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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一只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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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一只醉狼

又過了一會。

“還沒有嗎?”許逸有點沒耐心了,“你是不是喝得太少了。”

“不少……上次、也是一筒。”

但也奇怪,上次一筒下去,九月暈得天旋地轉,這次卻沒那麽明顯,也不知是今天的酒淡,還是他適應了。

一眨眼的工夫,許逸又拿了四五筒過來,手都不夠用了,連捧帶夾的。

“……不、不喝了吧,”九月起身退了兩步,神色警覺,“難喝,特別辣。”

而且一條尾巴而已,長在狼身上不好看麽?非要在人身上才好看?什麽怪癖……

許逸不懷好意地瞇瞇眼,湊上前去,勸:“再來一筒。”

九月搖頭,繼續退後。

“就一口。”

九月直接化出狼身,跑了。

許逸放下酒筒,撿起它掉落在地的皮裙、皮馬甲,沖狼落荒而逃的背影笑道:“我收走了啊!有膽兒別管我要,我看你怎麽回來。”

篝火旁,人們歡唱舞蹈,嘈雜熱鬧。只有織聽見這邊聲響,擡頭望了過來——

與許逸回眸間的目光偶然擦過,又略尷尬地錯開。

高山人安排的活動接近尾聲,狼都不見蹤影。

許逸開始有點擔心,怕九月醉倒在外頭,遇上黑熊、豹子之類的猛獸,被人家欺負。

於是起身,往狼跑走的方向找去。

薄雲蔽月,枯樹密林,雜草叢生。

許逸踩著腳下的沙沙落葉,往樹林深處走去,不時地叫九月的名字。

喧鬧越來越遠,四周越來越靜,偶爾有兩聲烏鴉啼鳴,有草叢晃動作響。

許逸緩下腳步,有些猶豫,想著要不要回去找人幫忙。

突然,一道黑影從腳下躥跳而過,惹得草叢窸窣——

許逸心驚,慌忙讓步,定睛望去,才認出那只是只灰毛兔子。

兔子好大一團,肥得不行,跳開幾步,又停下來,與許逸隔著幾大步的距離,瞪著一對圓眼,小心謹慎地四處張望。

許逸見狀,也跟著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可附近明明空寥寥的,什麽都沒有。

她不敢再走下去了,決定回去叫上九草,一起來找。才剛擡腳,就見那兔子瞬間立直耳朵!

下一秒,便跐溜地鉆進草叢,跑不見了。

許逸以為是自己嚇著它了,沒理。轉身準備回去——

“啊!”

她一聲驚叫,直接栽坐到地上,眼看對面那只不知何時出現的灰背雪狼正望向兔子跑開的地方,眼帶遺憾地舔了舔牙齒。

是九月。

許逸長長地舒了口氣,忍不住埋怨:“你怎麽連個動靜都沒有啊!”

狼:“……”

還真是惡人先告狀——它都沒怪她嚇跑它的兔子。

好肥的兔子呢。

人、狼言語不通,許逸也看不出它究竟醉了沒有,又醉了幾分。且不論她說什麽、問什麽,狼都一句“嗷嗚”回應了事,讓她覺得自己白費了半天口舌,活像個智障。

狼跟著許逸往回走,每走幾步就要停下,回頭張望,大概是還惦記著它的兔子。

許逸生怕它再躥沒影了,趕緊用手撈住,一個勁兒的往回攆:“走了走了,回去了啊,不玩了。”

“嗷嗚。”這次的叫聲裏多少帶了點不情願。

還是醉了啊,一醉變回三歲。

好在,狼醉得不算嚴重,自己能走,不用她背。否則,這大家夥又要壓掉她半條命去。

回到篝火旁,聚集的人群已經散了,就連那盛裝雞爪谷酒的大缸都給人撤了。許逸想起早些時候一心要看的人身狼尾毛耳朵,心中不免惋惜——折騰一遭,卻偏偏錯過了族長大人醉酒之後最有意思的時候。都怪她那時逼得太緊,把人給嚇跑了,沒耐心多等一會。

懊喪不已。

狼人的帳子今日方才落成,和原來一樣,不多不少一共六個。只是因為這回住在山上,溫度低,風更大,他們便加用了一些木料,又在帳頂多裹了兩層皮子。

經過花鳳子和黑熊的那次洗劫,狼人們的物資變得更加緊缺。雖然高山人囤有秋季收獲的一些糧食,但狼人並不愛吃那些東西。更何況,就算吃,也總要禮尚往來,不好伸手白拿,否則日子一長,再堅固的盟約都要瓦解。

想在高山人這站穩腳跟,他們還得多想想辦法。

許逸在將滅的篝火裏取了個火種,回到帳子,把地中央的小柴堆點燃。再轉身時,見狼已經老老實實地趴在皮草垛上,眼瞪眼地看她。

許逸也坐過去,伸出雙手,搓了搓狼下巴,“你這一身毛又不嫌冷,跟我搶什麽地方。”

狼慣常表演碰瓷兒,就地一倒,怎麽都不肯起來。

夜裏,外面寒風呼嘯,吹得帳子嘩啦啦的。許逸睡不著,總怕帳子被風掀翻。

一只肉掌墊突然蓋上她的耳朵,熱乎乎的。

許逸知道是狼,便沒睜眼,動了動身體,繼續睡。

不一會,毛茸茸的大腦袋也湊過來。

許逸預感到什麽,“唰”地睜開眼睛,立喝:“不準舔!”

狼的舌頭伸出一半,被她吼定住了。

悻悻地又縮了回去。

逗得她忍不住要笑。

狼看得一怔——天吶,她笑起來好美。

尾巴忍不住就搖起來,擺啊擺的,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在她小腿上。

許逸嫌它鬧騰,擡腿壓住,“睡覺!”

它不動了,待她閉上眼睛,才悄悄抽出尾巴,繼續。

一下,兩下……

許逸沒再反抗,呼吸漸愈平穩,像是終於睡了。她輕閉著眼,面朝向它,少了平日裏的幾分冷媚,整個人都安靜乖俏起來。

狼趁機湊近一些,仔細端詳,發現她臉真的好小,大概只有它一半大。不過比起第一天見,還是變粗糙了——眉心和臉頰有一點幹,微微起皮,下巴不知什麽時候留下的劃痕,細細一條,血痂脫了一半,新肉粉白。

一個沒忍住,又舔了舔,從下巴開始,一路舔到臉頰——

許逸正眼裏冒火的瞪著它。

狼:“……”

許逸警告:“你再搗亂,我就轟你去下面睡!”

她才剛好不容易睡著,又被它鬧醒。而且冬天本來就幹,被它舔完一遍,沒多一會兒,她整張臉都繃了,像是糊了層石膏。

狼委屈巴巴地“嗷嗚”一聲,見她威脅得一臉認真,便不敢再造次。

總算是消停了。

次日一早,帳外鬧吵吵的。

不一會,九草在外叫許逸的名字,說高山人架設的陷阱裏逮到一只麂子,這會兒想學習如何制作腌肉,要叫許逸一起。

許逸突然想起,高山人沒有鹽巴,沒辦法保存肉類,在認識狼人之前,也從未品嘗過腌肉的美味。她可以趁著這次機會,教他們學習制作腌肉,再想辦法多搞些鹽來,讓高山人用自己的食物和生產技術與狼人交換,互通有無。

於是應到:“行,你先過去,我一會就來。”

許逸摸過腳邊的外套,才要穿上,忽覺腰間一緊,被身後人攬住。

微熱的氣息壓在耳邊,九月聲音懶倦:“去哪?”

“剛不是說了,去做腌肉。”

九月“哦”了聲,卻不肯放手,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抱怨:“好早。”

“不早了,別人都起了。”

“可是、好困。”眼皮還沈著,動也不想動——都怪她,不僅給他灌“辣水”,還威脅要攆他去地上睡。

“又沒叫你一起去,”她拍拍他的手背,示意松開,“你再睡會兒。”

“渴。”

“我去給你拿水。”

“哦。”

“……但你得先放開我呀!”許逸無奈。

他又不想喝水了,“再陪我、睡會。”

話音才落,就直接把人帶倒,用手臂箍住。

“哎,不行,我想去。”許逸扭過身來,和九月說了她的打算——這次是和高山人建立穩定關系的重要機會,她不能錯過。

“你要去、找鹽巴,換給高山人?”九月問。

“嗯,你們的鹽都是從哪換的?”

九月說,每年夏天,都會有三五個自稱鹽湖部落的人,途徑狼人的部落,用自帶的鹽巴來和他們交換獸肉,已經持續多年。不過這次,狼人換了住址、搬來山上,怕對方來年就找不見了。

“鹽湖部落?”許逸聽著耳熟,卻一時沒想起究竟在哪聽過。追問九月:“這附近有鹽湖嗎?”

九月默了一會,才答:“我和你、說過的……”

“說過嗎?”許逸已經一點印象都沒了。

“嗯,我還說、等到夏天,要帶你去鹽湖看看——很好看。”

那時,她才來不久,半點沒有要留下的心思,一直想著要如何拒絕他的好意,自然沒掛在心上。

許逸見九月看著有點失落,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輕笑著哄:“不等夏天了,過幾天就去看看。”

“可是、有點遠,在坪阡山。”九月垂眸看她,“路上要七八天,現在走、太冷。”

“多穿點唄,”許逸一心想著要去換鹽,哪還管冷不冷,“你們不是有那種皮毛一體的衣服麽,借我一件穿穿。”

見他不應,她又湊去親了他一口,“行不行呀?”

聲音很軟,在他耳邊漾開,撒嬌似的。

九月眸色沈了沈,回吻過去,含含糊糊地“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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