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凈化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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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凈化儀式
許逸走了一路，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
眼前高山巍峨，大片的墨綠色針葉林接連一片，高挺而茂密。陣陣山風襲來，林海波瀾湧動，氣勢恢宏，難免叫人自覺渺小，望而生畏。
但許逸沒有其他選擇——按照既定路線，她必須翻過這道山。
因為還帶著不少吃的，手提不便，臨行前，她問九月要了一塊薄皮，將所有行李用皮包好後，拿草繩打捆，留出兩個繩套，做成簡易的“雙肩包”，背在身上。
她掂了下背包，再次回身掃視一周無果後，跨步邁入了山林。
黃昏時分，整個部落的高山族人紛紛走出洞穴，聚集在一塊開闊的平地上。那裏，臨時搭建的木欄中央，松針落葉鋪成的天然軟墊上，正平躺著部落中曾經最強壯的勇士。
掙脫母親懷抱的小男孩還不足木欄高，他小手握在欄桿上，沖裏面那位面色死灰的舊時英雄大喊：“巴圖魯，巴圖魯！”
高山族部落的每個孩子都聽說過關於巴圖魯的故事。
據說，勇士巴圖魯曾在許多年前的那場血戰中，以一己之力殺掉三個“野猴子”，趕跑一頭黑熊，使族人得以全身而退，免受“野猴子”的奴役之苦。
他是部落中所有孩子想要快快長大後成為的樣子。
母親嚇壞了，趕緊快跑幾步，一把撈起小男孩，厲聲訓斥。
最強壯的勇士一日前無故暴斃，死相慘烈，被智慧的大聖認定“邪靈”附身。母親擔心尚且年幼的兒子抵不住邪靈侵襲，便死死抱住他，再不許他靠近木欄——
哪怕她也和所有族人一樣，對曾經守護過部落的巴圖魯滿懷感恩崇敬與深深的遺憾。
禱告的號角聲響起，悠長綿遠，族人們俯首為禮，即將為永遠的英雄巴圖魯開始一場特別的凈化儀式。
許逸正打算找個地方過夜，忽然聽見那陣熟悉的號角聲，遠比山谷時聽見的更加清晰。
原來九月提過的高山族人就住在這座山上。
她循聲找去，只見二三十個“翻版”大蠻圍成一圈，個個烏漆麻黑的，老牛般粗壯結實，口中念念有詞……
許逸不敢冒然出頭，只得悄悄躲在一棵粗壯的老樹背後，默默觀察，僥幸地期望這是個民風還算淳樸的部族，能借個地方給她度過一夜，省去她搭建庇護所的麻煩。
就在這時，才剛落下的號角聲又起——
與此前不同，這一次的號聲短促有力，頻率極快，像是振軍退敵的鼓點。
一位脖懸繁覆獸骨長鏈的男人站在高處，雙手捧著看不清是什麽的白花一團，大喝一聲後，便將“白團”往口中送。
在場的全部高山族人見狀，瞬間興奮起來！他們伴著令人振奮的短號聲，蜂擁而上，拔開圍在巴圖魯身周的木欄，撲去他因被邪靈侵占而冰冷僵硬的屍體！
他們要像智慧的大聖一樣，嘬幹邪靈最汙穢的血，咬爛邪靈最惡毒的肉，將可怕的附身邪靈消滅殆盡！
許逸強壓住胃裏翻湧而上的嘔意，覺得自己就不該天真地抱什麽幻想。
好在，這裏距離儀式地點尚有百步，高山族人也沒有狼人那般靈敏的嗅覺和聽力，並沒有發現她。
她悄悄轉身，打算另謀去處，卻隱約地，聽見附近枯草叢中傳來陣陣嗚咽。
男人的嗚咽。
草叢窸窣晃動，嗚咽聲越來越大，漸漸變成抽泣，然後是嚎啕大哭……
男人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巴圖魯，巴圖魯。”
許逸：“……”
她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他點啥。
因為聽見震天哭聲的高山族人很快就將她和抹了一臉鼻涕眼淚哈喇子的大蠻給包圍住了。
被同族人團團圍住時，大蠻始終佝著肩膀抱著頭，因為剛才哭得厲害，背部不時地抽動兩下，口中依然一遍遍重覆著“巴圖魯”的名字。
高山族人瞬間亂成一鍋——
“你認得巴圖魯？”
“大聖！他在說巴圖魯！他認得巴圖魯！”
“啊呀，他胸口刺著我們的圖騰！”
“你是誰？從哪來？”
“天，他是小巴圖！”
“哪個小巴圖？”
“小巴圖啊！傻子小巴圖！”
“怎麽可能，他不是好些年前就從山上摔下去了嗎？”
……
大蠻雙手遮面，無論如何也不肯擡臉。
他不相信巴圖魯死了。
如果巴圖魯也死了，族人們還會重新接納他嗎？
大蠻被黑熊部落的“野猴子”們擄去做奴隸時，也就六七歲的樣子。二十幾年過去，部落裏舊面換新顏，他還能認出的幾乎沒有，就連一族之主的大聖都換了新的接班人。
但他卻清晰記得巴圖魯的名字——那個部落中最強壯、最勇敢的男人。
大蠻當然也聽說過巴圖魯的英雄故事，但比起那些，記憶中更深刻清晰的巴圖魯是那個將年幼的他從泥水裏扶起來、溫柔地替他擦臉的男人。
大蠻出生不久，父母就得病死了。他沒有名字，常被部落的同齡孩子叫做“小傻子”。
可那一次，巴圖魯扶起他，撈坐在手臂上，告訴其他孩子，他不叫“小傻子”，他也有名字，他叫“巴圖”，以後大家要叫他“小巴圖”。
大蠻生平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和英雄一樣的名字——巴圖。
寓意是，強壯的人。
“大聖！這還有個‘野猴子’！”
終於有人註意到了許逸。
然後，一名壯漢拿了捆繩子，三兩下就將“野猴子”綁了起來。
“操……你有完沒完了？”許逸腰間被那壯漢的黑手仔仔細細地摸了三圈，忍不住低聲咒罵。
壯漢反正也聽不懂，轉身用當地話向大聖報告：“沒有笛子，只有這個——”
那是一把牛骨刀，用皮套封著，是臨走前九月送給她防身用的。
被喚作“大聖”中年男人足有兩米多高，戴著零零碎碎的各種粗制首飾，手拄著根又粗又長的藤樹杖，走起路來叮叮當當自帶響鈴。
他接過骨刀，仔細端詳，難免覺得奇怪——
沒有笛子，也沒有黑熊，這“野猴子”帶著把刀，就敢獨自闖來山上？
也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了。
“我不是什麽‘野猴子’，”許逸用不甚流利的當地話對“大聖”解釋，“我是過路的，你們抓錯人了。”
“過路？”大聖將信將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這兩句不難，許逸聽懂了，如實回答：“從神農谷來，到四季山去。”
大聖臉色一沈。
神農谷，四季山——那不都是“野猴子”們經常出沒的地方嗎？他們整個部落就是被多年前入侵谷地的“野猴子”們逼上山的！
許逸眼見對方臉色不對，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趕忙沖大蠻揚了揚下巴，“你替我解釋下，讓他們把我放了，我請你吃烤紅……烤豬排。”
大蠻頓時不哭了。
可該怎麽解釋呢？他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來、要到哪去呀！
眼看大聖就要將人“處理”了，大蠻急了，擋在許逸跟前，連說帶比劃。
“她……”大蠻指著許逸，又比劃了一個用瓦罐煮東西的動作，“好吃！”
然後大聖就吩咐人燒水去了。
理由是，小巴圖說，這“野猴子”煮一煮更好吃。
小劇場
許逸：這傻缺蠻子戲份怎麽這麽多？
作者：因為他是男二呀～
許逸：……不行，我演不了，你換人吧。
九月：！！！
作者：心疼狼狼三秒，你這拔*無情的壞姐姐（手動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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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走了一路，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
眼前高山巍峨，大片的墨綠色針葉林接連一片，高挺而茂密。陣陣山風襲來，林海波瀾湧動，氣勢恢宏，難免叫人自覺渺小，望而生畏。
但許逸沒有其他選擇——按照既定路線，她必須翻過這道山。
因為還帶著不少吃的，手提不便，臨行前，她問九月要了一塊薄皮，將所有行李用皮包好後，拿草繩打捆，留出兩個繩套，做成簡易的“雙肩包”，背在身上。
她掂了下背包，再次回身掃視一周無果後，跨步邁入了山林。
黃昏時分，整個部落的高山族人紛紛走出洞穴，聚集在一塊開闊的平地上。那裏，臨時搭建的木欄中央，松針落葉鋪成的天然軟墊上，正平躺著部落中曾經最強壯的勇士。
掙脫母親懷抱的小男孩還不足木欄高，他小手握在欄桿上，沖裏面那位面色死灰的舊時英雄大喊：“巴圖魯，巴圖魯！”
高山族部落的每個孩子都聽說過關於巴圖魯的故事。
據說，勇士巴圖魯曾在許多年前的那場血戰中，以一己之力殺掉三個“野猴子”，趕跑一頭黑熊，使族人得以全身而退，免受“野猴子”的奴役之苦。
他是部落中所有孩子想要快快長大後成為的樣子。
母親嚇壞了，趕緊快跑幾步，一把撈起小男孩，厲聲訓斥。
最強壯的勇士一日前無故暴斃，死相慘烈，被智慧的大聖認定“邪靈”附身。母親擔心尚且年幼的兒子抵不住邪靈侵襲，便死死抱住他，再不許他靠近木欄——
哪怕她也和所有族人一樣，對曾經守護過部落的巴圖魯滿懷感恩崇敬與深深的遺憾。
禱告的號角聲響起，悠長綿遠，族人們俯首為禮，即將為永遠的英雄巴圖魯開始一場特別的凈化儀式。
許逸正打算找個地方過夜，忽然聽見那陣熟悉的號角聲，遠比山谷時聽見的更加清晰。
原來九月提過的高山族人就住在這座山上。
她循聲找去，只見二三十個“翻版”大蠻圍成一圈，個個烏漆麻黑的，老牛般粗壯結實，口中念念有詞……
許逸不敢冒然出頭，只得悄悄躲在一棵粗壯的老樹背後，默默觀察，僥幸地期望這是個民風還算淳樸的部族，能借個地方給她度過一夜，省去她搭建庇護所的麻煩。
就在這時，才剛落下的號角聲又起——
與此前不同，這一次的號聲短促有力，頻率極快，像是振軍退敵的鼓點。
一位脖懸繁覆獸骨長鏈的男人站在高處，雙手捧著看不清是什麽的白花一團，大喝一聲後，便將“白團”往口中送。
在場的全部高山族人見狀，瞬間興奮起來！他們伴著令人振奮的短號聲，蜂擁而上，拔開圍在巴圖魯身周的木欄，撲去他因被邪靈侵占而冰冷僵硬的屍體！
他們要像智慧的大聖一樣，嘬幹邪靈最汙穢的血，咬爛邪靈最惡毒的肉，將可怕的附身邪靈消滅殆盡！
許逸強壓住胃裏翻湧而上的嘔意，覺得自己就不該天真地抱什麽幻想。
好在，這裏距離儀式地點尚有百步，高山族人也沒有狼人那般靈敏的嗅覺和聽力，並沒有發現她。
她悄悄轉身，打算另謀去處，卻隱約地，聽見附近枯草叢中傳來陣陣嗚咽。
男人的嗚咽。
草叢窸窣晃動，嗚咽聲越來越大，漸漸變成抽泣，然後是嚎啕大哭……
男人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巴圖魯，巴圖魯。”
許逸：“……”
她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他點啥。
因為聽見震天哭聲的高山族人很快就將她和抹了一臉鼻涕眼淚哈喇子的大蠻給包圍住了。
被同族人團團圍住時，大蠻始終佝著肩膀抱著頭，因為剛才哭得厲害，背部不時地抽動兩下，口中依然一遍遍重覆著“巴圖魯”的名字。
高山族人瞬間亂成一鍋——
“你認得巴圖魯？”
“大聖！他在說巴圖魯！他認得巴圖魯！”
“啊呀，他胸口刺著我們的圖騰！”
“你是誰？從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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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小巴圖？”
“小巴圖啊！傻子小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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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巴圖魯也死了，族人們還會重新接納他嗎？
大蠻被黑熊部落的“野猴子”們擄去做奴隸時，也就六七歲的樣子。二十幾年過去，部落裏舊面換新顏，他還能認出的幾乎沒有，就連一族之主的大聖都換了新的接班人。
但他卻清晰記得巴圖魯的名字——那個部落中最強壯、最勇敢的男人。
大蠻當然也聽說過巴圖魯的英雄故事，但比起那些，記憶中更深刻清晰的巴圖魯是那個將年幼的他從泥水裏扶起來、溫柔地替他擦臉的男人。
大蠻出生不久，父母就得病死了。他沒有名字，常被部落的同齡孩子叫做“小傻子”。
可那一次，巴圖魯扶起他，撈坐在手臂上，告訴其他孩子，他不叫“小傻子”，他也有名字，他叫“巴圖”，以後大家要叫他“小巴圖”。
大蠻生平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和英雄一樣的名字——巴圖。
寓意是，強壯的人。
“大聖！這還有個‘野猴子’！”
終於有人註意到了許逸。
然後，一名壯漢拿了捆繩子，三兩下就將“野猴子”綁了起來。
“操……你有完沒完了？”許逸腰間被那壯漢的黑手仔仔細細地摸了三圈，忍不住低聲咒罵。
壯漢反正也聽不懂，轉身用當地話向大聖報告：“沒有笛子，只有這個——”
那是一把牛骨刀，用皮套封著，是臨走前九月送給她防身用的。
被喚作“大聖”中年男人足有兩米多高，戴著零零碎碎的各種粗制首飾，手拄著根又粗又長的藤樹杖，走起路來叮叮當當自帶響鈴。
他接過骨刀，仔細端詳，難免覺得奇怪——
沒有笛子，也沒有黑熊，這“野猴子”帶著把刀，就敢獨自闖來山上？
也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了。
“我不是什麽‘野猴子’，”許逸用不甚流利的當地話對“大聖”解釋，“我是過路的，你們抓錯人了。”
“過路？”大聖將信將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這兩句不難，許逸聽懂了，如實回答：“從神農谷來，到四季山去。”
大聖臉色一沈。
神農谷，四季山——那不都是“野猴子”們經常出沒的地方嗎？他們整個部落就是被多年前入侵谷地的“野猴子”們逼上山的！
許逸眼見對方臉色不對，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趕忙沖大蠻揚了揚下巴，“你替我解釋下，讓他們把我放了，我請你吃烤紅……烤豬排。”
大蠻頓時不哭了。
可該怎麽解釋呢？他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來、要到哪去呀！
眼看大聖就要將人“處理”了，大蠻急了，擋在許逸跟前，連說帶比劃。
“她……”大蠻指著許逸，又比劃了一個用瓦罐煮東西的動作，“好吃！”
然後大聖就吩咐人燒水去了。
理由是，小巴圖說，這“野猴子”煮一煮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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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這傻缺蠻子戲份怎麽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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