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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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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元朗眸中暗潮洶湧, 鼻間氣息流轉, 周身又燥熱了幾分。可他卻沒了進一步的動作,只是默默望著唐挽。許久, 他忽然嘆了口氣, 道:“你可別再折磨我了。”

他言罷,起身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他這些年來的壓抑和忍耐,似乎已經快到了極限。唐挽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抿唇笑了。

“其實你不必忍著呀。”

元朗身形一僵,轉回頭, 就見唐挽抱膝而坐, 青絲垂順散落於身後。她眉眼彎彎,平日裏端和沈肅的樣子都沒有了, 反而生出了幾分柔順乖巧。

真是要命。

元朗背過身去不看她, 仰頭給自己灌了一杯涼茶。冷泠泠的茶水順著心口而下,倒將胸中的熱火澆滅了幾分。於是他又倒了一杯。

唐挽悄無聲息地下了涼榻,光著腳走到他身後。元朗並無知覺,自顧自輕聲說道:“匡之,我不願你冒險。”

唐挽心下柔軟。這個人果真事事都以她為先,只會委屈自己。

元朗轉過身, 發現唐挽站得如此之近, 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唐挽卻突然起了壞心, 傾身逼近, 手臂環住他勁瘦的腰身。

“匡之, 你……”元朗喉頭滾動,剛剛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燥熱又升起來,“你別這樣。”

“別哪樣?”唐挽忽然踮起腳,親在他的下巴上,“這樣?”又拉住他的前襟,迫他低下頭來,吻上唇角,“還是這樣?”

元朗眼底驟然深邃,手臂一挽將人抱起來,轉身放在書桌上。唐挽笑著,雙手攬住他的脖子。溫軟的氣息拂過耳畔,元朗的額上滲出一層薄汗。

“你跟你誰學的,這麽磨人。”元朗蹙眉。

唐挽歪著頭,輕輕撥動他的前襟:“淩霄啊。”

元朗重重嘆了口氣。他就知道,又是那個女人。

“你以後少跟她在一起。”元朗蹙眉。

唐挽笑道:“巧了,淩霄也不讓我跟你玩呢。”

元朗“嘶”了一聲,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腰。唐挽急忙道:“哎,你看這是什麽?”

元朗低頭,就見自己的腰間懸了一塊碧玉,竟不知她是什麽時候掛上去的。

他擡手撫過,美玉溫潤,流蘇絲滑。唐挽低聲道:“十六年前的生日禮物。晚了點,你可喜歡?”

“喜歡,”元朗低頭淺笑,原來她是要送給自己的,“如何是十六年前的?”

唐挽幽幽嘆了口氣,道:“說起來也有些故事。得著這塊玉的時候我還在蘇州任上,後來去了花山,困難麽,就把它給當了。去年在琉璃廠一家鋪子裏又瞧見了,那掌櫃的特別好心,白送給我的。”

唐挽一邊說,一邊用那雙點了墨的眸子覷著他。元朗覺得好笑,世上哪有白送人東西的買賣人?不過瞧她的神情應該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自己也不要說破了。

元朗抿唇,指了指她的腰間:“你不是也有麽。怎麽不當你自己的,偏要當我的?”

唐挽腰間掛著一塊白玉,還是十五歲生日那年,元朗送給她的。

“我覺得這時候給你,剛剛好。雖然經歷了些波折,才顯得更加珍貴啊,”唐挽目光盈盈,“我們在一起,以後的每一步,都會越走越好的。”

元朗的心忽然就軟了。他將人擁著,好似捧著一件珍寶:“自然。”

不論前途多麽洶湧,他們也能一起承擔。

“所以孫釗的事兒,還是得仔細安排安排。”唐挽突然擡起頭,嚴肅地說道。

元朗內心生出一陣悲涼。朗月清風,花前月下,真要聊這個?看來不說明白,她今天晚上是過不去了

元朗無奈地摸了摸鼻子,說道:“你還記得當初江南建區的時候,敏郡王府有個侍講先生,叫郭懷仁的?”

唐挽在記憶中搜尋著這個人的影子。可時間過得太久,她也只尋到一些渺茫的印象:“怎麽,他也是咱們的人?”

元朗笑著搖搖頭,眸光冷肅,道:“別看他叫懷仁,其實為人陰狠,什麽都做得出來。”

唐挽恍然明白過來:“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和汪世棟合謀,抓你投湖的?”

唐挽每每想起那一夜的驚險,都會忍不住冒冷汗。可恨那人有郡王府庇護,根本奈何不得他。

元朗挑唇:“昨天得到的消息,郭懷仁已經進了鎮國將軍府。鎮國將軍朱貴是敏郡王的侄子,想必是接到聖旨之後不知該如何籌謀,找他叔叔商量辦法。”

“這麽說,敏郡王已經和鎮國將軍聯手了?”唐挽道。

“敏郡王多麽精明的人,他是不出會面的。所以只派了個幕僚,”元朗眸光深遠,道,“不過據我所知,這朱貴可不像他叔叔那麽聰明。他和郭懷仁,一個蠢一個壞,還不知要鬧出什麽荒唐事來。”

“那孫釗豈不是會有危險?”唐挽道。

“你能不能不惦記他了?”元朗皺眉,“咱倆可都蹲過詔獄,不也一樣過來了麽。年輕人,多歷練歷練,好事。”

唐挽心想,那怎麽能一樣?當初元朗有首輔護著,她有次輔護著,才險險躲過一劫。可孫釗……對啊,現在有她和元朗在,當也無虞了。

元朗的消息很準確。此時的鎮國將軍府內,郭懷仁正是朱貴的上賓。

朱貴今年剛過而立。他自小衣食無憂,生了一身細皮嫩肉。可惜他長期沈湎酒色,以至於腰腹臃腫,看上去倒像個中年婦人。舞伎的彩袖半點也撩撥不起他的興趣,他懨懨拿了酒杯,對一旁座上人說道:“郭先生,請再飲一杯。”

郭懷仁含笑端起酒杯,遙遙一敬,仰頭飲下。

朱貴揮了揮手,鼓樂乍停。舞伎們低身一禮,快步退了出去。

殿內霎時安靜下來。郭懷仁抿唇一笑,知道這位年輕的鎮國將軍已經等不及了。

“先生,我叔叔到底是怎麽說的?”朱貴直接問道。郭懷仁已經到了一整天了,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美人也抱了,也該說說正事兒了。

郭懷仁垂眸,手拈青須樂了,道:“郡王殿下自然是惦念將軍的。郡王殿下也說,皇帝修宮殿讓宗室出銀子,委實不占理。這口子要是開了,只怕日後遺患無窮。”

“就是說啊!”朱貴一拍大腿,道,“今天讓我出銀子修宮殿,明天保不齊就讓幾位叔叔修長城去。我看太後是把咱們都當成養肥了的畜生了!”

這話說得實在太糙。郭懷仁是個頗通文墨的讀書人,雖然仁義的道理沒學多少,風雅卻還是要有的。他皺眉笑了笑,道:“郡王爺還說了,要是如今坐在後宮裏的是李皇後,怎麽也不會出這種荒唐事。”

此話一出,朱貴也跟著嘆了口氣。李皇後出身世家,打從先帝還在潛邸時,就對宗室的親戚們多加照顧。只可惜她跟著先帝一起去了,才讓那小戶出身的劉氏鳩占鵲巢。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用!”鎮國將軍眉頭深鎖,“就說眼前這點事兒吧,太後的懿旨都已經壓到頭頂了,我總不可能再退回去。”

“太後懿旨不可違抗,否則罪名可就大了!”郭懷仁道,“在下聽說這次的工程,還有個督辦?可已經到了?”

“到了,現就在郡守府住著呢,”朱貴提起那人就來氣,“先生你不知道,那就是個二楞子,軟硬不吃的。”

“哦?是什麽人,可有後臺?”郭懷仁問道。

朱貴想了想,道:“叫孫釗,是個硬茬子。當初扳倒徐階就有他。我聽說頗受謝儀的器重。”

提起謝儀,郭懷仁的臉上露出一絲別扭的神色。當初江南建區的時候,他們敏郡王府可沒少和謝儀為難。如今對方已經成了內閣的掌權人,敏郡王府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吊膽,擔心他挾私報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郭懷仁眸光一轉,問道:“將軍和本地的郡守,關系如何?”

承郡是大庸唯一一個保留郡。它的人口、耕地比一般的府要小,卻比縣要大,不適應地方通用的府、縣兩級制度。再加上此地地勢較高,不宜分劃行政,又有皇帝行宮在內,身份特殊。故而延續了前朝的舊制,由朝廷直接管轄。

承郡的現任郡守上任不到一年,以前是個翰林。人老實,膽也小,除了文章寫得好,什麽都不行。他剛到任上,朱貴就把他叫到了將軍府給了個下馬威,沒想到他居然嚇得尿了褲子。以後朱貴說什麽,他都是言聽計從,絕無二話。

郭懷仁捏著那有限的幾根胡須,笑道:“這就好辦了。在下有一計,既可解眼前的煩憂,又可一勞永逸,讓太後再也不敢找宗室的麻煩。”

朱貴眼睛都亮了:“先生快講!”

郭懷仁卻不著急,睨了他一眼,道:“只是施行此計,不僅要十足的果敢,更要有十足的謀略。不知將軍可準備好了?”

朱貴一拍大腿:“果敢是我,謀略有先生。到底什麽好辦法,快快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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