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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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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一更)

“上官金虹”不是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為人極其自信,獨斷專行,有睥睨天下的傲氣。

“上官金虹”卻是個在小暗室裏呆了十年,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見光的人。

“上官金虹”的存在,以前一直隨立上官金虹左右,待在那間墳墓般的大屋子裏的荊無命當然知道,所以羅敷現在也很清楚這事兒了。

羅敷不知道上官金虹是出於什麽念頭對人做這樣殘酷的事情的,但他很顯然只認為自己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卻不懂人性。

一個不懂人性的人,怎麽可能不被反噬?

“上官金虹”恨不恨上官金虹呢?“上官金虹”渴望不渴望永久的得到權力呢?假使這一次花海對決,是上官金虹贏而不是羅敷贏,那麽他回到金錢幫後,這個短暫掌握過權力的替身是否還能心甘情願地回到那間小暗室裏呢?

不過,上官金虹大約很有自信吧,他認為自己絕無可能在這種低賤替身身上吃癟。

但上官金虹已經死了,死前的慘像令羅敷至今回想起來還想笑,針對他的種種假設,本來就沒有任何意義。

“上官金虹”沒有拒絕羅敷。

他根本也沒有拒絕的資格——畢竟,如果他真的拒絕了,那麽羅敷很有可能當場打死他。

真正的上官金虹死了,金錢幫就像是一個大的禮物包,忽然一下子就落在了他的懷裏,真可謂是天上掉餡餅,憑空撿了條臭魚。上官金虹已經二十年沒出過手了,他的威嚴是如此的深重,以至於幫內根本就沒有人敢試探他,那麽……那麽……

為什麽要拒絕呢?有什麽要拒絕的理由呢?

羅敷承諾會隱秘地幫助他坐穩位置,她不是來做慈善的,“上官金虹”當然清楚她就是想以他為傀儡,掌控整個金錢幫。

他當傀儡是件危險的事,但不當傀儡……他根本也沒自信能坐穩金錢幫幫主的位子,反正人在遇到任何事的時候,都是做出當下的最優選,之後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嘛!

他很自信,自己有足夠的用處,金錢幫這樣大的組織,誰都想要掌控,羅敷舍不得放手,也不會丟開他這個好用的棋子。

“上官金虹”畢竟不是上官金虹,他的想法很簡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到再說!

殊不知,羅敷根本沒打算和他長久的合作下去。

合作越長久,暴露的風險也就越大。

要知道,越是簡單,吸引眼球的話題,就越是能在江湖上引起大的波瀾。此事一旦暴露,江湖人只會去大肆宣揚“金錢幫是羅敷在暗中控制”,根本不會細細分說裏頭的門道,到時候羅敷再怎麽解釋,也不可能解釋得清楚。

成名太早的人,總歸是有很多人盼著讓她摔下來的,這就是人性。

事情假如到了那個地步,自然一發不可收拾,金錢幫這麽多年做的破事與她毫無關系,卻一定會被完全地扣在她的頭上。

金錢幫

這種爛透了的攤子,羅敷才不想接,明面和暗面都不想接,她的下屬和勢力,當然要一個個自己去找靠譜的人,真把金錢幫吞下去,那就不是她在指揮金錢幫,而是金錢幫在裹挾著她前進了。

當然,到時候卸磨殺驢,金錢幫這些年積累下來的財富她還是可以勉為其難地接一接的。

羅敷:(*/ω\*)

與“上官金虹”談妥之後,羅敷與荊無命一路南下,準備回羅園。

她是八月動身去的京城,九月十五後,本來想著晃蕩晃蕩找荊無命,然後他們一塊兒回姑蘇,誰知道半路殺出個上官金虹,又突然蹦出青龍會和西方魔教的事情來,於是又是跑京城,又是跑保定的,等真的忙完回姑蘇時,都已經十一月末了。

馬上就是臘月了。

過了臘八就是年……居然又快要過年了。

這是羅敷在武俠世界過的第二個年。

冬日的官道之上,一輛四輪大馬車正行駛在路上,馬車旁邊,還並駕著一匹神駿的白馬,此馬渾身皓白,皮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好似高山之巔的積雪,因而得名“寒酥”。

七星劍一身黑色勁裝,騎在雪白的高頭大馬上,神情冷峻,令路上來往的人不敢直視。

車廂寬大而舒服,走在路上平穩極了,稍微眼尖一點的人,都能瞧出這馬車有點眼熟……好像正是狄青麟狄小侯爺用一斛明珠從某一位王妃那裏換來的那一輛。

當然了,狄小侯爺現在不能叫狄小侯爺了,他是罪人狄青麟。

——狄青麟,夥同中原鏢局總鏢頭王振飛,省府總捕頭趙正,搶劫賑災銀八十萬兩,銀兩自侯府府庫之中搜出,有王府總管狄福為證,人證物證俱全,再無疑問!

風流俠少狄青麟,居然是個這樣豬狗不如的亂臣賊子!

侯府自然被查抄了,至於世襲一等侯嘛……世襲個屁,都給我抄咯!

羅敷沒要什麽實物——那些實物,大都是什麽螺鈿拔步床,連三聚五玻璃彩穗燈等物,這些東西怎麽往姑蘇搬呢?

至於錢,她也沒要多少,拿了幾l張面額萬兩的銀票了事,剩下的就當在小皇帝面前刷好感度了——等她再做點大事出來,說不定能封個異姓公主什麽的。

狄青麟帶給她的最大收獲,無疑是青龍會的現任龍頭老大疑似西方魔教玉羅剎,以及青龍會中有人在調查她這兩件事。

至於馬車……羅敷瞧著他這馬車還真的蠻舒服的樣子,反正這寒冬臘月的一路旅途,本就得弄個馬車來坐。

能坐車的時候,她是不願意騎馬的。

楊崢和呂素文已提前啟程去姑蘇了。

羅敷說了,有一件事非楊崢莫屬,要請他來幫忙,這件事就是篩沙子。

羅敷的產業很雜,產業的來源更雜,基本上都是踩著別人的頭來變得富可敵國的,這法子不得不說,來錢來勢非常快,但也有弊端——弊端就是,羅敷無法確定這裏面到底摻了多少心懷鬼胎的人。

楊崢聰明,有膽氣,不拘泥規則,也懂得正常的人情往來,不是死腦筋。他在捕頭的位置上幹了很久,練了一雙火眼金睛,有他做這件事,羅敷最是放心。

呂素文也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他們夫婦二人一塊兒去幫忙,羅敷很放心。

如此這般,兩個人算是都安頓好了。

至於楊崢幫她做完這件事後要不要回縣城去繼續當捕頭,羅敷覺得大概率會的。

楊崢就是那種喜歡懲惡揚善的人,捕頭對他來說不只是一份可以養家糊口的工作而已,軟紅十丈,富貴迷人眼的江南不是他會喜歡的地方。

羅敷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楊崢來羅園,羅園只是多了個能幹的人,楊崢回去做捕頭,羅敷卻在地方基層多了個可以信任的好朋友。

現在,羅敷什麽都沒想。

大而寬敞的車廂之內,鋪著厚厚的長毛地毯,馬車角落裏放著個小爐,爐子裏燒著上好的銀絲炭,使得這馬車內部像是一方小小的紅塵天地,又溫暖,又柔軟。

羅敷像只貓一樣躺著,長發濺在地毯上,身上只穿著一件料子放的不夠長的裏衣,堪堪遮到小腿中部,露出秀美的小腿和一雙纖秾合度的腳。

今天她的足腕上掛著的,是金環紅寶瓔珞。

鮮紅瓔珞在她足上輕輕晃動,好似紅梅落雪,又頗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誘惑。

荊無命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都被蒸出了一點熱汗,黏黏膩膩地貼在他身上,他的脖頸側還有被羅敷咬出來的傷痕,微微滲出一點血,被汗所浸過的時候,痛感細細微微,一絲一縷地進到皮肉裏。

荊無命喜歡她在他耳邊說話,也喜歡她對著自己脖頸上的新鮮傷口吹氣,這樣會令他產生很微妙的感覺。

他伸手去抓羅敷的腳,想把她就這麽扯過來,羅敷身子一扭,非常靈巧地躲來了他的手。

她不高興地踹了荊無命一腳,感覺自己足心碰到的地方都是燙的。

他最近實在有點一發不可收拾。

他才剛剛明白如何正確的紓解,又被羅敷吊了這麽這麽久,胃口實在大得要命,精力旺盛到羅敷簡直感覺他不是個人而是什麽野獸,她都已吃到要撐死,對方卻總是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時刻都想著要湊上來玩兒。

剛開始玩兒這種事的毛頭小子真可怕……

羅敷才不要慣著他。

他這樣的性情,的確很難拿捏,但羅敷就是喜歡這樣特別的男人,喜歡這樣高難度的事情。

荊無命伸手抓住了她的腳,羅敷卻道:“我要累死了,都說了不許你來爬我的榻。”

荊無命湊過來要抱她,含糊不清地說:“這不是榻……”

羅敷:“…………”

羅敷冷笑:“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戲?”

荊無命有點痛苦地昂起了頭,露出了蒼白脖頸上輕輕滾動的喉結。

羅敷充滿柔情蜜意地瞧著她,眼波化作黏糖一般,在他的身上流淌著,又像是施舍一

般地親了一口他的喉結,才道:“好少爺,我吃不下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荊無命立刻點了點頭。

他其實有點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

羅敷在折磨他,她就是很喜歡折磨他。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丟出一件衣服都能叫他開心得要命,又始終吊著他的胃口,好像用一些不清不楚的東西織成一根細細的繩子,掛在他脖子上牽著他走。

他感到痛苦,又從這痛苦的幹熬中品出了一種微微抽搐的快樂,這種半上不下,吊在空中的感覺持續了好久,持續到他簡直快要瘋掉的時候,上官金虹出現了……荊無命偶爾用腦瓜子想想問題,覺得或許自己還真的要謝謝一下自己的舊主人,感謝他自己變成了一份可以獻給她的大禮物包。

其實,他也喜歡被這樣折磨,也喜歡在這個幹熬的過程中充滿期待地想象著等她允許的那一天,他要如何去殘酷的對待她。

羅敷滿意地笑了,湊近他,往他懷裏縮,荊無命的手指痛苦地蜷縮了一下,慢慢,慢慢地伸手把她抱在懷裏。

他想:他應該找個人去殺一殺,這種程度的紓解她一定是允許的。

殺誰好呢……想殺郭嵩陽,也想殺阿飛……她不許自己殺阿飛,那就殺郭嵩陽……郭嵩陽在哪裏呢?

羅敷不知道荊無命的腦袋瓜子裏又開始想危險的事情了,她蜷在他懷裏睡了一覺。

柔軟的地毯,時不時發出細小火星爆裂聲的暖爐,金獸中裊娜升騰的燃香,忠誠而冷酷的情人,還有就在路盡頭的家。

短短一年,羅敷已有了家,家裏有很多朋友。

決戰紫禁之巔這種事,花滿樓是不會來的,他一直都待在江南,此刻,他大約在百花樓中品茶撫琴吧,他臉上那種沈靜而溫潤的微笑,羅敷都能想象得到。

陸小鳳呢,他前陣子去找了一次朱停後,也回姑蘇去了,楊崢天生不屬於紅塵裏的花花世界,陸小鳳卻最喜歡回到那紅塵第一等的富貴風流地。

他的紅披風一定掛在客棧的窗戶邊兒上,他能一次性睡個七天七夜,也能七天七夜上躥下跳不睡覺,他懶得要命,甚至發明了一種躺在床上喝酒的功夫。

羅敷之前纏著他教她,陸小鳳就說她學不會……羅敷不服氣非要學,結果果然被酒噴了一臉,沈著臉看陸小鳳差點笑破肚子。

紅哥……紅哥大約會很擔心她在外面玩著不會去遇到什麽事吧。

一點紅看上去與荊無命類似,冷硬至極,實際上他卻是再沈穩,再義氣,再靠譜不過的好大哥。

羅敷迷迷糊糊地想:今年過年要親自下廚,她的廚藝其實蠻不錯的嘞……

不知道楚留香會不會來?

偶爾看看「可攻略人物欄」中的人物狀態的話,就會發現楚留香的狀態經常是「曬太陽中」,「翻面曬太陽中」和「皮膚曬傷中」。

羅敷:“…………”

羅敷決定下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買一點系統商城裏的「超好用牌皮膚防曬霜(

因果倒置版)」送給他……曬太陽曬得這麽狠,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該不會黑成個東南亞人了吧?

不要哇!我喜歡蜜色楚大少,但是不喜歡東南亞楚大少哇!防曬霜必須安排上!必須!

……不過為什麽是因果倒置版?

羅敷在夢中皺了皺眉。

順帶一說,少爺最近的狀態一直都是「春情勃發」,發情發得停不下來……餵!你腦子不要這樣一直發熱啊,這樣子搞上官金虹做鬼都不想放過你的!

羅敷的鼻尖滲出了一顆汗,有點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窗外飄起了小小的雪花,落在官道上,仿佛糖霜一般,細細一層。

羅敷滿面暈紅的醒來,身子懶洋洋地舒展著,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地每一寸都寫滿了怠惰,這一刻,她的腦子裏既沒有青龍會,也沒有西方魔教,空空如也,卻很舒服。

她直起了腰,靠在閉目養神的荊無命身上,打開了窗戶,瞧見了車窗外的小雪,趴在車窗上伸出手去接雪花,有點開心地說:“少爺你看,下雪了誒!”

荊無命很緩慢地眨了眨眼,不太理解。

羅敷兩輩子都定居南方,很少見雪,荊無命卻在保定生活了十多年,每一年的冬天都有大雪。

他小時候流浪的時候,最討厭冬天,最討厭下雪,因為這樣可能會死掉。

雪越下越大了。

雪被子覆蓋住了冷綠的雜草,路兩旁的樹枝條上濡著雪絨,凝成冰晶,清淩淩,亮閃閃的。舉目望去,隱約能瞧見一片梅林,只是那種梅之人似是隨意播撒,無心插柳,鮮艷可愛的如紅珠般的小小紅梅之中,還有雪裏隱青的單瓣梅。

隱隱約約,她瞧見了梅林中又人在。

羅敷心頭一跳,臉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

因為她瞧見的是三個人——三個在這冰雪的天氣中被剝得赤條如白羊一般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他們被人掛在樹上,殷紅血珠一串串地落在地面的積雪上。

這三個簡直已快被凍成冰棍的可憐孩子身邊,站著一個矮小的黑影,這矮小黑影正與一個一身勁裝,修長瘦削的少年人對峙。

那少年人的劍掛在腰帶上,少年人的右手緊緊地握著劍柄,而那柄劍……居然是綠色的。

不,不是綠色的,那只是一根被削尖了的竹棒!

這少年人不是阿飛又是誰?

羅敷的臉立刻沈了下來,恨聲罵道:“死小鬼,仗著自己劍法好,什麽亂七八糟地東西都撿起來當劍用,這下遇到麻煩了吧。”

說著,車廂門忽然被勁風吹開,羅敷衣服也沒換,就已飛掠而出,消失在了車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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