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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舊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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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舊事下

“夫人,今天大小姐和姑爺恐怕是回不來了!”

“你說什麽!大姐和世子回不來了!!”

元氏剛要問婆子怎麽回事,這時頂著核桃眼的譚義桑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看也不看元氏,緊走幾步抓住婆子的肩膀問道:“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回不來!”

婆子被大公子的動作嚇了一跳,掃了一眼著面露急色的夫人和大少爺,快速回道。

“就在前個時辰,國公爺去了,世子忙著料理後事,恐怕不會來譚家了。”

元氏和譚義桑心裏都咯噔了一下,沒等兩人做出反應,院外走來幾個抱著禮盒的小廝。

“夫人,剛才周國公府的管家過來一趟,說世子和大小姐先不回門了,這些是世子送來的禮品,老爺讓小的給夫人送過來。”

元氏沈默良久後,無力地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小廝把禮品放在長桌上退了下去,那個報信的婆子也非常有眼裏勁兒跟著退下去。

屋裏一時間安靜極了。

元氏看向垂著頭神色莫辨的譚義桑,抿了抿唇不知該說什麽。

早上她還信誓旦旦說,一會兒就能把姐妹倆換過來,可她沒想到國公爺會死在這時候。

她張了張嘴剛要說幾句安撫的話,猛然對上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

“這就是你說的兩全其美的法子!你可真是我的好母親!”

譚義桑撂下話,轉身就往外跑,“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我現在就去找周瑾!”

“桑桑你不要沖動,這事還有轉機!你回來!”

元氏疾跑兩步想把人攔下,可人早就跑影了,氣得她頭一陣一陣發暈。

這孩子真是要氣死我啊!要是實在……實在……換不回來,幹脆讓姐姐嫁給世子算了。

桑桑會讀書又有主見再另嫁一人也容易,怎麽她的性子這般倔。

現在周國公府辦喪事,她要真鬧開了,那義婉的名節可就全毀了。

元氏扶著門框剛要吩咐下人把大少爺追回來,可話還沒等說出口,眼一黑便昏死過去。

“夫人!”旁邊的婆子丫鬟驚叫一聲,把元氏扶回屋裏,去找大夫。

另一頭的譚義桑向著周國公府的方向狂奔。

淚水糊滿了她的雙眼,她早就知道父親不喜歡她這個女兒,可沒想到親生母親也不喜歡她更喜歡姐姐,她什麽都可以讓給姐姐,唯獨周瑾不行!

“噗通!”

譚義桑一不小心撞到旁邊賣梨的攤販,摔倒在地。

“這位公子,你怎麽不看路,我的梨子都摔壞了。”賣梨的小販看著灑了一地的梨子叫嚷著。

此刻的譚義桑束發半散,藍色長袍也沾染了泥土和碎爛的梨汁,臟汙一片。

譚義桑顧不上右腳傳來鉆心的痛,掙紮得站起來,“對不起小哥,這是我賠的梨錢。”

她扔下半兩銀子,一瘸一拐得向前奔。

可當她拐過這條街,看到周國公府大門時,整個身子像是被墜下了冰窟般冷到極致,雙眼死死盯著前面幾人。

周國公府門前。

一身孝衣的周瑾,正對著一位中年夫人說著什麽,站在他身邊,同樣一身白衣的女人,正是她的姐姐譚義碗。

她面帶憂色站在周瑾的右手邊,兩人距離很近,形同一對璧人。

譚義桑眼睛一眨也不眨看著周瑾,看著那張她日思夜想的臉,更沒錯過,他對著中年夫人說話時,頻頻飄向譚義婉那充滿柔情的目光。

那充滿溫柔關切的眼神是那麽的熟悉,只是如今落在了姐姐身上。

周瑾顯然沒發現,他要娶的妻子換了人。

中年夫人上馬車走了。

周瑾側頭也不知和姐姐說了句什麽,譚義桑看不清姐姐的表情,倏得她瞳孔一凝,見周瑾猛地把姐姐抱了起來,不顧她的掙紮,大步向府裏走去。

譚義桑的心劇烈的抽痛著。

“不!不是!周瑾你弄錯了,你要娶的人是我,不是姐姐!”

譚義桑拖著疼痛的右腳,嗚咽著就要沖進府裏。

新來的守門吳大,見一位散發臟衫神情狼狽的年輕男子,向府內闖,立即把人攔下來,大聲喝斥道。

“你什麽人?周國公府也敢亂闖!”

“我要見周瑾!

我要見周瑾!!

我要見周瑾!!!”

此刻被攔住的譚義桑披頭散發,衣袍不整,衣衫上沾滿大片的汙跡,睜著一雙泛紅的眸子。

哪還有往日俊秀的學子模樣,活脫脫一個瘋癲乞丐。

吳大上下打量譚義桑一眼,斥道。

“就你這樣的人,也配見我們世子,趕緊滾!”

吳大見譚義桑不聽勸還要往裏闖,一用力把譚義桑推了出去。

本就因為腳傷站立不穩的譚義桑,一下子摔倒在地,不巧的是倒下時扭傷的右腳又重重折一下,痛得她蜷縮在地,半天沒有緩過來。

正當吳大想把人扔遠點時,府裏急匆匆出來一個婆子,她塞給門房一個銀角子,便疾步跑到譚義桑近前把人扶了起來。

“大少爺你沒事吧!”

痛得滿身冷汗的譚義桑一擡頭,便認出了婆子的身份,譚義婉身邊的管事何婆子。

“姐姐呢!讓她來見我!”

“大少爺,大小姐也是身不由己。”何婆子無奈的說道。

何婆子攙扶著譚義桑走到一處僻靜處,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過去。

譚義桑打開信封。

桑桑見信安:

姐姐對不起你,不該應下母親荒唐的要求。

本應今日午時回譚家和你把身份換回來,可周國公府出了一些意外。

但是,是你的就是你的。

今夜子時,我會偷溜回譚家,倒時咱倆各歸各位。

姐姐譚義婉。

筆跡潦草,可見當時寫信的人有多麽倉促,信紙上還有眼淚暈濕的痕跡。

譚義桑看著這份淚書閉了閉眼,腦子裏又想起剛才周瑾抱著姐姐那一幕,她的手緊緊握成拳:“我還能信她嗎?”

何婆子是從小看著她們長大的,對於她們姐倆的事更是一清二楚,想起周國公府那場意外,神色覆雜道。

“二小姐,你和大小姐本就是一母同胞,大小姐是不會故意傷害你的。”

譚義桑這會兒腦子很亂,一會兒是周瑾溫柔抱著姐姐的情景,一會兒就是姐姐對她噓寒問暖的片段,一會兒又冒出姐姐在搶她的心上人……

譚義桑感覺腦袋快要炸了,她猛捶幾下頭,深吸幾口氣說道:“回去告訴姐姐,我會在譚家等她來赴約。”

等譚義桑回到家時,受傷的腳腕已然腫成小腿粗。

譚紙過來就是一頓教訓:“譚義桑你怎麽這般不小心,要是這腳好不了,你明年還怎麽考科舉!”

看著一直為傲的兒子,此刻繃著一張面無血色的臉,一聲不吭的樣子,譚紙非常惱怒。

“你們母子可真行,一天天竟給我找事。”

這元氏剛暈過去還沒醒來,兒子又受了傷,“來人,把大夫請到這邊來。”

大夫前來診治一番,只是扭傷,骨頭沒斷。

聽說兒子的腳沒事,譚紙這才放下心來,吩咐下人照顧好大少爺便走了。

敷好藥的譚義桑,躺在床上輕闔著雙眼,腦子不受控制得浮現出,剛才周瑾抱著姐姐那一幕,他的眼神溫情又寵溺,沒有一絲絲異樣。

雖然姐姐頂著一張和她相似的臉,可兩人的行為舉止完全不同,難道周瑾一點也察覺出來嗎?

要是他察覺出來,為什不來找她?

譚義桑想到這,心痛得要窒息,不,不,一定是姐姐故意模仿她,才讓周瑾看不出破綻。

一定是這樣!

窗外漸漸響起的雨聲,讓她心焦不已。

夜色深沈,小雨已然變成了暴雨。

譚義桑敞開屋門,外面雨水如柱,一道閃電似利刃般劃破黑暗,照在她的臉上,明明滅滅的光讓她整個人越發的陰寒。

“看來姐姐是不會來赴約了。”

譚義桑把手裏的信一點一點撕碎,扔在雨水裏。

轟隆隆—

雷電交戰正酣時,譚家亂成一團。

譚紙和二夫人休息的屋子,突然被雷電劈斷的古樹砸個正著,掉下來的房梁砸到二人身上,雙雙斃命。

而一直昏迷的元氏,也在這個雨夜去了。

一下去了三個主子,現在譚家的事情一下子都壓在了大少爺譚義桑身上。

次日天晴,譚家報喪的小廝對著靈堂前面容冷肅的大少爺稟道。

“大少爺,小的去周國公府報喪,管家說今日一早,大小姐隨著世子老夫人去北地原籍給國公爺守喪三年,現在人已經走了。”

譚義桑揮退下人,環視著前面的三副棺材,冷笑出聲:“好,好的很!”

三年後。

幾輛馬車停在了周國公府門前。

周瑾扶著譚義婉下了馬車,又從車廂裏抱出來一個三歲大的女孩,當聽到那女孩叫兩人“爹”“娘”時。

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譚義桑,雙手緊握成拳,身子顫抖著幾乎站立不住。

譚義婉似乎也發現了她,看了她一眼便躲開了視線,匆匆進府。

“周瑾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聾作啞?”

幾次遞帖,周瑾都對她避而不見。

譚義桑索性連送了三封密信給周國公府老夫人,揭露譚義婉頂替新娘一事,可周國公府連個水花都沒有。

不對,還是有個水花的,就在她送第二封密信時,她的好姐姐又懷孕了!

想到這,譚義桑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譚義桑!……這就是你血濃於水的好姐姐!

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看看他們是怎麽對你的!”

譚義桑笑得岔了氣,彎著腰劇烈咳嗽起來:“哈哈哈……咳咳……太好笑了!”

忽然笑聲戛然而止,譚義桑猛地擡起頭,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眸色一變,語氣森然:“我的好姐姐,你可要母子平安啊!”

幾月後,周國公府後院。

譚義婉滿臉汗濕,終於平安誕下一子,可如今兒女雙全的她,卻沒有一點為人母的喜悅。

她緊緊抱著懷中的嬰兒,驚恐得望著面前和她打扮一模一樣的妹妹,祈求道。

“桑桑你聽我說!

當初我嫁到周國公府時是要換你回來的,可婚禮那天出了意外,我被人下了春風渡,這才稀裏糊塗和……和世子……”

見譚義桑眼神陰森得駭人,唇邊更是掛起了譏笑,顯然是不會相信她的說辭。

這時懷中的嬰兒哭鬧起來。

嬰兒的哭聲引起譚義桑的註意,那充滿恨意的目光落在譚義婉懷中的孩子上,譚義婉嚇得身子一抖,顫聲說道。

“妹妹!你要恨就恨我,孩子是無辜的!”

“可是他們姐弟,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啊!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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