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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我們不會像過去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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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我們不會像過去那樣了

小齊拿著相機又揮了一下。

葉果用手肘擋,想起來口袋裏還裝著東西,拿了出來用力噴過去。

小齊靠得近,幾乎是直接被噴到臉臉上。

濃烈的味道彌漫開,葉果的雙眼也被刺激得模糊,看到二樓落地窗前沒有了人,宗躍跑到了一樓。

他按開自動門,叫:“葉果!”

“別出來!”

葉果看到有人在到門旁的黑暗中。

宗躍跑出來。他繞到背後。

那個人很高,戴鴨舌帽,絡腮胡,是郁荊生。他穿著一件暗色的沖鋒衣,單手鎖了宗躍的脖子,二人貼緊,他在背後攻擊了宗躍。

宗躍發出了悶呼,還手攻擊了他的臉,郁發出慘叫,捂著自己的眼睛。

分開後,二人扭打拉扯起來。郁荊生漸漸落在下風,很快掙脫宗躍,看了一眼葉果,逃進黑暗中,留下跪地仰面的小齊。

葉果朝著宗躍跑過去。他伸手抱她的肩膀,呼吸急促。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葉果哭了。

“不是,這瘋子等的是我!”宗躍低聲說。

葉果感覺他的體重壓過來,越來越沈,呼吸粗重困難。他單手撥打手機,畫廊的燈光下,手上有血。

葉果伸手摸他的後背,半個背部濕透了。

“宗躍!”葉果叫他的名字。

他像是聽不見,報警電話接通後,冷靜但咬牙切齒地說出地址,持刀行兇,受傷……說完後手機掉在地上,他的重量完全壓到葉果身上,頭垂了下來。

空曠的夜中,警車和救護車的燈光閃人眼,激烈的鳴笛聲令葉果耳鳴。

她抱著宗躍,叫他的名字,他不時應一句,過了一會兒又沒了聲音。

小齊伏在地上,蜷縮著身體,像是保護肚子,嗚咽了一會兒,開始大哭。

兩位民警想把她扶起來。她大叫著:“我懷孕!!!”又伏回地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民警只能拿起對講機說:“還要一輛救護車。”

救護車上的醫護下來,把宗躍擡到擔架上,他似乎沒意識了。葉果想跟上去,發現頭暈,後腦勺已經腫起來了。

“坐我們的車,送你去醫院。”民警說。

在夜急診室裏,葉果躺在床上,醫生檢查頭上的傷口。她一直問醫生一起來的人怎麽樣了,能不能幫忙看看。

醫生被問煩了,說:“我們一定盡最大努力救!”

民警一直等著,問是否可以做筆錄。

“和我一起來的人怎麽樣?”葉果又問民警。

“還在救治!捅他的男的抓到了。”

那個淩晨,黎虹來了,陪同葉果做了檢查。

期間葉果嘔吐了一次,但知覺沒問題,可以正常互動。她想去手術室看看,黎虹說什麽都看不到,只能等。

葉家爸媽是早上來的。葉媽在病床邊哭,邊哭邊訓斥:“葉果你什麽情況!連命都要沒了。”

葉爸少有被她惹火,聲音大了道:“寶菱你不要講了!!!”

被葉爸一兇,葉媽不做聲,只是哭。黎虹把她到走廊裏。

葉媽出去後,葉爸聲音沈下來:“爸爸拍了你的畫後發朋友圈,今天有個住附近的同事給我發信息,說園區發生兇殺案,是你這個事情嗎?”

葉果點點頭。

“網上說好幾個人,還有誰進醫院了?”葉爸很著急。

黎虹這時帶著葉媽進來,說:“剛遇到畫廊胡經理了,說宗躍手術順利,現在監護室,平穩後轉普通病房。不用擔心!”

“我能不能去看看?”葉果說。

“你再躺一下吧。”

葉爸和葉媽想要留下來。黎虹說葉果還會多住一天,她會在,讓他們放心先回去,明天早上來接她出院。葉家兩老走前去看了看宗躍。

黎虹陪同葉果在醫院,期間出去打了電話。回來後,對葉果說:“郁荊生和齊小潔被抓了,這次一定坐牢。郁逃的時候被保安發現,還弄傷了一個人,刀是園區餐廳的廚房裏偷的,他刺了宗躍兩刀。”

“他不應該傷害宗躍!”葉果想起昨夜,微微發抖。

“他就是想殺宗躍!如果殺你,會更早動手。在洗手間那次就會動手。”

這瘋子等的是我!

葉果想到宗躍說的話。

“但他們只見過一次!”

“他嫉妒宗躍,也嫉妒你。他覺得你會成功是因為宗躍。沒有了宗躍,你也就完了。”黎虹肯定。

“他瘋了!”

“齊小潔也瘋了,我以為她假裝懷孕……結果是真的。她在警局發瘋,說所有都是她一個人策劃的,但他卻把她丟下,自己逃走了。”

葉果當天下午就要求出院。離開時,宗躍還在監護室。她在外面,望著他躺在一堆檢測儀器中。

她沒有回家,去了畫室,空氣凈化器的噪音讓內心寧靜。她打開手機,刷起新聞。

網上有了關於藝術倉庫兇殺案的新聞,部分更新在她個展的點評下,作為後續爆料。

有情節,有細節。來自前男友的報覆,對於新人畫家為了前途投入新男友懷抱的報覆,前男友的現女友為愛以身犯險,悲劇絕望的愛情。

網上許多讚美以及憐憫的聲音,還有人把葉果和宗躍的照片打了馬賽克放出來作為深度八卦,甚至帶上葉果作品的點評。郁荊生之前做藝術圈自媒體,累計了一些名聲。

葉果睡在畫室裏,因為後腦勺痛側躺著。

床褥上極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那個夜裏,她做了個夢,畫廊的露臺上,和宗躍在聊天,風聲很大,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宗躍的聲音。

醒來後,她哭了。這一次,身邊的人為她付出了代價。

那天早上,葉果直接回家。爸媽嚇了一跳,又問宗躍的情況,葉媽很生氣,聯想到之前她說的辭職、版權糾紛,讓她不要畫了。

葉果不說話,聽完回一樓。

下午,她收到 Reba 的信息,問是否方便去畫廊,舊地址,一樓的展示廳裏。

葉果再一次走入那扇鐵門,花園裏的樹還茂密,一季都沒過,她卻覺得過去了很久。

畫廊的女孩子們正在打包,繼續搬遷到新場地,大家對她露出露骨的冷淡。Reba 保持禮貌,但也不是很想多話的樣子。

葉果知道所有人都對怨恨,是她應得的。

她走入一樓的展示廳,面對著索菲亞大教堂造型的壁爐。那裏有兩幅畫,葉果在第一次藝博會中看到的《入夜》,它沒有歸還藏家,還有構圖重繪的版本。

高下立判。

“陳瑞千在回收他的畫,這幅是我們提前買下的,你希望怎樣處置?”Reba 冷淡地問道。

葉果望著偽作,回憶過去所有的事。

“我…想等宗躍恢覆一些。”

“他上午轉入了普通病房,去看看吧。”

葉果來到醫院,地址是一間寬敞的 VIP 病房裏,拉著窗簾,有些昏暗。

宗躍醒著,床被擡高,以躺坐的姿勢。

他戴著眼鏡看平板電腦,還在打吊瓶。光反射到他臉上,非常憔悴。房間裏堆滿鮮花、水果和禮品,顯然來了幾波人。

葉果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宗躍發現了她,摘下眼鏡,用遙控器打開窗簾,等到葉果走近,才伸出手來,示意葉果把手給他。

“你看起來還行,聽說有輕微腦震蕩?”

葉果有點想哭,把手給他,說:“我沒事。你感覺怎麽樣?”

“指望止疼片,一動就痛。”他示意葉果找個椅子坐,“還好你沒帶禮物,我這裏那麽多都是累贅。”

葉果握著他的手,感覺他手很熱。護士進來換了吊瓶,幫宗躍測體溫,還有些低燒。

等護士走後,宗躍說:“網上的那些,都看了吧。”

葉果知道他們看的是一樣的內容。

打馬賽克的照片,似真似假的傳聞,許多小賬號的關聯吃瓜,有更多假的新聞和圖片混合進來了。一對惡人被坐實了。

“這時候就得慶幸藝術圈很小。”宗躍說。

“也許是郁荊生的朋友……”

“還有我的對手們,我們現在雜志前任主編也是個自媒體網紅,陳瑞千,還有我爸的債主…我得罪的人比想象多。這次是他們的一場狂歡。”

因為憔悴,宗躍的笑容實有點苦。

葉果問:“我能做什麽?”

宗躍反問:“他們對你的評價,你怎麽看?認為你是靠我。”

“這是真的!”這一輪網評,澆滅了葉果的信心。

宗躍眼神裏露出玩味,又難過,吐槽:“這是目前為止,我認為你最蠢的一次!”

葉果突然哭了起來,攢了幾天的痛苦,一次哭了出來。

宗躍等她哭完,才說:“如果我現在求婚,你會答應嗎?”

他的臉上的表情令人看不分明。葉果不知道怎麽回答。

過了一會兒,宗躍才說:“開玩笑,病床求婚太卑鄙!”

“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宗躍笑:“知道那晚上我為什麽求婚嗎?露臺上那晚。我原本想帶你看場地,送你個展上穿的衣服,沒準備戒指。”

“易拉罐環很好。”

“但不是我的風格,只是在那一晚,你換著裙子出來,風吹過來,像一只要飛走的鴿子,我忽然覺得,人生最後一次求婚可能就是這次了。如果那天無法抓住你,你會去一個更遠的地方。”

“那晚你一定在發燒。”

“我現在也在發燒。”宗躍看插在手裏的吊瓶針,又擡頭看上方,“這次手術唯一的好處,就是讓我有足夠時間休息,讓我想很多過去的事,包括第一次見到你,是我的事,還有你的事……警官筆錄裏你怎麽介紹我們的關系?”

“男友,老板。”

“像是網上說的,不正當關系。”宗躍吐槽。

“其實……”

“葉果!”宗躍打斷了她,他的狀態虛弱又亢奮,“現在我的一些事也開始影響你了。你打算怎麽辦?”

葉果答不上來,只能說:“一起面對。”

“和我在一起,這種誤解會一直在,除非你什麽沒野心,甚至決定不畫了。你不畫,我也可以負擔你的生活,我非常願意這樣,你願意嗎?”

葉果在想這是不是一句求婚。

“我…一定要畫畫的。”她還是說。

宗躍望著她,良久,露出苦笑:“知道了,網上那些事,我會去處理好。”

那一天,葉果臨走和宗躍擁抱。他躺在病床上,她坐在床上,兩個人擁抱了很久,卻沒親吻。

葉果意識到這是不一樣的道別,非常難過,但她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沒有老板的身份,男友的身份也就不存在了,我們不會像過去那樣了…想想之後怎麽相處吧。”宗躍說,又想起什麽來,“不過我們原本就沒覆合,不是嗎?”

葉果找 Reba 討論偽作的處置。

“它對我沒意義了,怎樣的處置對你們更好?”

“處置包括轉賣,可以嗎?你想怎麽分收入?”Reba 問。

“可以轉賣。我不要分。”

一個月後,畫廊以 CHIN UP 簽約葉果三年顧問的錢,讓陳瑞千回購了它,是購入價格的十倍。

Reba 會將 50%扣除稅金支付給葉果,答覆是:“宗躍想全部給你,你不想要,我取了中間值,我們租了新場地,需要這筆錢。”

葉果也才知道,畫廊開業時宗躍和吳總談的就是這件事。

葉果同意轉賣,吳總會介入,讓陳瑞千十倍掏錢買下來。原來讓公司聘請顧問的形式支付,現在讓個人出錢,他求之不得,對錢他最在意。

網上披露葉果和宗躍關系的自媒體,也都收到了律師函,兩家暴露個人信息的直接被起訴,都在主動刪帖,道歉。

新的信息更新出來,澄清二人只是普通的簽約關系。郁荊生的個人事情也在網上流傳,作為私人美術館館長期間非法斂財,和幾位女學員保持長期關系。

關於葉果的作品,更正面學術的評價漸漸能看見了,並非都是讚美,但它們是有價值的。

因為鬧出事故,葉媽短暫反對畫畫,在葉果的冷處理下逐漸消停,她的生活逐漸恢覆平靜。

葉果望著在畫室洗手間和廚房裏的物品,給宗躍發信息,問個人物品怎麽辦。

“私人物品打包送我家裏,物業會簽收。刀,阿姨會喜歡嗎?”宗躍發來語音。

他出院後又無縫銜接工作起來,但頭像一直保持著狗頭。他們非必要不聯系,成了彼此之間的默契。

葉果偶爾會去藝術倉庫的畫廊新址,看到集裝箱建築的外觀,想起那一夜可怕的事。

噩運從認識郁荊生開始…現在他會在裏面待很久。她也想到了小齊。

有一天 Reba 主動找葉果,說有事要談,轉賣《入夜》偽作後,她們關系變好了不少。

“陳設計師被抓,涉違禁品,細節不知道。品牌有麻煩了。夠那個吳總忙一陣了。”Reba 在電話裏說。

葉果想起他在辦公室的樣子,不像癲癇。

她們在藝術倉庫的咖啡館吃午餐,聊起第一次見面。

“葉果,當時我沒看中你。你的畫普通,人也像是有點犟的小姑娘,對惡的人和事沒什麽想象力。後來發現你的短板太短,長板又特別長,我很猶豫,宗躍做了決定,但我不像他那樣會縱容你,有些事情會直言不諱。”

“我出過很多事,需要有人指點。我家人不會告訴我。”葉果真心說。

“有這樣的想法最好,我不希望你惹麻煩。最近我們收到兩張新訂單,打畫廊電話預定,就畫上你確實出色!今天我找你是這件事,還想知道你後續的作品計劃。”

“最近是有新畫,這周末就會好,主題和系列我是這樣想…”

葉果敘述著,感覺到久違的自由和快樂。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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