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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山中露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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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山中露宿(二)

九月見許逸拿出她那寶貝袋子裏的東西,好奇心終於得到滿足,也沒有和她客氣,隨手撿了一包麻辣豆幹,湊到鼻前聞味道。

還挺香。

許逸指著塑封包裝上的小豁口,告訴他可以從那裏撕開。

九月一臉期待地撕開包裝,嘗了一塊——

頓時猛咳不止,直接辣出了眼淚花!

其餘幾人從沒見過這等場面,直接看傻了,還是眼最先反應過來,將剛才沒喝盡的樺樹汁端來給九月。

九月猛灌一口,這才勉強壓住咳嗽。啞著辣壞的嗓子問許逸,那究竟是什麽厲害的東西。

許逸心說,自己明明一番好意,可別讓人家當成圖謀不軌、故意下毒,於是從他手裏拿回剩下的半包豆幹,倒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嚼完,說:“好吃的。”

眾人:“……”

等到她再拿著零食送到其餘三人面前時,人家幹脆嚇得連連擺手,表示“不用了”。

山裏的夜晚和外面不同,因為完全沒有電力照明,也沒有任何娛樂活動,一頓不太盡興的晚餐過後,大家就準備休息了。

許逸拆了包濕巾,勉強卸去口紅和底妝。

她躲在角落,卸了妝便不想見人,頭也不擡,目光始終垂著。

偏那野狼人因為好奇,一邊往火堆裏添柴,一邊有意無意地看她。見她用那白色“軟布”在臉上抹了兩下,軟布便染了顏色,紅黃斑駁。反覆幾次過後,她整個人便沒了下午時的艷麗鋒芒,頓時素凈了不少。

“哎,你別看了。”許逸感受到他的目光,用手擋著臉,躲他。

許逸妝前妝後其實差別不大,算不上“照騙”。可但凡需要見人,即便只是在客棧前臺看店,她也會把自己打扮得精致規整,一絲不茍。

是儀式感,也是層外衣,卸掉了約等於裸奔。眼下沒有鏡子,她無法確認自己模樣得體,心裏發慌。又因為臉上沒有過水,黏糊糊的,從生理到心理都不舒服。

自然不想被人盯著看。

九月鬧不清她在那搗鼓什麽,不過人家說了不讓看,他便收回目光不看了。

不知想到什麽,又兀自笑笑。

黝黑赤裸的上身被火光照得通紅,襯著暗影,線條愈加明晰,雕像似的。

倒是不怕她看。

這時,九尾不知從哪裏撿了根樹枝,叼在嘴裏,九月便問他要了一根,折下一半,走過去分給許逸。

許逸:“……?”

九月見她不會用,自己又解釋不清,只好示範性地將手裏那一半樹枝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然後沖她呲了呲牙,意思是:這個可以用來清理牙齒。

許逸半信半疑,卻架不住對方勸得熱情,只好照做。

樹枝外皮像是打磨過的,並不剌口,咬碎後清香微苦,只是察覺不出有什麽用。

直到許逸把嚼過的樹枝從口中取出來——

她意外發現,剛剛咬過的部分外皮碎裂,內芯絲絲散開,還真像個帶毛的刷子。

“對!”九月連連點頭肯定。他又用手比劃著,示意她繼續嚼。

原來,反覆咀嚼讓植物纖維和牙齒間互相摩擦,自然就起到了清潔的作用。至於效果如何,看看眼前這個一口大白牙的野人就知道了。

黑毛因為沒有吃飽,根本沒心思搞這些“形象工程”,只想趕緊睡覺。他第一個爬進庇護所,可才爬了一半,就被九月給喝住了。

黑毛悻悻退了出來。

九月讓許逸最先進去,睡在裏頭,自己緊隨其後,然後才是黑毛。故意把倆人隔開似的。

不過,許逸很快發現,尾和眼沒有進來,似乎是要留在外面值夜。九月安排黑毛睡在外側,不過是為了方便幾人換班罷了。

“你會去麽?和他們換班?”她在狹小的庇護所裏躺好,偏過頭,問九月。

幾人之中,只有九月能和她勉強溝通,許逸不太想和另外幾人單獨睡這。

那一頭,黑毛已經四仰八叉地躺成個大字,占了九月一半的空間,鼾聲如雷。九月被擠,只得側起身子,雙臂交疊著放在胸前。

“不去。”他面向著她,合了眼,低聲回答。

還好。

夜色漸深,許逸翻來覆去,明明渾身疲乏,卻怎麽也睡不著。

現在的感覺就好像進了一間軟臥車廂,另外幾鋪都是陌生男人,逼仄的空間、性別的差異、力量的懸殊——每一樣都讓她戒心百倍、惴惴不安。

特別是,身邊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朝外散發著熱氣,陌生地、帶著壓迫感地籠罩著她,存在感極強。

為免尷尬,她翻身背了過去。

眼前清凈了,身下又開始滲涼氣。

山林間日夜溫差很大,陰冷雖被地面的幹草和松針阻卻大半,可依舊無孔不入地鉆上來,叫人越躺越覺得骨子發寒。

真的是……怎麽躺都不舒服。

僵持著一個姿勢久了,許逸微微挪了下身子,就忽然被人拍拍肩膀。

她動作一滯。

身後,九月壓低聲音問她:“你、不舒服?”

“沒有,”許逸把冰冷的手縮進袖筒,裹緊大衣,卻並未轉身,“這就睡了。”

雪狼族人狩獵為生,無論是聽力嗅覺還是夜間視力,都遠超於常人,自然也最擅長捕捉細節。

九月很容易便能聽出,她的呼吸聲很輕,而且是神經緊張時才會有的那種輕,像是膽小謹慎的毛冠鹿——不論吃草、散步還是休息,但凡有點聲響,就要緊繃著四處張望。

剛才的那陣血腥氣,現在仍有,只是沒有那時強烈。眼前的人手腳幾乎都蜷在一起,似乎是覺得冷。

九月愈加篤定,她一定是傷著了,不和他說,興許是為了自保,避免暴露弱點——她對他們還不夠信任。

他不再問了。

許逸以為他是睡了。

不一會,身後又一陣響動傳來,似乎是他翻了個身。

接著,一張寬大的獸皮就毫無征兆地蓋上她的腰間,有點重,很柔軟,還帶著隱隱溫熱的餘溫。

許逸先是楞了一瞬,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那是什麽。

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倦怠的腦細胞漸漸蘇醒,明明背對著人家,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她卻因為莫名腦補出的香艷畫面覺得口幹臉熱。身體更僵著向與他相反的方向挪了挪,生怕碰到什麽不該碰的。

她這一晚上都別想睡著了。

事實證明,人對自己的認識時常會有偏差——許逸最後不僅睡著了,還睡得挺沈。

午夜時分,九尾、九眼與黑毛換了個班,進進出出,她都毫無察覺,直到後半夜,才朦朧中醒了一次,原因是感覺有人在拉扯她身上的獸皮。

那塊皮子雖然厚重,卻鞣得十分柔軟,好大一張,蓋在身上舒服極了。許逸意識不清,也舍不得放,手臂一夾,給壓得死死的。

九月:“……”

雪狼族人的體溫較普通人高上不少,但畢竟不是自生熱火爐,耐寒也有個限度。

後半夜氣溫太低,他原本只是想把皮子扯過來一點,搭個邊兒蓋,見她這副架勢,也便不扯了,索性將邊沿掀開,自己靠近她,鉆了進去。

嗯,暖和多了。

許逸半睡半醒,只覺得那陣拉扯感出現得莫名其妙,又消失得十分突然,以為只是個夢。困倦感再度來襲,她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

直接砸進了九月懷裏。

瞬間清醒了。

眼前的男人蹙了下眉,微睜開眼。

有限的空間和距離讓許逸不得不和他對視。

他的鼻梁挺直,她記得,他時常會摸著那兒笑,笑容靦腆。

這是一張未經歲月洗禮的面容,與其他幾個野人比起來,九月的五官可謂相當秀氣。但因為膚色和眉宇間的氣質,這秀氣並不顯女相。

許逸猜,他大概比自己還小一點。也不知道這山裏是怎麽計算年紀的。

九月緩慢地眨了眨眼,濃密纖長的睫毛跟著輕輕扇動。

夜裏靜極,許逸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以為,他會說點什麽。

可他沒有。

他用休眠狀態下有些遲鈍的腦回路反應了好一會,意識到剛才砸到他胸口的是她,不是什麽危險的別的東西,便不再理會,重新閉了眼,繼續睡了。

還順帶把兩人共用的獸皮往上提了提,動作自然。

許逸:“……”

敢情他貼她這麽近,就是為了蹭個“被子”。

許逸撇了撇嘴,心說這人還真是小氣,哪有送出去的東西還得要回一半的道理。

真是白瞎她剛才腦補了一地的旖旎。

不過很快,清醒後的許逸就發現,山裏的後半夜的確更冷了。

天色未亮,順著簡陋庇護所的縫隙向外看去,樹林間升起一層氤氳的水汽,潮濕令寒冷加倍放大,直鉆進人骨縫裏去。

許逸心想,自己好歹還穿了條牛仔褲和薄呢大衣,這群野人就真是全靠自身火力硬拼。於心不忍,又把皮子替九月拽了拽。

不過,囿於庇護所裏空間有限,她的手臂只能動作別扭地小範圍活動,怕把人弄醒,也怕看見不該看的。

可九月還是醒了。

是那種瞬間清醒,並不是因為她的動作。

而是庇護所外,正傳來一陣淒慘的鹿鳴聲。

九月馬上撐起身子,朝外頭喊了黑毛的名字。

換班回來補眠的尾和眼也跟著醒了,但本該在外面值夜的黑毛卻沒有回應。

三個野人對視一眼,躺在外側的眼反應最快,第一時間爬了出去。

九月翻了個身,重新將獸皮系好,叫醒尾,一起出去了。

許逸才剛爬出庇護所,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天色未亮,月光銀涼,不遠處,一頭渾身漆黑的動物正死死咬住一頭鹿的咽喉,低聲沈吼。

因為剛才一直處在庇護所內的黑暗之中,突然到了戶外,許逸竟覺得眼前事物清晰了不少,大概是適應了。可她卻依然無法分辨出那漆黑的一團究竟是什麽動物。

不過,光是這樣的血腥場面,就足以讓她感受到它的兇殘危險了。

許逸看向九月,以為他會叫大家做點什麽,至少得想辦法將那黑色的動物趕走。不料,九月只是沖著那東西,再次叫了聲黑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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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拿樹枝刷牙?你逗我呢?

作者:是真的。古人有雲,“晨嚼齒木”,聽說過吧?

許逸(冷漠):沒有。

作者(尷尬):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總該相信你 CP。

許逸:不行,這戲我演不了,你換人吧。

作者:想想你 CP 的美好肉體?

許逸:……我覺得我還能再忍忍。

示意圖,大概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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