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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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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爭鬥

時間回到三天前。

自婚禮後,陳朱總覺得心神不寧。餘仙喜和她成天到晚打電話,和各路親戚朋友解釋賠禮道歉。陳青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陳子富則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房間裏煙霧彌漫,只有老爺子一個勁的咳嗽。

而陳紫,自從婚禮那天想要發聲卻被驅趕後,已經有三天沒有她的消息了。

家庭氛圍這方面,陳朱並不是很擔心,陳子富總會找到新的女孩安排給陳青,那些年輕漂亮聽話又沒有家庭可以依靠的女孩,這裏一抓一大把。等到新的對象出現,過去的陰霾就會一掃而空。

但問題是,白勝莉出局,陳青失業,他還會回美國去嗎?他要是不回,那她陳朱的未來——她不敢往下想。

這幾日她晚上都睡在陳家公寓裏,房門虛掩著,生怕錯過一絲風吹草動。

果然這天晚上,陳子富抽煙抽得累了,決心進屋整頓陳青的精神面貌。

“你不要一直這個死樣,傳出去叫人笑話...”是陳子富的聲音,她剛想進門,想到陳青這兩天的狀態,自己進去又會讓他們兩人不自在。於是側身站在門邊,輕輕聽屋裏動靜。

只聽陳子富接著道,“你離了那個女人就不能活?你要不要臉?天下的女人這麽多,今天你阿媽拿回來那麽多相片,你看也不看。這都是我們潮汕好人家的姿娘,懂經營會生養,最關鍵懂得在外不會下男人面子!”

“阿爸你不要再講,我現在一刻都不想聽。”是陳青的聲音,疲憊又沙啞,還帶著點鼻音:“你去跟阿媽說,我現在一沒工作二沒簽證,廢人一個,你看她們還有沒有這個心?”

陳朱聽得心一揪。陳青平時難得向家裏人示弱,永遠是一副高姿態樣子,以他原本的收入和生活方式,原不需要家裏資助也能過得很好,以她阿爸對他的寵溺,這一開口,恐怕形勢就不好說了。

果然陳子富開口道:“癡線!你怎麽會是廢人!我攢了陳記這麽厚一本家業,不都是為了留給你的?你以為我騰那麽大個聚賢閣出來給你辦婚禮是誰看?頂著陳記繼承人的身份,誰會對你說三道四?”

房間內有椅子拖拉響聲,陳青應當是觸動情腸,隱隱傳來抽泣的聲音。

陳朱把手放在門把上,緊緊握得生疼,卻不敢進門去對峙。

“美國你也不要回去了,跟我學做生意。我培養你大姐這麽多年,只要你們姐弟齊心,就算有一天我走了,她也會幫著你,我也不算是愧對陳家祖先。”

陳青不住地點頭,垂眉道,“阿爸,道理我都明白...是我想太輕,先成家後立業的想法,這個時代早就不管用了...”

話音未落,屋外傳來一聲合門巨響。兩人都是一驚,陳子富開門探看,只說,是外面風太大,估計是把什麽廣告牌吹掉了。

陳朱沖出門外,一路跑到校區花園,在綠化帶的掩飾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很想連夜沖去辦公室,把打印出來厚厚一沓的資料全數摞到陳子富的辦公桌面前,質問他,疫情期間那麽難過,是我不眠不休做外賣、預制菜才養活這一公司的人,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憑什麽這麽對我?

但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陳子富會怎麽回答:

“有意思了,我給我自家兜仔傳承,輪得到你有怨言?”

現在一切都分明了。她也曾疑惑過,以陳子富那樣的戒心和成見,怎麽會放心把分店交給她打理,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努力終於被人看見,沒想到就連扶持她和梁炳強,也是陳子富計劃中的一環。

培養了她,最後接手的還是陳青。他要是幹得好,用手上股份,輕松就能架空陳朱;他要幹得不好,只要倚仗姐姐,就算當個二世祖也夠活一輩子,甚至不需要看人臉色過活。

所以自己辛辛苦苦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呢?早起貪黑、學廚算賬、迎來送往——苦心經營,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

陳朱對著花壇,悔得幾欲嘔出膽汁。現在才知道白勝莉聰明,早就借著那一紙婚前協議把他們家人看透了!她這一逃不打緊,收拾爛攤子的卻是她和媽媽。

陳朱恨得直想把她生吞活剝,潛意識裏,卻有一絲連自己都沒看出來的嫉妒:她連婚紗都穿上了,也終究是跑了,可她自己沒跑成過。

連夜回家。陳朱望著熟睡的丈夫和女兒,以往她店裏有事晚歸時,都是梁炳強在學校接上小茉回家,看著她寫完作業,哄她睡覺,再去店裏接她下班。有時碰上應酬要喝大酒,他也從來不催,總是這樣和衣而睡,以備她臨時打電話叫他去接。

她坐在床邊,輕輕給小茉掖了掖被子。

梁炳強睡得輕,揉了揉睡眼坐起來,要給她去端碗綠豆湯來喝,夏天晚上濕熱,但家裏養生,總是不喜歡把空調開太大,到了七八月份時節,每天都熬著綠豆湯。

陳朱接過熬得開花的綠豆湯,攪了攪,並沒有喝。豆沙細膩,舀了一勺也就散了。梁炳強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她開口,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和阿爸...冇事吧?”

陳朱心一沈,她知道他話裏什麽意思。梁炳強和她結婚的時候,也不過才 22 歲,比起陳朱本人,他要與之成婚的是名正言順留在陳家的權利。她有她的小九九,梁炳強當然也有。

她想,他當然會忠於她,前提是她忠於陳子富。

她看了他一眼,焦急的佯裝無事的眼神,“冇事。”梁炳強的神色明顯放松下來。她舉起綠豆湯,一氣喝完了。他站起身,要再給她盛一碗。她搖了搖頭,說今晚很累,要先休息了。遂起身去了別屋。

如果她真的和父親反目,梁炳強的地位只會更加風雨飄搖。他能抓住的只有她,但抓住的原因,卻不一定是為了她。人生過了這許多年,她以為自己已經摸到了門路,站住了腳跟,實際上身邊眾人,只有依賴自己的,卻沒有能一同分擔的。

什麽父母、什麽兄弟、什麽愛人,關上門來,也只有自己站在自己這一邊。

陳朱兩手合在臉上,只覺得疲倦。

一夜過去,天不亮,她就起身約了律師面談。

陳記是未上市的中小企業,股份都牢牢掌握在家裏宗親手裏。陳子富沒有親兄弟,但堂兄弟倒有兩個,早先也互相照應著借了不少力。

雖然陳子富起初是借由餘仙喜娘家酒樓起的勢,但做起來後,整個股份分配圖宛如陳氏家譜。除了陳子富給陳青超過 50%的股份,她自己手上的 20%,剩下的有餘仙喜手裏保底的 5%,堂伯堂叔各占 10%。

若是能從他們身上回購,有了 40%在手,再加上多年的管理經驗,手下人一呼百應,或許還能再和陳青搏一搏。

陳子富公布繼承消息後,陳青第一時間出門,不知道去做什麽。陳朱卻趁這個機會,拎了一箱現金,帶了米面糧油去跑店面。主店、分店、甜品鋪一趟跑下來,錢一個個分發到位,就連平素合作的供應商和平臺媒體,也分別問候了一遍。

全伯評價,阿朱是體貼哦,提前來給弟弟上任鋪路了。

陳朱笑道,那是自然,還指望大家多多照顧我們阿青,新人上任,難免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多多包容忍讓才是。若是出了什麽問題,還請大家看在我這個姐姐的面子上,別跟他計較,跟我說就得了。

又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妹妹發了條消息:

“快來,我們要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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