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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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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

結束寧無望的事情之後,喻從意開始著手義診的準備。

時值二月末,對於玄菟郡而言還是隔幾日會飄雪的時節,有時睡前屋外剛掃凈的院落露出大地的表面,次日再睜眼,又覆上厚厚的白。

哪怕不下雪,呼嘯而過的大風刮在臉上,沒一會兒露在外頭的皮膚就凍得又僵又紅,回屋裏暖好久才能緩過勁來。

顯然,這裏的生態環境並不適用喻從意從前那種看診方法。

支個藥棚在那兒,還沒等到病人上門問診,棚頂恐怕就已經跟著風離家出走了。

就在此時,寧負卿主動找上了門。

“你舍得將你的別院借我?”喻從意聽他主動提起,頗為詫異。

寧負卿點頭:“屆時由鑄劍山莊出面,在玄菟郡各城縣張貼告示,統計患者名單安排看診時間。到時再安排幾個弟子給你打下手,你意下如何?”

從天而降的巨大餡餅,喻從意沒有拒絕的道理。

但她十分意外:“我並未向你提起過要來行醫的事情。”

她送寧無望回來後,過兩日就打算動身離開,未曾想過要將這裏定做第一站,也就未提過此事。

“是洛京中傳來的消息。”寧負卿猶豫片刻,解釋道,“寧家在各地都有情報網,並非針對你。”

“……我在你眼裏,是很無理取鬧的人嗎?”喻從意突然問道。

寧負卿不知她為何這般問,忙道:“自然不是。”

喻從意無奈道:“江湖各派誰家沒有幾個情報網,問你是我疏忽沒想到,但並不會因此就誤以為什麽,你也不必向我解釋。”

寧負卿聞言,試探道:“那……?”

“多謝。”喻從意對他確是發自心底感激,“寧莊主這般慷慨,都不知道如何回報好了。”

“若要回報。”寧負卿輕抿唇瓣,定定看著她,“寧某也有事所求,不知阿意可否答應,當作回報。”

喻從意不愛欠人什麽,聽他這般說自是爽快應下:“你說。”

“不要叫寧莊主、寧負卿,或是寧公子。”話出口時,寧負卿自己都覺得不大好意思,微偏過頭,“就叫雲生,可好?”

他真的很在乎這個稱呼。

三番兩次的強調,無疑勾起喻從意的好奇心:“聽你二叔父喊你阿卿,其他弟子又喊你莊主,怎得到我這兒叫非得喊雲生不可?”

許是室內炭火燒得太旺,喻從意剛剛問完,寧負卿原本只是微紅的耳尖變得滾燙。

“……你不覺得,阿卿聽起來像姑娘家的小名嗎?”

喻從意搖搖頭:“很合你,像個翩翩君子會有起的名字。”

寧負卿原地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道:“叫雲生罷。”

“行,雲生。”喻從意爽快應下,又問,“就這一件事?”

“當然不是。”

寧負卿擡眼看著喻從意。

她靜靜站在那兒,屋內不冷,她卸了厚厚的外篷,只著了一身白衣,襯得整個人出塵遺世。

這樣單薄的身體,又是如何擋住江湖的風雨,撐起她師門的未來。

他眸色一暗,又想起那封從洛京送來的信。

“濟生門喻從意將至玄菟郡鑄劍山莊,途中所遇,寧家莫要多管閑事。”

可惜,她的事予他而言,不是閑事。

喻從意見他久久不說話,便耐心等著,但不由犯起嘀咕。

這得多難辦的要求,要措辭考慮這麽久。

“你可不可以,只討厭鑄劍山莊,不要討厭我?”

“……”

“?”

喻從意:“就這?”

“不行嗎?”寧負卿覺得心快跳到嗓子眼了,面上還要保持鎮定。

“我何時……”靈光一閃,喻從意想起那天在風起殿前二人爭執時自己說的話。

她隨口一句的討厭,他怎麽真記到腦子裏了。

“傻。”喻從意小聲嘀咕。

寧負卿聽到了,但仍假裝沒聽清:“什麽?”

“你幫了我那麽大的忙,謝你都來不及,哪裏還會討厭你。”喻從意上前,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雲生,”

到嗓子眼的心臟因她的動作快要跳出來,他強壓下喜悅,只是點頭道:“好。”

強龍不壓地頭蛇,在邊遠的玄菟郡顯得尤為顯著。

有寧負卿幫忙,不過三日就搜集了有意看診的百姓基本資料,除了姓名、性別、年歲外,還有相關癥狀和持續時間,節省了喻從意不少功夫。

開診當日,天光未亮,喻從意趕了個大早下山去別院候著。

別院不大,勝在方便,門前有條寬敞的大路,也不似要去鑄劍山莊般先爬百級臺階,對本就染疾的病人算是友好。

兩側偏院也收拾出來供病患候診,小廚房已經起鍋忙碌起來,有些弟子見喻從意來了,忙不疊送了碗粥來。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見此情狀,除了感謝,喻從意反倒覺得哪兒不對勁。

若說寧負卿是愧疚騙了自己一路的補償,做得也太妥帖了些,饒是讓她自己來置辦都不一定能做得這般好。

若說他城府頗深,明幫暗害,她又實在沒瞧出什麽端倪。

認真說起來,不如說他有些……殷勤?

不大像外界流傳的不沾是非、不入塵事的寧家做派。

還沒等喻從意想出個結論,身後就響起寧負卿的聲音:“喻掌門。”

喻從意收回思緒,先將腦中質疑拋開,一如往常般回身道:“平日阿意、阿意的叫,今兒怎麽開始喊我喻掌門了?”

寧負卿知道她在調侃自己,自然不惱,繞過她坐到桌前坐下。

那是一會兒病患看診坐的位置。

“久仰大名,聽聞喻掌門著手成春,不知是否有幸做這次喻大夫的第一個病人?”

喻從意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拿眼前一本正經胡亂說話的人沒什麽辦法。

“平民百姓是義診,雲生可得收費。”

“鑄劍山莊都做診費,可夠?”

喻從意坐在自己位置上:“又亂說話。”

寧負卿垂眼看著因把脈相觸的手:“我從不亂說。”

-

不得不說,這是喻從意義診多年,最有條不紊的一次。

她每日夜裏先粗略熟悉第二日要看診病人的情況,等見到面了再進一步確認癥狀用藥,節約了描述病癥的時間,效率自然提高。

頭三天,寧負卿一日兩次地來別院幫忙,驚得那些弟子頻頻側目,又不敢多問。

劈柴燒火煮粥的事情自然輪不上他,寧負卿就搬了把凳子坐在喻從意旁邊,替她寫藥方子。

第四日卻不見寧負卿的身影。

喻從意以為他是好奇看診,興致過來便不來,倒也沒多在意,只叫了個會寫字的替了寧負卿的位置。

直到第七日。

每日午時喻從意會休息一個時辰。

這天,她沒有一如既往地留在別院小憩,突發奇想想到處走走。

她對玄菟郡不熟,來了這幾日幾乎不是在別院就是在自己客院裏呆著,連鑄劍山莊都沒仔細參觀過。

反正左右無事,她幹脆回了山莊。

誰想剛路過風起殿,裏面一聲暴呵傳來:“那楚王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貨色!處處找我們麻煩!”

楚王?

喻從意在洛京呆了這樣久,只知有個漢王是明德帝的胞弟,其餘兄弟皆是二字王。

從未聽說過什麽楚王。

她站在門外,裏頭的聲音順著並未合攏的大門傳出。

“有功夫大喊大叫,不如想想辦法。”是寧負卿的聲音。

“辦法辦法辦法,莊主啊,您還真是好脾氣。這幾日是第幾次了?大前天突然來兩個人要查賬簿,前天運出去的貨物突然搜查,好不容易弄清楚了,今天又傳說咱們弟子在外鬥毆,影響惡劣。”

“那倆官差雙手一插就在那兒亂噴糞,咱們弟子那是與山莊榮辱與共打抱不平,鬥哪門子毆!要不是還有幾個關系好的給咱們透風聲,都不知道這什麽楚王擱哪兒冒出來的。”

喻從意聽得眉頭緊蹙。

她和沈擇贏這段時間也有書信來往,按理說洛京多了個親王算是件大事,他竟一個字沒提。

正當喻從意思考時,站在離大門最近的一人發現了她,忙大喊:“有人偷聽!”

一時間滿屋子人都順著這一聲朝屋外看去,眾目睽睽之下,喻從意雙手環胸:“你們門都沒關,這也算偷聽?”

那人一噎,嘴硬著說:“鑄劍山莊親如一家,當然不用關門。不過長老莊主議事,也沒哪個大膽的弟子來湊熱鬧。”

喻從意長哦了一聲,沒搭理他,直直看向坐在正中的寧負卿。

“雲生,你怎麽說?”

寧負卿清了清嗓子,只道:“讓阿意看笑話了。”

作為莊主都發話不追究了,其他人哪怕敢怒也不敢言,至多冷哼一聲,也沒再多有異議。

喻從意幹脆踏進殿內,問起自己關心的問題:“我一月前還在京城,並未聽說過楚王這號人物。”

“說是當今陛下遺落在外的親弟,算算時日,恰是你離京後認回來的。”寧負卿解釋道。

喻從意又問:“弟子的事情,很棘手嗎?”

寧負卿默了一下:“畢竟是官差,只能吃啞巴虧。”

“何必吃他們這虧?”喻從意笑道,“我們的弟子被官府的人打傷了,官府空口白牙嘴唇一碰,就要顛倒黑白?”

“你的意思是……”

“我們是被打後不得不還手,如今那兩名弟子還受傷臥床不得動彈,有城中目睹全過程的群眾作證。”

好端端站在一旁的當事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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