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尋狼啟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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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尋狼啟示（二）
鎮派出所。
九月按照民警同志的要求，放下身背的大小包裹，一樣一樣地打開展示——
“這是腌肉，這是土豆幹，這是鹽巴，這是……烤冷面。”
民警仔細檢查一遍，又聞聞氣味，的確都是食物。
“行了行了，收好吧。身上東西都掏出來，手機、鑰匙、錢包，都掏出來，放這盒裏……你們三個都是。”
半小時前，派出所新接到報案，說是城管執法時與人發生口角……被人打了。
報案的是同時出勤的另一個城管。
“這什麽東西？”民警指著九月交出來的一塊不明梭形物，問他。
“骨刀。”
民警一楞，“……什麽刀？”
“骨刀，用野牛腿骨做的。”
“哪來的？”
“我磨的，”九月一臉驕傲地介紹，“好用，特別快。”
“……”
不一會，民警又翻出幾根木箭頭。問他：“這個也是你做的？”
“對，這個能打兔子，”九月一邊說，還一邊做了個拉弓射箭的動作，“咻——特別好用！”
……
一番搜查詢問過後，民警愈發覺得情況覆雜。忖度片刻，還是決定優先處理打架的案子。
三人很快被分開詢問，做筆錄。
“姓名？”
“九月。”
“……姓九？哪個九？”
“九，就是……九。”
民警無奈，遞了紙筆，“你寫給我看。”
九月不動。
“不會寫字？”
九月搖頭。
“那報身份證號吧，我查一下。”
“……什麽號？”
民警遭不住了，問他：“有家人聯系方式沒？父母、配偶、其他監護人……電話有沒有？”
“配偶！有！”
“……”
就這樣的，居然還有配偶。
九月指著剛被民警收走的那張尋狼啟示，“就是那個，她——就是配偶——她在找我，肯定有聯系方式。”
民警半信半疑地拿起來看——
愛狼一只，不慎走失。
姓名九月，灰背白身。
肩高一米，體型巨大。
貪吃嘴饞，切勿投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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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XXXX6688，許女士。
必有重謝！
民警無奈，又覺得好笑，勉強繃住笑意，問他：“這個……是找你的？”
“對。”九月篤定。
民警破功，終於笑出了聲。
但笑歸笑，暫時沒有更好辦法，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先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許逸火急火燎地趕到派出所時，辦案民警正在與九月和那位挨打的當事人屠亮亮核對案發當時的具體情況——
屠亮亮指著自己腫高的左臉，向民警控訴：“這，就這，哎喲還疼著呢……都是他打的！”
民警看向九月。
“是我打的。”九月坦然承認，“但那是因為他先拿了別人的錢盒，我叫他放下，他不放，還動手打人。”
又補充：“錢盒裏有很多錢。”
紙幣色彩斑斕，硬幣粼粼閃閃，在他看來，真的有很多錢。
屠亮亮不服，“我拿你錢了嗎？我打誰了？誰看見了？我告訴你，你再信口胡說我可以去告你！”
“閉嘴！”民警扭頭喝道，“沒問你別說話！”
本還想罵他“真給組織丟人”，想了想，還是咽回去了。
問了兩圈，民警也算聽明白了——一個刁鉆蠻橫，暴力執法，一個“見義勇為”，以暴制暴，沒一個善茬。
至於那小吃攤主，據說上了年紀，怕惹是生非，早趁亂跑了。細節若要深究，得把人給找回來，還得去調監控，沒完沒了。
“這樣吧，”民警提議，“我看也沒多大矛盾，傷也不重，你們看看能不能私了？”
屠亮亮鼻子一皺，看似“不情不願”，嘴上卻說：“也行吧，我給警察同志面子，不給國家添亂。”
九月默不作聲。
“你什麽意見？”民警追問。
九月：“……什麽是‘私了’？”
“你他媽真傻還是裝傻？！”屠亮亮差點炸了，“就是你給我賠錢！我不跟你計較！懂？”
“嘴巴放幹凈點！”民警警告。
轉而向許逸招手，“那個……家屬你過來一下。”
見真是許逸來了，九月按捺不住歡喜，眼睛閃亮亮的，一直盯著她看，恨不能立刻飛撲過去。
直到許逸隔空沖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他才老實。
民警跟許逸確認：“是家屬吧？信息登過了沒？”
許逸：“嗯，登過了。”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九月沒身份的事情解釋過去。
民警點頭，跟幾個人說：“你們聊聊錢吧，聊成了，這事就算了。好吧？”
許逸也同意，只想早點擺平了帶人回去。
因為出門著急，許逸未施粉黛，外套裏還是睡衣，頭發隨意挽著，比照平時多了幾分慵懶風韻。
屠亮亮瞥她一眼，態度緩和不少，故作大方道：“姑娘這麽爽快，我也不為難——醫藥費加精神損失，三千塊錢，咱就清了。”
九月默默算了一下：一碗烤冷面三塊，三千塊錢就是一千碗烤冷面……
突然改口，指著許逸說：“我不認識她。”
屠亮亮：“……”
許逸：“……”
這一回，民警也有點沈不住了，喝問：“你們當這是什麽地方？鬧著玩呢？！”
九月一臉無辜，“我真不認識她。”
許逸狠狠瞪了她一眼，過去悄悄跟民警解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他……腦子不好。”
九月不服：“我……”
許逸回頭，“你閉嘴！”
“……”
好說歹說解釋完畢，許逸回到九月跟前，把人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問：“他打你了嗎？受傷了嗎？”
“……沒傷，他打不過我。”
“那到底是打了，還是沒打？”
“打了。”
“還打誰了？”
“一個爺爺。”
“爺爺？”
“嗯，賣烤冷面的爺爺——爺爺人特別好，特意給我做三塊錢的烤冷面。”
許逸拿到她想要的答案，輕“嗯”了聲，拍拍九月小臂，“我知道了。”
眼神柔緩堅定，是要他相信她。
“民警同志，”許逸回轉過身，問道，“我能和屠先生單聊兩句嗎？不會很久。”
民警沒理由拒絕。
談話間裏。
許逸拿出手機，隨便搜了兩條城管打人被解聘處分的新聞，給對方看。其中一條是幾年前，就發生在離這不遠的鎮上。
屠亮亮立刻沈下臉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許逸將男人那半邊臉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會，緩聲道：“我看，您這傷也用不著去醫院吧？我賠五百，算請您抽條好煙，還會讓他跟您道歉，但您也得承認自己打人不對，跟他道歉。”
前半段，屠亮亮還能聽懂，後半段，就完全懵了。
最後幹脆給氣笑了，反問許逸：“他跟我道歉，我再跟他道歉——有意思嗎？這不就是扯平了嗎？”
“那不一樣。”
她得讓九月知道，這和山裏不同，有這的規矩，打人不對，不論是誰，都得道歉。
屠亮亮不屑，“我要是不答應呢？”
許逸晃晃手機，笑而不語——
擺明了是要去舉報，讓他受調查處分。
屠亮亮不屑，指著自己臉問：“就算你說出去，有人信你嗎？到底挨揍的是誰？明眼人看不出來嗎？”
“一碼歸一碼，現場有監控，您都沖誰動了手，不需要我說，明眼人當然看得出來。至於您臉上的傷……他什麽情況您不清楚嗎？正常人有大冬天不穿上衣的嗎？”
“……”
“所以您看，較起真兒來，他也不用擔什麽責任，最多還是給您賠錢。到底是等到那個時候拿錢、卻丟了工作，還是現在拿錢、去跟他道歉，您是聰明人，應該能有個判斷吧？”
十分鐘後，雙方簽了調解書，該賠錢的賠錢，該道歉的道歉。
其他人都走了，九月兩人卻被扣下——民警讓他和許逸給個解釋，為什麽身上帶了那麽多木制箭頭和獸骨刀具。
結果，越解釋疑點越多，倆人還總說不到一塊。最後民警直接問了：“你們到底什麽關系？”
……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許逸拿起嗡嗡直震的手機，走到一邊，接通電話。
陌生號碼，卻是熟悉的聲音——
“許女士，找到你走失的愛狼了嗎？”
許逸頓了半秒，笑道：“你看見了？”
白對：“你故意貼那麽多，不就是為了讓我看見？……怎麽樣，順利嗎？”
“還真的不太順利。”她看了眼不遠處的民警和九月，不得不向白對求助，“我在鎮派出所，遇到點麻煩，可能要白隊出面解決一下。”
……
民警很快接到指示，把九月放了，只留了許逸的聯系電話和地址備案。
回去路上，九月問許逸，到底給對方賠了多少。
她如實答：“五百。”
“哦，那就是一百……一百六……”
“一百六十七碗烤冷面。”
“你好厲害！”
許逸哭笑不得，“你一定要把所有東西都換算成烤冷面嗎？”
“這樣我心裏比較有數。”
“什麽數？”
“不能隨便打人……好貴。”
知道自己一拳能打掉一百六十七碗烤冷面，那下次動手前，還真要三思一下。
許逸不禁被他逗笑——關於她的世界，還真有許許多多要教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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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前，派出所新接到報案，說是城管執法時與人發生口角……被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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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麽東西？”民警指著九月交出來的一塊不明梭形物，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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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一楞，“……什麽刀？”
“骨刀，用野牛腿骨做的。”
“哪來的？”
“我磨的，”九月一臉驕傲地介紹，“好用，特別快。”
“……”
不一會，民警又翻出幾根木箭頭。問他：“這個也是你做的？”
“對，這個能打兔子，”九月一邊說，還一邊做了個拉弓射箭的動作，“咻——特別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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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搜查詢問過後，民警愈發覺得情況覆雜。忖度片刻，還是決定優先處理打架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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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九月。”
“……姓九？哪個九？”
“九，就是……九。”
民警無奈，遞了紙筆，“你寫給我看。”
九月不動。
“不會寫字？”
九月搖頭。
“那報身份證號吧，我查一下。”
“……什麽號？”
民警遭不住了，問他：“有家人聯系方式沒？父母、配偶、其他監護人……電話有沒有？”
“配偶！有！”
“……”
就這樣的，居然還有配偶。
九月指著剛被民警收走的那張尋狼啟示，“就是那個，她——就是配偶——她在找我，肯定有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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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笑歸笑，暫時沒有更好辦法，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先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許逸火急火燎地趕到派出所時，辦案民警正在與九月和那位挨打的當事人屠亮亮核對案發當時的具體情況——
屠亮亮指著自己腫高的左臉，向民警控訴：“這，就這，哎喲還疼著呢……都是他打的！”
民警看向九月。
“是我打的。”九月坦然承認，“但那是因為他先拿了別人的錢盒，我叫他放下，他不放，還動手打人。”
又補充：“錢盒裏有很多錢。”
紙幣色彩斑斕，硬幣粼粼閃閃，在他看來，真的有很多錢。
屠亮亮不服，“我拿你錢了嗎？我打誰了？誰看見了？我告訴你，你再信口胡說我可以去告你！”
“閉嘴！”民警扭頭喝道，“沒問你別說話！”
本還想罵他“真給組織丟人”，想了想，還是咽回去了。
問了兩圈，民警也算聽明白了——一個刁鉆蠻橫，暴力執法，一個“見義勇為”，以暴制暴，沒一個善茬。
至於那小吃攤主，據說上了年紀，怕惹是生非，早趁亂跑了。細節若要深究，得把人給找回來，還得去調監控，沒完沒了。
“這樣吧，”民警提議，“我看也沒多大矛盾，傷也不重，你們看看能不能私了？”
屠亮亮鼻子一皺，看似“不情不願”，嘴上卻說：“也行吧，我給警察同志面子，不給國家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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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什麽是‘私了’？”
“你他媽真傻還是裝傻？！”屠亮亮差點炸了，“就是你給我賠錢！我不跟你計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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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而向許逸招手，“那個……家屬你過來一下。”
見真是許逸來了，九月按捺不住歡喜，眼睛閃亮亮的，一直盯著她看，恨不能立刻飛撲過去。
直到許逸隔空沖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他才老實。
民警跟許逸確認：“是家屬吧？信息登過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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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點頭，跟幾個人說：“你們聊聊錢吧，聊成了，這事就算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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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亮亮瞥她一眼，態度緩和不少，故作大方道：“姑娘這麽爽快，我也不為難——醫藥費加精神損失，三千塊錢，咱就清了。”
九月默默算了一下：一碗烤冷面三塊，三千塊錢就是一千碗烤冷面……
突然改口，指著許逸說：“我不認識她。”
屠亮亮：“……”
許逸：“……”
這一回，民警也有點沈不住了，喝問：“你們當這是什麽地方？鬧著玩呢？！”
九月一臉無辜，“我真不認識她。”
許逸狠狠瞪了她一眼，過去悄悄跟民警解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他……腦子不好。”
九月不服：“我……”
許逸回頭，“你閉嘴！”
“……”
好說歹說解釋完畢，許逸回到九月跟前，把人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問：“他打你了嗎？受傷了嗎？”
“……沒傷，他打不過我。”
“那到底是打了，還是沒打？”
“打了。”
“還打誰了？”
“一個爺爺。”
“爺爺？”
“嗯，賣烤冷面的爺爺——爺爺人特別好，特意給我做三塊錢的烤冷面。”
許逸拿到她想要的答案，輕“嗯”了聲，拍拍九月小臂，“我知道了。”
眼神柔緩堅定，是要他相信她。
“民警同志，”許逸回轉過身，問道，“我能和屠先生單聊兩句嗎？不會很久。”
民警沒理由拒絕。
談話間裏。
許逸拿出手機，隨便搜了兩條城管打人被解聘處分的新聞，給對方看。其中一條是幾年前，就發生在離這不遠的鎮上。
屠亮亮立刻沈下臉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許逸將男人那半邊臉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會，緩聲道：“我看，您這傷也用不著去醫院吧？我賠五百，算請您抽條好煙，還會讓他跟您道歉，但您也得承認自己打人不對，跟他道歉。”
前半段，屠亮亮還能聽懂，後半段，就完全懵了。
最後幹脆給氣笑了，反問許逸：“他跟我道歉，我再跟他道歉——有意思嗎？這不就是扯平了嗎？”
“那不一樣。”
她得讓九月知道，這和山裏不同，有這的規矩，打人不對，不論是誰，都得道歉。
屠亮亮不屑，“我要是不答應呢？”
許逸晃晃手機，笑而不語——
擺明了是要去舉報，讓他受調查處分。
屠亮亮不屑，指著自己臉問：“就算你說出去，有人信你嗎？到底挨揍的是誰？明眼人看不出來嗎？”
“一碼歸一碼，現場有監控，您都沖誰動了手，不需要我說，明眼人當然看得出來。至於您臉上的傷……他什麽情況您不清楚嗎？正常人有大冬天不穿上衣的嗎？”
“……”
“所以您看，較起真兒來，他也不用擔什麽責任，最多還是給您賠錢。到底是等到那個時候拿錢、卻丟了工作，還是現在拿錢、去跟他道歉，您是聰明人，應該能有個判斷吧？”
十分鐘後，雙方簽了調解書，該賠錢的賠錢，該道歉的道歉。
其他人都走了，九月兩人卻被扣下——民警讓他和許逸給個解釋，為什麽身上帶了那麽多木制箭頭和獸骨刀具。
結果，越解釋疑點越多，倆人還總說不到一塊。最後民警直接問了：“你們到底什麽關系？”
……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許逸拿起嗡嗡直震的手機，走到一邊，接通電話。
陌生號碼，卻是熟悉的聲音——
“許女士，找到你走失的愛狼了嗎？”
許逸頓了半秒，笑道：“你看見了？”
白對：“你故意貼那麽多，不就是為了讓我看見？……怎麽樣，順利嗎？”
“還真的不太順利。”她看了眼不遠處的民警和九月，不得不向白對求助，“我在鎮派出所，遇到點麻煩，可能要白隊出面解決一下。”
……
民警很快接到指示，把九月放了，只留了許逸的聯系電話和地址備案。
回去路上，九月問許逸，到底給對方賠了多少。
她如實答：“五百。”
“哦，那就是一百……一百六……”
“一百六十七碗烤冷面。”
“你好厲害！”
許逸哭笑不得，“你一定要把所有東西都換算成烤冷面嗎？”
“這樣我心裏比較有數。”
“什麽數？”
“不能隨便打人……好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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