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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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三日後在啟程前王雲山別莊的當晚, 宋珩處理完公務後，鬼使神差來到宋煙的寢臥。
進屋後，屋內的器具陳設一如往昔, 空氣中還彌留有宋煙身上才有的清甜香氣, 只是這香氣已經幾近於無。
一陣風從窗外吹來, 吹散這清甜香, 宋珩長眉微凝, 來到窗邊將各扇窗全都合上。
劉燃在一旁小心翼翼候著，“殿下, 王媽媽說將窗打開好通氣, 入秋後, 恐怕屋內會生潮。”
宋珩沒甚情緒道，“日後這屋的窗不用開了。”
說完他又將眸光定在不遠處妝臺上的妝奩匣子上, 除卻那只匣子, 妝臺上幹幹凈凈。
小姑娘一直有胡亂放東西的習慣, 用過的東西不會將其覆原，這難能可貴的勤快可真是新鮮。
宋珩低嗤一聲, 緩步來到妝臺前, 隨手打開妝奩匣, 匣內隨即釋放出兩道溫潤光澤。
宋珩松和緩的面容驟凝, 眼神越漸深幽。
玉笄、耳珰散發的光澤溫潤且柔和，但宋珩莫名覺得眼眸一陣刺痛。
玉笄且不說, 這耳珰小姑娘有多珍愛他是知道的，剛穿耳孔那段時日, 小姑娘連晚憩安眠時都要戴著入睡, 後來耳孔有了炎癥，才不得不取下。
可如今, 她是連這耳珰都不要了？
眼看宋珩的臉色越來越黑，劉燃問道，“殿下是不喜這玉笄和耳珰嗎？明日小的就與王媽媽說說讓她鎖進庫房裏去。”
宋珩冷刮他一眼，“哪知眼睛看見本王不喜？”
劉燃頓時啞了聲，他突然有些羨慕在外奔波的霍霄，殿下這幾日性子陰晴不定，他唯恐哪裏說錯話，殿下就會對他罰俸扣銀的。
宋珩默不作聲地將玉笄和而珰納入掌心，指腹下意識地在耳珰上輕輕摩挲過……
……
三日後，雲山別莊宋煙寢房。
“姑娘今日氣色真好，都不用抹胭脂了，待會兒去廟裏上香定能心想事成。”素月邊給宋煙梳發邊道。
宋煙的頭發密且黑，又加上面容秾艷如花，不需要考慮什麽發髻適合她，什麽發髻不適合她。
就算是最簡單的發髻，也能將她的美發揮到極致。
畢竟是去廟裏上香，不宜太過張揚，素月給她梳了個單螺髻，螺頂交旋處插t入一根素雅銀簪。
雙耳戴上一對珠翠耳墜，碧綠耳墜輕晃，襯得那支玉頸好似無瑕玉瓷。
宋煙伸手碰碰耳墜，耳墜輕晃，她的眼神跟著飄忽不定，心思飛遠。
素月笑問，“姑娘不喜歡嗎？如今在別莊裏，比不上在府上，這耳墜子是奴婢尋到的最得眼的了。”
宋煙抿緊薄唇搖搖頭，而後燦然一笑，“素月姐姐，這耳墜子好看，阿煙喜歡的。”
此次去廟裏，除了隨行的素月外，另有一名隨從跟隨，幫忙做些提東西的體力活兒。
那隨從叫王小六，年歲比宋煙小一歲，個頭卻竄得老高，空蕩的褲管裏兩條腿又細又長。
手腳利索，走路帶風，人也機靈，像猴兒一樣。
加上車夫，一行四人向廟裏駛去。
……
一路上，王小六的話滔滔不絕，聲音裏滿是殷切，“姑娘，咱們山莊後面的後山上有許多果子，都是果農種的，現入了秋，很多都熟透掉到地上，不需要爬到樹上，只需去園子裏逛一圈，就能撿到很多果子。”
“還有寺廟周圍每逢初一十五就有許多攤販在賣東西，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
素月聽後，“去去去，可別拾掇姑娘碰那些個東西，姑娘可不是你。”
馬車外，王小六委屈巴巴地癟癟嘴，宋煙笑著打圓場，“好呀，待會兒若是我買的東西太多，小六可是要出大力氣幫忙搬回來。”
王小六喜笑顏開地拍拍胸膛，“那是自然，小六的力氣管夠。”
幾人說說笑笑前往寺廟，抵達寺廟時，已過午時，寺廟門口站著兩名小沙彌替來往香客引路。
素月先下了馬車，接著從車簾中伸出一截雪白藕腕，車簾被掀開，露出宋煙那張令百花失色的嬌顏。
宋煙扯扯裙擺，在素月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雖入了秋，但今日日頭有些大，宋煙屬於易汗體質，此刻額上早已沁出一粒粒細密香汗。
素月遞給她一方帕子，“姑娘，擦擦。”
宋煙接過後仔細擦去額上的汗，她擡眸看了一眼石階盡頭的廟門，“素月姐姐，我有些餓了，咱們先去問問寺中何處可以用膳。”
問過小沙彌後，小沙彌引著幾人來到齋飯房。
飯堂裏大大小小擺滿數十張桌椅，幾乎都坐滿了人，沒有多餘的空位。
那小沙彌正是為難之際，一名須發花白的僧人走過來，“帶這位女施主去後堂用膳吧。”
那小沙彌道，“可今日後堂來的都是城內的一些達官顯貴，師父，這……”
那僧人笑說，“無須顧忌，給這位姑娘帶路吧。”
宋煙端莊有禮地向那僧人行過一禮，“多謝師傅。”
小沙彌帶著幾人七拐八拐，來到僻靜的後堂。
後堂正中央有棵高大的姻緣樹，樹枝上紅綢飄飄，掛滿了姻緣箋，風一吹，嘩嘩作響，看到樹身上的姻緣二字，宋煙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後堂內四周都有游廊，相互連通，屋內便是用膳的地方了，屋內被分隔成大大小小的許多小隔間，都是竹簾做墻，竹簾一落，互不相見。
王小六早就躥到寺廟門口那些攤販處，只素月陪在宋煙身邊。
飯菜都是素齋，宋煙沒什麽胃口，只填飽肚子後便放下碗筷，素月道，“姑娘，您在這裏等著奴婢，奴婢去買些香紙。”
宋煙點點頭，“素月姐姐放心去，阿煙不會亂走。”
日光一寸寸移動，熱烘烘的落到宋煙身上，宋煙怕熱，遂往一旁的陰涼處挪動了幾分。
卻不料肩膀抵上一道堅硬的墻，疼得她輕呼出聲。
說是墻，也不是，因為那“墻”正散著熱氣，宋煙反應過來自己當是撞著人了，忙連聲致歉，“不小心撞到你了，真是抱歉，你沒事吧？”
這時，竹簾被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緩緩卷起，露出竹簾後男子的真容。
宋珩的唇半勾著，臉上尚且掛著笑，這是宋煙離府這些日子以來，宋珩真正意義上的笑，但宋煙眼中除了有些詫異外，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無驚也無喜。
宋珩攥緊握在手裏的耳珰和玉笄，鳳眸幽深似淵，端凝起面前的人。
來雲山別莊後，她瘦了更多，臉頰處的圓軟消失不見，白皙下巴尖尖的，襯得貓兒眼又大又亮，有種與從前不一樣的美。
兩人對視片刻，誰都沒說話，宋煙挪回方才坐的地方後，才低聲喚了句，“皇叔。”
宋珩見她這般模樣，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郁氣。
他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用了些力道，似當做她變瘦的懲罰，意味不明地開口，“阿煙變了，也瘦了。”
宋煙沒說話，從他手裏解救出自己的下巴後，端起茶杯悶頭喝起來。
被宋珩捏過的地方又疼又癢，宋煙忍不住伸手撓了撓，很快肌膚就緋紅一片。
她還欲再撓，宋珩握住她的手腕，“再撓又該破皮了。”
宋煙訕訕放下手。
宋珩將手伸她眼前，攤開掌心，大掌裏赫然躺著的是那枚琉璃耳珰和及笄那日的玉笄。
宋煙不明所以地擡頭望望宋珩，見他下頜骨越發輪廓分明，他也瘦了許多，好不容易才平覆下來的心境又開始酸酸澀澀。
這感覺真是不舒服極了。
宋珩見她無動於衷，手掌擡了擡示意她，“不是最喜歡這耳珰和這玉笄，怎麽舍得留下？”
宋煙有些出神地凝著面前的耳珰和玉笄，半晌，她慢騰騰伸出手去，指尖剛觸到一點溫潤，像是著火般，宋煙猛地縮回手，卻因為反應太大，衣袖掃過宋珩掌心。
接連兩道清脆的碎裂聲響起，耳當和玉笄皆碎。
宋珩一楞，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漸漸離他而去，心裏越發躁悶。
見耳珰、玉笄皆已碎裂，宋煙心口傳來一陣尖銳刺痛，她強惹著疼，忙蹲下伸手去撿。
宋珩凝眉，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別傷了手，碎了便碎了，重新讓人訂做便是，若喜歡，皇叔讓人做個一模一樣的給阿煙。”
宋煙聞言，指尖一滯，聲音染上一絲啞意，“不用了皇叔，就算重新再做也不是原來的了。”
宋珩沈默片刻，“阿煙是在怪皇叔將你送到雲山別莊？”
宋煙搖搖頭，“阿煙不敢。”
宋珩輕笑一聲，收回握住她手腕的手，“是不敢，不是不會，這便是怪上了，不過沒事，就算重來一次，哪怕阿煙會記恨皇叔，皇叔依舊會將你送到別莊。”
“有些東西，一開始便是錯的，既知誤入迷途，更該迷途知返。”
說完，他像往常一樣理理她額邊碎發，“待阿煙徹底想通那日，皇叔再接阿煙回府好不好？”
宋煙遽然擡眸望向他，眼裏翻湧的淚光像是要碎掉，“及笄那晚……”
宋珩斷然打斷她的話，聲音溫柔又殘忍，“是，那晚我都知曉，阿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紮在心裏那根刺驀地拔出，血窟窿再也填不上。
宋煙垂下淚眸，瘦削的肩微微顫抖著，她一字一頓，“阿煙，明白了……”
用盡全身力氣憋回眼中淚意，宋煙站起來背對著宋珩。
“阿煙祝皇叔和皇嬸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皇叔成親那日，阿煙便不去了，日後也不會再回王府。”
宋珩溫聲道，“日後，若是阿煙想回來，王府永遠是阿煙的家。”
家麽？好似不那麽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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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後，屋內的器具陳設一如往昔, 空氣中還彌留有宋煙身上才有的清甜香氣, 只是這香氣已經幾近於無。
一陣風從窗外吹來, 吹散這清甜香, 宋珩長眉微凝, 來到窗邊將各扇窗全都合上。
劉燃在一旁小心翼翼候著，“殿下, 王媽媽說將窗打開好通氣, 入秋後, 恐怕屋內會生潮。”
宋珩沒甚情緒道，“日後這屋的窗不用開了。”
說完他又將眸光定在不遠處妝臺上的妝奩匣子上, 除卻那只匣子, 妝臺上幹幹凈凈。
小姑娘一直有胡亂放東西的習慣, 用過的東西不會將其覆原，這難能可貴的勤快可真是新鮮。
宋珩低嗤一聲, 緩步來到妝臺前, 隨手打開妝奩匣, 匣內隨即釋放出兩道溫潤光澤。
宋珩松和緩的面容驟凝, 眼神越漸深幽。
玉笄、耳珰散發的光澤溫潤且柔和，但宋珩莫名覺得眼眸一陣刺痛。
玉笄且不說, 這耳珰小姑娘有多珍愛他是知道的，剛穿耳孔那段時日, 小姑娘連晚憩安眠時都要戴著入睡, 後來耳孔有了炎癥，才不得不取下。
可如今, 她是連這耳珰都不要了？
眼看宋珩的臉色越來越黑，劉燃問道，“殿下是不喜這玉笄和耳珰嗎？明日小的就與王媽媽說說讓她鎖進庫房裏去。”
宋珩冷刮他一眼，“哪知眼睛看見本王不喜？”
劉燃頓時啞了聲，他突然有些羨慕在外奔波的霍霄，殿下這幾日性子陰晴不定，他唯恐哪裏說錯話，殿下就會對他罰俸扣銀的。
宋珩默不作聲地將玉笄和而珰納入掌心，指腹下意識地在耳珰上輕輕摩挲過……
……
三日後，雲山別莊宋煙寢房。
“姑娘今日氣色真好，都不用抹胭脂了，待會兒去廟裏上香定能心想事成。”素月邊給宋煙梳發邊道。
宋煙的頭發密且黑，又加上面容秾艷如花，不需要考慮什麽發髻適合她，什麽發髻不適合她。
就算是最簡單的發髻，也能將她的美發揮到極致。
畢竟是去廟裏上香，不宜太過張揚，素月給她梳了個單螺髻，螺頂交旋處插t入一根素雅銀簪。
雙耳戴上一對珠翠耳墜，碧綠耳墜輕晃，襯得那支玉頸好似無瑕玉瓷。
宋煙伸手碰碰耳墜，耳墜輕晃，她的眼神跟著飄忽不定，心思飛遠。
素月笑問，“姑娘不喜歡嗎？如今在別莊裏，比不上在府上，這耳墜子是奴婢尋到的最得眼的了。”
宋煙抿緊薄唇搖搖頭，而後燦然一笑，“素月姐姐，這耳墜子好看，阿煙喜歡的。”
此次去廟裏，除了隨行的素月外，另有一名隨從跟隨，幫忙做些提東西的體力活兒。
那隨從叫王小六，年歲比宋煙小一歲，個頭卻竄得老高，空蕩的褲管裏兩條腿又細又長。
手腳利索，走路帶風，人也機靈，像猴兒一樣。
加上車夫，一行四人向廟裏駛去。
……
一路上，王小六的話滔滔不絕，聲音裏滿是殷切，“姑娘，咱們山莊後面的後山上有許多果子，都是果農種的，現入了秋，很多都熟透掉到地上，不需要爬到樹上，只需去園子裏逛一圈，就能撿到很多果子。”
“還有寺廟周圍每逢初一十五就有許多攤販在賣東西，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
素月聽後，“去去去，可別拾掇姑娘碰那些個東西，姑娘可不是你。”
馬車外，王小六委屈巴巴地癟癟嘴，宋煙笑著打圓場，“好呀，待會兒若是我買的東西太多，小六可是要出大力氣幫忙搬回來。”
王小六喜笑顏開地拍拍胸膛，“那是自然，小六的力氣管夠。”
幾人說說笑笑前往寺廟，抵達寺廟時，已過午時，寺廟門口站著兩名小沙彌替來往香客引路。
素月先下了馬車，接著從車簾中伸出一截雪白藕腕，車簾被掀開，露出宋煙那張令百花失色的嬌顏。
宋煙扯扯裙擺，在素月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雖入了秋，但今日日頭有些大，宋煙屬於易汗體質，此刻額上早已沁出一粒粒細密香汗。
素月遞給她一方帕子，“姑娘，擦擦。”
宋煙接過後仔細擦去額上的汗，她擡眸看了一眼石階盡頭的廟門，“素月姐姐，我有些餓了，咱們先去問問寺中何處可以用膳。”
問過小沙彌後，小沙彌引著幾人來到齋飯房。
飯堂裏大大小小擺滿數十張桌椅，幾乎都坐滿了人，沒有多餘的空位。
那小沙彌正是為難之際，一名須發花白的僧人走過來，“帶這位女施主去後堂用膳吧。”
那小沙彌道，“可今日後堂來的都是城內的一些達官顯貴，師父，這……”
那僧人笑說，“無須顧忌，給這位姑娘帶路吧。”
宋煙端莊有禮地向那僧人行過一禮，“多謝師傅。”
小沙彌帶著幾人七拐八拐，來到僻靜的後堂。
後堂正中央有棵高大的姻緣樹，樹枝上紅綢飄飄，掛滿了姻緣箋，風一吹，嘩嘩作響，看到樹身上的姻緣二字，宋煙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後堂內四周都有游廊，相互連通，屋內便是用膳的地方了，屋內被分隔成大大小小的許多小隔間，都是竹簾做墻，竹簾一落，互不相見。
王小六早就躥到寺廟門口那些攤販處，只素月陪在宋煙身邊。
飯菜都是素齋，宋煙沒什麽胃口，只填飽肚子後便放下碗筷，素月道，“姑娘，您在這裏等著奴婢，奴婢去買些香紙。”
宋煙點點頭，“素月姐姐放心去，阿煙不會亂走。”
日光一寸寸移動，熱烘烘的落到宋煙身上，宋煙怕熱，遂往一旁的陰涼處挪動了幾分。
卻不料肩膀抵上一道堅硬的墻，疼得她輕呼出聲。
說是墻，也不是，因為那“墻”正散著熱氣，宋煙反應過來自己當是撞著人了，忙連聲致歉，“不小心撞到你了，真是抱歉，你沒事吧？”
這時，竹簾被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緩緩卷起，露出竹簾後男子的真容。
宋珩的唇半勾著，臉上尚且掛著笑，這是宋煙離府這些日子以來，宋珩真正意義上的笑，但宋煙眼中除了有些詫異外，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無驚也無喜。
宋珩攥緊握在手裏的耳珰和玉笄，鳳眸幽深似淵，端凝起面前的人。
來雲山別莊後，她瘦了更多，臉頰處的圓軟消失不見，白皙下巴尖尖的，襯得貓兒眼又大又亮，有種與從前不一樣的美。
兩人對視片刻，誰都沒說話，宋煙挪回方才坐的地方後，才低聲喚了句，“皇叔。”
宋珩見她這般模樣，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郁氣。
他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用了些力道，似當做她變瘦的懲罰，意味不明地開口，“阿煙變了，也瘦了。”
宋煙沒說話，從他手裏解救出自己的下巴後，端起茶杯悶頭喝起來。
被宋珩捏過的地方又疼又癢，宋煙忍不住伸手撓了撓，很快肌膚就緋紅一片。
她還欲再撓，宋珩握住她的手腕，“再撓又該破皮了。”
宋煙訕訕放下手。
宋珩將手伸她眼前，攤開掌心，大掌裏赫然躺著的是那枚琉璃耳珰和及笄那日的玉笄。
宋煙不明所以地擡頭望望宋珩，見他下頜骨越發輪廓分明，他也瘦了許多，好不容易才平覆下來的心境又開始酸酸澀澀。
這感覺真是不舒服極了。
宋珩見她無動於衷，手掌擡了擡示意她，“不是最喜歡這耳珰和這玉笄，怎麽舍得留下？”
宋煙有些出神地凝著面前的耳珰和玉笄，半晌，她慢騰騰伸出手去，指尖剛觸到一點溫潤，像是著火般，宋煙猛地縮回手，卻因為反應太大，衣袖掃過宋珩掌心。
接連兩道清脆的碎裂聲響起，耳當和玉笄皆碎。
宋珩一楞，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漸漸離他而去，心裏越發躁悶。
見耳珰、玉笄皆已碎裂，宋煙心口傳來一陣尖銳刺痛，她強惹著疼，忙蹲下伸手去撿。
宋珩凝眉，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別傷了手，碎了便碎了，重新讓人訂做便是，若喜歡，皇叔讓人做個一模一樣的給阿煙。”
宋煙聞言，指尖一滯，聲音染上一絲啞意，“不用了皇叔，就算重新再做也不是原來的了。”
宋珩沈默片刻，“阿煙是在怪皇叔將你送到雲山別莊？”
宋煙搖搖頭，“阿煙不敢。”
宋珩輕笑一聲，收回握住她手腕的手，“是不敢，不是不會，這便是怪上了，不過沒事，就算重來一次，哪怕阿煙會記恨皇叔，皇叔依舊會將你送到別莊。”
“有些東西，一開始便是錯的，既知誤入迷途，更該迷途知返。”
說完，他像往常一樣理理她額邊碎發，“待阿煙徹底想通那日，皇叔再接阿煙回府好不好？”
宋煙遽然擡眸望向他，眼裏翻湧的淚光像是要碎掉，“及笄那晚……”
宋珩斷然打斷她的話，聲音溫柔又殘忍，“是，那晚我都知曉，阿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紮在心裏那根刺驀地拔出，血窟窿再也填不上。
宋煙垂下淚眸，瘦削的肩微微顫抖著，她一字一頓，“阿煙，明白了……”
用盡全身力氣憋回眼中淚意，宋煙站起來背對著宋珩。
“阿煙祝皇叔和皇嬸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皇叔成親那日，阿煙便不去了，日後也不會再回王府。”
宋珩溫聲道，“日後，若是阿煙想回來，王府永遠是阿煙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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