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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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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你做什麽?”許馥酒意都散了兩分, 就這麽看著陳聞也低頭咬上了她含過的煙嘴。

猛烈的煙草味迅速盈灌了喉嚨和胸腔,很刺,很嗆, 陳聞也不知道許馥為什麽會喜歡這樣的味道,但他突然很想嘗嘗。

畢竟是她喜歡的味道。

他咳了兩聲, 有些生疏地夾著那煙,道,“……我想嘗嘗。”

許馥氣不打一處來, “你嘗新的, 嘗我吸剩下的幹什麽?”

“我看你不想吸了。”陳聞也忍住了咳嗽,啞著嗓子, 一本正經道, “幫你節約, 抵制浪費。”

“神經。”

“就是神經。”陳聞也賭氣道,他低頭又想再吸一口, 卻被許馥按下了手。

陳聞也的手很暖,手背的觸感出乎意料的細膩, 散發著灼灼熱意。

很奇怪。

許馥本來站在這裏也並不覺得冷,但她伸手覆在陳聞也手上之時,才發覺自己的手很涼。

或許是他的體溫偏高。

陳聞也顯然也意識到了。他蹙起眉,自然而然地貼近了她一些, “你冷麽?”

許馥不理他,“你根本不會, 還抽什麽煙?”

“我想學學。”陳聞也很認真的模樣,“什麽事情都是要學的, 不學怎麽能會?”

許馥擰著眉望他,不說話, 他頓了頓,扯出點笑意,低聲懇求道,“許老師,教教我,好麽?”

許馥深吸一口氣。

她真的受夠了他幹什麽都這麽認真的表情。

她也不懂一個人為什麽可以這麽堅持,這麽堅定地……

去做一件沒有結果的事。

“……有些事情學也學不會。就是天生的,命中註定的,”許馥抽回了手,別開眼睛,“就像有的人體質不能喝酒一樣,不能喝就是不能喝,這無所謂的事兒,根本沒必要學。”

感情也是一樣。

她輕聲道,“也不是努力就可以做第一。你怎麽不明白?”

-

他就是不明白。

想了好幾天了,也想不明白。

許馥的手機裏時不時又開始傳出來貓叫聲,和少年清亮快樂的音色摻雜在一起,讓陳聞也又忍不住想摘助聽器了。

她喜歡誰,和誰在一起都可以,陳聞也想。

他都不會難受,但是那個年齡比他還小的那個男孩,就是不可以。

現在他適應了助聽器,明明就和正常人的生活沒有什麽區別。

所以他到底比那小屁孩差到哪裏?

明明是休息日的傍晚,許馥卻說不在家裏吃飯,她精心打扮,化了妝,在門口換鞋時,點開了手機裏的語音條。

那男孩愉悅的聲音響起來,“學姐,我在門口等你,不著急。”

陳聞也套上外套,冷著臉跟她一起出門。

許馥奇怪道,“你去哪兒?”

“車隊聚餐,”陳聞也犀利的眼神盯著她,他總算得了一個開口詢問的機會,“你去哪兒?”

“去看演唱會。”許馥無所謂地聳聳肩,又叮囑道,“你們聚餐可不要挑太嘈雜的地方,你現在聽力還不穩定,一定要小心,知道麽?”

陳聞也身形一僵,面色突然開始發白。

……演唱會。

他突然覺得嗓子發緊,說不出話來,只能沈默地遠遠看著盛郁殷勤地為她打開車門,看著許馥上了車,又看著那車疾馳而去。

好像明白了。

他和他到底差在哪裏。

陳聞也垂下了眸。

-

“斯立,”身旁的淩祺端起酒杯,大著舌頭,已然微醺,“你結婚哥們兒就不去了,就在這兒祝你新婚快樂吧。”

陳聞也出神地望著桌上的酒杯,心思不知道飄到了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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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斯立沒吭聲,擡手端起了杯子,和他碰了杯,仰頭灌下一整個分酒器的白酒。

他面容秀氣,一雙手卻極為粗糙,維修車子這麽多年,深色的機油滲進幹裂的紋路裏,怎麽洗好像都洗不幹凈一樣。

最近車隊陸續有好幾個人離職,陳聞也便臨時選了這天為他們辦散夥宴。

“結婚是好事。跟著車隊這幾年辛苦了,”陳聞也的視線從那酒杯上收了回來,平靜地頷首,“到時候發請帖給我,我有空會去的。”

大家這才陸續地開始恭喜王斯立來。

“新婚快樂!到時候記得發請帖給我們!”

“在車隊確實是漂泊,談一段單一段的,回家結了婚也算是紮根了。”

“哥們兒真不錯啊,不吭不哈的,就在老家找個對象。”

“要論不吭不哈,還得是胡雲翼。”

“就是,胡雲翼,別藏著掖著了,怎麽談女朋友還這麽偷偷摸摸的啊?”

“七仔都看到了,還不承認。”

胡雲翼很壯實,一米九的個子,國字臉,不說話的時候很像道上混的,此時被調侃了幾句就開始害羞,“是我女朋友不好意思……”

“別說了,喝吧。”

“真是,喝一個先。”

“沒問題,”胡雲翼笑呵呵捏住那杯子,“確實是個高興事兒,瞞了大家這麽久,我也確實不好意思,我喝一個!”

王斯立被灌得多,他也不推讓,誰敬都喝,這會兒顯然已經喝大了,踉蹌著舉著杯子來到陳聞也跟前。

“老板,”王斯立喊他,他以前一直喊陳聞也“阿也”,這還是第一次喊他“老板”,他沈聲道,“對不起。”

陳聞也沒反駁,只“嗯”了一聲。

“你還知道道歉?”淩祺猛然惱怒起來,杯子一撂,“當時你跳槽過來,哪兒都不要你,只有阿也要你,如今阿也出了事,你說翻臉就翻臉是吧?”

“小點兒聲,”陳聞也淡淡看淩祺一眼,“對我聽力不好。”

場上噤如寒蟬,大家都停下了動作。

淩祺臉一皺,簡直想哭了。

“我當時同意你加入我們,只是因為你有能力。”陳聞也擡眼瞥了王斯立一眼,“和其他的都無關。我不是什麽軟心腸的人,你也沒必要被道德綁架。”

“你作出了你的選擇,自己想清楚就好。”

王斯立攥著酒杯的指節發白,他灌下酒,只感覺苦澀辛辣,“……謝謝老板。”

陳聞也沒說話了。

氣氛很快又熱鬧起來,胡雲翼喝著喝著突然站起來往外跑,“我女朋友給我打電話了。”

等他接了電話回來,笑容掩也掩不住,“她叫我少喝點兒,我今天就喝到這兒了,兄弟們。”

七仔懟他,“你這酒量到這兒可不行。”

“就是,要是七仔的酒量到這兒也就算了。”

“誰說的?七仔現在也鍛煉的可好了,剛開始一杯倒,現在可能喝了呢。”

胡雲翼呵呵笑,“七仔陪一個的話,我也陪一個。”

“陪就陪,”七仔站起來才到胡雲翼胸膛,他哈哈大笑跟他幹杯,“來!”

他一仰頭就幹了,大家紛紛鼓掌叫好,起哄聲很熱鬧,像那天晚上一樣。

陳聞也又想到許馥那天的模樣。

她咽下酒後就會舒服的瞇起眸,唇微微上翹,笑意極淡,像慵懶松散的貓兒。

但和他說話時,那笑意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只直直地凝望著他,凝重,冷峻,好似要阻攔他墜入什麽萬劫不覆的無底深淵。

……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這不是有人就能練出來麽?

陳聞也伸手拿過個滿滿當當的分酒器,仰頭就跟著幹了。

-

許馥發現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根本強迫不來。

可能人長大了,心態和喜好確實會發生變化的。

VIP的位置確實很不錯,很靠前,氛圍也很不錯,一切都很好,但她只是坐著,就覺得挺累了。

沒意思,真沒意思。

遠沒有躺著看狗血連續劇有意思,還能再吃點小甜品和水果拼盤,簡直是完美的夜晚了。

幾點了?怎麽還不結束?

宋嘉嶼的歌確實是好聽,治愈,尤其是很助眠,以後晚上她失眠的時候可以列表循環一波。

想著,許馥掩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正打到一半時,聽到盛郁激動的聲音,“學姐,你被投屏了!”

緊接著有點訝異,“啊,你困了麽?”

啊……

完蛋。

現場所有人都看到她百無聊賴打的那剩下的半個哈欠了。

幸好捂著臉打的,不然也太影響形象了。

許馥尷尬地抹去眼角晶瑩的水意,扯出個笑容來。

現場寂靜了一瞬。

不遠處鋼琴前坐著的男人望著大屏幕,表情好像尤為吃驚。

那屏幕總算挪走了,氣氛很快重新恢覆火熱。

旁邊的女孩表情有點覆雜,和她搭話,“姐妹,不喜歡咋還買的VIP席啊?”

許馥禮貌地笑笑,“喜歡的,他的歌比較助眠。”

女孩:……

“學姐,你困了怎麽不說?”盛郁這次學乖了,他很貼心地道,“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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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看了麽?”許馥道,“我自己可以回去。”

“不看了,沒意思,我也困了。”盛郁有了前車之鑒,立即堅定的拒絕了,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兩個人從VIP席窸窸窣窣地起身撤退了。

還路過了盛姝的位置。

“姐妹兒,”盛姝笑嘻嘻地給她比大拇指,“勇啊!這下要把宋嘉嶼氣死了。”

盛郁本來不想介紹了,看盛姝主動搭話,只好道,“這是我姐,盛姝。”

“我學姐,許馥。”

“你好。”許馥抿唇笑笑,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聊起天來,“不會吧,大明星怎麽會在意這種小事?”

盛姝哈哈大笑,她道,“看來你真不關註他。行了,管他呢,你們回去路上註意安全。”

“好,”許馥笑著和她道別,“拜拜。”

-

許馥到家時,家裏竟然空無一人。

她看了眼表,發現已經十點多了。

……不過聚餐晚點回來好像也正常。

她不再細想,上樓去洗澡,剛剛洗完出來,就聽見了樓下門鈴聲響。

按門鈴……應該不是陳聞也,錄了他的指紋,可以直接開門的。

這個時間了,誰會來家裏?

許馥蹙起眉,她穿上浴袍,輕手輕腳地走下樓,手裏握著手機,小心翼翼地從貓眼裏往外看,準備一有不對,隨時呼叫物業。

貓眼裏,陳聞也安靜地站在門口等待,臉好像都冷得有些發紅。

許馥松了一口氣,握上門把手,“怎麽還按門鈴,不自己進來啊?”

門打開的瞬間,她好像聞到一絲不太明顯的酒氣。

白酒。

陳聞也沒回答,他拎了一個超大容量的黑色運動健身包回來,看起來至少可以裝下兩三個籃球,換洗衣物,再外加一對網球拍。

沈甸甸地,往桌子上一放,他轉頭望著她,口齒不清地道,“……送你。”

“什麽東西?”許馥蹙著眉問,“你喝多了麽?”

“沒有,”他伸出一根手指來,與她溝通很順暢,“只喝了一杯。”

許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走上前拉開了那健身包的拉鏈。

……

滿滿當當,全部是首飾盒。

以盛郁送給她的那條項鏈的品牌為主,周邊也被其他的奢侈品塞滿了。

酒紅色的,寶藍色的,純黑色的,墨綠色的,絲絨的,麂皮的,光面的,圓的,方的……

鼓鼓囊囊,塞滿了一個沈甸甸的健身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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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馥一時失去了言語。

……他是去各個商場打劫了麽?

還是要做什麽奢侈品購物分享博主,對比各個品牌當季新款?

“你喜歡麽?”陳聞也小心翼翼地歪著腦袋看她,“……我可以幫你戴上。”

被酒浸過的嗓音很啞,發軟,好像哀求。

許馥突然心悸了一下。

呼吸變得急促,她質問的聲音都輕飄,“……你瘋了?”

“不喜歡麽?”陳聞也眼眸一垂,長睫搭著,酒精好像讓他喪失了偽裝的能力,表情瞬間變得委屈和沮喪。

“啊,你喜歡貓麽?”他突然像是又想到什麽,擡起頭來,試探著張了口,小聲地叫了一聲,“……喵。”

許馥倏地擡起眼來,幾乎是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他白皙的臉頰染上了微醺的淡紅,瞳仁黑亮,帶著迷迷蒙蒙的霧氣,猝不及防地和她對視上。

“也不喜歡麽……那小狗呢?”酒意上頭,陳聞也踉蹌地接近她一步,頭幾乎靠在她肩上,小聲地叫,“……汪。”

許馥咽了咽發幹的嗓子,她手僵在半空中,試圖找回自己的理智,“陳聞也……”

“喜歡我麽?”他突然低聲問,聲音啞而軟,埋在她的頸窩裏,不等她開口,便又急不可耐地重覆了一遍,帶上了幾分討饒的味道,“喜歡我麽?”

他臉頰很熱,唇齒也滾燙,聲音好像從肌膚直抵她的心臟,許馥能聽見它在慌張地砰砰亂跳。

在她想要張口的瞬間,陳聞也像是突然感到了害怕,他昏昏沈沈地後撤一步,雙手捂住耳朵,還嫌不夠似的,胡亂摘下了助聽器,扔在一旁——

“別說了……別說了。”他帶著哭腔,“我不想知道。”

“健康的時候,你都不喜歡。”

“那還怎麽有可能會喜歡一個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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