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第 73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073章 第 73 章
晏白薇同令鴛出來之後, 令鴛便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祖母怎麽能將這事兒怪在你身上呢？而且，我怎麽聽著楚姐姐那意思像是——”
晏白薇輕笑了兩聲，“像什麽？我們是主她是客, 祖母不說我們難道還真說她嗎？”
令鴛似懂非懂的, “可是剛剛那楚姐姐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晏白薇眉色低了低，“或許她本就是個小心的性子吧, 此事祖母反正也沒多說什麽, 你也不用多想。”
令鴛看了看她，這才點頭道, “嗯, 就是委屈三嫂嫂了，原本是我非要帶她來的。”
晏白薇搖搖頭，“我本就是一起來的, 又比你年長, 自然是該說我的。”
晏白薇這般好生安撫了一陣兒令鴛才微微好受些。
只是，今日這出戲, 她也算看清了楚馨曼並非是那表面那般嬌弱，剛剛她之所以問她那花的事情，並非無意問起。
那日, 晏白薇的位置確實離謝如意最近不假，可是那盆鶴望蘭的位置是在她身後，當時她們到石亭的時候, 場面本就有些混亂，加上前面都是那些宮人以至於根本瞧不見石亭兩旁的東西。除非是跨到放了東西的這邊來。
可當時楚馨曼聲稱自己慌了神, 沒有瞧清，還被人扯住了衣服, 如何能瞧見她背後的東西？
除非當時她就同晏白薇在同一側。
晏白薇後來細細回憶過當日的情況，雖說是場面混亂，但她當時是站在外側的，這謝如意是因為沒站穩便想抓住她，她當時是意識到了這點的，因此盡可能地在穩住身形。這時是從旁邊一側使來了一股外力最後將她推了一下她沒站穩，這才往謝如意那邊順了力道。
那盆鶴望蘭就在晏白薇的左側，而當時推她的那一下就是從她左手邊傳來的。
雖然這般說還是有些牽強，但楚馨曼的表現太過於柔弱，且好似總顯得她如何一般，這便就讓晏白薇不得不多想了。
原先的時候她就對楚馨曼有些自己的看法，但畢竟不熟悉，而且想著這麽些年她雖未能同令澤成婚但也沒做出任何於令澤有傷面子的事情，她便覺得或許只是因為不了解。
如今看，楚馨曼這個人好似也並非毫無心機。
晏白薇同令鴛回到玉綏園之後，她便主動將剛剛在玉晴園發生的事情說與了鐘藍和俞氏，“確實是我沒能好好照看楚姑娘，讓她受著了驚嚇是我粗心了。還請俞夫人和母親責罰。”
鐘藍微微一頓，倒覺得此事有些小題大做了，見著晏白薇這般請罪模樣本想說不必往自個兒身上攬的，可如今俞氏在，又關系著楚馨曼。只得將目光投向俞氏，“俞姐姐，你瞧瞧倒是嚇著馨曼了，一會兒啊，我備些震心神的藥材，好好給馨曼補補身子。”
聽著鐘藍這麽一說，俞氏也連忙道，“這啊，哪能怪著你們了，倒是這曼兒不好，怎麽能這般就跑到老太太園子裏去了，還打碎了東西，她啊該回去好好受些規矩才是。”
晏白薇聽著這話又道，“也不能怪楚姑娘，我知她是個愛花的，剛剛一聽說祖母那頭有紫袍山茶這才來了興致。”
“這丫頭，確實是愛花，不過家裏頭不是也有紫袍山茶嗎？還是她父親托人帶回來的，怎的這般毛躁了？”
“哦？原來楚姑娘家裏也有紫袍山茶啊？”她垂了垂眉，沒再說什麽。
令鴛聽見這話就奇了怪了，剛剛那楚馨曼不是說從未見過嗎？
正要說話卻被晏白薇拉住，朝著她搖搖頭，“阿鴛也是個熱心腸，剛剛一聽說楚姑娘想看便就帶上去了，所以也不怪她。”
說完朝著兩位福禮，“我剛剛想著阿鴛說想喝乳茶，如此我去做些來，給俞夫人和母親也嘗嘗。”
說完就拉著令鴛退了出來。
一出門，令鴛就不解地問起來，“三嫂嫂你怎麽不讓我說呢？”
晏白薇沖她搖搖頭，“你有沒有想過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令鴛一楞，“目的？目的不就是要告訴母親她們那楚馨曼說謊了嗎？”
“那你想揭穿她說謊的目的是什麽呢？是想讓母親不要這樁婚事？還是說想告訴母親看清她的人品？”
“這——這個我倒是沒多想。”令鴛小聲道。
“既是沒想好，你眼下說這些也不過是讓母親和那位俞夫人尷尬罷了，而且即便是說了謊，這個謊話既沒傷害到誰，又沒造成什麽損失，不管是祖母還是母親都不會因為這個就要將她如何的。所以，我剛剛才攔著你的。”
令鴛雖然覺得晏白薇的話有道理但還是有些不大得勁，“可是，可是往後就是一家人啊，大家難道也要這般嗎？”
說到往後一家人，晏白薇面色一沈，若是旁的人要娶誰要嫁誰與她都沒有幹系，她在晏家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那些所謂的勾心鬥角。她見招拆招就好了。
可是若是嫁令澤——
她拍了拍令鴛的肩，“此事，我不讓你說不是不追究，只是若她楚馨曼也就是撒撒小謊，喜歡賣賣嬌弱，但心地純良也並非就是十惡不赦的人，但若是她心思覆雜，且有別的意圖，我自當是要稟陳給母親的。”
在晏白薇看來，若是要拿捏人輕易不動，若是真要對付一個人必然是要有絕對把握，就好比當初的游寧娟。
眼下一來是她還沒明白楚馨曼究竟是如何盤算，二來，她也並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此事，還得再看看。
令鴛聽著她這般說，心頭也就安下心來，“如此，聽三嫂嫂的就是。”
-
令澤今日也是見著天色好，才讓竹影推著自己出來逛逛的。
這兩日腿上的感覺越發明顯了些，想著多出來逛逛，於身體或許也好一些。
卻沒想到會遇上楚馨曼。
兩人這般一見都有些恍然，楚馨曼吸了吸鼻子，收了收動作這才往令澤的方向走去，“阿澤。”
令澤沖她笑了笑，“好像你我也許久未曾說過話了吧？”
楚馨曼往他腿上看了一眼，“你的腿，最近可是覺得好些了？”
令澤點點頭，“勞你掛心，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楚馨曼這才又道，“本來之前便說來瞧瞧你的，只是一直沒有得空，後來又趕上年節便越發忙了，還希望你別見怪。”
令澤依舊保持著一副好看的笑容，“楚姑娘哪裏的話，你來看我是你的心意，若是不來也並無什麽，本來你也就沒有責任必須來的。”
楚馨曼聽著他叫自己楚姑娘，臉上有些掛不住，忍不住小聲地道，“我記得阿澤你從前都不是這樣叫我的。”
令澤臉色平靜而從容，“小時候是不懂事，如今長大了，哪能再隨意稱你芳名的。”
令澤這話說得在理倒顯得楚馨曼不懂禮數了。她臉色微紅，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接話。
令澤見她這般，好似也並未覺得自己這話說錯了，只是見這場面略顯尷尬，這般僵持也不好，這才岔過話道，“對了，今日你怎的有空過來了？”
剛剛不還在說平日忙嗎？
楚馨曼這才道，“今日是特意過來向三少夫人道歉的。”
令澤一頓，“給三弟妹道歉？是因為宮裏那樁事情？”
雖然他並不打聽外頭的事情，但此事他在府中也是聽聞過的。
只是不是說晏白薇為此還得了賞嗎？怎麽會來道歉？
見著令澤似有不解，楚馨曼才又道，“此事說起來是因我而起，那日是我主動邀請著一起去賞花的，後來又因為沒能替著作證，這才覺得挺對不起三少夫人的。”
說到這裏，她臉上又顯出一副愧疚表情。
令澤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眼眸中含著一絲審視望向她，“所以，這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他雖是聽說了此事，可並未問及細節，如今聽著這般說心裏思籌了一陣兒，這才重新揚起笑容，“我覺得此事倒是你多想了，原也不用往心裏去的。論起來，你我親事已定，若是真論輩兒，三弟妹還該叫你一聲嫂嫂，而且好歹你也是伯府家嫡出的，這般顯得你——”
他頓了頓，偏頭看向一邊，“有點小心過度了。”
楚馨曼眼神間不經易地閃過一絲狡黠，但隨即又恢覆到微濕的狀態，“阿澤這話說得，好歹她如今也是令家少夫人，我敬她一分，往後我進門也太平一些不是？而且，說到底我是這挑頭的，我來道歉也是應該的。”
這話的意思是在說晏白薇會記仇阻礙她進門的意思嗎？
令澤微抿了下唇，忽然就不想再與她說話了。
“楚姑娘，我忽然想起園中還有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楚馨曼點點頭，“如此，那我改日再尋機會來看你，今日身子也不大舒服，就不再打擾你了。”
本來已經打算要走的令澤又頓了下來，“你生病了？”
楚馨曼微點了下頭，“便就是上次入宮被嚇的，不過眼下已經好多了，剛剛還和令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呢。不過說起來，她老人家和我還挺聊得來的，說是自己一個人也沒個說話的，還說讓我往後多來陪她說說話。”
令澤目光略斜，垂眸理了理搭在腿上的毯子，然後才看似散漫地道，“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楚姑娘，有時候說話的時候不妨多斟酌些。我們令府門階雖高，但也不是那話多之人，因此也最是不喜話多之人，你可明白？”
楚馨曼不是傻子，哪裏聽不出他這話的意思是在說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於是轉而擡起一張迷茫的臉，“阿澤，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她杏眼微紅，一副玉軟花柔的模樣，甚是惹人憐惜。
“我自小不會說話，從來都是想到什麽便說什麽，因此也得罪過不少人。今日，若是說到什麽你不愛聽的，千萬別往心裏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養身子，我相信你總有能站起來的。”
令澤從前的時候只覺得楚馨曼是有些攀高踩低，但如今卻好似發現她好像並不是這樣。
準確地說並不全是這樣。
他輕笑一聲，沖她道，“嗯，放心，我不會往心裏去的。”
說完連告辭的場面話也懶得說了轉身就讓竹影推著自己往前去了。
等到了一片僻靜地方，竹影這才問起來，“爺，園子裏有何事啊？咱們不是剛出來嗎？”
令澤捏了捏眉心，“無事，只是不想見著某人罷了。”
竹影見著他這般又往剛剛楚馨曼的方向望了一眼，“爺是在說楚家姑娘嗎？可她不是爺您的——”
未等說完，令澤就瞪了他一眼，“需要你來提醒我嗎？”
竹影甚少見令澤有生氣的時候，這會兒也不知道他怎麽了只好站到一旁，不敢說話。
半晌之後，令澤才又平覆了平靜的心緒，對著竹影道，“罷了，也沒什麽心情逛了，回去吧。”
竹影“誒”了一聲，這才推著人往回走。
而楚馨曼這邊站了片刻之後也才回了玉綏園。
俞氏領著人同鐘蘭說了些對於今日之事的客套話這才出了令府。
等到晚上，令沛處理完齊勝的事情才趕著回了來。
一進門就見著晏白薇坐在案幾前有些出神的模樣，問起來，“怎麽了？”
晏白薇剛剛想得太出神，引進並沒發現令沛回來，聽見這話才回轉了心神，“三爺？”
隨即站起來幫著拿他手上的衣裳。
她看了看天兒，“三爺怎麽這個時辰才回來？可是吃過飯了？是否要先沐浴？”
令沛見著晏白薇去放衣裳的身影，眉頭卻皺了起來，“你有心事？”
晏白薇放好了衣服又拿了今日新做的藥丸過來，“三爺，你不說上回做的快吃完了嗎？特意又做了些。”
東西是她下午回來做的，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將將裝好。
令沛望著那藥瓶，順著就拉著她坐下來，“是因為楚家的事情？”
晏白薇本也不想拿這些來說的，只是聽見他如此問這才點點頭，“今日去了玉晴園，楚姑娘打翻了東西，原也沒什麽的。就是覺得——”
“覺得什麽？”
晏白薇看了令沛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覺得楚馨曼嫁給大爺我總是覺得不大安心。”
若是放在以前，這些沒有絕對把握的事情她是決計不會說的，今日面對令沛的詢問，不知道怎麽也就順著就說了。
令沛臉上並無意外神色，“所以，當初我就不同意，可祖母和兄長那頭好像並沒有想更改婚事的意思。”
晏白薇看向他，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三爺是為何不喜歡這樁婚事的？”
她是因為經過這幾次的相處覺得楚馨曼並不單純，而令澤本就經歷了那麽多的磨難，實在值得一個真心對他好的。
而令沛又是為何呢？說起來好像打從一開始，令沛就不甚同意。
令沛瞇了瞇眼睛，低頭看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像是在思躊著什麽，過了會兒才道，“兄長腿傷了後，她楚家便一直不應這婚事，如今覺著自己年齡大了，又怕是聽說兄長腿有得治這才殷勤地過來說什麽想成婚，這般兩面三刀的人如何配得上兄長？若不是兄長堅持，即便是祖父定下來的又如何？既是不如意又何必苦了不相幹的人呢？”
這話說得也確實在理，可他也說了是令澤願意的，萬一是真想呢？
這般一想，晏白薇心裏更堵得厲害。
令沛見她眉頭緊鎖，將手放在她額際間，“好了，你也不要為著此事一直糾結。”
說到這裏，他像想起什麽似的，“眼下令家和楚家的定親晏也是辦不了了，等後頭尋著機會我再同兄長好好說說此事。”
晏白薇立即問起來，“怎麽不能辦了？今日母親和俞夫人還說此事呢。”
“油坊的事情，死傷了那麽多人，皇上的意思，城中禁辦紅喜事三月，以此祭典那些亡魂。”
聽到這話，晏白薇心也是一沈，想起那日的景象也是有難說的難受。
“對了，三爺，那這油坊的事情可真是意外嗎？”
經過上回的事情晏白薇算是真正感受到什麽叫生死不由己，那麽無辜的人就這般生生丟了自己的性命，到底讓人很難不動容。
令沛搖搖頭，“眼下還未定論，不過看著不像。”
晏白薇心頭一凜，若是人為，當真是讓人駭然、
晏白薇這時往一旁過去，將一張紙條從案幾出拿了過來，“這個是茂叔今日下午送來的，這上頭有幾個地址，上回你要查的事情，或許能從這幾個地方尋尋看？”
令沛接過來，立即就讓白刃先去查了，“這事兒，多謝你了。”
往常的時候多是晏白薇說謝謝，今日忽然聽見令沛對自己說謝謝，心頭有些詫然，隨即才道，“三爺哪裏的話，你我夫妻不用說謝的。”
令沛聽見“夫妻”二字，眼神忽而柔了下來，將人一攬，輕輕拉進懷裏，隨即聲音也有些啞然，“夫妻嗎？”
晏白薇點點頭，“自然是啊。”
她這話音剛落，令沛就擡手扣住她脖頸，另一只手箍住她腰肢，讓她緊緊貼向自己。
安靜的屋子裏有一股微妙的氣息慢慢氤氳。
他用力吮住她的上唇，呼吸錯亂，由淺入深，逐漸變得有些不可收拾。就在晏白薇有些抵不住的時候，令沛停下了動作。
極力控制自己的心緒。
“你身體還未好，今日算是你欠我的。薇薇，記著，你當彌補我的，兩次。”
晏白薇驀地一羞，往一旁去了。
“我去給三爺備水沐浴。”
-
連著兩日，隨著立春的到來，春雨也跟著不停地下了起來。細細的雨絲如同織成的一張大網，從雲中到地面。
因著雨水的滋潤，河邊的楊柳也都抽出了嫩芽，東風翩然而來，嚴冬終是過去了。
令沛因為尋到了晏白薇給的地址上的那幾個人，經證實是和沈田有關系的。
而沈田在被押送回京詢問口供時也說是自己不小心殺了齊勝，兩人因為錢銀上的關系起了齟齬，這才錯手殺了他。
而至於千禧錢莊的事情，沈田皆是一概否認。
令沛將皇上那邊的差事交了之後，只得將人先關進大牢，希望能找出更多證據。
而房越就沒那般幸運了，雖是找到了一些能證實爆炸是人為的證據，卻因為未能找出兇手，皇上並未覆其職責。
反而是命了其他人暫時代著。
如此朝堂之上這新起世家一邊便不斷上朝替房越求情。
而另一邊，也有一部分原先老世家的人極力反對，這樣一來皇上倒是氣得不輕。
朝堂形勢一下又變得暗潮湧流起來。
不過好在因著此事，賀蘭飛雪卻好像對房越更加關心了些，京城人都說臨安郡主和小國舅爺感情甚篤。
春雨下了一茬又一茬，就連放在櫃子裏的衣裳都有些回潮。
連令澤都覺得腿能覺出天氣變換的酸痛來。
等到過了燈會之後，終於出了太陽，放了晴。
而這時，京中得了消息，姜瀚海攜著長女姜青舒回京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晏白薇同令鴛出來之後, 令鴛便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祖母怎麽能將這事兒怪在你身上呢？而且，我怎麽聽著楚姐姐那意思像是——”
晏白薇輕笑了兩聲，“像什麽？我們是主她是客, 祖母不說我們難道還真說她嗎？”
令鴛似懂非懂的, “可是剛剛那楚姐姐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晏白薇眉色低了低，“或許她本就是個小心的性子吧, 此事祖母反正也沒多說什麽, 你也不用多想。”
令鴛看了看她，這才點頭道, “嗯, 就是委屈三嫂嫂了，原本是我非要帶她來的。”
晏白薇搖搖頭，“我本就是一起來的, 又比你年長, 自然是該說我的。”
晏白薇這般好生安撫了一陣兒令鴛才微微好受些。
只是，今日這出戲, 她也算看清了楚馨曼並非是那表面那般嬌弱，剛剛她之所以問她那花的事情，並非無意問起。
那日, 晏白薇的位置確實離謝如意最近不假，可是那盆鶴望蘭的位置是在她身後，當時她們到石亭的時候, 場面本就有些混亂，加上前面都是那些宮人以至於根本瞧不見石亭兩旁的東西。除非是跨到放了東西的這邊來。
可當時楚馨曼聲稱自己慌了神, 沒有瞧清，還被人扯住了衣服, 如何能瞧見她背後的東西？
除非當時她就同晏白薇在同一側。
晏白薇後來細細回憶過當日的情況，雖說是場面混亂，但她當時是站在外側的，這謝如意是因為沒站穩便想抓住她，她當時是意識到了這點的，因此盡可能地在穩住身形。這時是從旁邊一側使來了一股外力最後將她推了一下她沒站穩，這才往謝如意那邊順了力道。
那盆鶴望蘭就在晏白薇的左側，而當時推她的那一下就是從她左手邊傳來的。
雖然這般說還是有些牽強，但楚馨曼的表現太過於柔弱，且好似總顯得她如何一般，這便就讓晏白薇不得不多想了。
原先的時候她就對楚馨曼有些自己的看法，但畢竟不熟悉，而且想著這麽些年她雖未能同令澤成婚但也沒做出任何於令澤有傷面子的事情，她便覺得或許只是因為不了解。
如今看，楚馨曼這個人好似也並非毫無心機。
晏白薇同令鴛回到玉綏園之後，她便主動將剛剛在玉晴園發生的事情說與了鐘藍和俞氏，“確實是我沒能好好照看楚姑娘，讓她受著了驚嚇是我粗心了。還請俞夫人和母親責罰。”
鐘藍微微一頓，倒覺得此事有些小題大做了，見著晏白薇這般請罪模樣本想說不必往自個兒身上攬的，可如今俞氏在，又關系著楚馨曼。只得將目光投向俞氏，“俞姐姐，你瞧瞧倒是嚇著馨曼了，一會兒啊，我備些震心神的藥材，好好給馨曼補補身子。”
聽著鐘藍這麽一說，俞氏也連忙道，“這啊，哪能怪著你們了，倒是這曼兒不好，怎麽能這般就跑到老太太園子裏去了，還打碎了東西，她啊該回去好好受些規矩才是。”
晏白薇聽著這話又道，“也不能怪楚姑娘，我知她是個愛花的，剛剛一聽說祖母那頭有紫袍山茶這才來了興致。”
“這丫頭，確實是愛花，不過家裏頭不是也有紫袍山茶嗎？還是她父親托人帶回來的，怎的這般毛躁了？”
“哦？原來楚姑娘家裏也有紫袍山茶啊？”她垂了垂眉，沒再說什麽。
令鴛聽見這話就奇了怪了，剛剛那楚馨曼不是說從未見過嗎？
正要說話卻被晏白薇拉住，朝著她搖搖頭，“阿鴛也是個熱心腸，剛剛一聽說楚姑娘想看便就帶上去了，所以也不怪她。”
說完朝著兩位福禮，“我剛剛想著阿鴛說想喝乳茶，如此我去做些來，給俞夫人和母親也嘗嘗。”
說完就拉著令鴛退了出來。
一出門，令鴛就不解地問起來，“三嫂嫂你怎麽不讓我說呢？”
晏白薇沖她搖搖頭，“你有沒有想過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令鴛一楞，“目的？目的不就是要告訴母親她們那楚馨曼說謊了嗎？”
“那你想揭穿她說謊的目的是什麽呢？是想讓母親不要這樁婚事？還是說想告訴母親看清她的人品？”
“這——這個我倒是沒多想。”令鴛小聲道。
“既是沒想好，你眼下說這些也不過是讓母親和那位俞夫人尷尬罷了，而且即便是說了謊，這個謊話既沒傷害到誰，又沒造成什麽損失，不管是祖母還是母親都不會因為這個就要將她如何的。所以，我剛剛才攔著你的。”
令鴛雖然覺得晏白薇的話有道理但還是有些不大得勁，“可是，可是往後就是一家人啊，大家難道也要這般嗎？”
說到往後一家人，晏白薇面色一沈，若是旁的人要娶誰要嫁誰與她都沒有幹系，她在晏家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那些所謂的勾心鬥角。她見招拆招就好了。
可是若是嫁令澤——
她拍了拍令鴛的肩，“此事，我不讓你說不是不追究，只是若她楚馨曼也就是撒撒小謊，喜歡賣賣嬌弱，但心地純良也並非就是十惡不赦的人，但若是她心思覆雜，且有別的意圖，我自當是要稟陳給母親的。”
在晏白薇看來，若是要拿捏人輕易不動，若是真要對付一個人必然是要有絕對把握，就好比當初的游寧娟。
眼下一來是她還沒明白楚馨曼究竟是如何盤算，二來，她也並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此事，還得再看看。
令鴛聽著她這般說，心頭也就安下心來，“如此，聽三嫂嫂的就是。”
-
令澤今日也是見著天色好，才讓竹影推著自己出來逛逛的。
這兩日腿上的感覺越發明顯了些，想著多出來逛逛，於身體或許也好一些。
卻沒想到會遇上楚馨曼。
兩人這般一見都有些恍然，楚馨曼吸了吸鼻子，收了收動作這才往令澤的方向走去，“阿澤。”
令澤沖她笑了笑，“好像你我也許久未曾說過話了吧？”
楚馨曼往他腿上看了一眼，“你的腿，最近可是覺得好些了？”
令澤點點頭，“勞你掛心，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楚馨曼這才又道，“本來之前便說來瞧瞧你的，只是一直沒有得空，後來又趕上年節便越發忙了，還希望你別見怪。”
令澤依舊保持著一副好看的笑容，“楚姑娘哪裏的話，你來看我是你的心意，若是不來也並無什麽，本來你也就沒有責任必須來的。”
楚馨曼聽著他叫自己楚姑娘，臉上有些掛不住，忍不住小聲地道，“我記得阿澤你從前都不是這樣叫我的。”
令澤臉色平靜而從容，“小時候是不懂事，如今長大了，哪能再隨意稱你芳名的。”
令澤這話說得在理倒顯得楚馨曼不懂禮數了。她臉色微紅，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接話。
令澤見她這般，好似也並未覺得自己這話說錯了，只是見這場面略顯尷尬，這般僵持也不好，這才岔過話道，“對了，今日你怎的有空過來了？”
剛剛不還在說平日忙嗎？
楚馨曼這才道，“今日是特意過來向三少夫人道歉的。”
令澤一頓，“給三弟妹道歉？是因為宮裏那樁事情？”
雖然他並不打聽外頭的事情，但此事他在府中也是聽聞過的。
只是不是說晏白薇為此還得了賞嗎？怎麽會來道歉？
見著令澤似有不解，楚馨曼才又道，“此事說起來是因我而起，那日是我主動邀請著一起去賞花的，後來又因為沒能替著作證，這才覺得挺對不起三少夫人的。”
說到這裏，她臉上又顯出一副愧疚表情。
令澤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眼眸中含著一絲審視望向她，“所以，這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他雖是聽說了此事，可並未問及細節，如今聽著這般說心裏思籌了一陣兒，這才重新揚起笑容，“我覺得此事倒是你多想了，原也不用往心裏去的。論起來，你我親事已定，若是真論輩兒，三弟妹還該叫你一聲嫂嫂，而且好歹你也是伯府家嫡出的，這般顯得你——”
他頓了頓，偏頭看向一邊，“有點小心過度了。”
楚馨曼眼神間不經易地閃過一絲狡黠，但隨即又恢覆到微濕的狀態，“阿澤這話說得，好歹她如今也是令家少夫人，我敬她一分，往後我進門也太平一些不是？而且，說到底我是這挑頭的，我來道歉也是應該的。”
這話的意思是在說晏白薇會記仇阻礙她進門的意思嗎？
令澤微抿了下唇，忽然就不想再與她說話了。
“楚姑娘，我忽然想起園中還有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楚馨曼點點頭，“如此，那我改日再尋機會來看你，今日身子也不大舒服，就不再打擾你了。”
本來已經打算要走的令澤又頓了下來，“你生病了？”
楚馨曼微點了下頭，“便就是上次入宮被嚇的，不過眼下已經好多了，剛剛還和令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呢。不過說起來，她老人家和我還挺聊得來的，說是自己一個人也沒個說話的，還說讓我往後多來陪她說說話。”
令澤目光略斜，垂眸理了理搭在腿上的毯子，然後才看似散漫地道，“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楚姑娘，有時候說話的時候不妨多斟酌些。我們令府門階雖高，但也不是那話多之人，因此也最是不喜話多之人，你可明白？”
楚馨曼不是傻子，哪裏聽不出他這話的意思是在說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於是轉而擡起一張迷茫的臉，“阿澤，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她杏眼微紅，一副玉軟花柔的模樣，甚是惹人憐惜。
“我自小不會說話，從來都是想到什麽便說什麽，因此也得罪過不少人。今日，若是說到什麽你不愛聽的，千萬別往心裏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養身子，我相信你總有能站起來的。”
令澤從前的時候只覺得楚馨曼是有些攀高踩低，但如今卻好似發現她好像並不是這樣。
準確地說並不全是這樣。
他輕笑一聲，沖她道，“嗯，放心，我不會往心裏去的。”
說完連告辭的場面話也懶得說了轉身就讓竹影推著自己往前去了。
等到了一片僻靜地方，竹影這才問起來，“爺，園子裏有何事啊？咱們不是剛出來嗎？”
令澤捏了捏眉心，“無事，只是不想見著某人罷了。”
竹影見著他這般又往剛剛楚馨曼的方向望了一眼，“爺是在說楚家姑娘嗎？可她不是爺您的——”
未等說完，令澤就瞪了他一眼，“需要你來提醒我嗎？”
竹影甚少見令澤有生氣的時候，這會兒也不知道他怎麽了只好站到一旁，不敢說話。
半晌之後，令澤才又平覆了平靜的心緒，對著竹影道，“罷了，也沒什麽心情逛了，回去吧。”
竹影“誒”了一聲，這才推著人往回走。
而楚馨曼這邊站了片刻之後也才回了玉綏園。
俞氏領著人同鐘蘭說了些對於今日之事的客套話這才出了令府。
等到晚上，令沛處理完齊勝的事情才趕著回了來。
一進門就見著晏白薇坐在案幾前有些出神的模樣，問起來，“怎麽了？”
晏白薇剛剛想得太出神，引進並沒發現令沛回來，聽見這話才回轉了心神，“三爺？”
隨即站起來幫著拿他手上的衣裳。
她看了看天兒，“三爺怎麽這個時辰才回來？可是吃過飯了？是否要先沐浴？”
令沛見著晏白薇去放衣裳的身影，眉頭卻皺了起來，“你有心事？”
晏白薇放好了衣服又拿了今日新做的藥丸過來，“三爺，你不說上回做的快吃完了嗎？特意又做了些。”
東西是她下午回來做的，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將將裝好。
令沛望著那藥瓶，順著就拉著她坐下來，“是因為楚家的事情？”
晏白薇本也不想拿這些來說的，只是聽見他如此問這才點點頭，“今日去了玉晴園，楚姑娘打翻了東西，原也沒什麽的。就是覺得——”
“覺得什麽？”
晏白薇看了令沛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覺得楚馨曼嫁給大爺我總是覺得不大安心。”
若是放在以前，這些沒有絕對把握的事情她是決計不會說的，今日面對令沛的詢問，不知道怎麽也就順著就說了。
令沛臉上並無意外神色，“所以，當初我就不同意，可祖母和兄長那頭好像並沒有想更改婚事的意思。”
晏白薇看向他，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三爺是為何不喜歡這樁婚事的？”
她是因為經過這幾次的相處覺得楚馨曼並不單純，而令澤本就經歷了那麽多的磨難，實在值得一個真心對他好的。
而令沛又是為何呢？說起來好像打從一開始，令沛就不甚同意。
令沛瞇了瞇眼睛，低頭看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像是在思躊著什麽，過了會兒才道，“兄長腿傷了後，她楚家便一直不應這婚事，如今覺著自己年齡大了，又怕是聽說兄長腿有得治這才殷勤地過來說什麽想成婚，這般兩面三刀的人如何配得上兄長？若不是兄長堅持，即便是祖父定下來的又如何？既是不如意又何必苦了不相幹的人呢？”
這話說得也確實在理，可他也說了是令澤願意的，萬一是真想呢？
這般一想，晏白薇心裏更堵得厲害。
令沛見她眉頭緊鎖，將手放在她額際間，“好了，你也不要為著此事一直糾結。”
說到這裏，他像想起什麽似的，“眼下令家和楚家的定親晏也是辦不了了，等後頭尋著機會我再同兄長好好說說此事。”
晏白薇立即問起來，“怎麽不能辦了？今日母親和俞夫人還說此事呢。”
“油坊的事情，死傷了那麽多人，皇上的意思，城中禁辦紅喜事三月，以此祭典那些亡魂。”
聽到這話，晏白薇心也是一沈，想起那日的景象也是有難說的難受。
“對了，三爺，那這油坊的事情可真是意外嗎？”
經過上回的事情晏白薇算是真正感受到什麽叫生死不由己，那麽無辜的人就這般生生丟了自己的性命，到底讓人很難不動容。
令沛搖搖頭，“眼下還未定論，不過看著不像。”
晏白薇心頭一凜，若是人為，當真是讓人駭然、
晏白薇這時往一旁過去，將一張紙條從案幾出拿了過來，“這個是茂叔今日下午送來的，這上頭有幾個地址，上回你要查的事情，或許能從這幾個地方尋尋看？”
令沛接過來，立即就讓白刃先去查了，“這事兒，多謝你了。”
往常的時候多是晏白薇說謝謝，今日忽然聽見令沛對自己說謝謝，心頭有些詫然，隨即才道，“三爺哪裏的話，你我夫妻不用說謝的。”
令沛聽見“夫妻”二字，眼神忽而柔了下來，將人一攬，輕輕拉進懷裏，隨即聲音也有些啞然，“夫妻嗎？”
晏白薇點點頭，“自然是啊。”
她這話音剛落，令沛就擡手扣住她脖頸，另一只手箍住她腰肢，讓她緊緊貼向自己。
安靜的屋子裏有一股微妙的氣息慢慢氤氳。
他用力吮住她的上唇，呼吸錯亂，由淺入深，逐漸變得有些不可收拾。就在晏白薇有些抵不住的時候，令沛停下了動作。
極力控制自己的心緒。
“你身體還未好，今日算是你欠我的。薇薇，記著，你當彌補我的，兩次。”
晏白薇驀地一羞，往一旁去了。
“我去給三爺備水沐浴。”
-
連著兩日，隨著立春的到來，春雨也跟著不停地下了起來。細細的雨絲如同織成的一張大網，從雲中到地面。
因著雨水的滋潤，河邊的楊柳也都抽出了嫩芽，東風翩然而來，嚴冬終是過去了。
令沛因為尋到了晏白薇給的地址上的那幾個人，經證實是和沈田有關系的。
而沈田在被押送回京詢問口供時也說是自己不小心殺了齊勝，兩人因為錢銀上的關系起了齟齬，這才錯手殺了他。
而至於千禧錢莊的事情，沈田皆是一概否認。
令沛將皇上那邊的差事交了之後，只得將人先關進大牢，希望能找出更多證據。
而房越就沒那般幸運了，雖是找到了一些能證實爆炸是人為的證據，卻因為未能找出兇手，皇上並未覆其職責。
反而是命了其他人暫時代著。
如此朝堂之上這新起世家一邊便不斷上朝替房越求情。
而另一邊，也有一部分原先老世家的人極力反對，這樣一來皇上倒是氣得不輕。
朝堂形勢一下又變得暗潮湧流起來。
不過好在因著此事，賀蘭飛雪卻好像對房越更加關心了些，京城人都說臨安郡主和小國舅爺感情甚篤。
春雨下了一茬又一茬，就連放在櫃子裏的衣裳都有些回潮。
連令澤都覺得腿能覺出天氣變換的酸痛來。
等到過了燈會之後，終於出了太陽，放了晴。
而這時，京中得了消息，姜瀚海攜著長女姜青舒回京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