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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他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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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他的月亮

當得知佐助被木葉的人帶走後,香燐險些驚掉了下巴。

“這、這就妥協了!?不會是無力反抗,被強行綁回去的吧?”

“沒有啦,佐助說他是自願的。”

水月摸了摸腦袋,“回去倒是無所謂…問題是木葉會不會追究他之前的過錯誒,他還在通緝名單上呢。”

重吾不由側頭去看瑠加:“你要去找他嗎?”

“回去處理一些事…你們呢,之後打算去哪裏?”

談到以後,水月大大伸了個懶腰:“我想回霧隱,好久沒回去了。”

“佐助離開後再沒有可以壓制我咒印的人,為避免再次失控,我打算跟大蛇丸回去。”

“我也一起。”香燐單手叉腰,“反正無處可去,不如回實驗室,包食宿還有薪水拿。”

若是從前,瑠加定想不到有一日能在香燐嘴裏聽到對大蛇丸的誇獎,不禁笑出聲。

鑒於大蛇丸與藥師兜對忍戰所作出的貢獻,五影赦免了二人,並準許大蛇丸在不傷害無辜的前提下繼續實驗。

而對大蛇丸滿心憧憬的藥師兜這次卻沒有追隨他的腳步,在伊邪那美中重拾自我後,兜尋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選擇回孤兒院繼承院長母親的職責,收容那些因戰爭而流離失所的孤兒。

幾人分別前,香燐面上裝作毫不在意,別扭道:“木葉的事情辦完後……如果路過南據點,有你一杯茶喝。”

瑠加已對她的口是心非習以為常,無奈點頭:“放心,我會去找你們的。”

“真的?”

“嗯,一言為定。”

綱手在戰後第一時間辭去火影之位,待所有工作交接完成後,便迫不及待一頭紮進賭場,將淹沒在文書中心力交瘁的卡卡西棄之不顧。

六代目繼任儀式有些倉促,亂哄哄鬧了一天,當渾身疲憊的卡卡西回到辦公室時,卻發覺辦公椅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宇智波瑠加悠閑轉身,姿態放松,地上還躺著幾名不省人事的護衛。

該說不愧是宇智波。

縱使表面溫和無害,骨子裏的桀驁簡直和佐助一模一樣。

“……還真是不客氣。”

卡卡西頭痛得很:“既然擔心佐助的安危,卻又不願意和他一起回來?”

“木葉打算怎麽處置他,和之前審判我一樣麽?”

銀發男人轉著他酸痛的脖子,懶散倚在辦公桌前:“雖然佐助在戰場立了大功,但再怎麽說曾經也是叛忍,必要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瑠加若有所思,手指看似無意地輕輕敲擊桌面,忽然擡頭笑道:“卡卡西老師,我想您也清楚,眼下整個木葉除鳴人外沒有人是我對手,但他如今還在養傷吧。”

“所以…你的來意?”

“我看見新雕刻的六代目巖像了,還未來得及道一聲恭喜。”

少女起身,辦公椅滑過地面發出輕響,她一雙漆黑眼瞳含笑,可卡卡西絲毫未感受到笑意,只覺背後發毛,有種不祥的預感。

“如果宇智波佐助在木葉出了任何事……我不介意再炸一次火影巖。”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上任第一天就如此憋悶,卡卡西半晌無語,總算體會到當年自來也死也不願接手爛攤子的心情。

或許是瑠加的威脅起作用了,當天下午宇智波佐助就被批準釋放。

雖是關押,但考慮到他重傷未愈,只不過是從一個有鐵籠的病房轉移至木葉醫院罷了。

整個木葉最開心的人莫過於春野櫻。

七班再度團聚,心上人也回到自己身邊。

除去每日巡查病房的短暫會面,只要空閑,櫻便會守在佐助病床邊。哪怕什麽都不做,望著他恬靜沈睡的側顏,櫻也覺得無比心安。

得益於漩渦血脈和九尾查克拉,鳴人的恢覆速度要比佐助快上許多,已能繞開護士偷跑出去吃拉面,為此挨了櫻好幾通老拳。

相比之下,佐助大多時間都在昏睡,醒來也只安靜望著窗外風景,偶爾應和兩聲櫻的閑談。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沈默。

可收斂鋒芒後的佐助君變得更溫和了。

春野櫻更喜歡現在的佐助,隱秘的少女春心再次萌動,她偶爾也會試探著詢問青年以後的計劃,可佐助始終以沈默回應。

沒關系,回來就好。

只要以後每日都能見到佐助君,哪怕再等上三年又三年,她相信精誠所至,這塊名為宇智波佐助的金石早晚向她打開心房。

又是一日查房結束,春野櫻誤將病例忘在佐助房內,回去取時遠遠見病房門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只黑貓。

那貓渾身沒有一絲雜色,皮毛漆黑油亮得如同絲綢,正認真舔舐爪子。察覺有人靠近,便擡起一雙金燦燦的眼瞳,靜靜瞧著來客。

春野櫻只覺得這貓眼熟,又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黑貓“咪嗚”叫了一聲,慵懶地伸展身體,隨即擺擺耳朵又低下頭去,若無旁人地繼續梳理毛發。

春野櫻內心一片柔軟,想著佐助此刻大約還在沈睡,便放輕了動作。可當透過玻璃小窗望向房內時,她猝不及防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自無限月讀解除後,她便消失了……怎麽會出現在木葉?

佐助剛吃過藥,昏昏沈沈中隱約嗅到熟悉的氣息。朦朧睜眼,與正欲無聲離開的瑠加四目相對。

瑠加本不打算久留,只為確認他是否平安,卻不料被抓了個正著。

木門隔絕了聲音,透過一扇小窗,如同旁觀一幕默劇。

春野櫻看著黑發青年掙紮著從床上坐起,在瑠加轉身的一刻死死抓住了她的衣角。

少女正欲掙脫,可當視線落在佐助空無一物的左臂後,還是心軟了,這也給了青年將她拽向自己的機會。

坐起已是勉強,身體尚虛弱的佐助因此疼出一身冷汗,可那緊繃的小臂肌肉與泛白指尖表明了他有多麽倔強。瑠加順勢來到床邊,繼而被牽住了手,佐助想讓她坐下,可少女始終一言不發,就那樣筆直地站著,垂眸仿佛在看一個哭鬧的孩子。

宇智波瑠加背對著門,櫻看不見她的臉,卻未錯過佐助幾近祈求的神情。

春野櫻從未見過佐助君這幅模樣。

失落與挫敗淹沒了他,像個薄而哀艷的陶瓷人偶,蒼白、無力、破碎,令人望之垂憐。毫無血色的唇輕微張合,似乎在說著什麽。

可宇智波瑠加的雙手始終垂落,沒有任何肢體回應。

春野櫻不明白,怎麽會有人在面對佐助君這幅模樣時還能無動於衷,然而下一秒,在她錯愕的目光中,黑發青年伸手環住了少女的腰,將頭埋在對方胸前。

他的姿態太過卑微,雙眼緊閉,用那漂亮高挺的鼻子蹭著她,整個側臉緊貼著瑠加汲取體溫。

然而姿勢僅維持了短短數秒,瑠加擡手,春野櫻本以為她會給予回應,但那雙手最終落在了青年肩膀,緩慢而不容拒絕地將他推開。

青年的表情有一瞬落寞,卻很快歸於平靜,黑而破碎的眼睛仰望著他的愛人。

那令人心碎的眼神即使在瑠加瞬身離開後也未及時收斂,過了許久,佐助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劉海淩亂垂落,無力地伸手捂住面龐。

春野櫻終究沒有推開那扇門。

巨大的難過與失落淹沒了她。

淚水積蓄在眼眶中,櫻只覺得渾身發冷,渾身顫抖著想大哭一場。

她本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當親耳聽見鐵之國長橋上的那番訣別時,櫻以為他們結束了。

她本以為驕傲如佐助是不會回頭的,就像三年前月下分別時他不曾為自己停下腳步。

原來不是不會回頭……只是不會為自己回頭。

瑠加這次回村十分低調,倒不是怕木葉忍者尋仇,她只是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

可除卡卡西與病房的那二位外,瑠加還是被寧次逮了個正著。

“你怎麽知道我回來的?”

“直覺。”

日向寧次表情嚴肅,一本正經說著玄學的話:“我一直留意著這邊,果然不出所料……況且佐助只身回木葉,你應該不會丟下他不管。”

瑠加認輸地笑了,心想難怪自踏入宇智波族地總感到一股似有似無的視線。

怕不是整日開著白眼,一旦發現行蹤便馬不停蹄地追來。

墓碑前的線香即將燃盡,瑠加望了眼天色,淡淡道:“我馬上就走。”

她本以為寧次會說些挽留的話,可青年只是陪她靜靜看著那香燃盡,當香灰落在地面時,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來找你只為兩件事,道謝……和轉交一些東西。”

瑠加望著遞到眼前的包裹,有些摸不著頭腦。

“佩恩襲擊時,你曾經的公寓也未能幸免。天天在廢墟裏只找出這些,本該她親手交給你,可惜她追隨綱手大人離村了……所以由我轉交。”

似被觸動,瑠加鼻尖一酸,接過包裹小心打開,裏面零零碎碎是一些小東西,被天天仔細打理得很幹凈,相冊照片、父母的故衣,甚至還有一本她忍校三年級時的課後作業。

她捧著包裹許久,最終哽咽著向寧次道了謝,托他向天天和小李轉達問候。

“我知道留不住你。”

寧次的語氣格外平靜,“所以至少讓我送你離開。”

其實日向寧次有許多問題,想問她是否與佐助徹底分開,以後又有何打算,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擁有永恒萬花筒與仙人之軀的宇智波瑠加如今比肩六道,這世上恐怕沒人能欺負得了她,也左右不了她的選擇。

這次護送沒有追兵,二人並肩走過宇智波族地空曠安靜的街道,穿越木葉繁華鬧市,最終在村口大門前停下。

“為什麽救我?”

寧次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你不必覺得虧欠,那時候…我已經做好了承受代價的準備。”

瑠加搖頭,卻說:“關於命運能否改變這個問題,我至今也沒有答案。”

“看著你義無反顧…拼死也要救我的樣子,我只是覺得……我已經走到末路了,但我希望你還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

寧次垂眸看著她,眼底的悲哀與觸動交織,喃喃道:“為救我愛的人而死,這是我唯一能選擇的自由。”

“選擇怎樣死去才不是自由,按自己的想法活下去才是自由。”

瑠加望著天際游弋的雲,只覺得很像身邊這位白衣勝雪的青年。

他本該是名門之後高傲的天才,生來應立於萬千庸人之上大展宏圖,而不是被折斷羽翼,困在囚牢中郁郁寡歡,淪為宿命論的鐵證。

如今囚籠已經打開,從此天高海闊,任你遨游。

把你從前失去的,遺憾的——全部抓在手裏。

似乎是見寧次的神情太過愁苦,瑠加不由好笑道:“又不是生離死別…等我安頓下來,會給你們寫信報平安的。”

“可以去找你嗎?”

“當然,我很歡迎。”

二人分別前,寧次久久註視著少女的背影。宇智波瑠加隨意揮了揮手,自由灑脫得像只孤鷹,示意就送到這裏。

“籠中鳥啊……”

少女轉身,鼓勵而真誠地笑著道別。

“——盡情高飛吧。”

火海般熱烈的夕陽將她整個人鍍上赤色,宇智波瑠加纖長的背影逐漸遠去。

她披上了父親的舊袍,外衣有些長,堪堪垂落至膝邊。阿咲蹭了蹭主人小腿,輕快地追逐著一只蜻蜓,蹦蹦跳跳著向前跑去。

宇智波族徽與負於身後的巨大團扇隨著女子步伐搖曳擺動,在落日餘暉中格外醒目,仿佛下一秒便會揚扇而起,攪弄風雲,在烈火中放肆起舞。

這一幕日向寧次銘記許久,以至於多年後向養女日向光希講述何為宇智波時,仍會想起為瑠加送別的那天。

世人皆說宇智波一族善用火遁,或許宇智波並非活在火中,他們本身就是一團永不熄滅的熊熊烈火。

瑠加離開後的翌日清晨,村口安靜而空曠,佐助站在同樣的位置,為他送別的僅有卡卡西與春野櫻。

“真的不要緊嗎?至少…至少等痊愈之後再走也來得及。”

粉發少女嘗試挽留:“況且綱手大人研究的柱間細胞義肢很快就能……”

“我還有放不下的事,一刻也不能多等。”

回絕太過直接,春野櫻抿起好看的唇,內心掙紮,還是紅著臉想為自己最後爭取一次機會:“佐助君,如果我說……我跟你一起走呢?”

“不必了。”

佐助否定得極幹脆:“這次回村本是因為答應了鳴人的請求,我與那家夥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櫻,我們身份懸殊,留在木葉是你最好的選擇。”

卡卡西不由看向神色落寞的女學生,他知道春野櫻聽懂了佐助的言外之意。青年一句身份懸殊,旨在將自己與木葉割徹底席。

即便櫻執意跟隨,強行栽在浸透了苦澀與鮮血、名為宇智波的土壤上,櫻樹也終再難以開出故鄉那般美麗的花朵。卡卡西明白春野櫻為愛豁出一切的勇氣,可委曲求全得來的愛終究不圓滿。

少女大受打擊,垂下了頭:“身份懸殊啊……”

“不止如此。櫻,謝謝,但……”

佐助微不可察地輕嘆一聲,認真道:“別再執著於我了,我愛的人唯一且始終只有宇智波瑠加。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所以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不值得。”

當青年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訴說“愛”時,卡卡西與櫻不由一怔,驚訝於宇智波佐助居然能如此直白而平靜地表達情感。

不是好感、不是喜歡。

而是愛。

唯一、始終,只有她。

春野櫻久久未能回神,那些措辭落在耳中,卻像車輪轟鳴碾過,久久不能消散。她猛地意識到,原來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佐助。

年少時總懷春幻想佐助君的喜歡是言不由衷,是隱忍深情,可原來當他真的愛上一個人,會那樣坦誠,那樣篤定,這份落差令春野櫻迷茫許久,以至於無力思考脫口而出。

“所以你……要去找她?”

談及愛人,青年眉眼忽地溫和:“嗯。”

春野櫻喃喃著還想說些什麽,但訥訥無言良久,是卡卡西及時打了圓場,當她回過神來時,卻發覺青年的背影已經走遠,她只能用力看著,想將那個黑色背影永遠刻在腦海中。

她不知道這是他們的最後一面,這一天後,宇智波佐助再沒有回來。

再炙熱的情感也會被時間沖淡。

春野櫻偶爾會從鳴人處聽到佐助的近況,便不由想起那個占滿了她年少時所有情感的少年,黑發藍衣,不可一世卻又溫柔至深。

她在他看向另一個人的目光中明白了,他是她的月亮,但她註定不會是他的月亮。

再不斬的屠刀下,死亡森林的險境中,七班最快樂的那段日子裏,月光也曾照在她身上。

後來,她的月亮被烏雲遮蔽,隱沒於黑暗,但她也終於發覺自己愛的只是那皎潔的月色和幻想中的月光,卻從未看清,也不敢去看月亮千瘡百孔的本身。

幼時的驚鴻一瞥,多年的日夜企盼,她連自己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愛情還是執念。

而如今她的月亮,終於去追他的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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