清發現,她沒顧得上查看照片便關上了手機屏幕,剛想說什麽,池厭清擡手輕柔地將潔白清新的花斜插進她烏黑的發髻。

他後退半步,微微偏頭欣賞少女戴花的情致,心滿意足:“走吧。”

虞楚用手指輕輕撫摸發上新鮮的花瓣,懵懂不解:“去哪裏?”

“去看你表哥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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