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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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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第 93 章

◎再強的賽車小狗也會小別勝新婚◎

電話接通中。

年輕男人的嗓音輕快, 帶著風聲和笑音,避開嘈雜的人群,“姐姐?”

許馥也笑, 笑裏藏刀, 聲音在空曠的天臺散開,“輸了比賽還這麽開心?”

“你發了我們的合照,”喜悅沖昏頭腦,陳聞也完全沒感知到她話音裏的那把刀, 他只是笑, “你幹嘛發我們的合照?”

“你說呢?”暖風吹過,樹枝抽出新芽,許馥望著那丁點鮮嫩綠色,慢吞吞地壓下笑意, “一張模糊的照片就那麽破防,看看這心理素質,還當什麽世界冠軍?”

“不可以這樣知不知道?”她端起姐姐的架子, 嚴肅教訓他,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

“知道了……”陳聞也自知理虧, 他道歉,“對不起。”

許馥說得一點也沒錯,陳聞也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

比賽前聽說她和盛郁那小子正一起吃飯,緊接著還刷到了盛郁耀武揚威的朋友圈, 他恨不得當場棄權飛回去沖到她身邊,緊握著方向盤像要幹架似的,彎都拐不順暢, 哪裏還有可能贏?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發一百條朋友圈也不如許馥這一條好使。從現在開始, 那些雜七雜八的男人們都會知道他才是她的男朋友——是真的、正牌的男朋友。

從前還有哪些男人被她在朋友圈這樣承認過麽?

沒有了, 絕對沒有了。

只有他一個。

他是最最特別的,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你竟然在看我的直播,”他越想越開心,還很會腦補,驚訝地抽了口氣,壓下聲音神秘兮兮地問她,“難道……你在邊和他吃飯邊看我的比賽直播麽?”

許馥:……

並沒有。

她吃飯的時候和盛姝談天說地,好不快活。

但她不想戳破這個肥皂泡般的美夢,只避重就輕道,“……我看你直播有那麽稀奇麽?”

“一點也不稀奇。”

她竟然看他的直播!

必須要好好表現了。

陳聞也提振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很有底氣地揚聲道,“我以後一定會好好比賽的。”

-

陳聞也的“我愛你”事件迅速登上各大媒體頭條。

花邊新聞永遠比賽事消息擴散得更猛烈,更迅速,況且他當時的笑容、語氣都實在太不對勁,與平時冷冰冰的模樣差距過大,任誰看了都覺得像是正陷入在甜蜜愛情裏的傻瓜。

他之前的桃色新聞實在太少,名字還從未與其他女性聯系起來,人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電視機前的粉絲”也順勢跟著上了熱搜,一切蛛絲馬跡被網友們扒開,像極了灰姑娘不小心落下的那只水晶鞋,逢喜歡賽車的粉絲便去試上一試,問上一問,很快便發展成了玩梗,不管男粉女粉,下面都時常有一句熱評——

“你是電視機前的粉絲麽?”

“是的,我也愛你!”

隨之而來的,當然也有漫無邊際的差評,無數真的熱愛賽車的粉絲將陳聞也唾棄得一文不值,說他輸掉比賽竟然還這麽沒心沒肺的笑,實在是太沒有體育精神,將比賽當兒戲。

對這些差評,陳聞也照單全收,他自己也深刻地進行了反思和自我批評,沈下心來加緊了練習,並在隨後的日本大獎賽中,打破了2019年劉易斯漢密爾頓的單圈紀錄,奪得了積分賽的第一。

那記者再次來玩梗,他已經沒那麽怕陳聞也,此刻被勝利的喜悅沾染,笑呵呵地湊過來問道,“下一場比賽就是中國大獎賽了,這次還要對電視機前的粉絲說些什麽嗎?”

“要的。”陳聞也唇角微微勾起,他直直望向鏡頭,嗓音柔和,黑眸卻極為幽深,道,“電視機前的粉絲——我要回家了。”

許馥看到這個視頻時已是深夜。

他贏了比賽的消息她知道,還第一時間發去了祝福的消息,這個采訪視頻上熱搜倒是後來的事情,她還真的沒有註意到。

她連軸轉了幾天,昨天下了班緊趕慢趕地去參加胡蝶的生日party,好久不沾酒,開開心心喝了個痛快,如今昏昏沈沈從床上醒來,感覺睡到頭都有些發暈,胃裏也一陣惡心。

手機屏幕閃著熒光,沒有陳聞也發來的消息,熱搜卻掛得老高。

——“電視機前的粉絲,我要回家了。”

視頻裏的陳聞也穿一身紅白相間的賽車服,在明媚刺眼的陽光之下,笑意張揚,看起來很是人畜無害的模樣,只有許馥覺得那眼神很是危險,她與屏幕裏的他對視,心口一跳,腦海裏隱隱響起他的叮囑來:“……好好休息,姐姐。”

按照陳聞也這急性子的程度,預計這周內應該就會回來了吧?

許馥心中警鈴大作。

沒事的,阿姨明天早上就會來打掃……不,保險起見,一會兒她就要起來先稍微整理一下。

把那外賣的痕跡先掩蓋掉才可以,冰箱也要收拾收拾,省得他回來啰唆。

這麽一想到外賣兩個字,許馥又感覺有些饑腸轆轆了,晚上都沒怎麽吃東西,胃裏難受得火燒火燎。她懶懶打開外賣軟件,從上到下翻了一遍,可惜深更半夜還在送的外賣幾乎全是小燒烤,沒什麽清淡口的小粥小菜。

遺憾啊。

先不吃了吧。許馥想,起來喝口熱水好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順手打開了燈,覺得晚上好像突然降了溫,咳嗽了幾聲。

嗓子也癢得很,裏面像有根小羽毛一樣輕輕撓,越咳越厲害,咳得她淚眼婆娑,朦朧之中端起床頭櫃上的杯子,連著灌了幾口溫水,才感覺好受一些。

等等。

……溫水?

唔。好像還甜甜的,是蜂蜜水?

樓梯間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熟悉的身影出現。

像從夢境裏走出一樣。陳聞也剛洗完澡,頭發也沒來得及吹,穿著一件白色浴袍,松松地系著帶子。

他蹙著眉,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身前,在她怔楞的表情之中伸手撫上了她額頭,頓了幾秒,又彎下腰來,與她額頭相抵,感受她的溫度。

溫熱的肌膚相接,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忽閃,吐息輕灑在她臉上,身前風光也跟著敞開一角,許馥才意識到這不是夢。

他回來了。

“阿也,”她勾上他脖頸,發現自己聲音有些啞,鼻音也很重,但笑容明朗,打破了濃重的夜,“歡迎回家。”

他一秒都沒有猶豫地將她擁入懷中,“……姐姐。”

她有些糊裏糊塗,“怎麽回來這麽早?”

陳聞也抱著她,撫著她的背脊,愈發覺得她睡衣單薄,他將被子攏了攏,道,“幸運地趕上了趟飛機,不到四個小時就到了。”

“幸運”地趕上了趟飛機?

許馥在心中大概計算著時間,想也能想到他推掉慶功宴、推掉采訪,作為勝利的主角,卻很不給面子,獨自執意遠離歡鬧人群,風塵仆仆趕回來的模樣。

小狗都是很戀家的。

雖然很喜愛自由,也喜愛出去玩耍,平日裏根本不能宅在家裏,但是真出門時間久了,就一定會想要回家,看不見主人更是會急得團團轉,嗷嗷叫。

只是不參加慶功宴的話,和誰分享這勝利的喜悅呢?

許馥想了想,道,“恭喜你,在日本大獎賽中大獲全勝,喜提積分。”

陳聞也垂眸望她。

她現在誇起他來,竟然也能用上一些專業詞匯了。

他知道她向來沒有太大勝負欲,對這種牽扯到競爭的體育賽事更是無感,她之所以會關註這些賽事,全部都是因為他呢。

“謝謝電視機前的粉絲誇獎。”他道,“我煮了粥,喝一點好不好?”

怎麽會有這麽賢惠的男人?

“好。”許馥立即道,“正好餓了。”

陳聞也一回來,家裏好像立刻變得不一樣。

許馥下樓時發現,他已經將家裏收拾了個遍,應該回來就沒閑著,整理好才去洗的澡。

雖然還是一樣的幹凈整潔,但那種冷冷清清的感覺卻突然就消失了,被廚房咕嘟冒出的香氣,被衣架上掛著的沖鋒衣外套,和他帶回來的手信填滿。

去的時候帶走了一個箱子,回來拉了兩個,一個是他的行李,另一個全部是給許馥帶的禮物。跑了幾個國家,就買了幾個國家的手信,樣樣精致,樣樣有巧思。

其中有一幅畫特別可愛。

他說是在集市看到的,背景是浩瀚的藍色宇宙,美麗的銀河與繁星,一只小舟上有只白色小狗,它緊緊抱著一輪暖黃色的,圓圓的月亮。

陳聞也把它擺在餐桌旁,自己在畫的下面落款了時間,還起了名字——

[小狗追月亮]

“什麽意思啊?”許馥笑著看了半晌,問,“你是小狗,我是月亮?”

“對。但畫得不夠完美,”陳聞也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這艘小船總覺得怪怪的,要是開著賽車的就更完美了。”

他道,“幹脆我自己畫一個好了。”

“……大可不必了,”許馥無語地望他,“小船在宇宙星河之中徜徉,多麽美的意境。誰在宇宙裏開賽車啊?尾氣汙染到外太空。”

“我可以開新能源賽車。”陳聞也轉過臉對她道,語氣像極了打廣告,“‘也許’系列綠色又環保,我自己設計的呢。”

“好好好,等你比賽結束了吧。”許馥點頭糊弄他。又做飯,又畫畫,可真是不嫌累得慌。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十二月最後一場?

許馥在心中算了算日子,又想,他這次應該可以在家待半個月,挺好。

陳聞也站在廚房裏垂著眸,一柄木勺在鍋裏輕柔地攪,她走進來,從他身後摟他,在他腰上,小臂上到處捏捏,道,“好像訓練得更結實了點……”

然後又歪著頭看他的臉,笑,“不過怎麽一點兒都沒曬黑的?是不是我的防曬霜好?”

“但你瘦了,”陳聞也悶悶道,“你最近吃的外賣可真是亂七八糟。”

許馥在心中嘆氣。

她就知道——

陳聞也一回來她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屬於那種有點心眼但不多的類型,此時此刻情緒明顯不如平時高漲,肯定是心裏惦記著事兒呢,但一時沒有發作。

她剛剛還在想,說不定聊了這麽一會兒天,小朋友現在也成熟了懂事了,說不定就知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的,這不,一說外賣,委屈勁兒立馬就上來了。

粥熬好了,小菜做好,許馥落了座和陳聞也一起吃夜宵,正在思考如何安慰他,餘光一瞥,看到長桌一角,幾張拍立得反射著冷質的光。

陳聞也的目光和她一起朝那個方向望。



許馥眼疾手快伸手撈過去,幸好陳聞也一動不動,完全沒有和她爭搶的意思。她尷尬笑笑,將那照片往身後放了放。

“我看過了。”

陳聞也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很淡,沒什麽情緒,“一回來就看到了。”

“你扔在玄關那兒,是我看過,順手把它放在桌子上的。”他垂著眸,銀質的勺子在粥裏攪,攪好了遞給她,“不燙了。喝這個吧。”

許馥捏緊了那照片。

……胡蝶啊,你要害死你姐姐我了,過生日就過生日,喊一堆男模合適麽?

個個都是小鮮肉就算了,還酷愛拍合照,她走得時候塞在她包裏好幾張,回來看得她眉頭緊鎖,專門放在玄關上,準備明早起來處理掉,毀屍滅跡,無事驚慌。

誰承想陳聞也會今天就回來呢?

真是倒黴。

蒼天在上,她可真的真的什麽都沒幹啊,只是下意識地對著鏡頭笑了笑。

現在可好,有圖有真相,她真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姐姐,”那雙純澈的黑眸擡起來望她,“怎麽不喝?”

她嘆了口氣道,“你生氣了麽?”

陳聞也很誠實,“有一點。”

“我知道這照片很容易讓人誤會……”她硬著頭皮解釋,“昨天是胡蝶生日,我……”

“哦,”陳聞也打斷了她,“不是因為這個。”

“你都在朋友圈發了和我的合照,也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那些男模又油膩又醜,長相不如我,身材也不如我,我能看出來你在照片裏也刻意在和他們保持距離……我並不因為這個生氣。”

那因為什麽生氣?

許馥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他放下了碗,吸了一口氣,沈沈望向她,“……你發燒了。”

“我生氣,因為我的女朋友在家發燒,卻竟然完全沒有告訴我的意思。她恭喜我贏得比賽,然後自己一人吃了退燒藥。”

冬末初春,換季的季節,許馥最容易在這個時候感冒。

雖然老話說春捂秋凍,但她向來秋凍做得很好,春捂就差了些意思,總在天氣剛剛回暖之時,就迫不及待地換上靚麗的春裝。

今天也是一樣,她聚會參加到後面就覺得渾身發冷,勉強堅持到結束才離場,回家洗了澡吃了片退燒藥就睡下了,她對自己的體質很清楚,這就是普通的著涼,病得快好得也快,估計睡一覺就能緩過來。

“我那個時候還沒燒起來呢,”她笑道,“而且現在基本已經退燒了。”

“沒有。你還在低燒。”陳聞也將她的外套緊了緊,道,“喝粥。”

許馥沒動,她剛想問“這有什麽”,但男人已經傾身靠了過來,很輕柔地問,“我餵你好不好?”

她莫名聽出那威脅之意,於是端起來小口小口地喝了,她很想念他的手藝,山藥煮得軟糯,牛肉滑嫩,粥底清甜,小菜也解膩,讓人胃口大開。

一大碗喝完,身上也微微地發了些汗,她擡起眼,正好和陳聞也對視上。

他撐著臉望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全程都在專註地看她喝粥,讓許馥耳根都有些燒。

她輕咳一聲,“看什麽呢?”

“看你漂亮。”

他回答比她問得還快,根本不用動腦。

天知道他回家的心情有多麽大起大落。

本來想躡手躡腳地回到家,洗個澡爬上她的床,幸福地摟著她睡覺,沒想到玄關的聲控燈一開,先看到了這幾張拍立得,拉開冰箱發現空空如也,他就知道,她肯定也沒喊阿姨來家裏做飯。

這些也都算了——

她竟然裹著被子在床上發燒,呼出的氣滾燙,頭發只吹得半幹,還沾著水汽就睡覺,床頭櫃上剩下大半杯涼水,旁邊隨意扔了一板吃剩的退燒藥。

他覺得心臟被那藥盒的尖銳一角刺痛,被她滾燙鼻息灼燒,又被涼水兜透潑澆。

透心涼。

他帶著這忽冷忽熱的心麻木地收拾了家,又去洗澡,在水聲之中隱約聽到了她在咳嗽,然後胡亂系上件浴袍就沖上了二樓。

她一雙貓眼咳得濕漉漉,鼻尖都泛了紅,帶著迷茫之意望他,看起來過得一點都不好。

而在幾小時前,她發的消息可不是這樣說的。

她誇他奪冠了好棒,陳聞也開心地回覆了,問她在做什麽,這幾天工作忙不忙,好不好,她說不忙,一切都好,現在正在慶祝胡蝶生日,吃好喝好玩得好。

他問,“這就是你說的吃好喝好玩得好?你晚上明顯就沒有吃飽。”

“我吃飽了,”許馥開始強詞奪理,順便也夾雜著一些真情實感,“你手藝太好,我吃得多點,也正常。”

她吃飽喝足,帶上了些慵懶之意,也被他“看你漂亮”的直球打敗,有意往他身上靠,“別生氣了,阿也。我真的很好。”

“好麽?”陳聞也美人在懷也不為所動,沈沈望她,“喝了酒還可以吃退燒藥的麽?”

“最好不要,但需要的情況下,可以在醫生指導下服藥——我自己指導的。”許馥燒退了,看他回來,心情也好,被自己的爛梗逗笑,自顧自笑了幾聲,發現對方好像更生氣了似的,氣鼓鼓地抿著唇,甚至別開了腦袋,完全沒有和她一起笑的意思。

她輕咳一聲收起笑意,又哄他,“好啦,別生氣了——這有什麽的?”

許馥是真的打從心底裏不覺得有什麽。

因為她沒告訴他發燒生氣,還不如因為男模生氣好理解呢。

分隔兩地,一次小小的發燒而已,有必要事無巨細地匯報麽?

陳聞也的性格她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會關心又著急,說不好就上火得上躥下跳,但病難道會因為關心就好麽?

當然不會啊。

再關心,再著急,也一點用處都沒有,再說,兩人都還有正事要忙呢,這不是徒增煩惱?

陳聞也倒一大杯蜂蜜水給她,讓她捧著慢慢喝,自己沈默著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也不回答她的問題。

待他收拾完畢,許馥也喝得差不多,他擦幹凈了手,再次覆上她額頭,頓了頓,像松了口氣,道,“……退燒了。”

然後垂下眸,向她吐出兩個字,“睡覺。”

……還挺霸道總裁。

小小年紀不學好。

他很少對她說這麽簡短的話,她第一次發現陳聞也的音色竟然也有偏冷的時刻,低沈醇厚得像大提琴般,帶著隱隱的不悅,但望向她的眼神實在太深邃,情意真摯地不懂克制,所以命令一樣的詞也莫名像撩撥,又像勾引。

“不睡覺,”許馥眨眨眼睛,笑意上浮著點挑釁的壞,“你不說清楚就不睡覺。”

陳聞也不同她計較。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像抱小孩一樣托著她的腿窩,還掂了掂,但不說話,表情更冷幾分。

“給我上稱呢?”許馥不當回事地笑,他本身浴袍系得就松垮,抱她時灼熱肌膚貼在她微涼的腰腹和小腿上,暖烘烘的,手感又好,讓人心情舒暢。

她抱著他腦袋親了一口,小腿試圖蹭開那腰帶,柔聲問,“累不累?”

日本大獎賽總共三天,前一天半是連續的三場練習賽,第二天下午是排位賽,最後一天是正賽。賽事緊張刺激,安排得又緊湊,神經要一直繃著弦,不斷調試,才能在正賽階段發揮出最好的水平。

而他剛結束正賽就開始趕路,回來也不閑著,凈關心她吃飯睡覺,實在是浪費時間。

許馥知道他肯定挺累,但抱著她的動作輕輕松松,應當還是有餘力的吧?

有餘力就好,主要是她實在懶得哄他那莫名其妙的小情緒,幹脆換種簡單粗暴的方式給他洩洩火好了。

她還不相信,陳聞也素了這麽久,還能抵抗得了——

沒想到,陳聞也還真的能抵抗得了。

他單手托抱著她,另一只手將身前繩子系好,道,“你生病了,別鬧。”

“我都退燒了。”她手指在他胸口打圈,“健康著呢。”

“退燒了身體也是虛弱的。”他好似完全猜到了她怎麽想,把她往床上一放,又道,“睡覺。”

惜字如金是吧?覆讀機是吧?

許馥有點來火了,她往床上一躺,徑自翻過身,留一個背脊對著他,沒好氣道,“睡覺就睡覺。”

她的惱怒已經非常明顯,可惜陳聞也仍然不為所動,完全不知悔改,他在她身邊躺下,竟然還與她之間隔了那麽一些距離,完全不打算抱著她睡覺!

這麽久不見,一見面就甩臉,睡在一張床上還能隔著十萬八千裏,虧得她還好言好語哄了半天,真是對狗彈琴!

許馥怒火中燒,她頭也不回地呵斥道,“你去你自己房間裏面睡。”

陳聞也頓了幾秒,問,“……為什麽?”

“因為我們分開了這麽久,我習慣自己睡了。”她態度惡劣,伶牙俐齒,“你在這裏,我睡不好。”

這次他的沈默比剛剛時間更長。

半晌,才艱難幹澀地擠出一句,“我不動,不影響你。”

不動要你幹什麽!

許馥惡狠狠道,“不動也不行。你在我就不習慣。”

他不再說話了,許馥也同時陷入沈默,兩人呼吸都極輕,房間內如死水般的沈寂。

他會起身離開麽?

她自己心裏也沒有數。

過了好久,久到許馥都以為他不打算開口,想就這樣賴掉之時,才聽他帶著點顫意道,“你……”

只吐出這一個字,話音又被他咬住了,截斷掉,不知道想說出來一句什麽。

話音投入平靜湖面,掀起圈圈層層的波瀾,撥動著許馥的心跳。

他的呼吸跟著亂掉,時重時輕,時急時緩,好像在極努力地壓抑著什麽,但根本壓抑不住。

許馥開始覺得自己太欺負人了。

她轉過身,小指勾上他小指,輕聲道,“……阿也?”

她的小指一勾過來,陳聞也的表情立馬就快要繃不住,他咬住唇內軟肉,才能勉強保持“冷峻”,但手上力度卻控制不了,勾住她的小指,緊緊地,生怕她這次又沒哄兩句就失去耐心跑掉。

許馥有些遺憾道,“我沒搶到票。”

“什麽票?”陳聞也冷冷道,“我給你買。”

如果忽視他纖長睫毛下的水意,和軟枕上濕漉漉的小小一角,此刻霸道總裁的範兒拿捏得還是非常像。

可惜月光太亮。

“F1中國大獎賽的票。”許馥嘆氣,“我還定了表,還讓蝴蝶、時穎她們幫我搶——可惜還是沒搶到,軟件都癱瘓了,時穎高價收了一張,但她要自己去看,還沒有幫我收到第二張。”

“哎,我假都請好了——自己男朋友的比賽都不能現場去看,可怎麽辦好?”

“我不想比賽了。”陳聞也道,這是他第N次發出棄賽宣言,但這次好像格外沮喪,“你都習慣我不在身邊的日子了。”

“這你也信?傻的麽?”許馥湊過來吻他的眼睛,道,“那是氣話,騙人的——”

“你的氣話也太傷人了。”他道,“上次不是說好不要說這樣的話麽?”

“我可沒提分手兩個字,可不算打破約定哈。”許馥越說越心虛,開始甩鍋,“誰讓你要莫名其妙先生氣的?”

“我沒有莫名其妙。”他問,“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生病了?”

“因為沒有必要。”許馥鉆進他懷裏,與他十指相扣了,貼上他的額,認認真真地哄道,“小病而已,我們又不在一起,說了白白讓你擔心,還不是徒增煩惱?”

“可這讓我覺得,你根本一點都不需要我。”他聲音很輕,“我覺得我是個很沒用的男人,沒有我你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就連生病,也根本不需要告訴我,你自己就是醫生,比我還要照顧得更好。”

“你為什麽一點都不依賴我呢,姐姐?”他實在不理解,淚水越蓄越滿,呼吸發著顫,順著就跌落在軟枕之上,“可我很依賴你,非常依賴你。無時無刻都想要見到你,想和你分享我的一切,我感覺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是不是我太軟弱了?”

“不是。當然不是了。”他哭起來太漂亮,許馥很艱難地克制著吻他的沖動,努力動腦子思考,試圖讓他共情一些自己的理性,“唔……如果你比賽受了傷,你覺得是很小的一點傷,或者受到了些挫敗,你會告訴我麽?”

陳聞也猶豫了幾息,道,“有可能會,有可能不會。”

許馥好奇了,“什麽意思?”

“唔,”他含含糊糊,多少帶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就比如,你要是和盛郁之類的在一起吃飯,可能就會說。要是沒什麽事,就不會說了。”

許馥:……

很好。

真的是有點心機,但不多。

她循循善誘,“那不會的原因是什麽?”

“不會的原因,是我不想你擔心……但這不一樣。”陳聞也反應過來,立即道,“我擔心你是應該的,幹嘛要你來擔心我?”

許馥瞇起眼睛不滿地打量他,隨後毫不留情地彈了他額頭,道,“收起你的大男子主義。你不想讓我擔心,和我不想讓你擔心的理由是一樣的。男人女人都一樣,擁有相同的堅強的權利。難道女人就一定要軟弱,要依賴別人?難道我因為發燒哭哭啼啼地給你打電話訴苦,就是愛你了麽?”

陳聞也感覺話題越扯越遠,越扯越高大上,也越扯越危險,他蹙眉仔細地思考,半晌才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和男人女人沒有任何關系。我只是希望你不舒服的時候可以告訴我而已。”

“哎,”許馥不明所以,只嘆一口氣,“說了又能怎麽樣呢?不過是讓你也跟著擔心,實在沒有什麽用處。”

“愛情本來就是由很多無用的事情組合而來的。”陳聞也道,“我希望你不要對我報喜不報憂,希望你不要只在開心的時候想到我,而是要在低落的時候第一個想到我,也用上我。”

“……我想到了,”許馥道,“我想到你了。我夢到你回來了,還煮了好吃的粥,你和夢裏一樣。但夢裏可沒鬧這樣的脾氣。”

她問,“那你可以做到麽?在你低落的時候也告訴我。”

“如果你想。”他問,“你想麽?”

她思索了一下,終於道,“……想。”

如果她的小狗真的在外給人欺負,或者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她肯定要第一時間知道啊。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麽?

“好吧,”許馥的思想開始松動,“那我以後會告訴你,但你不可以太著急上火。”

“好,”他眷戀地蹭她的臉頰,“那我不生氣了。你也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不說還好。

這麽一說,許馥又想起來了,她質問,“為什麽和我一起睡覺中間還要隔那麽遠距離?”

陳聞也猶豫了會兒,誠實道,“因為我怕我忍不住。”

“你拉開我的浴衣帶……”他輕聲道,“我裏面什麽都沒穿。”

“是麽?”她笑著又拉住那根繩,像剛剛拆他的禮物一樣,“不想我麽?”

他沒回答,翻身壓過來吻住了她。

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地襲來,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身上,像要把她吞吃掉。他填滿她所有空虛,並席卷走了一切理智的思考。

……陳聞也還是會騙人的。

許馥最後想。

至少他說他不生拍立得照片的氣,一定是假的。

因為被他送上頂峰的時候,她恍恍惚惚地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比那些男模好多了——”他語氣發了些狠,道,“姐姐,不許再對他們笑。”

【作者有話說】

補充小狗沒敢問出來的問題: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88紅包~

感謝在2024-02-04 21:25:14~2024-02-05 19:53: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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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葉沫兮 130瓶;拾玖 19瓶;枝枝 14瓶;喝口奶茶就失眠、貳姝、今懷、我產品做的飯呢!去哪、JIANGTING、雲璽、阿瑾 10瓶;小花襪子 7瓶;洗洗藥山=)、25178935、可可甜心不許吃、予驚 5瓶;,,。 4瓶;清音裊裊、是一元不是二元、居居 3瓶;秋水仙素、、lalalamoyu、柏林有霧、小寶崔玹碩、Ran.、25005350 2瓶;w、farewell、50002572、Lu、乘舟奔赴萬裏、審判與被審判、青墨、大頭圖圖、可伊貝露絲、Connect、清醒理智吃好飯、鐘離、章悠悠、望秋月、胡胡生威、35472213、April四月、?、錢少人摳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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