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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仲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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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仲夏

荀卿染咦了一聲,放下碗筷。

“奶奶,燕子說,宋嬤嬤傷口崩裂,流了不少血,早上還昏睡著,叫了半天沒有叫醒。燕子記得奶奶的吩咐,因此來討傷藥。”桔梗又道。

荀卿染吩咐人撤下飯菜,這才讓燕子進來,詢問了一番,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就讓桔梗拿了傷藥給燕子。

“既給了你,你就收著,這是我早就許了你的。你只要記得,這府裏誰是主子。”荀卿染將燕子呈上來的銀子就給了燕子。

“……好生照看宋嬤嬤,事情完了,我另外有賞。”荀卿染又讓桔梗拿了傷藥交給燕子,囑咐了兩句,打發了她下去。

荀卿染嘆了口氣,一邊詫異宋嬤嬤對辛婦好為何如此挖心挖肺,以她身上的傷,下床都困難,竟然掙紮著走了那麽遠的路。一邊又不覺感嘆姜還是老的辣,宋嬤嬤還是很沈得住氣的。宋嬤嬤如果慶幸,是不是會慶幸逃過一劫?荀卿染不覺暗笑,燕子一個小丫頭再如何機靈,又如何鬥得過宋嬤嬤這樣的老狐貍,她給宋嬤嬤下了釣餌,但是宋嬤嬤上鉤與否,都不會影響她的目標。

齊攸已經起了疑心,以齊攸的性格,絕不會放任不管。

一會工夫,齊婉容帶人過來辭行。荀卿染早已準備了土儀,讓齊婉容帶回去,難免又寒喧了一番,才安排人送了齊婉容出城。

處置了一番府內的事務,荀卿染閑了下來,就換了利落的衣裙,帶著麥芽和寶珠幾個往前面驪院來。

驪院幾名餵馬的小廝都在忙碌,有的在給馬匹洗刷,有的在鍘草料,有的搬了成袋的豆子來,攔在草料中。

見荀卿染來了,小廝們都停下手,躬身施禮,驪院掌事的小廝叫丹參的忙迎過來施禮請安。

今天早上,齊攸騎走了疾風,馬廄中還有雪團和小黑是荀卿染熟悉的。

荀卿染揮手,讓他們各自回去幹活。

丹參就將小廝們趕到驪院另一側去幹活。

“奶奶,”丹參陪笑,在旁邊侍立。

“你也去忙吧,我只給踏雪和閃電刷洗刷洗。”荀卿染對丹參道。

丹參聽荀卿染不是來騎馬的,這才定了心。

“奶奶只照看踏雪吧,閃電今個一早病了,沒精神,草料都沒吃。”

“閃電病了?”荀卿染聞言,走近小黑的馬廄,果然看見小黑無精打采地臥在馬廄內。馬槽裏滿是加了青鹽的黑豆,小黑卻一口都沒吃。

“這可怎麽好,可請了人來看。”

“奶奶放心,四爺已經安排人照看了。”

荀卿染只拿了只蘋果出來,招呼小黑。小黑認得發,就站起來到荀卿染身邊。荀卿染輕輕撫摸小黑的鬃毛。小黑嗅了嗅荀卿染手裏的蘋果,依舊無精打采地趴回地上。

小黑在這些匹馬中,年紀最小,平時比較頑皮跳脫,也最愛吃蘋果,今天這個樣子,真是病了。

好在雪球一派精神十足,將馬槽內的黑豆吃了個精光,見荀卿染來了,揚著脖子,噅噅叫了兩聲。

荀卿染將雪球牽出來,穿上齊攸的皮圍裙,依舊拿毛刷給雪球刷洗。雪球在幾匹馬中最愛幹凈,很喜歡荀卿染給它加的小竈,也喜歡荀卿染給它梳毛,但也脾氣別扭。

荀卿染正極力討好雪球,刷洗的十分賣力。

“夫人在這,你是哪個院子的,怎麽隨便亂闖?”

荀卿染直起腰,轉過身來,見麥芽正指著一個男子訓斥。那個男子長發披肩,手裏端著盆苜蓿草,身材高大,一眼望去,看不出年歲,那身破舊的號衣十分紮眼。卻是面生的很,不是驪院內常伺候的幾個小廝。

丹參遠遠地聽見動靜,忙過來。

“請夫人恕罪,這馬倌是新來的,不認得夫人,也不懂得規矩。”丹參道。

“這是總督夫人,還不見禮?”丹參又對那人道。

那人放下大木盆,一手按在胸口,對著荀卿染躬身施禮,卻是異族的禮節。

“不知者不罪,你起來吧。”荀卿染道。

這馬倌站直了身子,荀卿染這才看清此人的面相。一臉的絡腮胡子,頭發卷曲,目光清澈。

荀卿染不由得心中一動。

“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方才問話你不應聲?”

那馬倌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啊叫了兩聲。

“夫人,他原是馬販子,販馬獲罪,充了軍。後來生病,醫治的晚了,嗓子就壞了。他叫蠻子,大家也叫他啞巴。”丹參替啞巴答道,“四爺找擅養馬的,下面人推薦了他。四爺早上吩咐他照看閃電。”

齊攸讓啞巴照看小黑?看來是很看重這個人了,自然,馬販子當然是最懂馬的。

“這是給閃電的?”荀卿染指指那盆鮮苜蓿,細看過去,裏面似乎還回了別的料。

啞巴點點頭,抱起木盆走到馬廄前,先將黑豆掃到一旁,又將盆中的苜蓿倒在馬槽內,口中發出怪聲。

小黑不知是聞見苜蓿的氣味,還是聽了這啞巴的叫聲,從地上站起來,走到馬槽前聞了聞,真的開始吃了起來。啞巴又走進馬廄,圍著小黑轉了一圈,這裏摸摸,那裏拍拍,小黑擡起後腿,蹬了啞巴一腳。

荀卿染的心一緊,卻也不見啞巴有什麽動作,小黑踢了個空,啞巴已經從馬廄中出來,躬身讓荀卿染再看小黑。

小黑已經不是方才焉頭耷腦的樣子,吃了苜蓿,又去吃那黑豆。

丹參在旁面露喜色,“啞巴,真有你的。”

荀卿染也覺得啞巴對馬很有一手,不禁對他另眼相看起來。這啞巴的號衣,舊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上面補丁摞著補丁,那針腳,離的老遠就能數清縫了幾針,想來是啞巴自己縫的,也有幾塊補丁,針腳細密一些,但是卻凹凸不平,反而不如那粗針腳看著順眼。

“怎麽沒發衣服給你?”荀卿染問。

那啞巴用手比劃著自己的身量,又比劃著,似乎說衣服太小,穿不了。

“回奶奶,啞巴身量太高,沒有合適的衣服,小的正要去給找針線房的大娘。”丹參道。

“我知道了。”荀卿染點頭,就吩咐寶珠去針線房,找人來給這個啞巴量尺寸,另外做新衣。

啞巴兩次向荀卿染躬身施禮,又眼熠熠生輝。荀卿染有一瞬間的失神,原來啞巴的眸子並不是黑色,而是淡淡的青金色。

一個小丫頭從外面跑進來,“奶奶,大人回來了,已經進了大門。”

荀卿染從懷中掏出懷表來,已經是午時了,不知不覺在這驪院盤桓了這麽久,齊攸這時是回來吃午飯了。

齊攸曾和她說,不能自己來驪院。

荀卿染轉身往外走,突又停住,幹咳了兩聲,給麥芽使了個眼色。

麥芽立刻拿出大姐頭的派頭,對丹參道:“奶奶來過這的事,不準對任何人說,是任何人,聽清楚沒有。若是,知道了,就拿你試問。”

丹參連連點頭,賭咒發誓,他自己不會說,也會囑咐其他小廝不會告訴齊攸。

荀卿染這才忙帶著人離開驪院。

看著荀卿染的背影,丹參擦了擦頭上的汗,那啞巴倒是好整以暇,青金色的眸子漾出笑意。

……

主院上房

齊攸從外面進來,正看到荀卿染坐在窗前,正低頭繡著一方帕子。

“四爺回來了。”荀卿染聽見動靜擡起頭,迎上來幫著齊攸脫了大衣裳,又吩咐人打水,伺候齊攸梳洗了一番。

“擺飯吧。”齊攸道。

荀卿染忙吩咐人擺上飯菜,一開始還小心翼翼,見齊攸什麽都沒提,臉色也如往常一樣,就放了心,齊攸不知道她去驪院的事。

“下晌沒事,不去衙門了。”吃過飯,齊攸道。

雪團啁啁叫著走到荀卿染身邊,又到了餵食的時候。

“這小家夥食量越來越大。”荀卿染一邊將肉聲餵給雪團一邊道。

“再過幾天,就可以松開翅膀,讓它試著飛一飛。”齊攸道。

兩人因著雪團該如何訓練,又說了半天閑話。

荀卿染有些倦,這些天天氣越來越熱。

“我去洗一洗。”齊攸起身道。

荀卿染就吩咐人送了桶水到浴間,齊攸進去洗澡。

荀卿染自在榻上閉上眼,一會就睡的迷迷糊糊。

睡夢中,荀卿染突然覺得仿佛身在火爐當中一樣,不覺緩緩睜開眼睛,卻見齊攸的臉近在眼前。荀卿染眨眨眼,原來齊攸已經洗了澡出來,正俯身壓在她身上。齊攸頭發披散著,只穿一件寶藍的居家長袍,衣襟並未系緊,露出一大片胸膛來。

齊攸見荀卿染醒了,低頭用鼻尖蹭著荀卿染的鼻子,目光中某種意味十分明顯。

荀卿染伸了個懶腰。齊攸最近,該怎麽說,也說不上需索無度,卻也有些過於熱情,起碼荀卿染是這麽認為的。她冬天喜熱,但是夏天,卻喜涼。齊攸的身體,冬天是個暖爐,抱在一起十分舒適,但是到了夏天,那就是個烤爐。

荀卿染掃了一眼齊攸胸前風光,依舊是貪涼的情緒占了上風,遂裝作還沒睡醒,伸手推開齊攸,翻了個身躲開這個烤爐。

齊攸並無自身已經變成烤爐的自覺,跟著過來,又抱住荀卿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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