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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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第 70 章
見著令慶這般模樣, 鐘藍心中就覺得怕是事情不好，趕緊迎上去，“你怎麽回來了？聽說西坊市那處——”
話未說完就被令慶給打斷了，“你且看看府中還有多少存藥, 一並帶著隨我去西坊街, 還有叫上府上的人帶上篷布也一起過去。”
鐘藍立刻就會了意，也沒再多問, 當即就著人去辦。
晏白薇瞧著, 連忙道，“我也可以幫忙, 藥材這事兒我去張羅就好, 然後再看看廚房那頭，讓多蒸些饅頭稀粥到時一並運送過去。”
今日這油庫的爆炸想來是造成了不少傷亡，這個時候最缺的無非是藥和食物。
令慶點點頭, “也好, 眼下著急缺的還是藥材，先將藥帶過去。”
晏白薇點點頭, 立即就動了起來，“嗯，藥材我先運過去, 再讓人後頭送吃食過來。”
令慶也沒再多說廢話，轉頭拿了東西就和鐘藍先出了門。
晏白薇這頭片刻也沒敢耽擱，說著就去了外頭。
等她將藥材收拾好之後, 又吩咐了雲夏和牟枝到時多蒸些饅頭，多熬些稀粥過來, 然後就往西坊市趕去。
只是此時的雨越發大了起來，傘根本就毫無用處, 晏白薇只得披了蓑衣同人一起出了府。
等她這頭到西坊市的時候，就見著青灰色的天，水汽朦朧，傾盆而瀉的大雨如萬道水柱般將街道分割得支離破碎。
街道處，隨處可見濃煙彌漫，青石板路上有紅黑的水流汩汩地往前流去，分不清到底是血還是油。而周遭是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晏白薇望著眼前的殘相，心中似被人刀割了數道口子般難受。
她收拾起自己的心緒連忙指揮著人將藥材送到指定的地方。
這時，又聽得一陣急促的聲音，晏白隔著水霧見著一隊兵士裝扮的人望這頭來，後頭又有好幾個著官服的，其中一個晏白薇認識，不是李太醫是誰？
她踏著雨水過去，“李太醫，可還記得我？我是晏家那位二姑娘，上回你去晏府看過我妹妹。”
李太醫擡眼看了她一眼，隨即想了起來，“啊，記得。”
說著也不耽擱繼續往前走。
晏白薇這會兒看著眼前這副景象立即大聲道，“李太醫，我也會些包紮止血之術，不如我隨你一起去吧？”
眼前的情況只怕是受傷的多，而治傷的少，多一個人總歸是多份力量。
李太醫看了她一眼，眼下著急也顧不得多說，既然能幫忙也是好的，於是道，“那就往前一起走罷。”
晏白薇這才跟著他一起去了搭著篷布營帳安置傷員的地方。
若是剛剛的場面是慘不忍睹，那這裏的場面可謂是心驚肉跳。
每個擡進來的人身上多有灼傷，或是血肉橫飛，又或是焦黑一片，到處充斥著血腥味兒、潮濕味兒、還有爛肉的焦味兒。
呻吟聲、哭聲、喊聲、叫聲、雨聲，彼此交互嘈雜，讓人心亂如麻。
李太醫遞來一個被熏過的面罩，“這種情況最容易生出疫癥，戴上也能防範一二。”
晏白薇點點頭，接過那面罩戴上就往前去幫著包紮傷員了。
傷員一個接一個地來，有增無減，盡管宮裏已經來了不少太醫院的人，附近那些大夫也都自願來了一些，可仍舊是忙不過來。
晏白薇盡可能地加快了速度，身上的衣裳也不知是雨還是汗早已經濕透。
整整忙了一宿，只覺得筋疲力盡，兩個胳膊是半分都擡不起來。
這時，聽著外頭又是一陣呻吟，晏白薇望過去就見著是一個約摸七八歲的女孩被人領著過來，臉上已經臟得認不出樣子，背上的衣服也爛得不像樣子，身上盡是血。
晏白薇走過去，想著將人扶到一邊去，不料站起來一看著實嚇了一跳，背後好大一個血洞，一看就是被飛濺出來的火油或者其他東西給弄傷的。
晏白薇當即將人扶住坐下，就去拿藥和紗布。
一擡手，一陣酸痛襲來。她忍了忍還是咬著牙繼續，只是金瘡藥已經所剩無幾，即便是全部倒上也還是未能鋪滿整個傷口。
那小姑娘一陣唏噓，額頭也沁出一層汗來，晏白薇手上的動作更輕柔了些，問道，“可是疼？”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隨即搖搖頭，“不疼。”
晏白薇心頭忽然一沈，有些心疼起這個小姑娘來，讓她想起了晏白清。
她讓她躺到一處幹爽的地方，“眼下藥有些少，你且乖乖待著，我再去看看外頭可還有多餘的金瘡藥。”
小姑娘咬著牙點點頭，“嗯，謝謝姐姐。”
晏白薇站起身來就要往一旁去，不料一陣眩暈感襲來，她晃了晃，險些栽倒了下去。
幸而扶住了一處石墻，揉了揉頭，這才往外去。
可尋了一圈都說金瘡藥用完了，已經著了人去通傳，也不知道這藥多會兒能來。
晏白薇無奈只得又回了去，見著小姑娘微抖著身子，當下就覺得有些難受，她從旁拿了個紙片幫著扇著，“如此可是好一些？”
微涼的風襲來，背上倒是沒那麽灼熱了，小姑娘點點頭，“不疼的，姐姐。只是不知道我阿娘去了哪裏，姐姐可是能幫我找找？”
晏白薇一頓，看著小姑娘乞求的眼神，心裏也跟著不大好受。只是眼下的場景和她現在的樣子能去哪裏找？
她只得安慰著道，“你叫什麽名字？我把你名字記下來告訴給他們，讓他們幫你問問可好？”
小姑娘這才又點點頭，“我叫小夢。”
晏白薇點點頭，“嗯，那小夢睡一會兒，或許睡醒來了你阿娘就出現了。”
小夢聞言，果真就閉上了眼睛。
晏白薇撐著精神往旁挪坐過去，原想著是等歇息會兒再去包紮幾個傷員，順便幫著打聽下小夢阿娘的情況，可這一歇竟不覺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天已經是亮堂了起來，下了一雨也終於停了，天空也放晴了些。
她揉了揉眼，一擡手胳膊的酸痛再次襲來。
忽然想起小夢，忙去看，見著人是睡著了，可神色卻不大對，用手去摸燙得嚇人。
看來是傷口發了膿，眼下起熱了。
晏白薇撐著一旁的墻壁站起來，就要去尋大夫過來。
只是眼下每個人手裏都有好些病人，都在忙著診脈抓藥，止血包紮，實在是沒人能抽身過來。
她定了定神，想著之前聽師傅父說過柴胡能退熱還能治冷熱交替之癥，這會兒這些受傷的人只怕因著昨日那場雨再加上爆炸所受的傷多少都有小夢那樣的癥狀。
她循著望了一眼，就見著李太醫在不遠的地方，於是連忙過去，對著李太醫簡單說了小夢的情況，“李太醫，你看不若我去熬些柴胡湯來？這樣其他受傷的人也能喝些，也算是預防著起熱的病癥？”
雖是知道，但灼傷還是平常的病有些區別，問清楚些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昨日來的時候，因為太多受外傷的人，太醫院的人和附近來的大夫都在忙著止血救傷，對於這內服的藥湯都還沒來得及配制，聽著晏白薇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他，“如此也好，只是可再加幾味藥材，一來可以緩解傷勢，二來也可以防止疫病，說著就寫了幾味藥材一起給她。”
晏白薇接過來當即就去忙活起來了。
只是這鍋竈都得現起，但憑她自己一人顯然是困難的。
可周圍的兵士不是在那些燒毀的房屋裏尋人就是在忙著搭更多的棚子和拖運屍體、傷員。
晏白薇吐了口氣，往發放食物的地方去，想著也許能見著雲夏她們。
她這般過來，尋了一圈，果然就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雲夏，而是鐘藍。
這會兒也顧不得禮節了，晏白薇忙就將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鐘藍一聽當即就道，“好，只是昨日擡來的食物都吃光了，剛剛我見著雲夏和小六她們就讓她們又回去再去備些饅頭來，府上來的人也都分散了出去，眼下能動的也就只有我和劉媽媽了。”
晏白薇看了兩人一眼，多個人也是多份力量先動起來再說。
就在幾人要去拿水熬藥的時候，又是一陣馬蹄的聲音，晏白薇回過身擡眼看去就見著賀蘭飛雪和謝霽謝如意他們居然來了。
賀蘭飛雪從馬上下來，就指揮著人去卸帶來的東西。
然後這才拉起晏白薇，“薇薇你怎麽這副模樣了？”
晏白薇沒接而是指了指後頭，“這是你帶來的？”
賀蘭飛雪點點頭 ，“昨日就聽說了此事，我便連夜回了一趟賀蘭家，今天早上才籌起這些藥材和營帳。”
說罷又看了一眼謝霽和謝如意，“這來的路上又碰上了他們，他們也是帶藥過來的，便就一起過來了。”
謝霽這時已跟著過來，“就是，我們帶了藥和一些能換的衣裳過來。”
晏白薇點點頭，“如此就太好了，眼下就是最缺藥材。”
謝霽這邊當即就叫上了府兵然後一起忙活了起來。
約摸一個多時辰後，晏白薇這邊就熬了幾大鍋的湯藥過來，然後便讓人分著給每個人送去。
謝如意見著這場面也是頭回如此駭然，見著大家都忙不過來，也幫著去端藥送藥去了。
晏白薇端了藥往小夢那處去，等其喝完藥之後，又拿了賀蘭飛雪他們帶來的金瘡藥重新補上了一回。
“小夢乖，上完藥就不疼了，你先乖乖歇息著，姐姐一會兒再來看你。”
然後站起身來才要打算再去取湯藥給別人送去。
只是這一下，站起來的暈眩感比之前更為明顯，她手沒來得及扶住，眼看著就要栽下去，卻忽然覺得後背一軟，整個人好似掉進了一處溫暖中。
擡眸一看，有些怔住，“三爺？”
令沛臉色發沈，“就不能知道照顧著自己身體些？”
晏白薇身子一松，只覺得從來沒這麽想睡覺過，將臉朝著令沛懷裏偏了偏，就輕輕閉上了眼睛。
令沛望著懷裏的人，嘆了口氣，將她輕輕抱起來，往一旁去了。
令沛是昨天下午到的這裏，和房越碰上頭之後就領著人一面四處搜索受傷的人，一面著人搭營帳篷布。
昨天那一場爆炸導致周圍和街上的人死傷無數，他帶來的那隊人馬根本不夠，青鋒白刃甚至他自己也都親自下了場趴石頭尋人。
而房越這邊則是更為惱火，一邊要忙著往宮裏呈報這邊出的事情，另一邊還要處理眼下的境況，救人，疏散人群，查明起因防止二次爆炸，人為還是只是意外，若是人為，城中還有沒可能類似的隱患，若是意外，還有沒有能導致意外再發生的可能。城防營的人手如何調派？各處哪裏最為重要？忙起來是腳不沾地。
幸而宮中得知了此事之後派了禁軍和太醫過來，令慶和幾個聽說了此事的一些官員也帶了府上的人過來到現在，形勢便才算暫時穩定下來。
令沛眼見著外圍的情況算是控制住了，這才得了空過來看看這邊傷勢情況，不曾想剛剛過來就碰上了鐘藍，一聽說才知道晏白薇在這邊。隨即就跟著方向過來，哪知一進來就見著晏白薇有些身形不穩連忙扶了過來。
本來昨日還有些氣，這會兒疲憊與心疼交織在一處，也就沒心思去計較之前的事情了。
將人抱過來就探了探額頭，幸而不熱，這才又將剛剛晏白薇熬的那湯藥端了些來。
等晏白薇這頭醒來已是在晌午之後，一睜眼就見著身邊坐著一人，擡頭去看，才知是雲夏。她記得剛剛暈過去時好像見著令沛來著，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雲夏見著她醒來就趕緊關心道，“姑娘，你可是醒了，剛剛的時候你整個人都發涼，可是嚇壞了我。”
晏白薇看著一旁的空碗，微微動了動，雖然胳膊還是酸，但頭不大雲了，想來是喝過藥了。
“外頭現在如何？”
雲夏忙道，“外頭眼下的事情便就是安置這些受傷的人了。這附近房子毀了不少，一時間沒有去處，我聽著人說好像是要一並送到外頭的寺院，等這邊房字修繕好之後再回來。”
晏白薇點點頭，“那母親她們呢？如今可還在外頭幫忙？”
雲夏搖搖頭，“剛剛就見著宮中來了好些人，眼下這邊人手已經不缺了，夫人也是從昨日到現在都沒歇息，這會兒已經是有些體力不支，剛剛聽著就先回去了，牟枝和小六給周圍的人送饅頭去了。”
晏白薇點點頭，說著就要起身，“剛剛那邊有個小姑娘，好像是和她阿娘走散了，我再出去看看。”
雲夏連忙扶著她起來，“對了，姑娘，剛剛姑爺還留了這個給你。”
說著就從旁拿了個手爐過來，晏白薇瞧著，這混亂的天兒，他如何有的這東西？
等下，所以，她暈倒之前確實是見著了令沛的？
“那他如今在哪裏可還說了什麽？”
雲夏道，“剛剛聽人來尋姑爺，好像是讓帶著第一批的傷員先去了寺廟。”
晏白薇嗯了一聲，往旁去剛轉彎就見著青鋒居然在，青鋒立即過來，“少夫人，爺讓我跟著你。”
她心下一頓，這也是令沛特意囑咐安排的嗎？
晏白薇想了然後問道，“那你可以幫我去打聽打聽有沒有有哪個婦人在尋女兒，有個叫小夢的——”
話未說話，就被青鋒截住了話，“少夫人是說旁邊那個小姑娘？剛剛爺已經幫著尋到她的母親，眼下已經跟著爺一起去寺廟安置了。”
這樣的嗎？令沛何時尋到的人？是在她剛剛昏睡的時候？
就在晏白薇思躊之際，那位李太醫打眼前過，見著晏白薇隨即道，“今日這情景多虧晏姑娘幫忙，你熬的藥湯不錯，幫了不少人，眼下這裏已經暫時穩定，朝廷也加急送了藥過來，晏姑娘可以放心了。”
晏白薇看了一眼周圍，兵士確實多了，而且好像還多了不少大夫，想必是臨時召集過來的，傷員大多也安置妥當，正陸陸續續往寺廟撤。
而且油庫周圍也被圍了起來，想來眼下不會有什麽大事了。
她的朝李太醫欠了欠身，“嗯，我也就是幫個皮毛，倒是李太醫辛苦了。”
見著李太醫身上那件只聞著濃重血腥味但已經看不出原先顏色的官服就知道他定然也是忙了一宿。
李太醫疲憊地笑笑，往一旁去了。
晏白薇看著周圍，看來這裏沒她什麽事了。
她吸了口氣這才打算先回府，剛走出來幾步，就聽得賀蘭飛雪的聲音。晏白薇忙轉過身去，就見著她也是一身的臟兮兮模樣。
擡步過去就聞到，“郡主，你這是？”
賀蘭飛雪道，“來了這裏哪有什麽幹凈的。倒是你，我聽說你暈過去了？可是太過操勞？”
晏白薇搖搖頭，“想來是之前落水身子也沒大恢覆，昨日又淋了雨。”
賀蘭飛雪正要再囑咐她，正此時，謝如意也從一旁往這邊來，身上的衣服宜臟了，看樣子，昨晚怕也在這邊幫忙。只是這會兒身邊還跟了幾個禁軍打扮的兵士像是要送她回宮。見著她倆也走將過來，看了兩人一眼，最後才道，“看不出你倆還是個心懷蒼生的。”
賀蘭飛雪也當即道，“我也沒瞧出來你謝如意還有閑情逸致來這裏打望。果然是去了一趟江南人也變了不少。”
謝如意沒好氣地看著她，“賀蘭飛雪你當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賀蘭飛雪也不甘示弱，“我既不是狗，如何能？不然你給我吐個？”
晏白薇見著兩人頭一疼，得，又開始了。
到最後，兩人不歡而散，謝如意狠狠撇了一眼賀蘭飛雪才雖則禁軍回了宮。
而賀蘭飛雪則和晏白薇互相告辭各自回了府。
晏白薇這一回去就染了風寒，雖是精神還算不錯，但總就是不住咳嗽，她自己試著熬了些枇杷膏時時含著這才好些。
倒是令沛那頭，自那日之後已經兩日未曾回來了。
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而外頭人心惶惶，年節的氣氛也因著這油庫爆炸的事情淡了不少，朝廷也為著這事已經提前覆了朝。
到第四日上頭，晏白薇就忽然接到了宮裏的傳話，說是皇後娘娘請她入宮一趟。
她當下覺得有些後怕。
其實皇後今日宣晏白薇進宮倒也沒別的事情，不過是聽說她在油庫被炸的那日去了現場幫了不少忙，加上之前她救謝如意的事情，本來也是打算等事情徹底了結後就宣她入宮嘉賞一番的。
如此，才有了今日這一說。
晏白薇坐了馬車到宮門口，便有宮人帶著她如了坤寧殿。之後，皇後端坐於堂上一臉和氣地讓人端了果子點心來。
倒也不似想象那般恐怖。
皇後見她拘謹，這才道，“你不用害怕，今日進宮就是和你隨便聊聊，聽說那日京中油坊爆炸時，你也去了？”
晏白薇點點頭，站起身來行禮回話，“回稟皇後娘娘的話，臣婦是去了，只是畢竟力量弱也沒幫上什麽。”
皇後笑了笑，“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都聽如意說了，其實於你們這種世家裏的姑娘而言，能去都算是難能可貴了，何況你還出了不少力。”
晏白薇誠惶誠恐地點點頭，“皇後娘娘謬讚了，只是臣婦是大祿子民，見著那麽多大祿子民受難心中也著實不忍，不過是盡綿薄之力罷了。”
說到這裏，皇後的臉上顯出一絲悲傷來，“是啊，好端端的忽然就就爆炸了，這百姓得死傷多少啊。好好的年節就這麽給破壞了。”
晏白薇見著皇後神傷，勸慰道，“皇後娘娘也切莫多思多憂，既然事情發生了，想著解決就是了。您這般憂思只怕也是無益於身子。”
皇後之前還以為她是個纖弱的小姑娘，如今聽著她說這些話，倒也好像不盡然。
她收了收思緒，“罷了，今日來也不是悲春傷秋的。”
說著就讓身邊的嬤嬤端了東西過來，“上回出宮也沒見著你，加上事情也還沒結案，如今事情都結束了，上次如意的事情與你無關，這些是嘉賞你救公主的勇義。”
晏白薇知道不能說推辭的話，於是連忙跪下謝恩，“臣婦多謝皇後娘娘恩賞，往後必定更加克己守禮，只由本心。”
皇後這才又笑起來，“好了，起來吧。”
晏白薇這頭將將起身，就聽得外頭宮人道，“如意公主到。”
皇後聞言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消息倒是快。”
晏白薇往一旁站了站，就見著人已經到了門口。
謝如意見著皇後先是行了禮，然後才去看晏白薇，“我說晏白薇，你這回去之後是沒吃肉啊還是沒吃飯，怎麽臉色比之前還要難看？”
晏白薇摸了摸自己的臉，只得順著話道，“想來是身子不頂事，倒是不比如意公主身子恢覆得快。”
皇後不禁笑了笑，“如意，你這老喜歡戳人痛處的毛病就不能改改？難怪每回飛雪見著你都要和你懟嘴。”
謝如意一臉不以為然，“皇後娘娘，兒臣這不是實話實說嗎？您看看，她是不是又瘦了？”
皇後搖搖頭，懶得與她分說。
說著就站起身，“好了，本宮啊也乏了，這裏就給你們且說會兒話吧。”
說完又吩咐一旁的嬤嬤，“等會兒，好生送令少夫人出宮。”
嬤嬤應道，“是。”
等皇後出去之後，謝如意就看著晏白薇隨即讓人拿了一堆的東西過來，“怎麽說你也是因為救本公主落的水，本公主不想別人說我不懂恩報，喏，這些東西你都帶回去，該吃吃該喝喝別天天就只知道顧著令沛忘了自個兒。”
晏白薇看過去，就有好些補身子的藥。
這般看倒像是事先準備好的。
“如意公主，這些東西我大概也用不上這許多吧。”
謝如意一聽不樂意了，“你這人總是小家子氣氣兒的，送你你還不要？若是旁的人怕嘴都笑歪了呢。”
一旁的嬤嬤聽著這話也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謝如意當即道，“你看，這不是就嘴笑歪了？”
那嬤嬤當即不敢笑了。
晏白薇看著那嬤嬤頓時有些同情。
想了想還是接了東西，“公主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這藥材也分虛受不虛受的話，有的人身子本就弱，若猛然吃太多補的也不大好。所以，我就選些適合我的可以嗎？”
謝如意對藥理不懂，點點頭，“行，你挑。”
晏白薇這才看了看，最後挑了兩個不算太名貴的老參。
謝如意睨眼看了看，終究還是露出了一副嫌棄模樣。
“罷了罷了，隨你吧。”說完就要回宮。
只是臨出門前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對著晏白薇道，“本公主可是聽說姜青舒要回京了，只盼你到時也這般謙讓不爭？”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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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著令慶這般模樣, 鐘藍心中就覺得怕是事情不好，趕緊迎上去，“你怎麽回來了？聽說西坊市那處——”
話未說完就被令慶給打斷了，“你且看看府中還有多少存藥, 一並帶著隨我去西坊街, 還有叫上府上的人帶上篷布也一起過去。”
鐘藍立刻就會了意，也沒再多問, 當即就著人去辦。
晏白薇瞧著, 連忙道，“我也可以幫忙, 藥材這事兒我去張羅就好, 然後再看看廚房那頭，讓多蒸些饅頭稀粥到時一並運送過去。”
今日這油庫的爆炸想來是造成了不少傷亡，這個時候最缺的無非是藥和食物。
令慶點點頭, “也好, 眼下著急缺的還是藥材，先將藥帶過去。”
晏白薇點點頭, 立即就動了起來，“嗯，藥材我先運過去, 再讓人後頭送吃食過來。”
令慶也沒再多說廢話，轉頭拿了東西就和鐘藍先出了門。
晏白薇這頭片刻也沒敢耽擱，說著就去了外頭。
等她將藥材收拾好之後, 又吩咐了雲夏和牟枝到時多蒸些饅頭，多熬些稀粥過來, 然後就往西坊市趕去。
只是此時的雨越發大了起來，傘根本就毫無用處, 晏白薇只得披了蓑衣同人一起出了府。
等她這頭到西坊市的時候，就見著青灰色的天，水汽朦朧，傾盆而瀉的大雨如萬道水柱般將街道分割得支離破碎。
街道處，隨處可見濃煙彌漫，青石板路上有紅黑的水流汩汩地往前流去，分不清到底是血還是油。而周遭是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晏白薇望著眼前的殘相，心中似被人刀割了數道口子般難受。
她收拾起自己的心緒連忙指揮著人將藥材送到指定的地方。
這時，又聽得一陣急促的聲音，晏白隔著水霧見著一隊兵士裝扮的人望這頭來，後頭又有好幾個著官服的，其中一個晏白薇認識，不是李太醫是誰？
她踏著雨水過去，“李太醫，可還記得我？我是晏家那位二姑娘，上回你去晏府看過我妹妹。”
李太醫擡眼看了她一眼，隨即想了起來，“啊，記得。”
說著也不耽擱繼續往前走。
晏白薇這會兒看著眼前這副景象立即大聲道，“李太醫，我也會些包紮止血之術，不如我隨你一起去吧？”
眼前的情況只怕是受傷的多，而治傷的少，多一個人總歸是多份力量。
李太醫看了她一眼，眼下著急也顧不得多說，既然能幫忙也是好的，於是道，“那就往前一起走罷。”
晏白薇這才跟著他一起去了搭著篷布營帳安置傷員的地方。
若是剛剛的場面是慘不忍睹，那這裏的場面可謂是心驚肉跳。
每個擡進來的人身上多有灼傷，或是血肉橫飛，又或是焦黑一片，到處充斥著血腥味兒、潮濕味兒、還有爛肉的焦味兒。
呻吟聲、哭聲、喊聲、叫聲、雨聲，彼此交互嘈雜，讓人心亂如麻。
李太醫遞來一個被熏過的面罩，“這種情況最容易生出疫癥，戴上也能防範一二。”
晏白薇點點頭，接過那面罩戴上就往前去幫著包紮傷員了。
傷員一個接一個地來，有增無減，盡管宮裏已經來了不少太醫院的人，附近那些大夫也都自願來了一些，可仍舊是忙不過來。
晏白薇盡可能地加快了速度，身上的衣裳也不知是雨還是汗早已經濕透。
整整忙了一宿，只覺得筋疲力盡，兩個胳膊是半分都擡不起來。
這時，聽著外頭又是一陣呻吟，晏白薇望過去就見著是一個約摸七八歲的女孩被人領著過來，臉上已經臟得認不出樣子，背上的衣服也爛得不像樣子，身上盡是血。
晏白薇走過去，想著將人扶到一邊去，不料站起來一看著實嚇了一跳，背後好大一個血洞，一看就是被飛濺出來的火油或者其他東西給弄傷的。
晏白薇當即將人扶住坐下，就去拿藥和紗布。
一擡手，一陣酸痛襲來。她忍了忍還是咬著牙繼續，只是金瘡藥已經所剩無幾，即便是全部倒上也還是未能鋪滿整個傷口。
那小姑娘一陣唏噓，額頭也沁出一層汗來，晏白薇手上的動作更輕柔了些，問道，“可是疼？”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隨即搖搖頭，“不疼。”
晏白薇心頭忽然一沈，有些心疼起這個小姑娘來，讓她想起了晏白清。
她讓她躺到一處幹爽的地方，“眼下藥有些少，你且乖乖待著，我再去看看外頭可還有多餘的金瘡藥。”
小姑娘咬著牙點點頭，“嗯，謝謝姐姐。”
晏白薇站起身來就要往一旁去，不料一陣眩暈感襲來，她晃了晃，險些栽倒了下去。
幸而扶住了一處石墻，揉了揉頭，這才往外去。
可尋了一圈都說金瘡藥用完了，已經著了人去通傳，也不知道這藥多會兒能來。
晏白薇無奈只得又回了去，見著小姑娘微抖著身子，當下就覺得有些難受，她從旁拿了個紙片幫著扇著，“如此可是好一些？”
微涼的風襲來，背上倒是沒那麽灼熱了，小姑娘點點頭，“不疼的，姐姐。只是不知道我阿娘去了哪裏，姐姐可是能幫我找找？”
晏白薇一頓，看著小姑娘乞求的眼神，心裏也跟著不大好受。只是眼下的場景和她現在的樣子能去哪裏找？
她只得安慰著道，“你叫什麽名字？我把你名字記下來告訴給他們，讓他們幫你問問可好？”
小姑娘這才又點點頭，“我叫小夢。”
晏白薇點點頭，“嗯，那小夢睡一會兒，或許睡醒來了你阿娘就出現了。”
小夢聞言，果真就閉上了眼睛。
晏白薇撐著精神往旁挪坐過去，原想著是等歇息會兒再去包紮幾個傷員，順便幫著打聽下小夢阿娘的情況，可這一歇竟不覺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天已經是亮堂了起來，下了一雨也終於停了，天空也放晴了些。
她揉了揉眼，一擡手胳膊的酸痛再次襲來。
忽然想起小夢，忙去看，見著人是睡著了，可神色卻不大對，用手去摸燙得嚇人。
看來是傷口發了膿，眼下起熱了。
晏白薇撐著一旁的墻壁站起來，就要去尋大夫過來。
只是眼下每個人手裏都有好些病人，都在忙著診脈抓藥，止血包紮，實在是沒人能抽身過來。
她定了定神，想著之前聽師傅父說過柴胡能退熱還能治冷熱交替之癥，這會兒這些受傷的人只怕因著昨日那場雨再加上爆炸所受的傷多少都有小夢那樣的癥狀。
她循著望了一眼，就見著李太醫在不遠的地方，於是連忙過去，對著李太醫簡單說了小夢的情況，“李太醫，你看不若我去熬些柴胡湯來？這樣其他受傷的人也能喝些，也算是預防著起熱的病癥？”
雖是知道，但灼傷還是平常的病有些區別，問清楚些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昨日來的時候，因為太多受外傷的人，太醫院的人和附近來的大夫都在忙著止血救傷，對於這內服的藥湯都還沒來得及配制，聽著晏白薇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他，“如此也好，只是可再加幾味藥材，一來可以緩解傷勢，二來也可以防止疫病，說著就寫了幾味藥材一起給她。”
晏白薇接過來當即就去忙活起來了。
只是這鍋竈都得現起，但憑她自己一人顯然是困難的。
可周圍的兵士不是在那些燒毀的房屋裏尋人就是在忙著搭更多的棚子和拖運屍體、傷員。
晏白薇吐了口氣，往發放食物的地方去，想著也許能見著雲夏她們。
她這般過來，尋了一圈，果然就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雲夏，而是鐘藍。
這會兒也顧不得禮節了，晏白薇忙就將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鐘藍一聽當即就道，“好，只是昨日擡來的食物都吃光了，剛剛我見著雲夏和小六她們就讓她們又回去再去備些饅頭來，府上來的人也都分散了出去，眼下能動的也就只有我和劉媽媽了。”
晏白薇看了兩人一眼，多個人也是多份力量先動起來再說。
就在幾人要去拿水熬藥的時候，又是一陣馬蹄的聲音，晏白薇回過身擡眼看去就見著賀蘭飛雪和謝霽謝如意他們居然來了。
賀蘭飛雪從馬上下來，就指揮著人去卸帶來的東西。
然後這才拉起晏白薇，“薇薇你怎麽這副模樣了？”
晏白薇沒接而是指了指後頭，“這是你帶來的？”
賀蘭飛雪點點頭 ，“昨日就聽說了此事，我便連夜回了一趟賀蘭家，今天早上才籌起這些藥材和營帳。”
說罷又看了一眼謝霽和謝如意，“這來的路上又碰上了他們，他們也是帶藥過來的，便就一起過來了。”
謝霽這時已跟著過來，“就是，我們帶了藥和一些能換的衣裳過來。”
晏白薇點點頭，“如此就太好了，眼下就是最缺藥材。”
謝霽這邊當即就叫上了府兵然後一起忙活了起來。
約摸一個多時辰後，晏白薇這邊就熬了幾大鍋的湯藥過來，然後便讓人分著給每個人送去。
謝如意見著這場面也是頭回如此駭然，見著大家都忙不過來，也幫著去端藥送藥去了。
晏白薇端了藥往小夢那處去，等其喝完藥之後，又拿了賀蘭飛雪他們帶來的金瘡藥重新補上了一回。
“小夢乖，上完藥就不疼了，你先乖乖歇息著，姐姐一會兒再來看你。”
然後站起身來才要打算再去取湯藥給別人送去。
只是這一下，站起來的暈眩感比之前更為明顯，她手沒來得及扶住，眼看著就要栽下去，卻忽然覺得後背一軟，整個人好似掉進了一處溫暖中。
擡眸一看，有些怔住，“三爺？”
令沛臉色發沈，“就不能知道照顧著自己身體些？”
晏白薇身子一松，只覺得從來沒這麽想睡覺過，將臉朝著令沛懷裏偏了偏，就輕輕閉上了眼睛。
令沛望著懷裏的人，嘆了口氣，將她輕輕抱起來，往一旁去了。
令沛是昨天下午到的這裏，和房越碰上頭之後就領著人一面四處搜索受傷的人，一面著人搭營帳篷布。
昨天那一場爆炸導致周圍和街上的人死傷無數，他帶來的那隊人馬根本不夠，青鋒白刃甚至他自己也都親自下了場趴石頭尋人。
而房越這邊則是更為惱火，一邊要忙著往宮裏呈報這邊出的事情，另一邊還要處理眼下的境況，救人，疏散人群，查明起因防止二次爆炸，人為還是只是意外，若是人為，城中還有沒可能類似的隱患，若是意外，還有沒有能導致意外再發生的可能。城防營的人手如何調派？各處哪裏最為重要？忙起來是腳不沾地。
幸而宮中得知了此事之後派了禁軍和太醫過來，令慶和幾個聽說了此事的一些官員也帶了府上的人過來到現在，形勢便才算暫時穩定下來。
令沛眼見著外圍的情況算是控制住了，這才得了空過來看看這邊傷勢情況，不曾想剛剛過來就碰上了鐘藍，一聽說才知道晏白薇在這邊。隨即就跟著方向過來，哪知一進來就見著晏白薇有些身形不穩連忙扶了過來。
本來昨日還有些氣，這會兒疲憊與心疼交織在一處，也就沒心思去計較之前的事情了。
將人抱過來就探了探額頭，幸而不熱，這才又將剛剛晏白薇熬的那湯藥端了些來。
等晏白薇這頭醒來已是在晌午之後，一睜眼就見著身邊坐著一人，擡頭去看，才知是雲夏。她記得剛剛暈過去時好像見著令沛來著，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雲夏見著她醒來就趕緊關心道，“姑娘，你可是醒了，剛剛的時候你整個人都發涼，可是嚇壞了我。”
晏白薇看著一旁的空碗，微微動了動，雖然胳膊還是酸，但頭不大雲了，想來是喝過藥了。
“外頭現在如何？”
雲夏忙道，“外頭眼下的事情便就是安置這些受傷的人了。這附近房子毀了不少，一時間沒有去處，我聽著人說好像是要一並送到外頭的寺院，等這邊房字修繕好之後再回來。”
晏白薇點點頭，“那母親她們呢？如今可還在外頭幫忙？”
雲夏搖搖頭，“剛剛就見著宮中來了好些人，眼下這邊人手已經不缺了，夫人也是從昨日到現在都沒歇息，這會兒已經是有些體力不支，剛剛聽著就先回去了，牟枝和小六給周圍的人送饅頭去了。”
晏白薇點點頭，說著就要起身，“剛剛那邊有個小姑娘，好像是和她阿娘走散了，我再出去看看。”
雲夏連忙扶著她起來，“對了，姑娘，剛剛姑爺還留了這個給你。”
說著就從旁拿了個手爐過來，晏白薇瞧著，這混亂的天兒，他如何有的這東西？
等下，所以，她暈倒之前確實是見著了令沛的？
“那他如今在哪裏可還說了什麽？”
雲夏道，“剛剛聽人來尋姑爺，好像是讓帶著第一批的傷員先去了寺廟。”
晏白薇嗯了一聲，往旁去剛轉彎就見著青鋒居然在，青鋒立即過來，“少夫人，爺讓我跟著你。”
她心下一頓，這也是令沛特意囑咐安排的嗎？
晏白薇想了然後問道，“那你可以幫我去打聽打聽有沒有有哪個婦人在尋女兒，有個叫小夢的——”
話未說話，就被青鋒截住了話，“少夫人是說旁邊那個小姑娘？剛剛爺已經幫著尋到她的母親，眼下已經跟著爺一起去寺廟安置了。”
這樣的嗎？令沛何時尋到的人？是在她剛剛昏睡的時候？
就在晏白薇思躊之際，那位李太醫打眼前過，見著晏白薇隨即道，“今日這情景多虧晏姑娘幫忙，你熬的藥湯不錯，幫了不少人，眼下這裏已經暫時穩定，朝廷也加急送了藥過來，晏姑娘可以放心了。”
晏白薇看了一眼周圍，兵士確實多了，而且好像還多了不少大夫，想必是臨時召集過來的，傷員大多也安置妥當，正陸陸續續往寺廟撤。
而且油庫周圍也被圍了起來，想來眼下不會有什麽大事了。
她的朝李太醫欠了欠身，“嗯，我也就是幫個皮毛，倒是李太醫辛苦了。”
見著李太醫身上那件只聞著濃重血腥味但已經看不出原先顏色的官服就知道他定然也是忙了一宿。
李太醫疲憊地笑笑，往一旁去了。
晏白薇看著周圍，看來這裏沒她什麽事了。
她吸了口氣這才打算先回府，剛走出來幾步，就聽得賀蘭飛雪的聲音。晏白薇忙轉過身去，就見著她也是一身的臟兮兮模樣。
擡步過去就聞到，“郡主，你這是？”
賀蘭飛雪道，“來了這裏哪有什麽幹凈的。倒是你，我聽說你暈過去了？可是太過操勞？”
晏白薇搖搖頭，“想來是之前落水身子也沒大恢覆，昨日又淋了雨。”
賀蘭飛雪正要再囑咐她，正此時，謝如意也從一旁往這邊來，身上的衣服宜臟了，看樣子，昨晚怕也在這邊幫忙。只是這會兒身邊還跟了幾個禁軍打扮的兵士像是要送她回宮。見著她倆也走將過來，看了兩人一眼，最後才道，“看不出你倆還是個心懷蒼生的。”
賀蘭飛雪也當即道，“我也沒瞧出來你謝如意還有閑情逸致來這裏打望。果然是去了一趟江南人也變了不少。”
謝如意沒好氣地看著她，“賀蘭飛雪你當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賀蘭飛雪也不甘示弱，“我既不是狗，如何能？不然你給我吐個？”
晏白薇見著兩人頭一疼，得，又開始了。
到最後，兩人不歡而散，謝如意狠狠撇了一眼賀蘭飛雪才雖則禁軍回了宮。
而賀蘭飛雪則和晏白薇互相告辭各自回了府。
晏白薇這一回去就染了風寒，雖是精神還算不錯，但總就是不住咳嗽，她自己試著熬了些枇杷膏時時含著這才好些。
倒是令沛那頭，自那日之後已經兩日未曾回來了。
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而外頭人心惶惶，年節的氣氛也因著這油庫爆炸的事情淡了不少，朝廷也為著這事已經提前覆了朝。
到第四日上頭，晏白薇就忽然接到了宮裏的傳話，說是皇後娘娘請她入宮一趟。
她當下覺得有些後怕。
其實皇後今日宣晏白薇進宮倒也沒別的事情，不過是聽說她在油庫被炸的那日去了現場幫了不少忙，加上之前她救謝如意的事情，本來也是打算等事情徹底了結後就宣她入宮嘉賞一番的。
如此，才有了今日這一說。
晏白薇坐了馬車到宮門口，便有宮人帶著她如了坤寧殿。之後，皇後端坐於堂上一臉和氣地讓人端了果子點心來。
倒也不似想象那般恐怖。
皇後見她拘謹，這才道，“你不用害怕，今日進宮就是和你隨便聊聊，聽說那日京中油坊爆炸時，你也去了？”
晏白薇點點頭，站起身來行禮回話，“回稟皇後娘娘的話，臣婦是去了，只是畢竟力量弱也沒幫上什麽。”
皇後笑了笑，“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都聽如意說了，其實於你們這種世家裏的姑娘而言，能去都算是難能可貴了，何況你還出了不少力。”
晏白薇誠惶誠恐地點點頭，“皇後娘娘謬讚了，只是臣婦是大祿子民，見著那麽多大祿子民受難心中也著實不忍，不過是盡綿薄之力罷了。”
說到這裏，皇後的臉上顯出一絲悲傷來，“是啊，好端端的忽然就就爆炸了，這百姓得死傷多少啊。好好的年節就這麽給破壞了。”
晏白薇見著皇後神傷，勸慰道，“皇後娘娘也切莫多思多憂，既然事情發生了，想著解決就是了。您這般憂思只怕也是無益於身子。”
皇後之前還以為她是個纖弱的小姑娘，如今聽著她說這些話，倒也好像不盡然。
她收了收思緒，“罷了，今日來也不是悲春傷秋的。”
說著就讓身邊的嬤嬤端了東西過來，“上回出宮也沒見著你，加上事情也還沒結案，如今事情都結束了，上次如意的事情與你無關，這些是嘉賞你救公主的勇義。”
晏白薇知道不能說推辭的話，於是連忙跪下謝恩，“臣婦多謝皇後娘娘恩賞，往後必定更加克己守禮，只由本心。”
皇後這才又笑起來，“好了，起來吧。”
晏白薇這頭將將起身，就聽得外頭宮人道，“如意公主到。”
皇後聞言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消息倒是快。”
晏白薇往一旁站了站，就見著人已經到了門口。
謝如意見著皇後先是行了禮，然後才去看晏白薇，“我說晏白薇，你這回去之後是沒吃肉啊還是沒吃飯，怎麽臉色比之前還要難看？”
晏白薇摸了摸自己的臉，只得順著話道，“想來是身子不頂事，倒是不比如意公主身子恢覆得快。”
皇後不禁笑了笑，“如意，你這老喜歡戳人痛處的毛病就不能改改？難怪每回飛雪見著你都要和你懟嘴。”
謝如意一臉不以為然，“皇後娘娘，兒臣這不是實話實說嗎？您看看，她是不是又瘦了？”
皇後搖搖頭，懶得與她分說。
說著就站起身，“好了，本宮啊也乏了，這裏就給你們且說會兒話吧。”
說完又吩咐一旁的嬤嬤，“等會兒，好生送令少夫人出宮。”
嬤嬤應道，“是。”
等皇後出去之後，謝如意就看著晏白薇隨即讓人拿了一堆的東西過來，“怎麽說你也是因為救本公主落的水，本公主不想別人說我不懂恩報，喏，這些東西你都帶回去，該吃吃該喝喝別天天就只知道顧著令沛忘了自個兒。”
晏白薇看過去，就有好些補身子的藥。
這般看倒像是事先準備好的。
“如意公主，這些東西我大概也用不上這許多吧。”
謝如意一聽不樂意了，“你這人總是小家子氣氣兒的，送你你還不要？若是旁的人怕嘴都笑歪了呢。”
一旁的嬤嬤聽著這話也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謝如意當即道，“你看，這不是就嘴笑歪了？”
那嬤嬤當即不敢笑了。
晏白薇看著那嬤嬤頓時有些同情。
想了想還是接了東西，“公主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這藥材也分虛受不虛受的話，有的人身子本就弱，若猛然吃太多補的也不大好。所以，我就選些適合我的可以嗎？”
謝如意對藥理不懂，點點頭，“行，你挑。”
晏白薇這才看了看，最後挑了兩個不算太名貴的老參。
謝如意睨眼看了看，終究還是露出了一副嫌棄模樣。
“罷了罷了，隨你吧。”說完就要回宮。
只是臨出門前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對著晏白薇道，“本公主可是聽說姜青舒要回京了，只盼你到時也這般謙讓不爭？”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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