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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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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畫

作為主家本該早早就來迎客的孫貞,卻來得最晚,不是她不想早點過來,實在是她的身子有些撐不住。

因為那水鬼一事,老夫人去了家廟,愛刁難人的小姑子死了,二房知道自己不是國公爺的親子,一直躲在軍營就怕撕破了臉皮。

現如今整個周國公府都是孫貞當家做主,可她過得並不如意。

中了那邪花毒後,雖被那神醫救了過來,可身子卻破敗的厲害,每天一碗一碗灌著苦湯,也無濟於事。

孫貞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玉瑤。

雖說周景書對她有情,可那感情又怎能敵得過時間的磋磨。

每每看到銅鏡中,那瘦如骷髏般的面容她自己都嚇一跳,更何況旁人了。

而老爺已經許久沒來她這過夜了。

她走後,老爺也一定會再娶。

這是她再傷心也得接受的現實,誰讓她沒有一副好身板呢。

可她走了,女兒怎麽辦?

玉瑤落入寒潭凍壞了身子,子嗣艱難,到時嫁入王府後,日子肯定過得不如意。

現在她還有一個吏部尚書的爹給她撐腰,可要是周景書再娶妻生子呢,到時有了嬌妻愛子後他還會全力幫助玉瑤這個女兒嗎?

玉瑤不能生子,周國公府再不給玉瑤當靠山,那被淩王厭棄不是遲早的事嗎?

真到那時,她的玉瑤可怎麽活啊!

一想到這,孫貞的心就疼得要命。

不行,在她臨死前,她一定要給女兒鋪好路。

“母親。”

周玉瑤快走幾步,扶著她的手來到主位。

孫貞做上主位,簡單的跟眾人寒暄後,宴會正式開始。

這貴族的宴會,還是老一套,吟詩作對,彈琴畫畫。

現場的貴婦小姐心裏都裝著自己的小心思,大家這次來,一是為了交好周國公府和未來的淩王妃,二來也是有著一些陰暗的小心機。

打量著主位上的周夫人,那厚厚脂粉根本掩不住她枯槁的面容,恐怕沒有多少日子好活。

這不位子還沒騰出來,就已經有人惦記了。

不說正二品夫人的品階,就說那周大人,雖也到了不惑之年,但身姿挺拔,面容儒雅,早就有不少人家暗地裏開始謀劃著攀上這高枝。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不是沖著周國公府來的,而是奔著周玉瑤來的。

她們身份不高,想通過交好周玉瑤,進而能去淩王府走動,萬一讓淩王看上眼了說不定還能撈個側妃身份。

揣著各自目的的夫人小姐們,在宴會上相當配合,倒是呈現出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孫貞沖著人群中一個黃衫少女使了一個眼色。

黃衫少女接到示意,走向場中,團團一禮。

“周家小女周禾,見過眾位夫人小姐。”

周禾是周家旁枝的嫡次女,長相俏麗性子張揚,為了不錯過和嫡系交好的機會,甘願為孫貞做事。

寒暄幾句後,周禾把目光投向坐在末尾的掌兒身上。

“周禾今年十二歲,跟夫子學畫三年,聽聞安居士畫工非凡,不知這安居士可否跟周禾切磋一二?”

想安安靜靜呆到宴會結束的掌兒,想都沒想就婉拒了。

可這位周禾卻不依不饒。

“怎麽難道安居士現在名氣大了,不屑與周禾比試,還是說,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配不上讓你安居士揮毫潑墨!”

一句話,把掌兒推向眾人的對立面,不答應就是看不起周禾,看不起在座的眾人。

孫貞嘴角扯出一個冷笑。

在這金都貴族圈,哪個不是靠家族姻親,任憑你再有本事,你一個人又怎麽可能鬥得過一個家族。

這施恩施得好,關鍵要看前期打壓得有多慘,前期越慘後面只有給她一丁點好處,她立馬死心塌地為你做事。

收她為義女,給她擡身份,那也得完全拿捏住對方才行,要不然她怎麽可能為玉瑤所用。

母女連心,孫貞的手段又怎麽會瞞過周玉瑤的雙眼,可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最後卻什麽也沒說。

餘光掃向身後新添的四個過分美艷的丫鬟,這些都是母親特意為她尋來做陪嫁的丫鬟,就是為了籠絡住淩王的心。

萬一將來她們中有誰可以生下一男半女,可以抱到她身邊養。

可是周玉瑤不想走那一步,她這麽多年深情於淩王,一直盼著成為他的王妃,怎麽會把他推給旁的女子。

一想到,淩王會和別的女人生子,周玉瑤心痛得,身子都在發顫。

可為了穩固她王妃的地位,她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裏咽,她已經不能為淩王生下孩子,就得成為他最好的賢內助。

新科狀元魏宗就是淩王看中的人才,這會兒無論如何,她都要把人拉到淩王一派。

而掌兒這個關鍵人物,她又怎麽能放手!

母親說得對,對待一個奴婢,就要打一棍子賞一個甜棗,不聽話多打幾次就好了。

陰暗的幽光慢慢聚集在周玉瑤的眼底。

看著主家母女一副默認不管的姿態,眾人哪還不明白,紛紛出言為周禾助威。

“這安居士是不是徒有虛名啊?怎麽連跟一個半大的孩子比試都不敢?”

“這是看不起周國公府!還是看不起我們!”

“一個小小的畫師,清高什麽?”

“……”

就在眾人越說越難聽之際,王夫人站了出來:“這知道的是貴族宴會,不知道還以為是哪處潑婦罵街呢!這就是你們的修養!”

眾人可以對著毫無根基的小畫師口無遮攔,但對上正二品夫人可沒那麽大膽,立馬不吭聲了。

王夫人轉眼看向主位母女:“作為主家,你們就安心的坐著看戲?”

“王夫人何出此言,這不是為了給大家逗個樂子嗎。”

孫貞慢慢端起青花茶盞,抿了一口。

“周禾年歲尚小,跟掌兒切磋切磋有何不可?”

聽到這話,王夫人好懸臉沒氣歪。

這周禾是個半大的孩子,輸了又沒關系,可掌兒不同,贏了臉上沒光,可一旦輸了的話,那就慘了。

安居士的名氣大跌,那畫齋也受牽連,這是輸贏都落不下半點好。

這在兩人爭論之際,一道清脆的童聲響起。

“我替掌兒姐姐跟你比。”

不就是比賽嗎,花布沒有在怕的,她小小身子站得筆直。

眾人回頭,便看見坐在掌兒身邊的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走了出來。

“周禾姐姐,我今年六歲,你可不要看我年紀小,就讓著我呀!”

看著還沒她腰高的孩子,周禾臉一下子黑了。

“我不和你比,我要和安居士比!”

“周禾姐姐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咱們兩也就是給眾位逗個悶子,怎麽你是看不起我呀,還是看不起在座的眾位?”

花布仰著一張小臉,問得那叫一個真誠。

誰也不能欺負掌兒姐姐。

聽著如此熟悉的話語落在自己身上,周禾仿佛中了一擊回旋鏢。

她餘光掃向主位,果然看到孫貞面色沈了下來,心裏暗道不好。

周禾狠狠瞪了一眼花布:“想讓我和你比也行,不過你輸了的話,安居士就得答應和我比試。”

“掌兒姐姐可以嗎?”

花布等到掌兒同意後,又對周禾說道:“那我們開始吧!”

周禾心裏窩火,周夫人先前答應她,此事幫她辦成了,可以給嫡兄某個一官半職,可如今卻生了這事端,也不知那事還能不能成。

下人忙著搬桌案,準備筆墨紙硯。

一個婆子悄不聲來到孫貞身邊,用眼神詢問著什麽,只見孫貞沖她輕輕的搖搖頭,那人便退了下去。

很快桌案筆墨準備好了,兩人站在桌案前等著出題。

“那就畫副雅竹吧。”

周玉瑤說完,收回視線時掃了一眼掌兒,只見那人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色,讓人猜不透她心中想法。

場中兩孩子站得筆直,不知道還以為這是夫子在考教學問呢。

周禾站在桌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率先提筆作畫。

花布倒是沒急著作畫,而是歪著小腦袋觀察窗外的青竹。

等做到心中有數了,這才收回視線。

她握了握拳,目光掃向宴席的末尾,不意外收到幾道鼓勵的目光,這才開始動筆。

她動筆晚,但是畫得快。

花布每天上午跟著芍藥姐姐學畫,下午要給繡品鋪子畫花樣,還要幫姐姐們做事,晚上還趕工幾副畫作,挑出畫得不錯的放進畫齋寄賣。

這速度不快可不行。

王夫人有些擔心看著場內:“這孩子能行嗎?”

崔婆婆和掌兒淡笑不語。

“王夫人,你不用擔心,花布是安居館裏畫畫最好的。”

肯定能贏!棉被在心裏又補了一句。

幾人把視線重新投入場內,只見花布動筆如飛,不到半柱香就畫好了。

按部就班的周禾餘光看到旁邊的人收筆,心裏起了波瀾。

她……怎麽畫得這麽快!

不會是亂塗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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