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高山族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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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高山族人（二）
許逸其實並不知道淵老頭送來那竹筒的確切含義。
打個結就是“結”盟麽？不見得啊，當地人又不講漢語。
但她不想一直被當作奴隸綁著，也不想住進兔子洞，一時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將自己扮作來自“友鄰”的使者，說了一嘴好話，試圖取得大聖信任，意在借機拿回被沒收的行李包和牛骨刀，從這裏逃出去。
大聖聽聞有個能夠保護兔子的部落不遠萬裏遷居至此，只為與勤勞勇敢的高山族人結盟，不勝歡喜，趕緊叫人放出示好的信號號角，又給許逸松了綁，熱情地將人請進族人居住的洞穴，事無巨細地詢問起關於未來盟友的各種問題——
所謂的“狼人”有何特征，又以何為食？
他們真的一到夜裏就會變成更大更厲害的狼嗎？
部落攏共有多少人口，男女比例又如何？
啊呀，女人那麽少，他們如何繁育後代？會像高山族人一樣共夫共妻嗎？
他們考慮與外族通婚嗎？
他們……
問題多得問不完，許逸的當地話水平有限，只能口手並用地回答，盡可能地耐心細致。偶爾地，她也會“隨口”回問一些，比如這裏距離四季山還有多遠？哪條路更容易走？以及，他們是否也聽說過那句古諺——溪流水斷，山門大開？
“山門？”大聖一臉驚訝，“你說你要找山門？”
“沒有啊，我隨便問問。”許逸擔心被對方捕住意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皮，目光不經意地飄向別處，“是狼人部落的長老提過，我有點好奇……你們不知道就算了。”
怪她太急於求成了。
“你這講的是什麽話！”大聖面色略有不快。
對傍山而居的高山族人來說，至高無上的山神賜予他們豐蔬碩果、土地水流和最堅固的保護屏障，為族人世代供奉。他貴為大聖，與神明心意相通，又怎會不知道每逢山神蘇醒便會敞開的“山門”？
這簡直是對他的輕視和侮辱！
“等等，”許逸越聽越不對勁，擔心是自己語言水平有限造成的理解錯誤，“你的意思是，‘山神’一年才‘醒’一次？所以‘山門’一年才開一次？？？”
大聖長嘆一聲，暗搓搓地覺得，這女人也不像看起來那麽靈光，居然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什麽叫“才”？
神明的蘇醒向來代表慍怒！是災禍，是懲戒！他們盡心盡力供奉山神，就是希望在下一次“山門”開啟時，沒有人被卷入“山門”那頭的無盡深淵！
不過，鑒於對方是“友鄰”派來的使者，大聖還是耐著性子，點了點頭，應道：“沒錯。”
許逸有點慌了，趕忙追問：“那他老人家現在是‘醒’著？還是‘睡’著？”
大聖微微仰起脖子，一臉的驕傲神色，告訴她，多虧了他的虔誠頌歌，神明才得以熄滅怒火，重新陷入沈眠，比去年提早了整整五天！
“……”
許逸不甘心。
她實在不願意相信，自己必須要等到來年，才能通過“山門”回去。相較之下，她倒更願意相信淵老頭說的——只要找到溪流水斷之處，就能找到通往外界的出口。
然而，大聖卻告訴她，那句所謂的“古諺”，不過是外族人不甚準確的說法。“溪流水斷”只是“山門”開啟的表象，而非原因。
換言之，流經“山門”的溪水會在“山門”開啟時出現斷流，但斷流現象本身卻未必意味著“山門”打開，懸崖瀑布、水枯而竭，都會形成斷流，依照她本末倒置的理解，根本無法正確找到“山門”。
許逸差點被他繞暈了，索性直白問了：“那我怎麽才能找到‘山門’？”
勿論“山門”何時開啟，她至少需要先確定出口的位置。
“不要妄圖揣測神明的意志！”大聖厲色糾正了她的不遜言論，“懲戒的深淵無處不在！務必要對神明永懷敬畏！”
靠，老神棍，死騙子——許逸越想越不靠譜，覺得自己得趕快拿回東西，離開這鬼地方，找個腦子正常點的人打聽。
接下來的幾日，為了找回骨刀和行李包，許逸想盡辦法與高山族人套近乎——不僅將自己在狼人部落的所見所聞添油加醋地講給他們，跟著學習如何用野苜蓿和貓尾草又名提摩西草，兔兔的最愛。餵養兔子，甚至還“熱心”幫忙清理了兔子窩的大便。
一來二去，許逸慢慢發現，高山族人與狼人不同，他們人高馬大，卻比狼人行動遲緩許多，不擅長奔跑，射箭也沒什麽準星，自從多年以前被宿敵“野猴子”逼上山頂，就不得不努力適應此處相對低溫且資源緊俏的環境。
經過長年累月的摸索，高山人知道如何通過架設陷阱逮捕一些攻擊性不強的獵物，譬如兔子和山雞，然後將它們圈養起來，耐心等待獵物交配繁殖、長大長肥，再慢慢吃肉。
不過，那一丁點兒的肉類還不夠養活全部的部落人口，為此，他們會焚燒野草開拓荒地，在初春時種植紅薯、土豆和一種爪狀的稻谷——當地人管它叫五爪谷或雞爪谷學名穇子，狀貌雞爪。傳聞神農種五谷，是指五種谷子，也有人認為，其實就是指這一種“五爪谷”。，才收獲時口感很糙，需要存放一段時間才能入口。
相比於身體更具優勢的狼人，高山人更加懂得如何物盡所用，甚至會將人畜糞便收集起來，作為種地肥料，又將谷殼之類的食餘物餵給圈養的兔子和山雞。
不得不承認，他們比狼人的生產力更加發達先進。
一日中午，許逸正在山頭幫忙割采餵養兔子的野草，見大蠻呼哧呼哧地小跑過來，地都跟著顫了又顫。
“什麽？吃了？！”聽完大蠻打探回來的消息，她差點炸了，“你們怎麽能隨便吃別人包裏的東西！”
那些野豬肉可是她辛辛苦苦換來的行路口糧！
大蠻眨眨眼，也很無辜——他可是一口都沒撈著。
“那我的瓦罐呢？”許逸追問。
大蠻當即下蹲，比劃了一個“坐”的動作，還有模有樣地念了個擬聲詞——啪嚓。
“……”
大蠻見她臉都給氣綠了，趕緊解釋，族人原本也沒打算動她的東西，只是有人不小心坐碎了瓦罐，才不得不拆開包裹，然後就……
一發不可收拾。
這都要怪他們沒有見識，大蠻說，連野豬肉都沒有吃過，當真是給他丟盡了臉面。
許逸強壓住怒火，又問：“那把牛骨刀呢？能找著麽？”
大蠻搖了搖頭。
他幾乎找遍了部落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大聖獨自居住的那間洞穴。
可這些天來，大聖一直將自己悶在洞裏，吃喝都叫人送，從不露面。身份尊微有別，沒有大聖的召喚，大蠻不好擅自闖入。
許逸無奈地嘆了口氣，丟給他一顆才烤好的紅薯。
心說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是再過幾天，狼人那頭沒有反饋，大聖一定要怪罪到她頭上來。
她得趕快想辦法給自己囤點糧食，早早離開這裏。
許逸將割下的野草攏在一起，手指凍得發紅。正要起身，隱約聽見遠處的洞穴傳出一陣啼哭，有人叫道：“一定是她！我說什麽來著，她就是個禍害！”
許逸納悶，擡眼問大蠻：“裏頭怎麽了？”
大蠻也不知情，悄悄溜去打探。
不多時，又驚著臉孔回來，將方才聽見的告訴給她：“壞了壞了！死了死了！”
“什麽死了？”許逸訝異，“誰死了？”
“大聖！死了！”
“！”
許逸哪還顧得上行李和骨刀，丟下草捆，起身撒腿就跑！
“她在那！”身後有人大喊，“抓住她！就是她害死了大聖！別讓她跑了！”
放屁！許逸暗罵。天知道那老神棍怎麽就突然死了！
現在好了，這裏就她一個外人，就算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要是讓人逮住，非得被抽筋扒骨、喝血吃肉不可。
奈何大蠻還沒搞清楚發生了啥，快兩步扯住許逸衣領，問她：“去哪？”
她還欠他一頓烤豬排呢，答應幫忙找東西的時候，可都說好了。
“你個傻缺！”許逸突然別人拽住，火了，一邊吼一邊掙紮，“你他媽放開我！”
大蠻被罵得一楞，“哦”了聲，乖乖放手。
許逸便眼前一黑，一個慣性從山坡滾下去了——
直到被什麽東西擋住。
“月，她不是走了麽？怎麽還在這？”
好像是尾的聲音，也可能只是幻聽。
許逸只覺得頭暈目眩，有點分不清了。
五爪谷：我覺得原始人可能不太會數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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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其實並不知道淵老頭送來那竹筒的確切含義。
打個結就是“結”盟麽？不見得啊，當地人又不講漢語。
但她不想一直被當作奴隸綁著，也不想住進兔子洞，一時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將自己扮作來自“友鄰”的使者，說了一嘴好話，試圖取得大聖信任，意在借機拿回被沒收的行李包和牛骨刀，從這裏逃出去。
大聖聽聞有個能夠保護兔子的部落不遠萬裏遷居至此，只為與勤勞勇敢的高山族人結盟，不勝歡喜，趕緊叫人放出示好的信號號角，又給許逸松了綁，熱情地將人請進族人居住的洞穴，事無巨細地詢問起關於未來盟友的各種問題——
所謂的“狼人”有何特征，又以何為食？
他們真的一到夜裏就會變成更大更厲害的狼嗎？
部落攏共有多少人口，男女比例又如何？
啊呀，女人那麽少，他們如何繁育後代？會像高山族人一樣共夫共妻嗎？
他們考慮與外族通婚嗎？
他們……
問題多得問不完，許逸的當地話水平有限，只能口手並用地回答，盡可能地耐心細致。偶爾地，她也會“隨口”回問一些，比如這裏距離四季山還有多遠？哪條路更容易走？以及，他們是否也聽說過那句古諺——溪流水斷，山門大開？
“山門？”大聖一臉驚訝，“你說你要找山門？”
“沒有啊，我隨便問問。”許逸擔心被對方捕住意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皮，目光不經意地飄向別處，“是狼人部落的長老提過，我有點好奇……你們不知道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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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講的是什麽話！”大聖面色略有不快。
對傍山而居的高山族人來說，至高無上的山神賜予他們豐蔬碩果、土地水流和最堅固的保護屏障，為族人世代供奉。他貴為大聖，與神明心意相通，又怎會不知道每逢山神蘇醒便會敞開的“山門”？
這簡直是對他的輕視和侮辱！
“等等，”許逸越聽越不對勁，擔心是自己語言水平有限造成的理解錯誤，“你的意思是，‘山神’一年才‘醒’一次？所以‘山門’一年才開一次？？？”
大聖長嘆一聲，暗搓搓地覺得，這女人也不像看起來那麽靈光，居然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什麽叫“才”？
神明的蘇醒向來代表慍怒！是災禍，是懲戒！他們盡心盡力供奉山神，就是希望在下一次“山門”開啟時，沒有人被卷入“山門”那頭的無盡深淵！
不過，鑒於對方是“友鄰”派來的使者，大聖還是耐著性子，點了點頭，應道：“沒錯。”
許逸有點慌了，趕忙追問：“那他老人家現在是‘醒’著？還是‘睡’著？”
大聖微微仰起脖子，一臉的驕傲神色，告訴她，多虧了他的虔誠頌歌，神明才得以熄滅怒火，重新陷入沈眠，比去年提早了整整五天！
“……”
許逸不甘心。
她實在不願意相信，自己必須要等到來年，才能通過“山門”回去。相較之下，她倒更願意相信淵老頭說的——只要找到溪流水斷之處，就能找到通往外界的出口。
然而，大聖卻告訴她，那句所謂的“古諺”，不過是外族人不甚準確的說法。“溪流水斷”只是“山門”開啟的表象，而非原因。
換言之，流經“山門”的溪水會在“山門”開啟時出現斷流，但斷流現象本身卻未必意味著“山門”打開，懸崖瀑布、水枯而竭，都會形成斷流，依照她本末倒置的理解，根本無法正確找到“山門”。
許逸差點被他繞暈了，索性直白問了：“那我怎麽才能找到‘山門’？”
勿論“山門”何時開啟，她至少需要先確定出口的位置。
“不要妄圖揣測神明的意志！”大聖厲色糾正了她的不遜言論，“懲戒的深淵無處不在！務必要對神明永懷敬畏！”
靠，老神棍，死騙子——許逸越想越不靠譜，覺得自己得趕快拿回東西，離開這鬼地方，找個腦子正常點的人打聽。
接下來的幾日，為了找回骨刀和行李包，許逸想盡辦法與高山族人套近乎——不僅將自己在狼人部落的所見所聞添油加醋地講給他們，跟著學習如何用野苜蓿和貓尾草又名提摩西草，兔兔的最愛。餵養兔子，甚至還“熱心”幫忙清理了兔子窩的大便。
一來二去，許逸慢慢發現，高山族人與狼人不同，他們人高馬大，卻比狼人行動遲緩許多，不擅長奔跑，射箭也沒什麽準星，自從多年以前被宿敵“野猴子”逼上山頂，就不得不努力適應此處相對低溫且資源緊俏的環境。
經過長年累月的摸索，高山人知道如何通過架設陷阱逮捕一些攻擊性不強的獵物，譬如兔子和山雞，然後將它們圈養起來，耐心等待獵物交配繁殖、長大長肥，再慢慢吃肉。
不過，那一丁點兒的肉類還不夠養活全部的部落人口，為此，他們會焚燒野草開拓荒地，在初春時種植紅薯、土豆和一種爪狀的稻谷——當地人管它叫五爪谷或雞爪谷學名穇子，狀貌雞爪。傳聞神農種五谷，是指五種谷子，也有人認為，其實就是指這一種“五爪谷”。，才收獲時口感很糙，需要存放一段時間才能入口。
相比於身體更具優勢的狼人，高山人更加懂得如何物盡所用，甚至會將人畜糞便收集起來，作為種地肥料，又將谷殼之類的食餘物餵給圈養的兔子和山雞。
不得不承認，他們比狼人的生產力更加發達先進。
一日中午，許逸正在山頭幫忙割采餵養兔子的野草，見大蠻呼哧呼哧地小跑過來，地都跟著顫了又顫。
“什麽？吃了？！”聽完大蠻打探回來的消息，她差點炸了，“你們怎麽能隨便吃別人包裏的東西！”
那些野豬肉可是她辛辛苦苦換來的行路口糧！
大蠻眨眨眼，也很無辜——他可是一口都沒撈著。
“那我的瓦罐呢？”許逸追問。
大蠻當即下蹲，比劃了一個“坐”的動作，還有模有樣地念了個擬聲詞——啪嚓。
“……”
大蠻見她臉都給氣綠了，趕緊解釋，族人原本也沒打算動她的東西，只是有人不小心坐碎了瓦罐，才不得不拆開包裹，然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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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要怪他們沒有見識，大蠻說，連野豬肉都沒有吃過，當真是給他丟盡了臉面。
許逸強壓住怒火，又問：“那把牛骨刀呢？能找著麽？”
大蠻搖了搖頭。
他幾乎找遍了部落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大聖獨自居住的那間洞穴。
可這些天來，大聖一直將自己悶在洞裏，吃喝都叫人送，從不露面。身份尊微有別，沒有大聖的召喚，大蠻不好擅自闖入。
許逸無奈地嘆了口氣，丟給他一顆才烤好的紅薯。
心說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是再過幾天，狼人那頭沒有反饋，大聖一定要怪罪到她頭上來。
她得趕快想辦法給自己囤點糧食，早早離開這裏。
許逸將割下的野草攏在一起，手指凍得發紅。正要起身，隱約聽見遠處的洞穴傳出一陣啼哭，有人叫道：“一定是她！我說什麽來著，她就是個禍害！”
許逸納悶，擡眼問大蠻：“裏頭怎麽了？”
大蠻也不知情，悄悄溜去打探。
不多時，又驚著臉孔回來，將方才聽見的告訴給她：“壞了壞了！死了死了！”
“什麽死了？”許逸訝異，“誰死了？”
“大聖！死了！”
“！”
許逸哪還顧得上行李和骨刀，丟下草捆，起身撒腿就跑！
“她在那！”身後有人大喊，“抓住她！就是她害死了大聖！別讓她跑了！”
放屁！許逸暗罵。天知道那老神棍怎麽就突然死了！
現在好了，這裏就她一個外人，就算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要是讓人逮住，非得被抽筋扒骨、喝血吃肉不可。
奈何大蠻還沒搞清楚發生了啥，快兩步扯住許逸衣領，問她：“去哪？”
她還欠他一頓烤豬排呢，答應幫忙找東西的時候，可都說好了。
“你個傻缺！”許逸突然別人拽住，火了，一邊吼一邊掙紮，“你他媽放開我！”
大蠻被罵得一楞，“哦”了聲，乖乖放手。
許逸便眼前一黑，一個慣性從山坡滾下去了——
直到被什麽東西擋住。
“月，她不是走了麽？怎麽還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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