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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像一個固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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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像一個固定的樣子

“你們倆最近是背著我幹什麽了嗎?”

房間裏,五條悟盤腿坐在地上,電視機裏的游戲小人biubiubiu的在發射炮彈,夏油傑撐著腿坐在旁邊,手柄搭在腿上,他的游戲人物剛剛死掉了,所以只剩下同期一個人孤軍奮鬥。

“什麽意思?”

“以前都不怎麽說話的啊,最近好像天天說話,”電視機裏的小人被打到了,啪嘰一聲倒地,五條悟放下手柄,側過頭,墨鏡掛在鼻梁上,往下滑了一點,露出那雙藍眼睛:“好奇怪,以前你們有這麽熟嗎?”

“都是同學,有什麽熟不熟的?”夏油傑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同期:“當然,某些被討厭的人就例外了。”

“……你是想打架吧?”

“我還不想寫檢討。”

這句話一出來五條悟就閉嘴了,他的檢討才寫完交上去,短時間內是不想再寫第二次了,完美懟回去的夏油傑很滿意的拿起手柄,屏幕裏的游戲重新開始,但不出五分鐘兩個人都死了,五條悟無聊的把手柄往床上一扔,手背在腦袋後靠在床邊上,問身邊的人:“明天來吧?”

“你家嗎?”

“對啊,一個人回去也太無聊了。”

“你和其他人說了嗎?”

“硝子說過了,鹿島的話……”

五條悟思索了一會,然後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我現在就去找她。”

……

門是開著的,似乎是在透氣,新生坐在桌子前,低著頭似乎正在寫作業,五條悟敲了敲門,聽到你頭也不回的說:“進來。”

“杯子裏給你泡了咖啡,在圓桌上,你要的東西也在旁邊,晚上陪你去醫務室……啊對了,硝子——”

你轉過身,卡住了:“——怎麽是你?”

“……”五條悟說:“是我讓你失望了?”

他毫不客氣,一進來就大搖大擺的往你平常曬太陽用的圓椅上一坐,長腿搭在地面上,這讓你想起來很久之前餵養的野貓,也是這麽肆無忌憚的在你的地盤伸懶腰。

“幹嘛啦,”大概是想起了貓的緣故,你對他的態度也好了些:“沒有你的咖啡哦。”

“哇,這是對待客人的態度嗎?”

“不速之客不算客人。”

雖然是這麽說的,但你還是起身為他泡了杯奶茶,是夏油傑給你的,聽說很甜,你覺得五條悟大概會喜歡喝。

他果然很喜歡,一口氣喝了一半,然後就不動了,像是陷入了沈思,你不耐煩的踢了一下椅子,他才一副回過神的姿態,擡頭看看你。

“學校裏好像沒賣這種奶茶。”

“是夏油同學給的啦,”你說:“因為最近想喝點甜的東西,他說這個很甜……怎麽樣?”

“……”

五條悟肉眼可見的不開心起來了。

“什麽啊?還以為你去買的。”

“有什麽區別啊?你在找事吧?”

他“嘁”了一聲,但又不肯解釋到底有什麽區別,只是嘀嘀咕咕的說道:“也就那樣吧,也沒那麽喜歡喝了。”

“……你果然是在沒事找事吧?”

你不想和他多說話了,把圓椅往外推,他的鞋子抵著地面,一用力就一點都推不動,放棄掙紮,你憤憤的又踹了一腳椅子:“快說正事!”

“上次問過你的,還沒給答覆呢。”

“……你說去你家?”

“是啊,怎麽樣?硝子他們都去哦。”

五條悟靠在圓椅上,仰著臉看你,這裏有陽光,他又沒戴墨鏡,金色的光融在那雙明亮又快活的藍眼睛裏,在瞳仁中留下一點透明的尖銳感,像是一只慵懶的大型貓咪,在捕獵時就會露出兇悍的一面。

對視上這雙眼睛,停頓了兩秒,你才說:“……沒關系嗎?”

“有什麽關系?雖然那裏挺無聊的,不過有很多書啊武器之類的……啊,還有一堆講大道理的無聊老頭。”

五條悟淘氣的沖你眨了下眼睛:“說不定你會喜歡。”

“……只會講道理的無聊老頭誰會喜歡啊!”

“但是看他們氣的渾身發抖但是又拿你沒辦法的樣子超有意思。”

“……”這下是對他心服口服了:“你怎麽長這麽大都沒被打過?”

“上次不是被你打了嗎?”

你:“……”

一時間居然無言以對。

—————

最後還是去了,車輛行駛了很久最後停在一處很大的門前,上面還有匾牌,你們下車後,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震驚的表情。

“……這是你家?”

匪夷所思,入門鞠躬穿和服的家仆,一連排站著,而且有專門的管家跟在你們身後,五條悟是非常習以為常的表情,外套都是直接脫掉甩在管家手裏,對此跟在你們的中年男人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滿的表情,甚至還有些受寵若驚,硝子忍不住開口了:“真是平生未見啊。”

“習慣就好了,”五條悟不以為然的說:“這又沒什麽,這麽多人跟著只會覺得煩啊。”

“……讓他閉嘴,”硝子扭頭對夏油傑說:“快把他的嘴堵住,我聽不下去了。”

“好!”夏油傑擼起袖子:“埋了算了,早就想這麽幹了。”

管家在後面咳了一聲,他們兩個立刻收斂起來,五條悟得意的做了個鬼臉,大有‘這是我的地盤,有本事就來啊’的校長氣勢。

硝子和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似乎之後還有別的需要忙的地方,和你們要暫時分開,管家領你們到一處宅院,裏面有個穿得很漂亮的女人緩步走出來,胳膊上還搭著一塊顏色淡雅的布,見到你們,先是鞠了個躬,才溫聲問道:“幾位便是少爺的朋友了吧?”

少爺……原來是真的會被這麽叫的啊!

他家裏到底多有錢啊?

“說的是五條嗎?”硝子說:“那是朋友沒錯。”

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面前的女人,她臉上是那種很端莊的笑,跟著你們的管家走過去低聲與她說了些什麽,她臉上對你們的笑就更真切了:“夏油少爺,鹿島小姐,家入小姐,真是和傳聞裏的一樣優秀呢。”

……認真的嗎?夏油和硝子還好說,你剛進高專也就一個多月吧?哪來什麽傳聞啊?

“為你們準備了一些衣服。”女人說,聲音柔和又客氣,和她一比你和硝子好像山裏來的野猴子,不僅沒什麽素質而且語言粗俗,夏油傑咳了一聲,讓你把自己張大的嘴巴合一合,你趕緊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好的,是現在就需要換嗎?”

然後管家和你們解釋並不是必須要換,想換就換,你們進房間看了一下,都是些和服,幾個人商量了一會,還是換掉了,那個大和撫子式的女人替你們胸口上別了類似徽章的東西,她靠近的時候身上有很淡的香氣,你被這種近距離行為弄的臉通紅,連大腦都放空了,等走到別的地方時,還念念不忘的嘀咕道:“好漂亮……”

“你喜歡這種類型啊?”

“不是喜歡,是感覺,她給人的感覺好特別。”

“……那你要是什麽大小姐豈不是完蛋了,”硝子說:“隨隨便便派兩個有姿色的男人就屈服了。”

夏油傑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郁悶的看了他一眼,他穿了一身墨藍色的和服,半散下的黑發披在肩上,頗有翩翩公子的優雅風範,見你看過來,就彎了彎紫玉色的狐貍眼,饒有興趣的問道:“果真嗎?”

“……怎麽想我都不是那種人吧?”

你扭頭轉向硝子:“你覺得我會被五條同學迷惑嗎?”

“……你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五條悟嗎?”

“這不是重點!”

你想說的是他藏在天使臉蛋下的惡劣性格啊!這種情況就算再有姿色也不會像美色屈服的吧?你可不是那種毫無底線的人,你的心像石頭一樣硬,就算是五條悟在你面前啪嗒啪嗒掉眼淚……

你想象了一下,又想象了一下夏油傑在你面前掉眼淚,一時間覺得很好笑,噗的一聲笑出來了。

管家跟在你們身後始終保持得體的微笑,要是當著人家的面說他們少爺的壞話會被當場趕出去吧?所以大家都閉了嘴,不再提五條悟,但跟著你們的中年男人反倒意識到了你們的局促,很主動的說:“少爺有時候很任性,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吧?”

“悟很厲害,”你們先是面面相覷了一瞬間,然後夏油傑才說:“大家都是朋友,談不上麻不麻煩的。”

“——我聽到了哦,”剛剛消失不見的五條悟突然又在做邊的小路上出現:“在講我的壞話吧?”

他沒換和你們一樣的服裝,穿的還是高專制服,發現你們換了衣服以後還有些吃驚,不過也沒說什麽,很大聲的抱怨餓了要去吃飯,於是大家又稍稍逛了一圈,去吃飯了。

——

晚上幾個人都歇在了這裏,五條悟的房間是單獨的宅院,並沒有留給客人的地方,所以你們的房間是分開的,你和硝子住在一個院子裏,夏油傑單獨住在另一個院子,你在吃晚飯後隨意的在附近逛了逛,在入夜之後這裏也不空曠,只是隨便的走走也能看到很多人低著頭行色匆匆的走過,著裝都很相似,大概都是這裏的家仆,你沒見過這種架勢,一時間很新奇。

在某一處院子旁邊你停了步,裏面有個小孩,只比你膝蓋高一個頭,搖搖晃晃的在走路,院子裏沒其他人,你往裏面走了走,他擡頭看見你,沒幾顆牙的嘴咧起來,甜甜的沖你笑,你沒忍住也笑了。

然後“啪嘰”一聲,小孩一屁股倒坐在地上,他呆了幾秒,嚎啕大哭,你剛想上前,房子裏面就沖出一個女人,把人抱起來細聲細氣的哄。

大概是他的媽媽。

“……”

女人從口袋裏摸出餅幹,在小孩眼前晃了晃,他立刻不哭了,眼巴巴的看著,餅幹稍微湊近了一點,就立刻把嘴巴張大,等著媽媽餵,但媽媽不餵,逗他一樣往後退了退。

“誰是最勇敢的寶寶呀?”

“誰家的小孩最棒呀?”

“我!”

“是你呀?真的是你呀?”

“……”

你往後退了幾步,悄悄走了。

月亮在頭頂上逐漸變清晰,五條家也是越走越大,彎彎繞繞沒有盡頭,你停停走走,宅院裏從壓低了的竊竊私語聲變的安靜,路上的人也逐漸消失,等回過神去,夜晚已經降臨。

身邊大概是類似園林的地方,月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將綠的發亮的葉子透出漂亮的光澤,你走在靠圍墻的路上,想起很多事情。

媽媽也是這麽哄你的,敲敲門說吃飯啦,這就算做和好信號,這時候你會心有靈犀的打開門,悶著聲一股勁的把飯吃的幹幹凈凈,但是一句話也不理她,有時候她會很傷心,你見過她偷偷掉眼淚,從那以後就再也不會不理她了。

如果那個時候……

你不和她吵架,你不鬧脾氣……

你甚至都沒有很認真的說一句愛她。

……現在你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你仰起頭,看月亮,這是媽媽再也沒機會看到的月亮,她說過很多次媽媽愛你,但你那時候覺得稀松平常沒什麽大不了。

……只有失去時才知道珍貴。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你回過頭來,是五條悟,他換了一身衣服,是大袖和服,衣服上染著大紋,很正式的一套裝扮,少年的身姿又挺拔,寬松的和服穿在他身上也有一種傲慢的輕狂氣,那雙好奇的藍眼睛望過來,在看見你時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帶上點笑意:“還真是你啊?”

“……嗯。”你說:“一不小心就走到這了。”

“走到哪都可以,”他不以為然的說:“這裏沒有你不可以去的地方。”

就算這麽說……你嘆了口氣。

“你怎麽在這裏?”

“看到你就跟過來了,”五條悟走到你身邊:“怎麽樣?這裏也還算可以看看吧?”

你不太想說話,話說多了就會暴露自己剛剛的心情,對你來說傷心也是一個人的事情,你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傷心,特別是五條悟,誰知道他會不會嘲笑你呢,所以你只是很簡單的“嗯”了一聲。

“……欸。”

他像是發現什麽一樣,停下腳步,然後猛地湊到你臉前,你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聽見他說:“……你好像很傷心啊。”

“……”

你有些惱怒的推了他一把,然後惡聲惡氣的說:“沒有。”

“明明一副要哭的表情啊?”

“錯覺。”

“想哭就哭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什麽啊,都說沒有了。

月亮很溫柔的懸在天邊,這裏的燈很暗,混在葉子裏,隨著風聲一起搖晃,你不說話,於是五條悟也安靜下來了,跟在你旁邊,很安靜的一起走,這讓你有些驚奇,忍不住開口了:“……你沒別的想說的嗎?”

“嗯?”

他反應過來你的意思,很輕快的笑了一聲:“傷心的時候不都喜歡安靜嗎?”

“你還知道這個啊?”

“真以為我是笨蛋啊?”

明白和理解還有行動都不是一回事,大部分時間他知道某些人是什麽樣的情緒,非要說的話其實說不準在這方面他要比許多人都敏感,大概是六眼的緣故,他人的情緒很容易被五條悟捕捉到,但有時候明白不代表他理解,也不代表他願意為此付出什麽行動。

五條悟從不覺得他人的悲傷或者快樂和自己有關系。

這是天才的傲慢,他並不羞於承認這一點,情感和道德上的淡薄導致五條悟不會像常人那樣具備同理心,他做什麽所謂正確的事也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麽做,或者身邊的某個人想這麽做,僅此而已。

其實這裏大部分人也不會在乎五條悟怎麽想,六眼最好也不要有太多想法。

不過太可惜了,如下午時管家所說,五條悟簡直任性到一定程度了,半分也沒有依那些老頭子們所願。

想到這他忍不住愉快的吹了聲口哨,你納悶的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怎麽又突然高興起來了?”

“一想到某些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又要被我氣的少十年壽命就忍不住高興起來了。”

這個答案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摁了摁眉心,有一瞬間的無語: “我也算是服了你了。”

“現在不想哭了嗎?”

“……哭又解決不了問題。”

“雖然這麽說,不過也沒有人哭是為了解決問題吧。”

你怔了一下,轉頭看向他。

即使有時候行為很惡劣,但不管怎麽說他的確有一張漂亮到不像話的臉,白睫毛很長,藍眼睛很明亮,少年無拘無束的蓬勃朝氣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感受到你的目光,他側過頭看你,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怎麽了?”

那雙藍眼睛在夜色的暈染下要比白天顏色更深一點,星光融在璀璨的藍色裏,留下點點星痕,你盯著他盯了好一會,才在他逐漸不自然的神色裏慢吞吞的說:

“……真不像你會說的話。”

“是嗎?”五條悟滿不在乎的笑了一下:“我喜歡‘不像’這個詞,我是什麽樣誰說也不算,我才不要像一個固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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